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十萬人氣了!??!非常感謝長久支持的各位!
接下來連更五天回饋給大家>"<更完之後另外再弄活動囉/////
章之七 無罪之人
?。保?/b>
「就算不曾直接參與,你也沒無辜到哪裡去?!?/div>
六天後的會場外,徐歌撞見黃銘、直接冷冷地奉上一句。周以平忙著與其他人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黃銘不與他爭執,繃著臉、到整點時便跟著周以平進到會議室了。
所謂出席,當然不是真的讓徐歌參與。他被留在外面,與一眾護衛在一塊兒。作為最格格不入的一個,他盡量無視他們的眼光,自己找了等候區靠角落的位置,獨自坐著。
在這天以前,隔棟的窗戶都未再打開。
問了阿鈴,只得到「叔叔這幾天很忙」的回覆,徐歌不禁為自己的失望感到莫名其妙?;蛟S,他只是閒得發慌──他被強制關在屋裡「靜養」,阿鈴拿來各類棋盤遊戲得意地教他下棋,然而往往從第二局開始、阿鈴就再沒能贏過。
她很委屈,徐歌也覺得沒意思。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周以平總算出現了。一早拎著還算合身的西裝匆匆地要他穿上、卻像趕時間似地帶他出了門,於是路上不痛不癢的問話,都只得到徐歌悶悶的回答:
「傷口好了些嗎?」
「應該吧。」
倚仗藥品,徐歌的癥狀緩解不少,取而代之的卻是說不上來的無力感。當阿鈴不在時他便會有種非要找誰交談的欲望。那樣的感受不比崩潰好上多少,他幾乎想:乾脆讓情緒支配他、不計後果地朝周以平痛罵。
那樣的空洞持續到裡頭的會議開始,隨著部分保鏢開始閒散地聊天而加深。所有聲音皆讓人不適,徐歌只能把玩手邊茶幾上的鮮花、以打發自己。
直到一道不陌生的身影映在旁邊的玻璃上。
「徐歌?」
轉過頭,周予安和一眾保鏢穿著一模一樣的服裝。離開了崗位,到他身旁時手裡還端著杯飲料。見到白子,他默默地遞出咖啡,看徐歌不接、才慢半拍地問了句:
「你也不喝咖啡?」
「喝啊。不過為什麼是、也?」
徐歌加重了最後一個字,仰頭盯著周予安打量。對方的視線不自覺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隔了段距離、拘謹地坐下來。
「因為大哥更喜歡喝茶?!?/div>
徐歌別過頭,伸手接過,啜著他拿來的飲料。為了會議他們把飯店的整個樓層都包了下來,因此徐歌好奇他是從哪裡拿來喝的。
周予安指了指空蕩的服務臺,輕聲給他解答:自己進去拿就好了。
「果然高層做事都讓人大開眼界?!?/div>
說完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周予安的目光一直沒離開他。不管尷尬、躊躇,這人的所有狀態都能清楚地被觀察到。現在徐歌能明白地區別倆兄弟,他知道周予安有問題想問:
「你在大哥那裡,還好嗎?」
「他給我吃鎮定劑?!?/div>
這話沒別的意思,沒料到周予安猛然變了臉色。他像是聽到周以平給他餵毒一般緊鎖眉頭,擱在沙發上的手亦隨著情緒變化而緊握。
「把人逼瘋、又這麼不負責任……」
「你跟他關係不好?」
徐歌打斷他,隨後得到明顯口是心非的答覆:
「不是?!?/div>
那拳頭鬆開來,徐歌暗自抽了抽嘴角。他看見周予安正把飄向他們的視線一一瞪回去,那樣的舉動幼稚又好笑。
「這是什麼樣的會?」
「……和其它派別的高層商量據點的事,毒品、酒、槍枝,都有?!?/div>
聽上去算重要的內容,周予安不必像其他護衛那樣一站幾個小時,卻也沒進到那扇華麗的木門裡。在這裡的目的模糊,顯得他的定位更加奇怪。
「他不讓你進去嗎?」
總不至於和自己一樣。若是,周以平也實在無聊透頂。
「不,我不想進去。」
「哦?」
徐歌有些驚訝,周予安彷彿已把他擅自理解成了某種同伴,低低地笑了一下──這時候他臉上便出現周以平的影子。原來這個木訥的男人,也會有這麼諷刺的表情。
好像、說到自己的哥哥,就如同碰到某種不乾淨的東西。
