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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耽美】《牡丹骨》第二十八章 將軍府

牧葵 | 2020-09-04 20:15:55 | 巴幣 6 | 人氣 174


第二十八章 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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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霍翦位在皇城內的將軍府,馮之鵲幾乎立刻便倒下了。被關入地牢後更加虛弱的身體,好似將所有病痛一次爆發了出來,他有整整十多日的時間下不了床,一會兒冷得打顫一會兒又全身發熱,把照顧他的奴僕都折騰得疲憊不堪。
 
  將軍府中只有一個下人,叫阿桓,半個月前還在其它人家兼了別的工作?;趑宸导視r整個宅院就像荒廢似,那個把奴僕雇用去的人家親自登門道歉,送了人回來,費了幾日才重新整理好屋子。
 
  霍翦將馮之鵲安頓在自己之前的住房中。他自個兒長年在外,家中實在什麼都缺。暖爐、衣裳,一樣一樣地添,被卸去軍職的鬱悶,卻不知不覺在瑣碎的日常裡減去了一點點。
 
  病人睡的時間長,他也抽空至城中探聽這些日子的事,留下人在府中照顧馮之鵲。
 
  「哎喲,瞧這是誰醒啦!」
 
  馮之鵲多日後第一次起身,便碰巧遇上了霍翦出門的時候。阿桓在屋裡顧著暖爐,手裡一本春宮畫冊正翻到末幾頁。他匆匆地瀏覽完,才踩著輕快的步伐跑到榻邊。
 
  「怎麼樣?將軍出門了呢。大人現在感覺如何?」
 
  阿桓是個大嗓門,說話時又喜歡晃動他乾瘦的身體,馮之鵲被他弄得發暈,迷迷糊糊間仍點了頭。
 
  「終於啊!」
 
  貌似樂著能從枯燥的工作中解脫,阿桓手舞足蹈地歡呼,甚至繞著屏風跑了兩圈。馮之鵲閉起眼睛,等暈眩感減緩,才輕聲問道:
 
  「有……水嗎?」
 
  「啊哈,當然。還有將軍吩咐要熬給您的藥方呢?!?/div>
 
  馮之鵲還來不及說什麼,阿桓邊喊著「我去準備啊」、邊跑出了屋子??臻g一下子靜了下來,馮之鵲愣然地望著被撞歪的屏風,良久,才把視線轉到了其它地方。
 
  雖說臨時清掃過,屋頂的橫樑上仍殘留著積灰,蜘蛛網纏成一塊兒,包起了表面受潮的斗栱。他所躺臥的床榻稍微好些,圍欄的花紋縫隙基本上都擦拭乾淨了,垂落的圍帳還帶著嶄新的色澤。
 
  遲遲不見阿桓回來,他試著把自己移下床。躺了多日的身子難免有些發軟,扶著床架,馮之鵲又站了好一會兒,方走出屏風。
 
  這兒當真什麼都沒有,除了個屋子的架構,裡頭找不到一張桌子、椅子、更別說花瓶之類的玩藝兒。自將軍府落成,霍翦在此過夜的日子屈指可數。明明是憑戰功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房屋,最後卻冷清得像個空寂的廢墟。
 
  或許比起舒服的屋子,更習慣睡在營帳裡吧。馮之鵲走到窗前,將窗推開了一絲縫,果真庭院裡也是空無一物,只有棵光禿的老樹靠著井口。
 
  他打了個顫,北方的風像刀子般,吹一會兒就割得他全身發疼。他趕緊把窗閉上,回到榻邊,忽然才看見他的披肩與短劍被整齊地放在床榻內側。
 
  想到霍翦,便不禁掛心起來。他出去了嗎?只是尋常的外出、還是有什麼要緊事?他想,不知見到霍翦後他能不能問這些,感覺上昏睡了很久,外面的事應當有所變化。
 
  只是他問了,是否反會給霍翦帶來困擾?當時他覺得渚帝的決定並非最壞的結果……可霍翦怎麼想,他也不敢肯定。
 
  被卸去將軍一職,總歸還是讓他們的處境變得艱難了些──馮之鵲忽覺得低落,坐回了床榻上,終於等到阿桓端著藥碗回來。遠遠的,聞到一股藥草的腥味,阿桓自個兒受不了般地捂著鼻子。
 
  「哎呀,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忘了拿水,馮之鵲接過藥碗、湊到唇邊抿了一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深色的藥湯又稠又苦,他費了番努力,才把它嚥下去。過程中,阿桓一直緊盯著他。見他的臉色,立刻問道:
 
  「您不會還要嫌棄這藥吧?」
 
  馮之鵲不明所以地抬起頭,正想否認,阿桓已經開始唉聲嘆氣地叨唸:
 
