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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敬啟:無法重來的你。】第四章-第七節(jié)-自洽性詛咒。

UCMi | 2024-04-24 10:06:20 | 巴幣 20 | 人氣 478


  發(fā)生了什麼?這裡是哪裡?
 
  四周都是烏漆墨黑的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不對,雖然我想伸手,但卻動彈不得。
 
  對了……我是被陌生的學長帶到這裡來的,那些人把我綁在這裡。
 
  一群帶著面具,滿口胡話的人。
 
  一想起腦袋中最後的情景,我立刻開始感到恐慌起來。
 
  我一直被綁在學校後山的廢墟裡頭,從下午時還能看得見幾絲昏暗的微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夜。本來還陪伴著我的鳥叫聲也完全消失了。
 
  好可怕……有沒有人能來救我?
 
  發(fā)不出聲音來,我想起從被綁到這裡來開始,自己便一直不停地在哭泣,拼命的掙扎也只是浪費力氣到精疲力盡的地步。
 
  我好想爸爸媽媽……好想游奕玲……好想回家……
 
  水泥地板破裂、滿是沙子與樹葉的環(huán)境,不斷地在一片死寂與窸窸窣窣的碎聲反覆,每次細微的動響聽起來都像是有東西在靠近,越發(fā)使我內(nèi)心懼怕不已。
 
  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而在這片黑暗之中,隱藏在我內(nèi)心的恐懼根源彷彿又出現(xiàn)在了我眼前。
 
  出現(xiàn)在密林之中的扭曲人形,若隱若現(xiàn)地烙印在我的瞳孔裡,隨著我越發(fā)急促的呼吸,那個怪物也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才看清楚……
 
  是于與軒的臉。
 
  「不對……我不是徐福……我是高拾己、高拾己!」
 
  隨著我的大吼,急促到無法喘息的呼吸才硬是被我壓下來。
 
  「這沒什麼好怕的,于與軒老大的訓練我都挺過來了、這根本沒什麼好怕,一點都不可怕!」
 
  我感受到心臟劇烈的狂跳──徐福那時候就是一直這樣陷入歇斯底里的,難怪會發(fā)生慘劇。
 
  紀雌大概是想讓我體會徐福的感受,所以我才會在這種鬼地方吧。不過沒想到我最深層的恐懼是于與軒,跟徐福看到的景象完全是兩碼子事。
 
  那樣說起來、我現(xiàn)在應該還在舊教學樓的教室才對,被綁起來、動彈不得也只是假象。
 
  「快點動起來啊……我要趕快去幫蕭婧蓉她們才行……」
 
  雖然我不斷地對自己默唸,但看起來是完全沒有成效──
 
  「啪嚓。」
 
  一個突兀的響聲一下子驅(qū)散了死氣沉沉的寧靜,隨之而來的寒毛豎立一下子讓我全身的血液發(fā)冷,某種強烈的不安感再次槌擊起了心跳──
 
  「這些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這些都是幻覺、幻覺,嚇不倒我的……」
 
  一雙手冷冰冰地抓上了我的肩膀、我也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尖叫──
 
  「有鬼啊──!」
 
  一個沉重的巴掌猛力地將我搧飛、本應被綁在椅上的我撲倒到了地面上──四肢也得到了解放。
 
  「嘿你小子,終於到這裡來了啊。」
 
  沙啞粗糙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拉壞了的吉他,用著不屑而慵懶的語氣哼著小曲。與周遭破敗的環(huán)境相稱的男人踢踏著走向了我,那個骯髒落魄的身姿也在黑暗中逐漸熟悉。
 
  「奧米迦──!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我的手還在揉著發(fā)燙的臉頰,但與遠遠比不上這傢伙出現(xiàn)來得更嚇人。
 
  這裡不是徐福的回憶嗎?他怎麼能在幻覺的場景現(xiàn)身?莫非……
 
  「你就是那個把徐福嚇死的傢伙對吧!難怪紀雌恨我恨得要死!」
 
  「你在說什麼蠢話,你跟徐福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係,同樣是你的我又怎麼能出現(xiàn)在一個你從沒到過的地方?」
 
