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利司軍得知布萊克尚未逃出康亭一帶,便派更多人手於搜查,甚至下令若見任何西卓魯軍人士,毋須活捉或審問,旦殺無妨。正因此,茱兒由高處鳥瞰下方森林逐漸密集的軍隊,她咬牙切齒:「太過分了,又破壞偉大的自然,何等傲慢!」
雷超詢問:「請問這位年輕的自然美女,咱們真有可能逃出去咩?」
茱兒答:「可以,但須靜候天候。康亭此季午後,森林若未陰天未雨,便會濕熱的讓人難受,所以……」她從不知何處推來了一檯木推車,還準備了一些與康亭村民相同的米色粗布短褐,「我們將要偽裝出去,各位,我知道諸位驍勇善戰(zhàn),但盡可能不要戰(zhàn)鬥,莫讓人類互鬥的不潔之血侮辱大自然的純真,好嗎?」
卡蠻恥笑:「呵,說得好像動物不會吃動物,他們就不會流血一樣!哦嗚——」隨即挨了茱兒一棍敲在腦門上。
布萊克則問:「如何偽裝?」
茱兒抬頭,望向逐漸被烏雲蓋上的太陽,逐漸黯淡的天色,說道:「隨我前來,務必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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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正午,康亭森林因烏雲密佈而昏暗,濕熱而悶,士兵厚重的盔甲內黏答答地,相當不適。因此,羅德利司軍許多士兵邏著沒見到任何敵人蹤跡,便懈怠下來,脫掉盔甲,坐在有風能吹拂過的地方歇息。
不久,山腳坡底一方呼傳來有動靜,該處的士兵隨即前往察看,不見人影,但仍有風吹草動,仔細一看,似乎只是倉鼠與蛇在奔爬,並無人跡。可又過一會,林邊一帶又有了同樣動靜,再前往查之,仍不見有蹤影。
反覆幾回,士兵便認為是野生禽畜在自然之中去動,不再引以為意,更是鬆懈。直到他們確實見有幾個人影出現,他們才挺起長鎗過去。逮著他們,士兵便喊:「站住,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遊蕩?」
那是四名身穿米色粗布短褐的人,一女三男,各個都是蓬頭垢面。由女子開口:「軍大爺饒命!我等是受戰(zhàn)亂所及,流離失所之民,因西卓魯火燒皇室城,我們也只能漂流各處,四海為家。」
士兵幾人互看了眼,又問道:「你們是何時前來,前日此處才有廝殺,你們沒聽聞麼?」
女子哭嚎:「日日夜夜皆有廝殺,我們一家老小怎能無法聽聞……」
那些士兵又互相議論了會,一名年少新兵說:「盟主大人有令,不得傷害無辜百姓,若是消息傳出去,恐有損我軍形象呀。」
但另一名老兵卻說:「哼,這幫人等如此可疑,怎能輕易放過?如若他們真是布萊克等人喬裝,到時候他率兵回來殺害我軍,你可要負責?」
新兵又道:「前輩所言極是,可是萬一他們真是普通百姓呢?禍及無辜,有損為將尊嚴呀。」
老兵道:「無所謂,今日無有他人,我說他們是西卓魯手下,他們便是西卓魯手下。寧可錯殺,也不可錯饒。」他隨即下令眾人舉鎗,準備要刺殺四人,「抱歉了,但你們才是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話音方落,四人之中少了一人,士兵等人回神,恍惚間,那老兵已腦袋落地,其他人隨即也被擊暈,但未下殺手。出擊者,是那名披髮壯碩的恐怖蠻人。
剩得那新兵嚇得跌落在地,只見那蠻人緩緩步來,恐怖的低沉嗓音說道:「滾,不要再讓我見上你。」新兵連滾帶爬地起身,倉皇奔逃。
看著倒?jié)M地的士兵,茱兒指著布萊克直呼:「布萊克,不是說好不廝殺的麼!」
「抱歉。」布萊克說完,指向一旁樹邊,堆有敵人剛才脫下的大量盔甲,「有路可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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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群羅德利司軍士兵在接近西北方出口一帶巡視,他們見有動靜,前來查看:「喂,爾等是何人?」但轉過身來,那四人都穿著自軍鎧甲,有一人還將旗幟抱在懷中。他們才說:「哦,是友軍麼,但你們?yōu)楹我獫撋砜s首,而且有些面生啊?」
這次是東洋面相的男子回道:「哎呀,上個月才見過面不是嗎?我還稱讚您的弓箭射得好呀!」
那人才點點頭:「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巡視小心些,敵將布萊克武勇如鬼神,切勿私自迎戰(zhàn)。」
男子答:「是!」他們便這樣過去了。
等到他們走遠,卡蠻才忍不住問:「小子,你怎樣知道他會射弓箭的?他這都沒戴弓啊。」
東洋男子也就是雷超答:「我見他指節(jié)內側有痕跡,那是常年射弓者才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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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分鐘過去,茱兒帶領他們成功脫離羅德利司軍巡視的康亭一帶,他們在河邊歇息,並換上自己原來的服飾。