「大哥的手段往往……令人發指。他已經做了太多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我沒辦法看著他、還繼續那種樣子?!?/div>
「我以為,你不會有理由要這麼認為。」
「怎麼會?我偶爾都會想,我也許會殺了他!」
周予安猛地沉下臉,和上次類似,可語氣更加得恨。這種恨比徐歌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周以平不在場的情況下,徐歌甚至覺得難以理解。
而為了這種理由而選擇不參加會議──這樣的善良,只是閉起眼、捂起耳朵而已──徐歌沒說出來。
那些人都以為自身無罪,愚蠢到可悲。
「那你想不想殺我?我親手處理掉了更多白子哦?」
他早把想利用周予安的念頭忘得一乾二淨,卻沒發現自己這樣湊上前、瞇著眼凝視對方的樣子,彷彿就要眼前的男人把原不過客套的關心,化作具體的行動。
周予安愣了愣,提到他的處境時,聲音便低下來了:
「不一樣。我憎惡所有助長白子工業遍佈這座城的人,但,不會是你?!?/div>
「因為這身皮膚、這雙眼睛?」
紫色的瞳孔微顫,隨時都像戒懼著某種威脅一樣。周予安直向的思維可沒辦法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關於身分、他自己的信念、道德上的除罪──無論他怎麼想,都只覺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白子,得問出這種話呢?
一週之前聽到大哥淡淡地表示,這人成了他的情人。旁者竊笑著臆測時只有他曉得:這又是交易、又是一個白子為存活下來的不擇手段。
在他的想法裡,徐歌沒有道理服藥。他們這裡,誰都該為歇斯底里的信仰被判定失控、吞下那些使人麻木的藥丸──但不該是個白子。
不應該。
「你知道嗎?我一直想為你們做點什麼。」
最後周予安繞開問題,凝視著徐歌,朝向他也許從沒想過的方向思考。
「所以?」
「……可以嗎?」
他一字一頓地徵詢著白子的同意,他們相距不過半公尺。他看見徐歌的瞳孔微微放大,當思考突然由靜止而至高速運作──他們都沒注意到,飯店入口的騷動。
轟!
2.
旋轉門的碎片隨著破碎的軀塊飛散,來者將炸彈綁在身上,因此連警衛都沒來得及攔住、便被炸成了碎片。爆炸的餘波之中一名金髮的蒙面客藉煙霧閃入室內,飯店警鈴大作,數十支槍同時打開了保險。
徐歌第一時間便壓低身體,旁邊的男人同樣端起了槍,而隨著他把槍舉過沙發背的動作,腰上的備用手槍也亮了出來。徐歌伸手去撈,同時分析情勢:那群保鏢看上去數量驚人,可在空曠的大廳裡、他們又不能離開會議室門前,就只能給有濃煙掩護的刺客作肉靶。
他得保護自己。正當他這麼想,蒙面客卻已鬼魅般地沿著落地玻璃來到他背後,他警覺地抽槍回身。一瞬間,冰冷的槍管卻已貼上後背:
「放下來吧,小可愛?!?/div>
沙啞的聲音隨煙霧逸散,刺客扯住徐歌的臂膀、將他從沙發上拉起。
咖啡杯「哐」地落地,那些轉向自己的目光比身後的槍更令人不快。徐歌能讀懂那些人眼裡詭異的笑意,在這樣的場面中,也只有他的存在能讓他們覺得滑稽了──「白子」、「商品」、「周先生的新玩物」。此刻成了礙手礙腳的人質,沒有人,會想因他而放下槍。
除了周予安。
「雖然很像,不過不是你吧?幫我請周先生出來好嗎?」
蒙面客接著提出要求,周予安有最佳的反擊位置,偏偏放棄了槍、舉起雙手。他的膝蓋離開沙發椅,面無表情地往後退、朝會議室的方向緩緩移動。
其餘的人皆沒有動作。
「為什麼?」
徐歌冷冷地問,雖然這問題他沒有理由提出。那蒙面人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漾著笑的聲音,猛地令他一陣反感:
「既然那位周先生敢交假貨給老闆,我也沒辦法囉。為什麼呢?可能要怪你遇人不淑吧?」
「無聊。」
話音未落,徐歌用手肘向後猛擊。蒙面客似乎沒想過這蒼白的白子會有反抗的能力,措手不及間,頸側又挨了一記手刀。連帶著歪斜了身體,接連幾發子彈釘入軀幹……眾人到刺客倒下才注意到,徐歌反手一擊,直接就劈斷了那人的脖子。
