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卓魯會死。」
阿莫雷德宅邸的地下密室中,燭火明亮。布萊克座於正位,面對其餘五人,副將倆在身後,神色凝重,嚴正肅殺。
「我心已決,加冕大典之日我將直搗宮殿,即使玉石俱焚,我也必親手斬之。」
安娜薇靜默,茱兒欲言又止,奈特修微笑。雷超則是神色略憂:「帥將軍,我能理解你心中萬分痛苦,但……這我們才剛打勝仗,加冕大典又勢必會聚集大量群眾,當日起反,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呢?」
布萊克道:「待其稱帝,權杖豎立,我便無法再近其身,當日我也無法確保能全身而退。故此,若有疑慮者,或另有他路者,若要離去,我不會怨懟或怪罪,但走即是。」
茱兒深呼吸了口氣,說道:「你做到你所言,康亭村有軍守候照顧,我也會做到我所言,陪你討伐西卓魯。」
奈特修道:「老臣便是為此驚世之舉才投靠至此,請允我繼續祝您一臂之力。」
卡蠻亦拍桌:「大爺我就是要弄死西卓魯,連同他身邊那些豬狗不如的雜碎一起幹翻!」
雷超想了想,聳肩而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和這裡一樣會意外有趣,算我一份唄。」
然而,這回安娜薇卻低頭了:「或許……另擇佳機會更好。」眾人有些疑惑,見安娜薇不如以往高傲自信,有些堂皇。「我等方才大戰歸來,元氣受損,西卓魯不時將稱帝,我等恐無力作戰。」
布萊克也疑惑,問道:「加冕尚有十日,我僅需休息一日,諸位能歇息五日再動,何懼?」
安娜薇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起身急道:「失陪了。」便離開密室,眾人仍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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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烙日城後,城中到處盈徹一股不明而強烈的氛圍,似乎是緊張,似乎是期待。
是因西卓魯即將稱帝,國號新立,皇室新建之日將近,這般大事,使卡泰農城如此重地已奪回一事,也受足以影響天下大勢的皇室風雲給掩蓋過去。
仍然,西卓魯相當欣喜,他喚布萊克至民間宴廳。聽聞是宮殿正在重新修建,西卓魯為新皇室,要求以比往昔更大規模的裝潢與建設,修飾宮殿,揚言要在各方面超越舊皇室。
宴廳之下,布萊克獨自與西卓魯同文武百官饗宴,眾人皆為西卓魯即將稱帝而喝采。布萊克靜默了近三小時,一言未發,只有飲酒佯醉,直到宴會結束。
西卓魯讓眾人散去後,獨留布萊克。兩人於宴廳外的花庭,燈火通明,衛兵於草木之間守候,西卓魯來勾搭上布萊克背肩,大笑道:「哈!我兒布萊克呀,今夜宴上,怎不見你多話啊?」
布萊克雙瞳睜大,直視地面:「身有重傷,不便發話,且飲酒過度,有些不適。」
「要成為世子的人,如何能這樣貧弱?」西卓魯貼上他,奢美的紫金寬袍盡是酒漬肉臭。「為父我得知了,你成功奪回卡泰農城,大破羅德利司軍,為孤填上加冕建國前的最後一塊缺口,此誠大功也呀!」
布萊克道:「多謝讚譽。」
「待為父建國,一切安定,孤必將派送你族人前來。於那之前,繼續為孤統御天下之路清道,你畢竟可將為首席大將軍呀。」
布萊克沉默了半晌,才答道:「加冕之時,我願隨從護之。」
「哎呀,免了。」西卓魯揮手拒之,布萊克隨即瞥之。只見他面善而笑:「你已為我打下這麼多勝仗,還以殘少之兵奪得百萬大城,當日你僅需在府上歇息,為父會再送上等佳餚,你只管在府內與妻小安享即可。」
兩人未語多時,布萊克便言身體抱恙,欲先告辭,而待布萊克離去,花庭中的李羅伊才浮出身影。
「主公,微臣懷疑,布萊克已知曉其族人實情。」
「其知也罷,不知也罷,他能奈孤何有?」西卓魯嗤笑,「孤威儀天下,他不過是蠻族遺子,孤尚有百萬勇將,還真以為打了個勝仗,他便能觸及我乎?」
「主公所言甚是,但如古云,君側小人,不得不防。」
「哼——孤早有策畫,否則你以為孤為何讓他待在府上?」
「主公言下之意,莫非是?」
「功高震主之徒,胸懷二心之輩,國立後必不能留,刺殺不成便毒殺,再不成便令為懸賞,孤斷不允任何人,阻撓天下蒼生恭候多時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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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雷德宅邸之頂樓,有間鮮有人至的倉庫。埃德華和歐迪托里在庭院打磨兵器,但磨刀石被埃德華給弄進池子了,歐迪托里便讓他上來倉庫找新的磨刀石。
「磨刀石、磨刀石、我的磨刀石——」埃德華推開倉庫門,卻看見安娜薇躺在箱堆上,且衣不蔽體,窈窕胴體盡露,他立刻撇開眼,「哎唉!我什麼都沒看見,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安娜薇倒是冷靜,緩緩將一旁的蛇皮袍披上身,並道:「天氣悶熱,我在這休息休息可以吧?」
「話是這麼說,但男女授受不親,而且我是有心上人的呀。」
