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邪教吃人
福冤人民都忘不了那一天，巨大的千手蓮花座從兩萬米的高空伸手下來，不斷地把人拎上天的那幕。邪聖蓮座降世不過半個時辰，血雨連降三週。
西方篤信的救神，帶來灼燒人魂的永晝，所有信與不信者都被亂數(shù)雷釘定死。
號稱上千歷史的大奪大國，因為近代的一場宗教革命毀了絕大多數(shù)的信仰，使得那片大陸化為了各種鬼妖精怪主宰的鬼國，在那裡人非人、鬼非鬼，神仙不敢過目、佛陀看了搖頭。
而這些都只不過是末世剛開始、消息尚能流通的傳聞，短短數(shù)週過後、就成了各地只能自顧的活地獄，人類建立起的數(shù)千年文明迅速消亡於旦，也就不能得知世界其他地方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少數(shù)其他信仰出現(xiàn)，但早已被扭曲成與原主截然不同的東西。
在末世前期，只有極少數(shù)在原世界凝聚大部分信仰的主神才會短暫現(xiàn)世，小眾神明是沒實力干預(yù)人間的。在各個主神摧毀人類社會之後，先是彼此爭奪資源的人類成為最大威脅，之後因為過多死者才導(dǎo)致各種妖魔鬼怪出現(xiàn)，再到中期那些邪物累積實力與信仰之後，便會誕生各種邪教魔道，那才是真正的苦難。
在我講了一大串之後，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三人已經(jīng)端著碗聽得津津有味。好端端的末日心得，被這些人當(dāng)成配飯的故事，我不禁在心中翻了個大白眼。
「真的會發(fā)生那種事嗎？我今天跟朋友去拜拜、大家看起來都還挺正常的啊？」
做為家裡最虔誠的人，老媽一臉猶疑地問道。
「邪教徒才不會覺得自己是邪教哩。」
「呸呸呸、不要亂講話，沒大沒小。」
老媽和明晴開始辯嘴起來，我則繼續(xù)解釋。
「不一定說那些造成末日的就是我們一直相信的神佛，說不定那些信仰是被某些邪物奪舍了，只知道最好不要太過迷信那些東西會比較好。」
當(dāng)然，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那些主神就不會是末日的元兇。至少生靈塗炭的時候，延續(xù)了幾千年的宗教毫無卵用，反而成了邪教雄起的根基。
「那你說，我們應(yīng)該怎麼做？要打造一個避難所嗎？」
「嗯……避難所最大的作用是避免其他人的衝突，要是遇到後面各種妖魔鬼怪作用不大。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情，前期的時候因為人多、城市反而不太容易出現(xiàn)妖怪，所以鄉(xiāng)村顯得危險；但當(dāng)都市內(nèi)開始屍橫遍野的時候、我們就要做好準(zhǔn)備往郊外逃去了。所以我們最好準(zhǔn)備兩個避難所，一個就在這裡、另一個在郊外。」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事務(wù)所本來就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時候到了那裡也是一間堅固的屋子。」
爸雖然隨口一提、但卻顯得底氣十足。對啊、我爸的職業(yè)本來就是專業(yè)的保鏢，他自己開了一間警衛(wèi)公司，雖然不到上新聞的程度，但許多達官顯要的工作可是一件接著一件。若不是前世太早失去老爸，他本來可以成為相當(dāng)強的後盾的。
「你和明晴還沒買哪些物資，爸爸我應(yīng)該比你們好找到那些東西才是。」
我和明晴對視了一眼，隨後面面相覷。老爸怎麼看起來比我們兩個還要興致更強？
「應(yīng)該要準(zhǔn)備酒精藥物那些，一旦傷亡開始發(fā)生，那些東西會相當(dāng)稀缺，最好當(dāng)成以後都不會再有西藥了。」
「食物那邊有讓豐皓表哥替我們囤貨，爸、我很擔(dān)心到時候家裡的安危，還是先準(zhǔn)備一點保命手段吧？」
我不禁有些汗顏，我還在想著囤藥來試探一下爸的想法，結(jié)果還是明晴夠直接，看這傢伙的架勢、是直接打算要槍啊！
老爸淡淡地瞥了我們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一些合乎法規(guī)的東西幾天內(nèi)弄到手還是沒問題的，但你們別把我想成什麼通天的黑道，太危險的東西還是做罷吧。」
「爸說得是，槍械武器前期最多還是用在打人身上，到後面鬼怪變多以後、槍就只有壯膽的作用。人的話我們躲起來還是躲得掉的，真的弄不到槍的話不必勉強。」