  「難喝吧?藥肯定沒有好味道的呀!但這到底是像我這種下人辛苦準備的,您躺在那兒也是苦了我啊!從沒見過有誰好好的就要這樣生病,搞得雞飛狗跳,雖然這裡沒有雞也沒有狗──」
 
  「我會喝完的。」
 
  阿桓的話一有空隙,馮之鵲立即說道。似是慢了一秒,對方就會永無休止地抱怨下去。他怕這個下人,大約也是以前沒有太多給人服侍的經驗,摸不清分寸,見對方咄咄逼人、便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事。
 
  「會喝???會喝就好?!?/div>
 
  馮之鵲為了證明,憋著氣,一股腦兒地灌下大半碗藥湯。艱難地吞嚥後,鹹腥的氣味從喉嚨直衝上來。他差點要嘔,但壓制住了那股反胃感,仍一口一口地,將藥喝得乾淨。
 
  眼眶邊泛著淚,他把碗還給阿桓。但不曉得為何,後者的表情依舊不大好看。皺了皺眉頭,才拿過碗,嘴上不埋怨、可一轉身就跑出去。
 
  馮之鵲兀自迷茫,還琢磨著阿桓的態度,這時,卻聽聞霍翦回來了。
 
  
 
  2.
  「哎呀,將軍!」
 
  聽見聲音,本來還想走出去迎接,霍翦卻已逕直來到臥房。見馮之鵲轉醒,那張風塵僕僕的臉都不禁柔和了表情,他把跑到門口的病人帶回榻上,讓對方能坐著與他說話。
 
  「你若再不醒,霍某可也要心焦致病了?!?/div>
 
  第一次看霍翦完全脫去了戎裝。佩刀、肩甲,全都卸下來,靛青的常服外只披了件棕麻斗篷。對比馮之鵲待在屋裡還裹成一顆粽子,他的穿著正常多了,馮之鵲這才想到,方才阿桓甚至著的是短袖的布衣。
 
  「對不起?!?/div>
 
  「何須道歉?」
 
  霍翦笑著揉亂他的頭髮,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馮之鵲被他攬入懷中,仰起臉,鼻子差點碰到霍翦下巴,確定那人的神態此時是放鬆的,他才問道:
 
  「你剛才去哪裡了?」
 
  斗篷上留有屋外帶進來的細雪,此時給體溫融化,有少許落入馮之鵲袖口,他打了個哆嗦?;趑逋nD了一下,拉起他的手,吻去雪水,慢了幾秒鐘回答:
 
  「在城中四處走動,打聽關外的狀況。北方近期雖無戰爭的可能,但新部落形成,或許會威脅到鄰近的地區。」
 
  他說起這些話,馮之鵲感覺貼在背後的身軀連帶著繃緊了些。他以為霍翦擔心戰事發生,可那人放下他的手後,呈現於燈火中的臉龐卻似若有所思。馮之鵲半晌才會意過來:
 
  「──你想回戰場嗎?」
 
  「無關乎意願,霍某必須回去。」
 
  榻邊的燭臺晃了晃,好像錯覺,有股涼意透入了室內。霍翦沉吟片刻,見懷中人睜大了眼貌似不解,便把手放到馮之鵲肩上,鄭重道:
 
  「那裡才是霍某能護著你……護著這天下的地方?!?/div>
 
  這就是霍翦寧願打仗的理由。馮之鵲心裡莫名地冒出一句話,自己都被這念頭嚇了一跳。眼前的人自然是沒錯的,會這麼想,還有一部分是為了他,馮之鵲明明相當清楚。
 
  很奇怪,他偏偏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比起塞外的情勢,眼下更該注意的也許是襄國那邊。」
 
  霍翦沉浸在自身的思考中,倒也沒注意到馮之鵲的恍神。他突然苦笑了下,空出的手揉了揉額頭。
 
  「之前他們收留了梁國的太子,你是曉得的。耿將軍不出所料,自請前往襄地、得了皇上的準許。只不過聽說,大軍在襄國城牆下駐紮了三日,未停過喊話,對方卻仍緊閉著城門?!?/div>
 
  「會與襄國開戰嗎?」
 
  馮之鵲暫時放下了那股怪異感。想到陸廣英的話,霍翦還不知道去了牢中的大夫就是陸廣英,他下意識地選擇不告訴他。
 
  「很有可能。可就算開打了,掛帥的也是耿將軍?!?/div>
 
  霍翦同樣肯定了襄渚兩國宣戰的可能,馮之鵲搭住了另一人放回來的手,兩人一時無話。從霍翦抿起的嘴角來看,或許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將至的戰事上頭了……只是想著能否重掌兵權,恐怕比運籌帷幄還費神。
 
