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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耽美】殺手《淨土》章之十四 此間人間

牧葵 | 2018-02-25 14:12:48 | 巴幣 10 | 人氣 400


章之十四 此間人間
    
  1.
  說太多了。
 
  周以平回到自己的病床上,捏著五六顆藥丸、一口氣吞下。完畢後,他仔細折起藥殼全空的藥袋,折成八分之一的方形後,才扔進垃圾桶。
 
  照這樣看,他得叫他的醫生來這裡看他了。順便,再讓對方拿點鎮定劑過來……其實該讓徐歌去給他看看。那個醫生開藥乾脆、從不多探究病人的隱私,周以平一直很欣賞他。
 
  靠在床頭,一邊揉著太陽穴、他一邊拿起枕邊的手機。
 
  終歸要四十了。過了能無視醫生叮囑隨便亂來的年齡,他被交代兩天內不能下床,剛才稍微起了身,現在便覺得傷處痛得厲害。怕倒不是怕這種劇烈的痛──而是這種痛之後,所遺留下的,那種綿密、緩慢的疼──就像他與那名白子。
 
  打開手機,螢幕上擱著兩封來自鄭小媛的簡訊。她並沒有放棄攔下來的走私者。昨日的會議結束後,她以自己的手段查出了更有用的東西:一封幕後操控者用以溝通的密碼信。
 
  或許無意、落入底下走私的船員手中。不論如何,現在將之破解便成了迫切的問題。直覺地,他認為徐歌知道這組暗號,但除非他想直接和白子攤牌,要不這些事就只能瞞著他進行。
 
  稍微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比起答應條件、周以平有無數方法可以逼徐歌就範。會演變成這樣,當初的「有趣」遠大於這白子真正的價值……這「有趣」的代價太大了,可以說他因此賠上了阿鈴的命。
 
  可他竟還沒覺得不對。
 
  從一開始,就這麼……心動嗎?
 
  「呵。」
 
  他不敢說初識白子時的感覺是否能用「心動」名之,周以平通常不需要釐清對他人的情感。很多年,他以為再也不會遇見能讓他心裡泛起漣漪的對象。
 
  這下子,他徹底對不起于甄了。
 
  周以平嘆了口氣。平攤手掌、靜靜地凝視掌心斷成三截的生命線。追想二十多年前最苦的那段日子,少女于甄與他作為好友互相支持,轉眼她投身殺手圈、而後又成為一位母親。
 
  他想起,他的確不知道、那個對她始亂終棄的男人最後去了哪裡。因為當時他只不過將那人死不瞑目的屍身交給失神的于甄,她背上還背著她的散彈槍,手裡卻抱著小小的嬰兒。
 
  ──我知道你只愛你自己。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試著喜歡看看、幫我照顧她,好嗎?
 
  他記得她這麼說,堅決不讓剛出世的女兒打斷她的殺手生涯。我可以養妳們。他這麼告訴她了,可于甄搖頭拒絕他的好意,她,終歸屬於她自己的驕傲。
 
  他從此把阿鈴帶在身邊,卻仍孑然一身。
 
  他忽然很想告訴于甄:她錯了。他連自己都不愛。在機構舊址遭伏擊時,他不顧槍傷、只想把阿鈴帶出來,是因為他壓根不在乎自身死活。確實,他有很多該做、要做的事,但似乎沒有一件真正重要。
 
  他的一生。
 
  他被人憎恨而危機四伏的一生。
 
  回憶不起害了多少人、泯滅了多少良知,轉眼之間卻已經過去許多年,所有事物成為「年輕時的事」、便不再有意義的一生。
 
  ──卻在接近不惑的這一年,像老天對他開了個玩笑般、對上那雙紫色眼睛。
 
  
 
  2.
  時間依然在流逝著。所謂喪禮,對生者的慰藉遠大於對死者的意義。因此,徐歌對於周以平要他在阿鈴的告別式前離開的決定,並無意見。
 
  此刻,顛簸的山路,晃得他有些頭暈。從上車到現在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和黃銘沒說上半句話。想到接下來一段日子要和同車的傢伙「練習相處」,兩人的臉色都稱不上好看。
 
  不過比起硝煙味濃重的敵意,現在他們的不高興更類似小孩間的賭氣。黃銘開了大半的車程,此刻難免疲倦,他邊拐上一個髮夾彎邊瞄向徐歌,嘗試著問:
 