當(dāng)然要是能弄到槍的話還是很歡迎的。
不、我下意識看了看身後的子夢，有老婆在，還怕什麼持刀搶劫的傢伙！讓老婆上啊！
聽到我這麼說，明晴反倒顯得有些失望，沉著氣抱起了手。
「那，明天我去弄藥品和瓦斯汽油，老婆、後天我們?nèi)フ硪幌率聞?wù)所，弄成能住人的樣子吧。」
「啊？喔、喔。」
看媽的表情好像還有點跟不了現(xiàn)況的模樣，還是讓她暫時跟緊爸的身邊吧。
「媽，這段時間暫時別再去廟裡了，也不曉得你在拜佛、受拜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這我沒有亂說，今天出門看到?jīng)_天的黑霧，除了墓園之外、幾乎都座落在廟宇教堂醫(yī)院，最好還是少去會比較好。
「嗯……嗯，都聽兒子你的。」
媽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要一下子根除數(shù)十年培養(yǎng)的信仰果然是件難事，但除此之外我也沒別的更好辦法。
「焚霖，爸想找些人說說末日的事情，看能不能找多點人幫忙，你怎麼看？」
聞言、我頓時眉頭緊皺，略帶牴觸地說。
「爸，尋常時期我不會多說什麼，但末日可沒有那麼簡單，誰也不知道誰心裡在想些什麼，你確定那些人真的靠得住嗎？」
而且，這麼早就去大張旗鼓地告訴別人末日要到了，怕不是希望沒人不知道自己是瘋子；倘若末日沒到也就我丟丟臉的事情，就怕末日來了一堆人把我當(dāng)成先知，開始死纏爛打把我當(dāng)成救贖了，那才是真正麻煩的開始。
「哥，我覺得應(yīng)該讓爸爸去找可靠的人才是。」
就在這時，明晴卻開口插嘴了。
「確實人心叵測，但誰信得過誰信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奪。爸爸在他的專業(yè)領(lǐng)域裡一定有些可用的人，提前讓那些人做好準(zhǔn)備，也好過放任他們誤入歧途──你不是說之後邪教四起嗎？不正是因為壞人太多才會這樣，那我們不是更應(yīng)該多救些好人嗎？」
救好人誰都會說，但就怕養(yǎng)了一頭畜生！想想陳善美與陳香婷那兩個白眼狼，我就一肚子火！末日待得久了，只見得滿地的壞人活崩亂跳，真正的好人反倒早就死光了，大家都在忙著保命，誰還管你仁義道德。
「爸你想多找些可靠的人我不反對，但第一、別透露太多詳情，第二、別讓我們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你可以不疼我沒關(guān)係，但明晴、媽媽的命你一定要顧，我不想再當(dāng)活得最久的那一個。」
話說的有點重了，但我還是鐵著心擺出臉色。果然、聽到這話的三人都面顯凝重，只是老爸仍處變不驚地深思著，才終於吐出話來。
「焚霖你別多心，我也是不想讓你一個承擔(dān)太多事情，才會提這些建議。既然你覺得不妥，那我就再多考慮就是了。」
要不要乾脆趁這個機會，在這個家立下絕不救助陌生人的規(guī)矩？對我來說前一世的情況怎樣都好，但現(xiàn)在我一定要保全我們一家四口，我劉焚霖什麼都不想，就想顧得全家！
身後的子夢無聲地飄了飄，像是在提醒我一般。對、一家五口一個不能少！
不過、現(xiàn)在還算是和平時期，即使老爸老媽明晴都相信我說的話，沒經(jīng)過實際的震撼教育，他們可能還是遵從著道德法治的思維，等到事情真要發(fā)生了我再出手就好了，還是先別嚇壞他們。畢竟我也不想讓他們覺得我性情大變，無端產(chǎn)生一些不必要的嫌隙。
「爸，明晴說的也有些道理，在你擅長的領(lǐng)域還是照著你的意思去辦吧，只是要記得我說的話，也別透露太多末日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爸點了點頭，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焚霖，你在那邊過得一定很苦吧？」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話，我全身上下像是瞬間停止運轉(zhuǎn)了一樣，隨後立刻又感到眼眶燙得難受。
「不，我沒事、我已經(jīng)回來了，這就夠了。」
對於我這副模樣，顯然完全不是沒事的狀態(tài)，但爸默默的看著，口中的語氣終於第一次有所動搖。
「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折騰了快一晚上，全家人都抱著複雜的心情各自洗漱，準(zhǔn)備去休息了。想必等等爸媽進了臥房，一定會有很長的討論吧，但我也是真的累了，一整天跑東跑西的，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場大覺。