  「耿家那群大臣,對前線的事情必然仍有影響力?,F在最大的希望,只能盼耿香蘭出戰失利了。」
 
  他說的話簡直像在祈禱他們打敗仗般,放在一名軍人身上,這是多麼荒誕的話?霍翦開口時,也不自覺地放低聲音。馮之鵲聽後僵住瞬間,眼神黯下來。
 
  那人總算察覺他的臉色,鬆開手臂退開了些,直視著他坐正好身子,放於膝上的十指收到了手心中。
 
  「不想再回戰場了,是嗎?」
 
  「也不是……我想幫你。只是可能有點累了?」
 
  換霍翦頓了一下,馮之鵲約莫誤解了他的反應,回過神,連忙搖頭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最後一個音節未落地,霍翦已經捧住了他的臉,手指輕撫過臉頰,感覺這張小臉來到北國後明顯再次削瘦了下去。
 
  托著他,他讓馮之鵲躺回床上。後者眨了眨眼,發現霍翦在心疼自己,不禁便感到有點開心。
 
  「我現在覺得還好。真的、好多了?!?/div>
 
  照陸廣英的說法,或者他得一直握著劍,才不容易病倒吧。念及至此,馮之鵲馬上就想轉頭去拿劍,手剛伸出去便給霍翦按住了,上方落下的聲調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在想什麼?好好休養著吧。這兒不是戰場,眼下有的是休息的功夫。」
 
  「可是……」
 
  起了個頭便接不下去了。馮之鵲對上那人的目光,覺得霍翦眼中抱著沉沉的心事,他的心就不自覺地開始掛念起對方所掛念的一切。
 
  「要回到前線去,多請命幾次也沒有用嗎?」
 
  「能讓姓耿的立下戰功的機會,豈可能拱手讓人?只要耿恭年先生決心阻止,就算是皇上也──」
 
  霍翦的句子戛然而止,他似想到什麼,「啪」的下,猛然從榻邊站起。馮之鵲撐起上半身,正感到茫然,只見另一人的背影陡然僵硬,嘴上彷彿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霍某自己人微言輕。可若有旁人勸說,興許能抵過耿家大臣的意見?!?/div>
 
  想爭取回到前線,聽上去不失為一個方法??神T之鵲不明白霍翦的語氣為何沒有任何高興的意思,反倒在提起「旁人」的那秒,聲音不自然地停住了會兒。
 
  他因此未敢接話,而霍翦沉默了許久,「咚」的一聲,頹然地坐回原處。
 
  「哈,那可真不是霍某願意去請求的人──」
 
  「能問問是誰嗎?」
 
  「為渚戰死的將軍遺孀。我師娘、可以這麼說吧?!?/div>
 
  馮之鵲愣住了,樓宗明這個名字花了好幾秒才撞進他腦袋。如果是將軍的遺族,照理說應當受到朝中禮遇、對戰事的建議也更可能被參考,但問題怎麼就這麼複雜呢?
 
  聽霍翦長嘆了口氣,他想把帶著傷疤的手悄悄藏入被單下,動作卻被對方的餘光瞥見。
 
  「不是這個問題?!?/div>
 
  霍翦把他的手拉了出來,話雖這麼說,馮之鵲也沒法相信。洵花灘一戰他殺死了樓宗明,遺孀不為難他們已屬萬幸,怎還能期待對方幫忙呢?
 
  「真要說起來,我可能更敬重師娘勝過樓將軍一些。她並非不講道理的女子,如果仔細說明,她會明白耿將軍獨自應付襄國的危險性的。」
 
  「這樣嗎?」
 
  「是,應當該去一趟。也是為了戰事考量。」
 
  霍翦像在說服自己,他挪開眼,望著不遠處的素色屏風,臉上倏地浮現了苦澀。馮之鵲幾乎不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難以描述、近乎脆弱。
 
  「方才說道不願去。只是霍某自己不想再到那個地方罷了?!?/div>
 
  馮之鵲會意過來,伸手捉住了那人衣袖。他感覺霍翦想起了許多難堪的事,卻不知從何安慰起,只能輕輕地貼住他的背,希望對方在靜默中也能好受些。
 
  霍翦回身將他擁入懷裡,伸手梳過他的頭髮,用力地閉起眼。要是可以,他想再也別踏進樓家的將軍府??扇魹榱私鉀Q當下的狀況,他認為連掙扎都沒有意義。
 
  挨在臂膀上的身軀使他更加確信這點,往事當已無足輕重、故而他說:
 
  「沒事的,去一趟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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