  「你能來開車嗎?」
 
  「我不會。」
 
  徐歌乾脆地回答了,像從沒覺得這有什麼奇怪。黃銘卻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久久、又問:
 
  「……你其實是個生活白癡吧。」
 
  「你!」
 
  「不會開車、不會料理,聽說也不太懂得收拾東西──對了那個後院到底怎麼回事?你怕種子半夜還會爬出來夢遊嗎?我前幾天去的時候發現你把土壓得太實了。」
 
  真不知道黃銘還會說笑。徐歌哼了一聲,不由自主地笑出來。但他們很快想起,整理後院是誰的主意……斯人已逝。無意間提起和她有關的話題,笑也很快地黯淡下來。
 
  「反正我知道怎樣不被殺死就好。」
 
  徐歌望向副駕駛座窗外,稀疏的竹林後方,透出了橙中帶藍的夕陽。車裡的氣氛一下尷尬起來,緘默片刻,黃銘才接著他的話提出問題:
 
  「那個、我曉得你和周先生,呃,因為某種協定維持現在這種關係。可我之前就在想,好像又不只那樣子。冒昧問問,你和周先生是不是從以前就認識了?」
 
  「要認識也只有我單方面知道他吧。他怎麼可能去認得維繫白子工業運作的一顆小小螺絲釘。」
 
  「但……」
 
  黃銘頓了一下,彷彿斟酌著用字遣詞。
 
  「我感覺周先生對你不太一樣。我第一次在後院和你碰上,你舊傷裂開了對吧?他當下似乎真的被嚇到了。我就在想如果只是交易關係,他有必要擔心這種事嗎?當然。不只有那種溫柔的掛懷……如果是那樣,倒還好理解。但周先生的某些行為實在讓人想不透。」
 
  「舉個例吧?」
 
  「例如,唔、你和周先生去會議的那一天,在會議廳外和其它幫派的保鏢起了衝突。周先生出去時不是請你離開嗎?在他手下工作就會知道,他很嚴格、而且訂下的規矩都有一定道理。可是那時候,他看起來不像真的嚴厲,比較像試著維持平常的態度,所以講出來的話、反而顯得不近人情到有點古怪。」
 
  徐歌不知能說什麼,乍聽之下,周以平的想法他也猜不透。黃銘說完這一大段話後停了好幾十秒,突然低下聲調,接了一句「還有」──
 
  「即便不完全是你的錯,知道了阿鈴為何而死,我和弟兄們仍認為你有責任。周先生很冷靜地……像平常那樣和我們分析,告訴我們這一切與你無關。我以為那是理性判斷的結果,後來才發現、周先生在那時明明也算不上理智了。他弟弟,趕到廢墟衝他發火,他都沒有像為你這樣、為自己辯解。」
 
  都是些錯覺吧。徐歌這麼想著,莫名得便心底發虛。不敢想,他的那個猜測也許吻合事實,但怎麼可能呢?他心裡那麼想,卻從來沒找到具體的方式、讓周先生愛上他。
 
  若黃銘的感覺並沒有錯。
 
  「最可怕的人,假戲真做、在真正的情感裡取得自己想要的,等到對方沒有價值也能迅速抽身。周先生就屬於那種人吧,他把你啊我啊其他人都打動了,到最後利用完,一瞬間便能痛快地處理掉。」
 
  「你不相信他啊。」
 
  那當然。徐歌想這麼說,不知為什麼,話到口邊卻講不出來了。他被陽光的餘暉刺痛眼睛,於是閉上眼,接著說出來的話如同從黑暗深處鑽出來的一點點光。
 
  「……其實我不知道。前天在醫院裡,我看到周先生掉淚了。」
 
  「周先生?你確定?」
 
  換黃銘不可置信。徐歌「嗤」一下地笑出聲。他用手蓋住眼,瞄向駕駛座的方向。此刻這人像個「朋友」了:議論著身邊的事、還對自己的上司品頭論足。
 
  「黃銘。」
 
  「嗯?」
 
  「這些天,我也一直想:為什麼周先生最後放棄了白子工業?往利益的方向猜測,怎麼想都想不通。那麼,會不會是更私人的理由?」
 
  黃銘愣了一下,突然放慢速度、在山間停了下來。他指給徐歌看不遠處的上方、一座木造的小別墅,籬笆圍起的房屋外牆刷著嶄新的白漆,加上屋頂的紅色木條,還有點童話般的氣氛。
 
  「這我倒知道,是因為……他弟弟。周先生本來準備把一切交給周予安,接著或許他自己就想找個像這樣的地方,可能帶著阿鈴?總之在黑道以外的地方,過完下半輩子吧。」
 
  徐歌心裡一顫,那個周以平,竟然也會嚮往脫離槍彈雨林的生活嗎?
 
