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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殺手《盜皮》第十四章 因掛念而共鳴

牧葵 | 2022-01-17 10:55:29 | 巴幣 106 | 人氣 159


  1.
  其實何央不在,這間公寓裡的聲響並不會多一分或少一分。
 
  不管做什麼,他總是很安靜。杜易齡關(guān)在房中研究帶回來的資料時,偶爾甚至會忘記還有另一個人在。可僅僅那些回神的片刻,他都覺得踏實,走出去就能看見何央躺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或坐在鋼琴前、有如正在等他過來。
 
  也有幾次,他在書桌前聽見琴聲。他一定會放下手邊在讀的書,而後閉上眼,便踏進了他們初次見面的琴房。
 
  如果何央沒坐在琴前,他會怎麼樣?
 
  杜易齡流淚了。自從意識到何央可能出了事,他每天早上睜眼便只能動彈不得地望著天花板。要費很大一番力氣才能拖動沉重的四肢,到桌子前繼續(xù)整理未完成的資料。
 
  雖然好像沒有必要整理,但機械性地重複之前的工作,有一天便能產(chǎn)生琴聲重新響起的錯覺。
 
  道上的人消失,通常是遇到了什麼情況呢?他難以想像。試著思考何央最後的行程,才慢半拍地察覺那個黑市嚮導的問題。
 
  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翻遍手機通訊錄,甚至考慮了獨自前往黑市,但他連那個地方的位置都不能肯定。想到人皮所蒙的鼓仍控制不住地反胃,在吐的時候更多體認到了無力。
 
  「涂先生。」
 
  怎麼都沒想過,有天他會想找涂知樂說點什麼。杜易齡坐在浴室門邊,手裡緊握的電話像他救命的稻草。
 
  「這個情形,能報警嗎?」
 
  「什麼啊?你把話說清楚!哎,等等我──怎麼了?」
 
  對方聽上去在黃昏市集,背景裡充斥著熙攘的雜音。從自己來到青城的原因開始,杜易齡斷斷續(xù)續(xù)地將一切坦承,中間涂知樂不時發(fā)出「哎喲」、「天啊」之類的感嘆。
 
  而說完之後,杜易齡只得到對方不解的提問:
 
  「你現(xiàn)在不是正好可以回家去嗎?」
 
  他咬牙便掛掉了電話,背靠著門框,把腦袋埋進了膝蓋之間。涂知樂回撥了幾次,他便任由手機響著。一想到何央,便無法自抑地掉了眼淚,感覺全身都是空的。
 
  想回到一個有聲音的地方,安靜的聲音、平穩(wěn)的心跳,原來都是音樂。
 
  ……都是音樂。
 
  涂知樂撥不通電話,便發(fā)了簡訊給他。杜易齡聽見手機的提示音,卻擱置著,也沒有力氣看。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又醒來,紛雜的夢把現(xiàn)在的時空都給攪亂。某個夢裡他回到了「家」、大學這段期間租的那間宿舍。四坪大的狹小空間裡,終於他擺脫了難以互相理解的親人,可所有的困難仍逼著他到角落。
 
  杜易齡驚醒的那秒便跳了起來。早餐店那裡排了兩個小時的班,他得準時過去,結(jié)束後趕早上八點的課……
 
  「啊、啊啊。」
 
  看清身周的景色,他才大夢初醒、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所有為生活所做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命運連施捨他的巧合都不肯延長。
 
  杜易齡下意識地摸出手機,只想確認時間,涂知樂的訊息卻映入眼簾。
 
  ──道上的事情還是找道上的解決吧。
 
  他只傳來很短的一句話。杜易齡頓住了許久,腦袋艱難地運轉(zhuǎn)。道上有誰呢?何央的事他了解得那麼少,他卻仍覺得他們能互相在聲音中理解,他以為其它的都不重要。
 
  不,現(xiàn)在不該想這些沒用的念頭。杜易齡絞盡腦汁,忽然大叫了一聲。
 
  他明明有葉子眉的名片。
 
  
 
  2.
  何央數(shù)日不聯(lián)絡(luò),本來已經(jīng)相當氣人了,不料他竟然出了事。
 
  葉子眉的住處滿是價值連城的茶磚,放在有山牆裝飾的玻璃櫃中、一部分甚至以上了密碼鎖的盒子裝盛。圍繞她的每一件傢俱都是高級的原木所造,雕了花,因為傭人定時擦拭而不至於積灰。
 