  對於我的質(zhì)問報以滿臉的壞笑,奧米迦猥瑣地搓了搓手,興致勃勃地環(huán)顧著四周。
 
  「一定是你在騙人!紀雌一定是在徐福的回憶中看到了你之類的,所以才會一口咬定我就是犯人!說不定……說不定你說你是我也是騙人的!」
 
  「冷靜下來、你個大笨蛋!」
 
  奧米迦粗魯?shù)刈テ鹆宋业念I口,一把將我舉了起來。
 
  「事情已經(jīng)辦成了九成!你信不信我無所謂、將來多的是鐵證!但接下來說的話你給我好好聽進去了!」
 
  「你要是真的是我的話、那這些話你應該跟紀雌去說吧!那傢伙現(xiàn)在可是要把繁露國小給毀掉欸!」
 
  「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可是你,貨真價實的高拾己,你覺得這種事我會不知道嗎?」
 
  奧米迦懶洋洋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厭煩,我也停下了掙扎的手腳,被他從空中放開。
 
  「該從哪裡說清楚好呢……真是的、我最討厭跟小鬼的你解釋這些東西了──」
 
  一邊抓耳撓腮著,奧米迦像是在遊覽一般在廢墟中徘徊,時不時蹲下身子撫摸著地板。
 
  「你這傢伙,在木頭人的時候沒抓到紀雌對吧?」
 
  奧米迦好像從地上摸起了什麼,對著月下的微光仔細察看,只不過我這個角度看不清他到底找到了什麼,只看見他把東西好好地收進了口袋。
 
  「呃……是這樣沒錯。」
 
  「這就是分水嶺,還記得我說過我早在那時候,就抓住了紀雌這件事嗎?」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件事,那時候奧米迦還發(fā)了好大一頓脾氣。
 
  「因為你沒有抓住紀雌,之後才發(fā)生了頤園的戰(zhàn)鬥,而這也導致了繁露公會的介入。牽扯到繁露公會、使得這整件事情變得更加狗屎爛蛋了──為了達成這個局面我可下了不少的功夫啊。」
 
  聽見奧米迦得意的語氣,使我不禁感到疑惑。
 
  「達成這個局面?不是不應該變成這樣……才對嗎?」
 
  「嗯──抓住紀雌的路線我試過了,但那只會導致失敗的結(jié)果。為了不變成那樣的發(fā)展,我只能另闢蹊徑、賭一把那個臭小鬼會自取滅亡了──果然那傢伙跟我想得一樣,因為能夠共鳴人心而自認為是對的,這也導致她越來越偏激,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被牽著鼻子走啊。」
 
  「牽著鼻子……你都幹了些什麼?」
 
  「還記得紀雌想到圖書館去嗎?那是因為那個地方藏著櫻紙籤──之所以那小妮子會知道這件事,就是我刻意去放出風聲的;我借用了你的名義,向繁露的學生散佈了櫻紙籤的消息,一旦有人去尋找、紀雌在摸清楚繁露底細的同時就自然而然會找到圖書館去。」
 
  「我的名義……?這麼說、簡雪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他以為我在使用櫻紙籤!」
 
  「沒錯。就算是誤會,物語蒐集社注意到你之後、連帶著公會也會意識到你與櫻紙籤的聯(lián)繫,之後無論你再怎麼出包,都會有一定程度的保障。」
 
  聽奧米迦這麼說,公會似乎也有關注櫻紙籤的樣子……會不會是簡雪跟呂白提及櫻紙籤的事啊?
 
  「之後的事情就只是順水推舟了。無論是別班因為學生被催眠來向四忠求助也好、謝佳蕓被催眠又跑來跟四忠合作也好、宋以瀟那個弱智跟紀雌勾結(jié)也好,所有的事態(tài)都自然而然地促成了眼下這個局面。」
 
  「但是,你怎麼知道紀雌會催眠我,體驗徐福出事的場景?」
 
  「那傢伙從頭到尾都只想著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她刻意變成徐福模樣招搖撞騙就看得出來。事實上、我有一大堆『你的未來』可以參考,要猜出她會怎麼做一點也不難,問題是、要如何讓她的催眠能力發(fā)生變化才是難點。」
 
  奧米迦將原本和我綁在一起的椅子給立起,摸著上頭佈滿血跡的抓痕。
 
  「在一開始時,紀雌是能對你讀心的,並且她還看見了我與你初次見面的記憶──我刻意挑了她偷窺你的前一天與你相遇啊,新鮮、熱氣騰騰的記憶送到她面前,雖然記憶不能被偽造、但她一定沒想到還有刻意製造記憶這一招。」
 
  原來如此,紀雌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奧米迦的存在,從她的角度來看、從來都不是單單對付我一人這麼簡單,更棘手的是神出鬼沒的奧米迦。
 