回房前，我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對著爸媽和明晴說道。
「對了、我不曉得什麼時候會發(fā)生，但如果你們在夢中聽到、或是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你，千萬不要跟上去，這幾天晚上睡覺時一定要注意。」
聽了我這番話，三人面面相覷，明晴忍不住嘟囊。
「都作夢了還怎麼記得哥你說的話啊？真的有東西要拐我們也不可能在夢中抗衡啊。」
「如果是那種夢的話，你們會有很強的清醒感、只是一直醒不過來，你們碰到就會知道了，記住我說的話就好。」
三人相繼點了點頭，我這才放心看著他們各自進了房。隨後便悄聲步到他們的房門前。
「這是公公劉鵬任、公婆向文瑜的房間，丑時請安，拜見公婆，劉焚霖允許的。」
「這是小姑妹劉明晴的房間，寅時請安，拜見小姑，劉焚霖允許的。」
低聲說完之後，我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關(guān)門熄燈、躺到了床上。
還沒等睡意襲來，便感覺到床的一側(cè)緩緩沉了下去，我才剛想說別搞累我的身子，就感覺渾身僵硬、連舌頭都動不了一吋；一塊布從下巴緩緩撫過我的整張臉，閉著眼只感覺到一股微乎其微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吹在我的臉龐。
看來今晚得算是白睡了。我不禁在心中苦道。
一覺起來、沒覺得神清氣爽，反倒是渾身肌肉酸痛。我吃力地揉了揉後頸，疲累我倒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這肉身不是強化過的嗎？竟然還能被操到這副德行！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我撐起了身，只發(fā)現(xiàn)整個床被睡得濕透，一晚上不僅熱得把衣服都給脫光了，還流了滿床的汗水，真夠折磨人的；向房間四周看了看，倒是沒看見子夢的身影，我打打哈欠，拖著疲累的身軀便下了樓。
一進到客廳，便看見明晴和老爸一臉怪異的眼神朝我投來。
「焚霖，你……昨天做了什麼嗎？」
「嗯？怎麼了嗎？爸？」
看著我的表情略顯得尷尬，老爸還沒想到繼續(xù)開口的話，一旁的明晴便扭著身子開始埋怨。
「嗚嗚……昨晚睡得好糟糕……睡眠品質(zhì)驟降……明明睡得那麼熟的……」
「嗯？」
仔細一看，只見明晴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霧──不對那根本不是白霧、那是爬到老妹身上的子夢啊！渾身素白的幾乎都貼到了明晴身上，明明是相同身高的人影、卻一副想成為圍巾的模樣，整個人側(cè)著身圍在了明晴臉前。
我緩緩地吐了口氣，順手拉了拉掛著的平安符，一下子子夢便出現(xiàn)在了我的背後。
「不要一開始就纏上我老妹，以後睡覺只能睡在我這，好嗎？」
我悄然壓聲，子夢接到我的囑咐，看起來卻顯得可憐兮兮地。而這時、老媽也正好從樓上下了樓，邊走邊不斷埋怨。
「真是的，你是在床上喝水了嗎？怎麼整張床都是濕的啊？連被子衣服都亂堆到地上，清理起來很麻煩的──」
「啊、抱歉，昨晚有點熱──」
我話還沒說完，明晴就猛然跳起來，滿臉通紅地胡亂大叫起來。
「我、我只是、太熱了！對！窗戶一點也不通風(fēng)所以一直在流汗──雖然只有下半身……但那真的是汗！真的！」
「欸？」
「明晴的床也髒了嗎？真是的，你們兩個都在幹嘛啊──」
我向後瞥了瞥，好像看到子夢更加地躲到我的身後，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才剛在沙發(fā)上落座，一旁的老爸立刻延續(xù)下去剛剛的話題。
「焚霖，你昨天自己出去做了些什麼？」
我抬起頭，對上老爸銳利的目光，下意識往子夢一瞥，一五一十地小聲交代了昨晚的事情。
「你……這也太亂來了吧？」
「抱歉，但這是不得不做的……」
我看了身旁的白蓋頭一眼，隨後咳了咳。
「不，要是沒有子夢的話，是不行的。」
老爸先是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壓不住嘴裡勸告的意思。
「昨天晚上，你找的那個小姑娘來夢裡了。」
「！？」