  或僅僅不屑於再與人周旋、對到手的一切已感到滿足?
 
  「竟然是那個周予安嗎……不過搞不好他有他的計畫,只是要作個淡出的表象矇騙所有人呢。」
 
  也不無可能。黃銘應完這句回話,便再度踩下油門。從下方看,木屋不過位於幾十公尺上的山壁平臺。但實際開起車來,他們足足又走了十多分鐘。此處放眼幾百里全圍繞著森林,從山角下、連上山的路都很難找到,作為藏人的地方再適合不過。
 
  下車後,首先看見的便是一片長滿雜草的空地。鋪上碎石子的部份形成了一條小徑,通往木屋架高的露天陽臺。徐歌在黃銘停車時繞了圈,見到靠著山壁的後陽臺與室外飯廳,回到前面,近門邊的窗戶上擺著一排玩偶、和一個油燈造型的玻璃夜光燈。
 
  他總算知曉,為什麼前幾分鐘黃銘只有敷衍般地回他那句「不無可能」。如果真在作戲,這男人未免太可怕了,他把這間木屋弄得像真有誰要在這裡生活。
 
  「我沒記錯的話一樓、和樓中樓都有房間,我傾向你去上面。要發生什麼事的話,一樓的房間也靠近入口,我比較好處理。」
 
  「講得我真的需要你保護一樣。」
 
  踏進門便不難看出,周以平很可能帶阿鈴來這裡住過。幾個表面稍微有些髒的玩偶被丟在地上,在鞋櫃上一摸、也沒多少積灰。
 
  嘴上這麼說,徐歌下意識地接受了黃銘的提議。但在上樓前,他先到一樓的房間瞥了眼──看來周以平之前會睡在這裡。從書架堆滿的雜誌、與開過又密封起來的茶葉便觀察得出來。
 
  徐歌不太懂周以平的審美,他的雜誌不光擺著、還被拿來實行了。他拿給他的淨是些在他眼裡花哨又不實用的衣服,到後來徐歌甚至選擇穿著最開始被子彈打出洞的上衣。
 
  「周先生把你以前的衣服拿過來了。」
 
  黃銘如同能讀心,從頭背後忽地冒出了一句。隨後遞了個皮箱給他,接到手裡,比想像中得沉。
 
  「當然還有別的東西。之後還缺什麼,我下山時再買。」
 
  「……真荒謬。」
 
  「什麼?」
 
  徐歌轉了過來,向著黃銘撇了撇嘴。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將入住的地方有「家」的感覺──舒適、安全、沒有要需要提防的東西。除了室友以外,他難說他不喜歡這地方。
 
  「只是在想,如果這不是我換來的地方,我可能會想在這裡長久住著而已。」
 
  「你可以在這裡練習下廚、種菜、怎麼樣好好地整理東西。」
 
  顯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黃銘特別加重了「好好地」三個字。徐歌懶得理他,提著行李箱便要上到樓中樓去。走到一半,他想到什麼似地探出頭,也沒要徵求黃銘同意的意思、直接要求:
 
  「和我練武打吧。」
 
  黃銘剛從車上拿了自己的東西來,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長長地「啊」了一聲。
 
  「雖然可以……但為什麼?」
 
  「和阿爾娜交手時,感覺動作遠遠太慢了。我在想你們受過訓,應該有方法可以改善吧?」
 
  「等等,我以為你練過武啊?」
 
  沒有啊。徐歌一臉寫著莫名其妙,黃銘思忖片刻,最後聳了聳肩,把行李拖進房間,遠遠地解釋:
 
  「之前看你的動作,我還以為你學過呢。行吧,但這裡大概也只能陪你練一般肉搏了。」
 
  「好啊。」
 
  練過?怎麼可能,他哪有那個機會。徐歌在心裡這麼想,也沒說出來。這個當下,他滿腦子都是和阿爾娜攻防的細節、和要更強的念頭。黃銘說的話,他並沒有放到心上。
 

 
 

創作回應

應該是丟失記憶前的事吧,記不得但身體記憶自然反應。?( ̄▽ ̄*)?
2018-07-03 05: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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