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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殺手《盜皮》第二十章 有如弓尖抵住心口

牧葵 | 2022-03-16 09:20:58 | 巴幣 1002 | 人氣 172


  1.
  「杜……噢,何蘭生啊。」
 
  杜易齡來到樂手休息室,其他三個人都到了。涂知樂叫他時仍有些彆扭,幸好保羅與海石安正閒聊著,沒多留心他們。
 
  「你來了。我們剛剛才和涂先生說到你。」
 
  「我?」
 
  「是啊。說你短時間進步了很多,本來速度跟音感就表現得不錯,這幾次排練下來,音樂性也提升了。」
 
  杜易齡擠出一點笑,心思完全沒法集中在對話上,海石安笑著說了他一句「太緊張了」,他也不否認。感覺只有拿起青鳥他能好些,但在真正登臺前耗損體力與精神似乎又非明智之舉。
 
  涂知樂扯開話題,和另外兩人聊起了近日音樂界的八卦。杜易齡獨自坐在角落,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服務生過來告知他們,距演出時間剩下十分鐘,四人便先拿出琴調音。
 
  「對不起,我再去一趟廁所。」
 
  杜易齡猛然放下琴,往包廂外面走。跑到了空蕩的大廳,賓客們大多已準時入場,出入口關閉、宴客廳那頭似乎有主持人在致辭,他實在難以壓抑不安,往廁所的方向快步走去,一顆心臟跳到了嗓子眼。
 
  拜託,務必要拿走。他往廁所內望去,剛才那間隔間的透氣窗被打開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鄭小媛的人順利拿到了通行證。他想最後再確認一次,便伸手拉隔間的門。
 
  沒能打開。
 
  有人?
 
  杜易齡腦子尚未轉過來,電光石火間,一支槍口抵上了他的腦袋。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僵在原地,望著門縫裡伸出來的手,隔間門慢了幾秒才打開。
 
  對方緊繃著表情、看似本來都準備好說出威脅的話,卻在他們對上眼的瞬間,驚愕地鬆開了眉頭。
 
  「何央!」
 
  杜易齡上前將人一把抱住,何央趕忙拿開槍,從他身後探出頭的葉子眉看清了杜易齡,訝異地捂住嘴巴。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代替另一人問出了他所想的問題。何央的脖子彷彿被人勒住了,無法出聲。
 
  杜易齡鬆開懷抱,深呼吸幾次、才緩過心情。
 
  「說來話長……是為了拿通行證,讓梁家門當家的殺手能進到會館內。沒有時間了!我待會要在臺上演出。」
 
  「演出?」
 
  「對,外面的戒備很森嚴,鄭當家說得先殺掉葉天祿,才能讓他們雇來的殺手放棄。」
 
  真的是杜易齡嗎?雖然化妝稍微改變了五官、也是第一次見他穿上正裝,但這不是何央感到陌生的理由──他以為杜易齡不會出現在這裡,就算出現了,應該表現得更加驚慌。這兒不是他該待的地方,他一個普通人卻參與進來,比他們都更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我得去演奏,讓外面的人有時間行動。那個……你們也許可以躲到他們提供給樂手的包廂裡。」
 
  「現在外面安全嗎?」
 
  「人比較少了,包廂很近,應該能衝得過去。」
 
  聽著杜易齡和葉子眉的對話,何央閉了閉眼,低頭捏緊了槍。他問道:
 
  「必須殺掉葉天祿?」
 
  「對──當家派的殺手會用我的通行證進來,交給他們處理吧?」
 
  杜易齡察覺不對,何央卻沒看他。他默數著槍裡剩下的子彈數,只是問:
 
  「確定對方能順利進來嗎?」
 
  一陣沉默。杜易齡先是心虛地別開臉,隨即反應過來、拉住了何央的手,何央卻又在下一秒掙開。
 
  「我去吧。」
 
  「等一下,你去哪裡?」
 
  「殺掉葉天祿。」
 
  如果外面沒人,他可以潛回後臺。葉天祿必定派人在搜索他們,但目前外面卻沒有大動靜。以這情況來看,他應當是顧忌面子、不敢大肆聲張地找人。那麼,他本人很可能還坐在主桌的座位上,如果從舞臺的方向朝主桌射擊──
 
  「太危險了!」
 
  何央捂住杜易齡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杜易齡瞪大了眼睛,他看見何央的眼神,竟然像有一絲柔軟的笑──他自以為了解的那隻手上沾了血與硝煙,氣味直沖進鼻腔、豎起他每一根寒毛。
 
  「想確保可以離開這裡。」
 
  何央淡淡地說道,拿開手,又低下了聲音:
 