「呵,可愛的小鬼頭。」安娜薇坐起身,翹起腿,從箱上俯視埃德華。她說道:「磨刀石在左邊倉庫,這兒都是放小飛刀、弓箭和火藥的箱堆。」
「妳還真了解吶,多謝啦。」埃德華原轉身要離去,但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便問:「對了,話說這參謀女士,為何妳先回說加冕大典並非起義佳機呀,當初不正是妳說在那天最合適嗎?」
安娜薇笑著輕嘆一口氣:「踏步是為恨,怯步是為愛。」
埃德華歪著頭,「愛?可妳的愛不就是將軍,復仇不也是他想要的麼?」
「起初我沒有可以失去之物,所以能將性命輕易賭上,但,這一年來算是嚐上甜頭了吧,人也優柔寡斷了起來。我們是因不滿西卓魯而聚,可當西卓魯倒下後,我們將如何?」
「妳是說,妳怕即便刺殺西卓成功了,我們還是會被追殺嗎?」埃德華拍胸道:「放心,我們將軍是何許人也?布萊克.阿莫雷德!那可是在邊疆把外族殺得不敢靠近的猛將,男人中的男人,鬼神中的鬼神。哪怕那死肥豬的黨羽搞我們,他也必會拚命把我等救出!」
「恰恰相反,我相信他能成,而我顧忌的,也正是事情能成。」
「耶?能成不是甚好麼,何需顧忌?」
安娜薇見他如此天真,笑道:「茱兒是個見過世面的聰明女孩,你這種心思可還不行呀。」她跳下箱,拍拍埃德華的臉並道:「遇到你家將軍,向他說不用等我了,我將妙計交給奈特修那老變態了,自己好好收拾吧。」隨後便揚長離去,留下埃德華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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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前夕之夜,歐迪托里、卡蠻、雷超與茱兒,他們在樓頂憑欄處,望著遠處那已完工的新帝國宮殿,他們不禁發出讚嘆。
雷超拍腿而道:「奶奶的,明日便是咱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那天啦。真是世事難料,在登基當天搞謀反這種事,我這輩子居然還能親身參與。」
歐迪托里道:「我知道很久了,可這天真正到來時也仍然有些堂皇,你們應該更是如此吧?」
卡蠻拍拍胸膛:「要不是西卓魯,我等也不至於要親投戰場,我的部落也不至於人亡家散,大爺我可是久候了啊!」
茱兒雙手緊扣:「但願此戰為亂世終結之始,而非更鉅動亂之續。」
「我飄零半生之餘,終得此大事可圖——」奈特修亦到來,張臂而呼:「老臣已完成參謀女士行前所咐,散播謠言,稱聯合軍在各處攻城。西卓魯已派出大量兵力鎮壓,如此,明日宮殿將會減少大量護兵力。」他抽出狼牙棍,輕撫而對之說道:「此將為名留青史之蹟,老臣與艾琳同謀一生所求,肆虐大陸近十年之暴君,西卓魯,即將被我等所推翻。青史留芳的寶位,由此處大展而出!」隨後指向宮殿之處,烏雲散去,圓月明光亦傾瀉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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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之烙日城,清空萬里,艷陽高照,市集至街區,大路至小巷,無處不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紫布金字大旗四處林立,宣告官散佈於各處大聲喝采,店面大開而招呼客群,百姓大群聚集在宮殿一帶等待觀摩——今日,即為西卓魯持帝王權杖,加冕為帝國皇帝之大典。
「終於,得來此朝也……」
他已換上帝王長袍,戴著官帽,由宮殿之中受禁衛軍簇擁,大步邁出,步向殿前女神像高臺,臺上所放置之皇冠。
「孤棄西域大家之位,來到大陸都城,闖蕩城府,征服沙場。如今,終得孤畢生所願也。」
他手持權杖,輕輕舉手,便如能取千萬之民首級,不禁發笑。
「霸道之成,所亡之人,所費之物,今日過後將不足掛齒。孤即將……不。朕即將迎來太平之盛世,也能使天下生亡萬靈都如願以償。」
他俯瞰下方,天下即在掌中。西卓魯扔棄官帽,親取皇冠而戴之,隨後高舉權杖,滿面橫肉大笑。
「哈哈哈哈——朕即天下,朕即國家,無人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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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軍營,布萊克與眾人換上新裝,黑紅之色,服儀比以往都更正式而且俐落。
埃德華與歐狄托里副將倆前來身邊,詢問道:「將軍,是時候出發了。」,「要再稍等一會麼?」
布萊克轉身,雷超、卡蠻、茱兒與奈特修皆整裝完畢,鐵豹騎兵隊亦全裝預備上陣,他便搖頭,上前呼道:「全軍聽令,隨我……」話說一半,他便注意到門口有一人。
那是舔著匕首,挑逗妖嬈的安娜薇:「不等我嗎,夫君?我可是在場之中最想要取那蠢豬皇帝首級的人唷。」
布萊克戴盔,不見表情,但似乎發出了嗤聲。他隨即高舉長鎗魔劍,低如金鳴之聲再次大喊:「全軍聽令,隨我直搗聖廷取暴虐昏君之命——敵人,就在帝國宮殿。」
一呼百諾,群聲高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