  「接著第二次碰面,我就用了點小花招,讓紀雌沒辦法再對你讀心。」
 
  「花招?是什麼方法?」
 
  奧米迦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在空中一抹,像是變魔術一樣、一張沾染髒汙的櫻紙籤出現(xiàn)在他手裡。
 
  「我也用了櫻紙籤。」
 
  「竟然是這樣嗎……明明你還說不能濫用的,什麼會影響世界線、會影響因果的……都你在說。」
 
  「無所謂、反正是你要倒楣。當紀雌發(fā)現(xiàn)沒辦法對你讀心,她一定會知道是我從中作梗,從而開始焦慮要怎麼對付我的存在。」
 
  而對付超能力者的最好方式就是使用超能力──所以紀雌開始蒐集櫻紙籤,目的是為了要增強自己的催眠能力;越是感到催眠能力提升,紀雌就越會相信催眠能夠打敗我和奧米迦。
 
  「而你完全不知道徐福的事情,也不知道紀雌在徐福回憶中看見我的事情,在紀雌眼裡看來就是不斷地在說謊、在挑釁;自然而然她就會產(chǎn)生要讓你感受痛苦、思考痛苦、理解痛苦、最後接受痛苦的想法,也就促使你出現(xiàn)在這個場景。」
 
  「等等,你說你在徐福回憶裡是什麼意思?你剛剛還跟我說你不可能出現(xiàn)在徐福回憶裡的!」
 
  「嘛、不要露出一副果然我是大壞蛋的表情嘛,我好好解釋給你聽。」
 
  對著我露出黃污的牙齒,奧米迦對我咧嘴一笑。
 
  「紀雌在徐福出事之後,去到了現(xiàn)實的這個場景尋找徐福,在那裡她看見了徐福受害的記憶──也是在那裡看見了我的身影。」
 
  ……隨後為了找到兇手的線索、紀雌來到了繁露國小,經(jīng)過一個一個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奧米迦是未來的我這件事。
 
  「按照道理來說,我只能出現(xiàn)在你曾經(jīng)到過的時空,但為什麼徐福被綁架的時候你不在現(xiàn)場、我卻能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呢?那是因為,是紀雌的能力讓我到這裡來。」
 
  「紀雌的能力……?她的能力不是只是催眠嗎?」
 
  「催眠只不過是她的天分。應該說,紀雌能夠共振別人的時空。」
 
  「共振時空……?」
 
  「能體會他人曾存在的時間點、將他人拉入自己共鳴的時空──那個傢伙的時間線就像是音叉,能夠以自己為基礎,將兩段不同的時空暫時融合。」
 
  「簡單來說,就是紀雌能讀取他人的記憶、再將那份記憶催眠給別人?」
 
  「差不多是那樣,因為那個想像力貧乏的小鬼沒過多地開發(fā)自己的能力哪。不過、與幻覺不同,我們此時此刻所在的,是貨真價實徐福曾存在的空間。」
 
  一邊說道,奧米迦張開雙手轉(zhuǎn)著圈──對我展示著破敗的建築。
 
  所以這個地方……不、這個時間點與空間,就是徐福被綁架的當下囉?
 
  「但是徐福人不在這裡啊?而且、如果紀雌可以重現(xiàn)這個空間,那她為什麼不自己調(diào)查呢?」
 
  「直到剛剛、紀雌都還沒能意識到自己的能力上限,因為有著『高拾己』這個強力的敵人,才使得她不顧一切地提昇自己的能力了呢。」
 
  「那、只要告訴紀雌的話,她就能找到欺負徐福的犯人了對吧!」
 
  奧米迦看著我的臉,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奇怪。望著他那鄙俗的面孔,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幹嘛?我說的不對嗎?」
 
  「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我並不打算讓紀雌這麼做。」
 
  「……為什麼?」
 
  奧米迦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將身子向前傾,十根手指牢牢地交錯鎖著。
 
  「高拾己,紀雌必須死在這裡。」
 
  「那怎麼可以!絕對不行!」
 
  我毫不猶豫地怒聲斥責,光是聽到這傢伙說的胡言亂語便感到怒火中燒。
 
  誰管你有什麼理由,殺人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
 
  對於我激動的反應,奧米迦顯得相當冷淡,他慢條斯理地從懷中取出了舊報紙,將折著的剪報遞給了我。
 
  天才催眠童星驚傳退出演藝圈!就讀國小爆出駭人醜聞!家長下跪道歉──
 
  「你不想幹掉紀雌也沒關係,但出事的人就會變成蕭婧蓉了──那樣你也無所謂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再過五分鐘,你、宋以瀟、紀雌、蕭婧蓉之間有三個人會摔下樓。之所以發(fā)生這樣的情況,都是因為紀雌做出的選擇──還記得她要毀掉繁露國小吧?」
 