子彈徒具音效,不過錦上添花。
「發現被騙就惱羞成怒?你去問你老闆,這年頭蠢成這樣真的合法嗎?」
徐歌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塵,手指微微發抖。他有些後悔,應該賭一把讓周以平走出會議室的。他冒了險,他對自己的手勁其實沒有十足把握……如果劈歪了一點點、不在最脆弱的部位呢?說到底,他就是不甘願屈就於那些傢伙看笑話的眼神。
他不高尚,但他們更有罪。
「徐歌,你沒事吧?」
周予安上前一步,手伸了出來,到最後一刻、又收了回去。大廳靜悄悄的,剩無用的警鈴聲持續響徹空間。徐歌環顧四周,忽然發現,這些人的眼神都沒變──他們眼裡依然帶著奇異的笑,比起受制於人的前幾分鐘,這樣的笑意更具殺傷力。
依然在看著「白子」、「商品」、「周先生的新玩物」。
另外,他和周予安站得太近了。
打從指尖冷到骨子裡,徐歌用短短的時間,領會到了他早就該明白的道理:不管他做什麼,那樣的眼光總會跟著他。除非扒掉這層皮,要不他就永遠別想擺脫。所有輕蔑、垂憐,才真正地跟他做了什麼毫無關係。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
血腥味散開,徐歌面對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他一把推開周予安,又掃視了一圈,他控制不住正劇烈起伏的胸膛。他記得他帶了藥罐、但他根本不想鎮定下來。
他在崩潰,他放著它脫軌。
「不好意思,沒能保護好……您。屬下們失職了?!?/div>
僵硬的敬語從走上前的中年男人口中說出來,像拚命忍著笑。後頭不知誰在他停頓時玩笑地接了句「周夫人」,徐歌徹底被激怒,搶了周予安手裡的槍便要朝對方扣下扳機。
「有本事你再講一次!」
砰!周予安即時壓下他的手,子彈射向地面、同時帶走了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他是外地幫派來的人,對徐歌的身分本就不以為然,這下他也舉起槍,對準了白子的額頭。
「住手!」
一聲低沉的暴喝,阻止了一觸即發的衝突。周予安側身擋在兩人中間,留給徐歌一道背影。和周以平輪廓相似的臉怒瞪著男人,自然而然,帶給對方無以名狀的壓迫。
他抓住那人的槍,讓它頓在自己眼前。
「殆忽職守、把你的槍指向同盟的高層而非刺客,你會議廳裡的長官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沒有人知道這人是誰,可是,就憑他頂著一張與那位周先生相似的臉。他們看不起徐歌,卻不敢小瞧周予安。男人立刻關起了保險,放開槍、低頭不語。
周予安掄著拳頭,惡狠狠地揍上他的臉。徐歌就在一旁看著一切……他仍不受控制地發抖:周予安的好意,加速著某些東西瓦解。
他最後唯有木然地站著,感覺無數隻眼睛射出的目光刀尖一般集中在自己身上。周予安察覺了,急急地轉過身來,他用身體試著擋住徐歌的視線,卻也對現況手足無措,只能道:
「我們先離開這裡。好嗎?」
「你要我去哪裡?」
周予安僵住了。徐歌的聲音缺乏起伏,他的人似被外力抽離、留了具空殼在原地。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打開了,裡頭進行到一半的協議彷彿不受外頭驚心動魄的爆炸影響,只有周以平站在門前,手握門把、環視了大廳一圈:
「清個場。我不希望我們出來時還這麼混亂。」
他的眼僅僅從徐歌身上掠過半秒,徐歌有種感覺:這人知道一切,但全不關心。
「予安,帶他去車上等。讓他吃藥,我想,我們不需要在這裡鬧笑話。」
裝飾繁複的大門「砰」地關上,相對那事不關己的冷漠發言,徐歌恍惚聽見周予安一聲低低的「對不起」。
他不知道,是真的惡人、還是偽善者,或者根本是他自己──更可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