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七夕發這樣的番外呢。(遠目
祝天下兄妹皆成有情人(完全錯
1.
那時他大概七歲、或八歲,那些五分鐘的鋼琴曲已經彈得一個音都錯不了。只是薛庭裕時常糾正他的輕重音,如果琴譜寫得不夠清楚,他很少能夠抓住大哥想要的氛圍。
他把所有的曲子都彈成痛,因為突強記號總像突然暴怒的薛庭裕,重重地把拳頭甩在他臉上。可即便如此內心仍喜歡彈琴,他渴望兄長偶爾的肯定、還有當他們一起彈完薛庭裕所作的樂章,對方那種看待共犯似的笑。
大人們不會對他笑,包括老管家,從來只要求他熟悉家裡他所須知的事物。他隱約曉得家族支撐著一個複雜的企業體系,而企業裡的事情總是那麼無聊。
除了薛庭裕,他對家人全不感興趣,直到那年大哥忽然說要帶他去一個叫「本家」的地方。由司機所駕駛的轎車後座,他們兄弟相隔了半個座位,兄長忽然問他:
「晉嵐,你想不想有個妹妹?」
他不知道這只是一句告知,與他出生兩個世界的手足、早在雲端上活了跟他一樣的年紀。他以為薛庭裕在問他「想不想要」,幾乎反射地回答:
「不想。」
「砰」的一下,他的腦袋撞上了車窗玻璃。頭暈目眩中看清薛庭裕握拳突出的指節,他以為是對方想要妹妹,但他不懂,大哥不是已經有他了嗎?
難道還需要另一個鋼琴伴奏?他把自己縮到角落,茫然地想。轎車從交流道滑入郊外的街道,薛庭??瓷先ズ懿桓吲d,將臉別向了窗外。
薛晉嵐不敢吭聲,但他想像有個妹妹的畫面,便已經開始覺得討厭。他不會認可什麼妹妹的,除非她能彈「罪與罰」──把每個鏗鏘駭人的音符,彈得比他更加顫慄。
2.
她原先很討厭薛晉嵐、討厭他甚至超過了大哥。
主要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該和她同仇敵愾的雙胞胎,視線老是追著薛庭裕跑。明明都吃足了苦頭,三天兩頭地挨揍,那傢伙像個笨蛋一樣,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且自從他出現在本家,她越來越不敢哭了。夜晚飲泣時聽見樓下薛晉嵐呼呼大睡,她感到丟臉──比被兄長脫光這件事本身更加丟臉。
這種厭惡持續到她第一次在他的琴聲裡跳舞。
薛晉嵐的琴彈得很好,當時她根本沒有心力留意,來自薛庭裕拉奏的小提琴音像淒厲的刀鋒,她被迫在上頭旋轉、旋轉。她不想錯過節奏,雖然薛庭裕不會對她發火,可他沉醉的旋律若被打斷,他會看向她……
啪!
可能是太過緊張。她跳錯了,整個人失去平衡。她在內心絕望地呼喊著「不要」,卻無法控制跌倒的方向,摔到地上後,把自己的臀部正對著大哥。
小提琴落了半拍,薛庭裕好像挑了挑眉。邊拉動弓弦、邊向她走來。眼淚瞬間便逼到眼眶,她想到薛晉嵐還在同一個空間裡,而大哥卻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她打定主意,這次至少要哭到聲嘶力竭。閉上眼默數薛庭裕來到她身邊所剩下的小節,還有八拍。
那鋼琴聲忽然停了。
薛晉嵐看著他們的大哥,手腕懸在琴鍵上。離「罪與罰」的最後一小節,僅剩八拍。
他沒有在幫她求情,她忽然明白那些夜裡的哭聲,薛晉嵐其實一直有聽到。但他從不分享她的痛苦、他有他的解讀。
樂章中斷,薛庭裕的腳步和拉弦的手一同停下,他的視線在幼弟與幼妹身上來回。彷彿突然看懂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情節,哼了聲,尾音微微上揚,旋即又是一聲嗤笑。
薛巧衣感覺到自己渾身發抖,她忘記眨動眼睛,只是看著大哥在短暫的停步後,轉回了鋼琴的方向。
她把臉埋入手掌,逃避接下來身邊發生的畫面。但聲音的記憶留下,記著在那天聽見了最荒謬的樂曲。一個重音接一個重音,敲在血緣最親密的手足、而非她身上。
才知道要一起承擔這份罪與罰──她想她必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