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妹子,不拆開我是要怎麼吃?」
「那你可以只拆開現在要吃的那包就好嗎?不要把大包裝拆開,然後把小包裝弄得整個後座都是可以嗎?拜託?」
我瞪著被幾十個廣鴻鳳梨酥小包裝淹沒的下半身,這些該死的塑膠包裝刺得我大腿搔癢。
「妳不覺得這樣比較方便嗎?」羅倫還在咀嚼,碎屑噴得後座到處都是。
「別弄髒我的車啊喂。」正在開車的駿無奈地白了一眼。
「嗯齁嗯齁嗯齁!!」羅倫一次塞了三塊鳳梨酥到嘴裡,享受地發出意義不明的怪聲。
這時,放在副駕駛座的手機響了,駿空出一隻手,把電話接了起來。
『有什麼收穫?』不等駿說出第一句話,阿久津略顯急切的聲音就從擴音中傳出。
「我!這題我會!」我率先告狀:「滿滿的鳳梨酥,還有女導覽員的電話。」
『……關於王先生的情報呢?』阿久津頓了一下才問,我猜他一定是在用手抹臉。
「跟女導覽員還有羅倫後續的感情發展一樣。」我決定實話實說。
阿久津的嘆氣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所以就是沒料囉。』
「亂講!」已經吃完鳳梨酥的羅倫忍不住了,不甘示弱地回嘴。
此時已是下午,熟悉的景色再次浮現於車窗外,不過現在的行人不多,一來是因為天氣好過頭,貿然上街只會落得溶化的下場,二來是因為今天是平日,而且此刻還遠不到下班放學的時間。
我看著一間冰店略過窗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好想吃冰的喔。
『先回警局吧。有什麼事等到回來再討論,反正目前看來也沒有什麼急迫的事項要處理。』說完,阿久津就掛了電話,車上的喇叭重新放起了駿精挑細選的動漫歌。
廂型車拐過轉角,我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象更熟悉了,那是我的學校。車子開過那間高中,駛到一旁的巷子中,停了下來。
「什麼幹嘛?去上學啊。」羅倫彎下腰,撿起因為煞車掉到腳踏墊上的鳳梨酥,現在的我只能看見他的背跟屁股。
我身上穿的甚至還是便服,假如現在入校門,有極高的機率喜提一支警告。
「……」我試圖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理解失敗。「……啥?」
「以後只能去火車站前面賣口香糖。反正賣口香糖也是一種工作,應該差不了太多,對吧?」羅倫拍拍我的肩膀,眼中滿是憐憫。
「反正鼻孔跟嘴巴都是洞,應該差不多,對吧?」我模仿他的語調,對他陰陽怪氣。
「總之,長官給我們的命令就是這樣。今天下午的課程還沒有結束,妳得回去上學。」駿代替暫時沒辦法說話的羅倫下達了我的判決。
「我要把你的棒棒糖一顆一顆從棒棒上拆下來,壓碎後混到阿久津的砂糖罐裡,最後看著毫無享受天份的他把草莓、青蘋果跟可樂口味的糖粉加進咖啡。」我惡狠狠地說,想像自己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只差沒吐口水。
縱使聽起來很可笑,但我好歹還是有點矜持的,吐口水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裝可惡也沒用,雖然真的很可惡。」駿看起來有點受傷,但不多。「妳不下車,我就是一直停在這裡,哪裡都不會去。」
「跟教官說妳是竹林失蹤的第八賢,以天地為制服,現在還沒死透,需要匯款到妳的指定帳戶唄。」
眼看凹不過他,我只好憤然拉開車門,順便偷了兩塊駿的鳳梨酥,等等可以塞給雨晨,或是用來賄賂門口的警衛。
希望不知名的神保佑我等一下可以順利進入校門,不會受到太多苛責。
被教官記了一支警告,還差點因為討價還價被多記一支,不知名的神爛死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上教學樓二樓,穿越長廊時,看見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從教室內投來。
正常啦,是我也會好奇,畢竟現在是第八節剛上課,走廊上不應該出現一個耳朵綁著繃帶、身上穿著便服、雙手還各抓一塊鳳梨酥的女生。
以往看見這種怪人,對方不是教育部來的督察,就是闖進學校的醉漢。
我猜自己現在的形象比較靠近闖進學校的醉漢那一邊,而這讓我有一種想要逃回樓梯間的衝動。
沒辦法,在樓梯間滑手機等放學的吸引力實在太大的,不然我原本還是很排斥這種不良行徑的。
好吧,才剛被記一支警告的我這樣說好像沒什麼說服力,但管他的。
我按照原路折返,那些教室內的學生再一次看著我從走廊經過,不過這次整個人身上明顯少了差點被課業知識壓死的那種感覺。
我開始用全力暴衝,想讓風聲蓋過自己的手機鈴聲,但顯然沒什麼用,現在的我看起來就像是一臺翹課的人體救護車。
我一邊抱怨,一邊掏出手機。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撥號者,我再度愣了一下。
她知道我的上課時間,而且她從來沒有在我還沒放學的時候打給我過。除了在我小時候,她跟爸準備離婚的那一天。
走廊外樹葉的沙沙聲消失了,教室內老師的講課聲消失了,只剩媽那伴隨著啜泣,同時口齒不清地說出的話語不斷迴盪在我的耳中。
要不是我確切認知到自己正在開口,否則我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的聲音可以如此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