  「……想聽你拉琴。」
 
  杜易齡愣了。宴客廳的方向傳來掌聲,他們得出去。杜易齡回過神,將顫抖的手死死地握成拳,他說了句「我去看一下」,來到廁所門口確認大廳中的情形,轉身向另外兩人點了點頭。
 
  葉子眉與何央一同來到他背後,她在兩人的手上各碰了一下。
 
  「你們都務必小心。」
 
  何央率先衝出去,閃身自小門回到後臺準備室。而後杜易齡對葉子眉點了下頭,兩人無話,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焦心的憂慮。
 
  剛才的鎮定都是裝出來的,因為看見何央暫時沒事而放下了心。可現在杜易齡好像赤裸裸地被扔進沼澤,他深陷泥潭,早經歷過反反覆覆的絕望,卻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抽身?
 
  抽身的辦法。他得演奏──用盡最後一口氣都得演奏。
 
  「等樂手們都過來,妳就過去吧……妳也要小心。」
 
  他怕再站在這兒自己會哭出來,只好急急地丟下話。他離開廁所、快步走回樂手休息室。另外三個人正巧踏出包廂,涂知樂替他拿著青鳥。
 
  
 
  2.
  「這邊請。」
 
  四人從側邊繞過客席進場,剛才見到的那些圓桌竟當真座無虛席。杜易齡低著頭走在保羅身後,用餘光環顧,並未看見唐采鳴。也許由於門口嚴格的把守,裡面保鑣模樣的人也不多。
 
  會成功嗎?即便前面的行動順利,他們仍得想辦法離開會館。杜易齡控制不住背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他祈禱自己沒有弄濕西裝,四人走到舞臺邊,主持人正好介紹完今日蒞臨的貴賓。
 
  「那麼接下來──」
 
  杜易齡忽然一顫,越過保羅的肩頭,他看見舞臺前那四面鼓……是斯特恩。代替盛大的樂團迎接今日的儀式,一片喧嘩中無聲地奏響:迷信會返場,有心人將再現黑道四尾家往昔的榮光。
 
  這些,其實他都不懂。
 
  很奇怪,除了第一時間的驚嚇,杜易齡不像上次那麼害怕了。他承認斯特恩的存在仍讓他感到噁心,但這感受更像從遠處觀察到的自然反應,它沒能主宰他。
 
  ……啊。是因為他有事要做吧。
 
  「歡迎演奏家們!」
 
  主持人將四重奏請上場,杜易齡走在最後上臺。服務員為他們搬來譜架,他在短暫的空檔中往主桌瞄去。
 
  那個頭髮半白的男人大概就是葉天祿,從氣場來看便與其他人不同。他們意思意思地鼓了掌,自個兒談笑風生,大多人沒怎麼注意臺上的樂手,這很好。杜易齡想像那個男人被射殺的畫面──沒有感覺。
 
  海石安吸氣、起了頭。知覺裡剩下音樂,中提琴、第二小提琴、然後是他依次加入奏出曲中的動機。蕭士塔高維奇的第八號弦樂四重奏,幾個小節後主旋律交到他手上,穩住了揉弦,琴聲投射到宴客廳的後方。
 
  舞臺下的閒聊聲似乎低了些,賓客們對這與熱鬧場合相違的旋律感到驚訝。他們緊接著開始交頭接耳,會場很快又陷入吵雜,葉天祿大概就想要這種反應,在座位上滿意地抱著手臂欣賞。
 
  第一樂章將近五分鐘,到最後半分鐘左右時,葉天祿站了起來,從服務生那兒接過麥克風,慢慢踱步走到了舞臺前面。
 
  杜易齡趁休止的部分往臺下看了眼,另外三人在第一樂章的結尾做了漸強,他的身體微微離開椅子,深吸氣,極強的下弓──
 
  他信奉邏輯,唯有這些日子想把一切歸於命運。他與何央從相遇開始便是巧合,一輩子一次,他需要這個巧合有個好結果。
 
  肅殺般的第二樂章。
 
  琴弓憑著肌肉記憶在弦上快速移動,樂句開頭有其它樂器替第一小提琴加強重音。旋律一下子滑過了數行樂譜,心跳隨著樂曲的速度變快,而在這時候,葉天祿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諸位嘉賓,今天在這裡,我非常榮幸地邀請你們見證四尾家的復出!」
 
  麥克風的音量蓋過琴聲,杜易齡的弓滑了一下。他忽然明白,那人準備用蘇聯作曲家的四重奏作背景來演講,將儀式烘托得宛如革命。
 
  他們的工作是接著往下拉。
 
  他想穩住速度,然而打拍子的腳被攪亂了節奏。杜易齡暗叫:完了──
 
  登!
 