  聞言,我先是皺眉沉思著、隨後伸手遮住了張大的嘴巴。
 
  「難道說、紀雌她想讓蕭婧蓉──」
 
  「對,那傢伙之所以到舊教學樓,就是要催眠蕭婧蓉、讓她意外墜樓。繁露糟糕而混亂的安全隱患、加上東坊鎮(zhèn)最最重要的千金,一旦事故發(fā)生,整所學校都會在蕭家的全力攻擊下分崩離析。」
 
  「這……這怎麼會……」
 
  奧米迦走了過來,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件事將成為現(xiàn)實。現(xiàn)在你不挺身而出的話,所有的事態(tài)會迎來最糟糕的發(fā)展。」
 
  「我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事情啊!就算是那樣……我也做不出那種事!」
 
  「呵呵,死到臨頭、你的身體就會自然而然地做出反應了──記住、蕭婧蓉絕對不能出事,一旦那孩子發(fā)生了什麼,即使你活下來、未來也絕對不會好過。千萬要記住啊。」
 
  一邊說著,奧米迦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倒不如說、眼前的整個場景都在變化著。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時間所剩不多了──我只能到下一個過去等你了──記住我說的、除掉那個共鳴惡魔吧。」
 
  眼前的廢墟逐漸變得乾淨、月光也從原本壓抑可怖的黑暗中透進大開的窗戶──我的視線從手中的舊簡報迷離,終於聚焦在發(fā)生於面前的混亂。
 
  紀雌在我眼前劇烈的掙扎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企圖搶下她手裡的紙籤。
 
  「高拾己──你快清醒啊!在下要撐不住了!」
 
  是源千承。
 
  自從上一次他被我安插到紀雌陣營裡,這傢伙一直都潛伏起來──直到紀雌來到我的身邊為止。
 
  我扭頭望向了一旁,尋找著蕭婧蓉的蹤跡──只見跌坐在地上的蕭婧蓉,正與幾乎要壓住她身軀的宋以瀟糾纏在一起。
 
  這個混蛋!
 
  正當我要衝上前去時、卻感到一絲古怪。宋以瀟臉上並未寫著不軌,反倒是擔憂與投射向紀雌的憎惡參半,環(huán)繞著蕭婧蓉的手更像是在阻止著蕭婧蓉的舉動。
 
  蕭婧蓉的樣子不對勁。
 
  「紀雌!妳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對蕭婧蓉下手!」
 
  宋以瀟對著紀雌發(fā)出怒吼,卻幾乎快壓不住渾身猛烈顫抖著的蕭婧蓉──而在他懷中,蕭婧蓉正臉色鐵青地拼命在地上抓著什麼、胸前也急促而無效的喘息。
 
  那雙纖細靈活的手指、不斷地地板上一次又一次地刻著題目──一大堆考卷上、課本裡、塞滿蕭婧蓉腦袋裡的題目;她就這樣不斷地在地板上抓出考題,歇斯底里地,令人心疼地。
 
  「寫不完……要快點、我要再更快一點……不要再抖了!我的手!要快點完成才行!」
 
  即使渾身發(fā)抖,即使本來精靈神透、宛如星空的雙眼遍布血絲,即使哀嚎出的聲音滿是悽慘──蕭婧蓉依舊嘗試著表現(xiàn)完美,縱使她的面前根本沒有考卷。
 
  我知道紀雌給蕭婧蓉帶來怎樣的夢魘了。
 
  「要毀了這裡、就該這麼做!只要……讓那個千金大小姐崩潰,你不就能從這裡脫身了嗎!比起那種事、還不快點來幫我!」
 
  一邊與源千承扭打在一起,紀雌伸直了手保護著櫻紙籤、同時還對宋以瀟叫喊道,卻引來宋以瀟的怒斥。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要讓繁露國小出事、只要讓高拾己這傢伙跳樓不就好了嗎!何必要對蕭婧蓉動手!」
 
  我還真是謝謝你啊!要不是這裡大部分的人等等都會出事、我還真想現(xiàn)在就把宋以瀟這傢伙給踹進地板!
 