  這只是她一個人的住所──某年父母親送給她作生日禮物,就因為她不喜歡經(jīng)常有弟兄出入的老家。
 
  多少象徵富足的事物環(huán)繞,可她卻仍會產(chǎn)生這裡空無一物的感覺。
 
  「進來吧。」
 
  名義上隸屬她的部下帶著杜易齡進門,葉子眉看了眼那個神色灰敗的大學生,滿臉鬍渣、頭髮也凌亂不堪。她扭頭讓弟兄們都離開屋子,那些男人一走她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抱著手臂坐到了沙發(fā)上。
 
  寬敞的客廳內(nèi)一片靜悄,她斟酌著開口:
 
  「……首先,你剛才說的那個白子,我和母親確認過了,她手下沒有那樣的人。」
 
  杜易齡佇立在玄關(guān),聽她這麼說、細不可察地顫了下。難得他這麼安靜,葉子眉重重地嘆了口氣,牙關(guān)不自覺地咬緊。
 
  「反正就是完全被騙了。那傢伙拖住你們,肯定趁這段時間大肆搜索了黑市。被這麼簡單的把戲耍得團團轉(zhuǎn),你們……不,何央那小子也實在夠蠢。可是算了,他一直都這樣。」
 
  葉子眉低下頭,停頓了幾秒,深呼吸後,她向杜易齡招手。
 
  「你先過來。坐著吧,沒關(guān)係的。」
 
  那大學生毫無反應(yīng),就像失了魂般看著她。早在他打給她的時候,葉子眉便聽出他語氣裡的哭腔。真窩囊,她想。但現(xiàn)在看那張蒼白的臉、只有一雙眼紅腫得幾乎睜不開,她又不忍責備。
 
  「我知道你擔心他,可是站在母親的角度,不可能為了一個外頭的殺手、大張旗鼓地派人去找。我這邊能調(diào)度的人手不多,也要顧及梁家門的立場……不是我不想找!只是這──」
 
  「怎麼辦?」
 
  以為杜易齡在質(zhì)問她,葉子眉睜大了眼便要斥責,話衝到口邊,她才發(fā)現(xiàn)那人是在喃喃自語。他正盯著自己發(fā)抖的手,又重複了一次:怎麼辦?瞬間葉子眉便覺得心揪。
 
  其實母親並沒有拒絕派人,這才讓她真正無法行動。半小時前的電話中,鄭小媛得知了事情、卻要她自行判斷,那種淡淡的口吻,使葉子眉怎麼也沒辦法憑衝動行事。
 
  「你過來之前,我也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再次環(huán)顧周圍的華麗擺設(shè),就像一座不屬於自己的宮殿。她忽然苦笑:
 
  「不管我怎麼想,總得先考慮梁家門。因為現(xiàn)在有的一切都是母親借給我的──很難理解吧?忠誠的弟兄全是母親交給我的部下,說好聽的,我是繼承人,但我一點掌握局勢的能力都沒有。」
 
  「……妳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葉子眉不可置信地瞪向杜易齡,最讓人惱火的是,後者絲毫沒有發(fā)覺自己的問題有多失禮。
 
  「如果要這樣計較,我對他重視與否,可是直接影響到我們找他能動用的資源啊?你覺得沒有意義嗎?」
 
  「不是,對不起。」
 
  杜易齡太快道歉,反倒使葉子眉越發(fā)焦躁。刻意強調(diào)了剛才這些話,似乎只讓自己顯得愚蠢,她該怎麼做?怎麼處理才能像個真正的繼承人般得體?
 
  「……你想知道的,我只能說,雖然聽起來是很消極的做法,但我們現(xiàn)在必須等。」
 
  她感到語氣不夠具備說服力,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diào),補充道:
 
  「我們按兵不動,對方也許就會因為達不到預(yù)料的效果而自亂陣腳。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你得理解。」
 
  好蠢。葉子眉暗暗咬住嘴唇。那頭的杜易齡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聽進去了。他拼命地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可到頭來黑道間的事務(wù),一個學生根本無法插手。
 
  葉子眉沉默了一會兒,從杜易齡臉上看出他的想法。她不禁困惑,為什麼一個幫不上忙的人,竟然這麼用力地在想辦法?
 