  第二小提琴拉了個重音,涂知樂一個下弓把拍子帶回來。杜易齡抖了下,找回節奏,趁旋律交到中提琴的空檔調整了一次呼吸。賓客好像沒怎麼注意他的失誤,把視線都放在葉天祿身上。
 
  「我們螫伏多年、就是為了今日,對於過去陷害我們、羞辱我們的人,四尾家必定貫徹以牙還牙的原則,令他們付出同等的代價!」
 
  葉天祿站到斯特恩鼓旁邊,接著說什麼杜易齡反而聽不清了。他全神貫注地集中於音樂,進入高把位的段落,耳邊只剩下青鳥嗡嗡的共鳴聲。
 
  淒厲悲愴地歌唱,鋪墊一聲槍響!
 
  一瞬間,距離較遠的賓客甚至沒有聽見槍聲。旋律在保羅那兒,他愣愣地看著兩公尺外中槍的葉天祿,手上機械化的動作卻持續了幾小節才漸漸慢下來。猛然間,杜易齡又接過主旋律。
 
  他沒有停下,涂知樂悶頭拉琴,海石安和保羅不知所措地看過來,一時間也只有跟著他們繼續,兩人臉上浮現出驚恐。
 
  葉天祿的前額多出一個彈孔,倒下時鮮血濺上了鼓、也濺上舞臺。騷動從宴客廳前端開始蔓延,後面的人卻仍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四重奏的旋律越來越急──
 
  琴聲擾亂會場,短暫爭取來的幾十秒,對殺手來說堪稱充裕。
 
  主桌附近的保鑣轉身想找刺客,沒料子彈由舞臺的方向飛來,何央從後臺閃出,率先解決近處的敵人。砰、砰!槍響對上了音樂的節奏,他在轉瞬即逝的空隙中向臺上看了眼。
 
  方才遲遲不敢開槍,怕貿然現身、對方的回擊波及演奏者。現在他們等來了外邊潛入的殺手,兩側的槍聲令一部分賓客陷入慌亂,離開座位的人開始朝中間擠。
 
  「我們到後臺去!」
 
  四重奏終於停止演奏,杜易齡喊了聲,在何央有意的掩護下往舞臺後方躲,保羅和涂知樂立刻跟上來,海石安卻被自己的琴絆了一下,交錯的槍響迅速吞沒她的驚呼聲。
 
  雙方火力差距不大,何央卻仍被對方以人數優勢壓制。他一邊反擊一邊退後,剛瞥見摔倒的演奏家,同一瞬間他的背上被撞了下。
 
  「小心!」
 
  他以為是杜易齡,連開了幾槍吸引火力,才看清是涂知樂跑回臺上。他抓住海石安的手,丟下琴,兩人跌跌撞撞地衝進後臺。
 
  何央換了把槍,跟著退進去。腳下踢到不久前被他打暈在地的主持人,他倉促地用一旁的折疊桌堵住出入口,這脆弱的障礙物至多給他們爭取到半分鐘的時間,他指向連通大廳的小門、快速地說道:
 
  「你們看狀況──躲在這裡,或從那個門出去。」
 
  他用力嚥了口唾沫,外面的保鑣暫時沒有嘗試突破這裡,恐怕也正在確認現場的情形。
 
  「梁家門有幾個人來?」
 
  何央看向杜易齡,卻發現後者臉色蒼白。他察覺到自己問得太晚,心裡猛然一涼。
 
  「……我不知道。」
 
  杜易齡努力地穩住聲線,但仍藏不住顫抖:
 
  「拿到通行證的應該是一個人。其他、其他的人不清楚什麼時候能進來。」
 
  何央沒想到,自己生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問杜易齡──充滿這麼多不確定的危險,怎麼還來了?
 
  他並未問出口,只是轉過視線。想來梁家門攻入香扇會館需要時間,這之前,能撐多久就算多久吧。
 
  看見從外邊射入後臺的光影變化,有人影接近充當障礙物的折疊桌。何央抓起身旁的椅子,在對方來到門後的一瞬間砸了上去。
 
  砰!桌子從中裂開,木屑紛飛,他緊貼住那人、朝對方腹部扣動扳機,白色的袍子被染紅,也沒忘抽走配槍。何央!他聽見有誰喊他,於是更加堅定地衝出後臺。
 
  外邊的四尾家成員悉數現身,一眼望去,估計持槍的有二十餘人。
 
  已是足以讓人感到慶幸的處境,這步跨出去,他會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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