  「宋以瀟、把蕭婧蓉拉出這裡!越遠越好!」
 
  聽見我的吼聲,宋以瀟連楞神都沒有,瞪了我一眼便咬牙拉起蕭婧蓉、連拖帶拽地往外去──
 
  「你敢!宋以瀟、你渾身都不準動!」
 
  雖然是紀雌發(fā)出的命令、但卻完全不像是她原本高亢的聲音,更像是大人發(fā)出的罵聲,一下子讓宋以瀟原地石化,就算掙扎也無濟於事。
 
  「他媽的!紀雌、妳個雜碎!」
 
  「你要抓著我到什麼時候!煩不煩啊!」
 
  紀雌猛然用腦袋頂在了源千承臉上,又奮力一踢、這才將源千承一把給踹到了地上;但緊接著飛撲而去的我、牢牢地從背後抓住了紀雌。
 
  「住手吧、紀雌!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我信你個鬼!像你這樣卑鄙的人、全部都該付出代價!」
 
  紀雌發(fā)狠地在我手臂上痛咬了一口,感受到流出熱血的劇痛、我手中的舊報紙也脫落到地上。
 
  「我不是犯人!奧米迦說妳可以找到真正的犯人!要是蕭婧蓉在這裡出事情的話、那這一切都會化為泡影!」
 
  我深喘著氣──糟糕、紀雌越是掙扎,扭鬥著的我們兩人就越靠近窗邊。
 
  「妳想對我怎樣都隨便妳!但妳一定要相信我!」
 
  「我怎麼相信你──這裡所有人、就只有你我什麼都看不到──你要我怎麼相信!我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半個真正的好人!」
 
  紀雌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在此刻、她似乎被我觸動了什麼,又是用後腦杓撞著我的臉頰、手肘也不斷地攻擊我的肋骨。
 
  「我知道這當然很難!但妳必須得相信!就像世界上所有人一樣!沒有人是真正知道別人在想什麼的!不過不去信任別人的話、什麼都做不到!」
 
  我緩緩收了力,試探著緩慢鬆開紀雌。
 
  「我知道妳想做對的事情,就跟我一樣──我信任妳,紀雌、我們一起找出事情的真相──」
 
  完全鬆了手,紀雌也沒有再繼續(xù)動手動腳,她抓著櫻紙籤的手徒然地垂下,直至鬆脫散落到地面。
 
  看見蕭婧蓉的舉動終於停下,我這才鬆了一大口氣。紀雌把催眠給停止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乎要踏破了整個地面,我還沒從地面的震盪反應過來、紀雌嬌小的身軀便猛地撞到了我身上,逼得我倆重心向後飛去。
 
  糟!我背後就是窗臺!
 
  在空中胡亂抓住了邊框、我好不容易撐住了已經(jīng)半躺在窗邊的身軀,卻意識到在窗外的半身多了不自然的重量──只見紀雌與宋以瀟,兩人各抓著我身體的一角、腳尖吃力地在教學樓外墊著全身的重量。
 
  宋以瀟這個瘋子!紀雌一解開催眠、他就想讓我們兩一起摔下樓!紀雌一定是反過來拽住了他,這才變成這樣的局面!
 
  我的雙手緊緊勾住窗臺與窗戶、卻感覺到整個外牆都在發(fā)出絕望的吱呀聲──不好、這種爛樓爛牆估計沒法撐住我們?nèi)说闹亓刻茫每禳c回去才行……
 
  「源千承……千承!你別睡了!救命啊!」
 
  我咬牙切齒地發(fā)出求救、紀雌此刻緊緊拽著我的脖子,劇烈顫抖的渾身抱住了我的整個腦袋。宋以瀟則勾住我的腋下,使得我想撐起身體的念頭遙不可及。
 
  「宋以瀟、你、你到底在想什麼!不要命了嗎!」
 
  「現(xiàn)在別吵這種事了……紀雌、妳試試看能不能爬回去……」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一下子哭到花容失色的紀雌看起來根本沒有辦法鬆開抱著我的手,單靠自己的力量爬回教室。
 
  而我的下半身努力地挺起,不斷嘗試著與抓著窗戶的手尋找著平衡──但這絕對不是長久之計,我的手臂一定會在一分鐘內(nèi)脫力、更別提外牆到底能不能撐住我們?nèi)说闹亓俊?/div>
 
  就在這時、宋以瀟開始向上爬──這個動作也使得我更難支撐、感覺懸在半空中的身體又更向外傾斜……
 
  「宋以瀟、別動!白癡!」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死在這裡!我可是……要爬上頂端的人!」
 
  你再努力向上爬我們?nèi)齻€人都會掛掉啦!
 