  難道不應(yīng)該先感到害怕嗎?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兒思考,直到自己完全崩潰嗎?看看你的表情。」
 
  「……是嗎?」
 
  「務(wù)實一點是好的,但推動我們做出決定的那些心情,還是重要的啊。」
 
  杜易齡愣了下,閉上嘴巴。葉子眉的意思要他過來沙發(fā)邊上坐下,但他的腳步久久仍未挪動。
 
  「行了。就當我自己處理不好事情,還有一堆矯情的想法吧。」
 
  葉子眉放棄。她支起下巴,看著不遠處的櫃子玻璃反射出自己的倒影,倒影的臉龐被那些最昂貴的茶磚簇擁著,但無論過了多久,她都覺得這副景象有如幻影。
 
  「我……」
 
  她哽了下,倒影就做出了繼承人不該有的表情。
 
  「從你打來後,我就不停想著何央這個人……不能說我有多認識他。他其實不算梁家門內(nèi)的成員,所以我和他也只是委託的關(guān)係。可他完全隸屬於我,收錢辦事也罷,至少強過那些看在母親的面子才聽從我的弟兄了。」
 
 
  按照杜易齡看待事情的方式,恐怕會覺得她說的話全都意義不明吧。可葉子眉顧及不了旁人的看法,她腦海裡混亂的思緒需要出口、她得宣洩她心裡快要脹破胸口的種種感觸。
 
  「我總在嘗試努力,但我的努力跟我獲得的又有什麼關(guān)係呢?」
 
  「什麼意思?」
 
  「我是因為正裝時跟母親很相似,才會被收養(yǎng)。當然,我非常敬愛母親!只是,我覺得太難得了……唯有他的忠誠一片空白,看我的時候,不會在我身上找母親的影子。」
 
  急急地說完,葉子眉才意識到杜易齡居然對她的話有反應(yīng)。她愣愣地望著他,對方渙散的視線勉強對焦在她身上。
 
  「妳很看重他?」
 
  「……可以這麼說吧。」
 
  葉子眉為承認這點感到有些困窘,杜易齡完全沒有注意,他茫然地說著:
 
  「我也覺得他好重要。但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到找他的辦法,很急、莫名其妙得很急。明明急也沒用,冷靜下來應(yīng)該比較妥當──」
 
  他說到最後聲音都在發(fā)抖,整個人慢慢地蹲了下來,嘴裡發(fā)出微弱的哀號。
 
  葉子眉站起身,快步來到他面前。她本來想伸手拉住他,又猛地想到作為繼承者的身分、不該對一個普通人彎腰。她頓住了,許久之後才放下手,有一瞬間眼淚衝出眼眶,她趕緊擦乾,暗罵了自己一句不像話。
 
  「會急……急也是正常的。」
 
  「但沒有用。」
 
  葉子眉用力地眨了眨眼,母親的樣子浮現(xiàn)在眼前。要是鄭小媛,會怎麼做?要是思慮能完美到連自己的情緒都不必壓抑──
 
  有可能嗎?她猛然睜圓了雙眼,玻璃櫃上的倒影清晰勾勒,她擁有、卻感受不到實感的所有事物,重新映入眼簾。
 
  「對,你急沒有用。但我急的話、說不定可以變得有用。」
 
  她對自己說出的話都感到訝異,不過只用一剎那,便又釋然了。
 
  「你讓我再多想一想,畢竟有人掛心他,我也得多給我的殺手負點責任。」
 
  杜易齡總算抬起頭,兩人對上視線。像在自我說服,葉子眉喃喃著說道:
 
  「拿不拿到那件樂器都算其次,反正那也是我拿來討好母親的拙劣手段。眼下最重要的,要把他平安地找回來……嗯,對,我再試試看。我可以問問看我父親那邊的朋友,他們的話,或許有不驚動道上的方法。」
 
  「可以嗎?」
 
  「不曉得。但至少你知道我跟你一樣擔心、我會盡力找到他。」
 
  杜易齡茫然地望著她,完全沒有道理,葉子眉的話讓他感到安定了些,多日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鬆懈。他抹了下眼睛,只覺得發(fā)疼,眼淚已經(jīng)流不出來了。他只是用乞憐一樣的角度問道:
 
  「能不能,再多說一點?」
 
  「嗯?」
 
  「任何……他的事。」
 
  葉子眉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拍了拍杜易齡肩膀。沒想到後者一個不穩(wěn),直接跌坐在地,她愣了下,抿著嘴笑了:
 
  「當然。你這幾天白天就過來吧。等會我先聯(lián)絡(luò)長輩,你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嗯。」
 
  葉子眉拉起他,耳邊彷彿便有共鳴的輕響。杜易齡整個人感到輕鬆許多,好比下墜時被一段輕柔的旋律接住──不能讓他完全放下心,但最少有餘力抬頭尋找出口。
 
  「弟兄們差不多要下班了,你自己搭車回去的話,可以吧?」
 
  「……我沒有錢。」
 
  這位大小姐卸下梁家門繼承者的面具、在他面前露出了活潑的面目,他收到葉子眉鄙夷的眼光。
 
  「真的?」
 
  「對。」
 
  就像朋友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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