我昨晚可沒作夢，但沒想到子夢竟然真的進去拜公婆了嗎？那不曉得媽會作何感想才是……不，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反應(yīng)……
看見我表情瞬間慌亂，老爸笑了笑，語氣也放鬆不少。
「沒事，你媽一向睡得很安穩(wěn)，估計根本不記得自己都做了哪些夢吧。詳細的事情，你的小女友已經(jīng)都跟我說清楚了，她還說雖然她也不清楚發(fā)生什麼事情，但很高興你跑去找她。啊、說女友好像不太對，應(yīng)該喊人家媳婦才對吧？」
不要啊、老婆的話從老爸那裡傳遞過來，這麼尷尬的事情我不要啊！一下子渾身都難受到發(fā)熱起來，我真想用雙手把整張臉給磨平！
「不過、你偷偷跑去找別人家閨女冥婚這件事，沒被別人發(fā)現(xiàn)吧？最好不要留下證據(jù)，這件事不要和你妹你媽說，聽到?jīng)]有？」
「還說證據(jù)哩……我可是得到子夢允許的……再說也沒閒工夫去跟她家提親，她可是答應(yīng)的。」
「真是的，你做事要沉穩(wěn)一點，不要這麼容易做出這麼偏激的決定。這件事情也不小，難道真的非做不可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若是請一尊神明或是佛祖到家裡，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本質(zhì)是什麼，子夢生前是怎樣的人我還多少心裡有底，好好養(yǎng)在身邊至少不用擔(dān)心成為禍害。
「你啊，把我給嚇壞了。末日的那些話也好，托夢這件事也是。」
「唔……對不起。」
「但是，看到你這麼認(rèn)真，反倒讓我鬆了口氣。我現(xiàn)在算是真的相信末日會來了，畢竟你都為此討了個冥妻呢。」
老爸拍著膝蓋站起身來。
「我今天去把該辦的事情辦好，焚霖、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了想，腦中整理出一些事項，徐徐交代。
「我今天想去一些地方看看。前世的時候沒機會理清楚末日發(fā)生的原因，一些原本正常的宗教團體到末日都成了一方魔頭，我想看他們是本來就有貓膩、還是後來才轉(zhuǎn)變的。」
「是嗎？但還是多注意安全，別再幹危險的事情了。如果覺得不對，也不要勉強去改變，末日真的要到來的話，我們還是盡可能全家團圓比較好。」
爸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用力點點頭。
爸帶著媽一起出了門，說是弄到藥品之後，直接運到爸的事務(wù)所。那裡因為常放些專業(yè)器具、也為了安全著想，安保層級挺高，即使沒人在也不擔(dān)心會被闖入；明晴也被半哄著抓去上學(xué)，雖然她相當(dāng)不樂意、但我也不方便帶著她亂跑，既然爸媽願意替我張羅物資的事，那自然不需要她一個青少女到處奔波，還是去學(xué)校呆著好。
我想到前世末日剛開始時，所有人都是慌不擇路的四處亂跑，等到不可數(shù)的蓮座從天而降殺了一大票人，倖存者都是偷偷摸摸挨家挨戶地搜刮物資，難保會有難民想闖進家裡。
「唔……說起來、還得提防蓮座降世……」
其他地方的災(zāi)惡說不清楚，但福冤的蓮座降世我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畜生東西每年都會出現(xiàn)一次，見得多自然也就摸清楚了規(guī)律要避開那東西說實在不難，至少前期所有人業(yè)障不多的時候是如此。
沒錯、真正要緊的是那些邪教。
一想到這，我的腦海裡迅速浮現(xiàn)一個令人深惡痛絕的名諱，以及那個畜生代表的宗教──不過、我知道現(xiàn)在那些傢伙還尚未崛起，要處理的是另一支邪教。
我打開電腦，將記憶中的各種關(guān)鍵字一一輸入，很快就在搜尋結(jié)果中找到一個末日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的名字──元中墨蓮母教。墨蓮教原本是從大奪傳過來的蓮座教下一個小分支，一直因為囊括錢財與玷污信徒而為人所詬病，但總藉著高官也有人深陷其中而屢屢開脫；在末日爆發(fā)之後那些王八蛋不曉得用了什麼說詞，竟然能繼續(xù)騙了底下的信徒為其拋頭顱、灑熱血，前世時一直有傳聞墨蓮教在末日前便有所動靜，只是當(dāng)時人命都保不住，根本沒人有心思去管這事的真?zhèn)巍，F(xiàn)在正好有機會去探探虛實──如果說真的是墨蓮教幹出什麼引發(fā)末日的到來，那我不論任何手段也要先一步滅了那些傢伙。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