  「紀雌──妳不能催眠我……是個大力士之類的嗎?」
 
  「那種事情哪做的到!讓你睡著倒是很簡單!夢裡什麼都有!」
 
  這樣啊,妳還能在我耳邊大哭大鬧表示妳體力應該很夠吧!
 
  身體一吋一吋地下滑,而宋以瀟掙扎向上的反應,只讓現(xiàn)在的處境更是絕望。越是瀕臨墜落他就越想回到教室、而他愚蠢的動作反而加速了我們?nèi)齻€人的毀滅。
 
  我已經(jīng)要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令人安心的重量猛將我?guī)缀跻斓碾p腳給壓了下來,柔軟的觸感緊緊地抱著我的小腿──
 
  「快!快點上來、你們?nèi)齻€!」
 
  是蕭婧蓉!雖然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她那可愛的臉龐,但焦急的聲音還是讓我瞬間吃了定心丸,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宋以瀟──你先上去!」
 
  雖然有蕭婧蓉的支撐,但我還是覺得相當吃力,連忙趕緊催促。現(xiàn)在也考慮不了太多,紀雌的位置根本不能好好爬回教室,只得盡快減少我的負擔。
 
  要是宋以瀟這傢伙可以在蕭婧蓉面前把我們兩個推下樓、那你就試試看!
 
  面對蕭婧蓉伸出窗外的手,宋以瀟吃力地攀上了窗臺,一把接住了蕭婧蓉的手掌;隨後、他連爬帶踹地藉著我的身體施力,好不容易才爬回了教室。
 
  「紀、紀雌,換妳了!」
 
  少了一大半的重量,我這才對紀雌說道──腳上的重量沒有增加,宋以瀟、你個白癡!來幫忙啦!
 
  紀雌用盡全身的力氣、又在蕭婧蓉的幫助下,這才從危險的窗邊給爬了進去。隨後、我那幾乎發(fā)軟的雙手擠出最後的一點力氣,終於把半懸空的上身給拉回教室。
 
  倒在地上喘著粗氣,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抖到像是要把地面給撞穿似地──心有餘悸的感覺更勝紀雌的催眠。
 
  而一爬回教室,紀雌便怒不可遏地面向了宋以瀟──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讓我一下子以為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只見紀雌本來的動作因為被推到一邊而僵住,她楞楞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事情,表情和我一樣意想不到。
 
  蕭婧蓉伸手打了宋以瀟一巴掌。
 
  那個蕭婧蓉竟然打人了?
 
  宋以瀟顯然也未曾想過竟然會有這種事,更令人難受的是、他是被蕭婧蓉打了的那一個。
 
  ……如果是我被蕭婧蓉打,那大概等於是一開門就看到閻羅王送入厝禮物來了吧。社會上的死亡宣告、人格失敗的法院認證。
 
  「你真的是,最差勁的人了。」
 
  冷冰冰的話語一下子沒讓我反應過來,那聲音殘酷的就像是八寒地獄傳出的開幕曲、八山樂園的終極反義詞。那個繁露國小最溫柔溫暖陽光的大天使長蕭婧蓉,竟然會冰屬性的無詠唱魔法?
 
  紀雌默默……不、小心翼翼地將圈著的手指放入口中,一陣火車般的爆鳴聲、宋以瀟立刻被放倒在地──雖然我覺得他沒被催眠前的表情,大概連死後要葬在哪裡都想好了。
 
  「蕭婧蓉……謝謝妳救了我一命……我這輩子、都是妳的了……」
 
  頓了頓,我試著跟蕭婧蓉搭話,幸好她還願意正常地回應我。
 
  「別開玩笑了……我是真的要被你們嚇死了……」
 
  此刻蕭婧蓉看向我的臉龐已經(jīng)沒了平常的微笑與穩(wěn)重,強烈的愁緒伴隨著驚魂未定的冷汗、遍布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幸好、事情沒像奧米迦說的那麼恐怖,我情不自禁地望向了與我同樣躺在地上的舊剪報,只見那張陳舊的紙張像是被隱形的火焰燃盡一般,無端端地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一張紙籤從逐漸失去存在的剪報中顯露出來。
 
  還沒來得及細想眼前這一幕、我只聽見地面?zhèn)鱽斫^望的撕裂聲,傾刻間失墜感立刻吞噬了我全身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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