茱兒一邊望回康亭方向,擔憂地說:「由衷祈禱他們撤走,莫再波及到村民們。」
布萊克道:「我回城,便會讓自軍士兵偽裝並前往守候。」這時,他卻注意到康亭那方向衝出了一支軍隊,還在朝自己這條河快馬奔來。布萊克隨即點醒三人,握起鎗劍,「毋須逃,他們更快。」
來者黃旗軍,將領一頭紅短髮,身著金甲錦袍,黑皮寬褲,年少而驕矜,手持半月長彎刀,弓弩在側。他直指布萊克,高聲呼道:「哈哈!終於抓著你了,布萊克。我乃是羅德利司軍中名將,薩克托。你和你的黨羽快快束手就擒吧,若是放棄無謂掙扎,我還能向主公要求饒你一命。」
布萊克卻只是往前一步,輕輕一擺頭,彷彿在示意要來便是。
薩克托笑道:「很好,因為主公不會饒你一命!」他更往前,揮刀而述:「我薩克托替主公征戰(zhàn)之今,九戰(zhàn)九勝,未嘗一敗,受稱『金軍威少』,你這個向西卓魯認賊作父的小人,傷勢殘敗,只有被宰殺的份,但我也是從軍者,知曉戰(zhàn)士只能死在戰(zhàn)場,所以我會給你一個痛快,成為我第十戰(zhàn)的第十顆首級吧。」
布萊克回頭,見卡蠻重傷、雷超不擅大戰(zhàn),茱兒卻挺身而出:「薩克托,我聽聞過你,你並非無道之人,這些人並非惡徒,請放他們回去。」
薩克托仔細一看,有些訝異:「哦,正想說這少女是誰,是托爾絲家族的千金,原以為妳是被脅持的,想不到妳還護著他?妳可知道妳在庇護的是暴君西卓魯的養(yǎng)子嗎?」
茱兒挑起長棍,答道:「我有正當理由與他們共同進退。」
薩克托不屑的說:「那便休怪我無情了,反正主公也能諒解,我只好一併在這將爾等捕殺。」
這時,布萊克向前,將茱兒和其他二人也擋在身後,隨後伸出手,指向薩克托,又指向自己的肩膀,道:「你的左肩,將會殘廢。」
薩克托見其僅僅一人,氣勢卻恐怖如廝,不願承認自己被唬嚇,隨即高呼:「射擊部隊何在?快點,全員射擊,射死他們!」身後眾人隨即拉弓。
下一刻,百餘枝箭如群星起飛,至空中受陽光閃爍,又如光雨落下,然而布萊克只是鎗劍猛然一揮,旋風盤旋颳起,所有箭矢全被打飛散落,只有一枝箭被他的另一手給握住。
「怎能有這等回事!」薩克托還在震驚,可布萊克已將那箭徒手擲來,刺穿其左肩,「嗚呀——!」他當場墜馬,周圍士兵趕緊上前攙扶。薩克托摔得神智不清,只是大喊:「這奇恥大辱……可惡,布萊克啊!」
同時布萊克與另外三人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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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終於回到烙日城,布萊克立即領著卡蠻與雷超至軍營,尋軍醫(yī)來療傷。只是軍醫(yī)遲遲未來,茱兒便提議,以自製草藥膏先塗抹止血,雷超與卡蠻也同意。
想不到,藥一抹上傷口,兩人先後大叫:「啊呀呀!要死要死了——」、「哦哇——痛死了,我寧願讓傷口裂開啊!」使得茱兒以敬佩目色看向布萊克。
聽聞他們歸來,副將兩人也就趕緊來迎接。埃德華緊緊抱住布萊克:「將軍!還以為你出事了耶,這三天都沒消息,發(fā)生什麼事啦?」
「被追殺。」布萊克道。「我等安然,還帶回一猛將。」
他們倆看了看周遭,滿面疑惑地問:「猛將……在哪來著?」
有人刻意地咳嗽兩聲,轉頭過去看,是茱兒,她磨著藥草膏,充滿朝氣地笑著:「瞧不起女孩子嗎?如果不信,我很樂意去外面與汝等較量。」
歐迪托里連忙解釋:「哦!女士,我們絕無不敬之意,方才只是真的沒能看見。對吧,埃德華?」他等著埃德華接話,可久久沒有回應,「埃德……華?」轉頭看去,埃德華表情是兩眼發(fā)直,瞠目結舌,盯著茱兒。
茱兒笑了笑,說道:「說笑呢,布萊克有說過你們也是善人。你是歐迪托里,你是埃德華?」埃德華直點頭,「為了共同的目標,以後會常見面囉,還請你們多照顧啦。」
待到他走去,埃德華才拉拉歐迪托里的衣袖,滿面癡笑地說:「她、她好可愛……長得活潑大方,言行清純知性,好漂亮哦……」
歐迪托里頓時好笑起來:「你喜歡這型的女孩子嗎?哈哈。」
「哎,我先說,那是我先看到的,別和我搶。」
「誰要和你搶了,比起鄰家女孩,我愛的是風情萬種的性感女郎,像黃金酒店的布里斯小姐呢。」
這時,門口又進來一人:「哎呀,以公事之名出城,回來就帶了別的女人啦?你還真是個臭男人呢。」
那是安娜薇,她倚門斜首,身姿妖嬈。見她前來,副將倆都退讓開來,使她能直直走向布萊克。
至他面前,安娜薇說道:「這麼久沒回來,在外面鬼混呀?」
布萊克抬頭看向她,未語。
「你受傷了。」她繞到布萊克背後,看見他身後有三處箭傷,與無數到被利刃割劃的傷痕,「你還好麼?」
布萊克淺答:「小傷不至影響作戰(zhàn),也毋須因傷中止計策。」
安娜薇撇過頭,刻意地笑出聲:「你真是懂得我在擔憂什麼呢,嘻嘻——好好療傷吧,晚上房裡見囉,有重要的好消息告訴你。」隨後又離去。
看著這副情景,埃德華在歐迪托里耳邊問:「他們的關係原來這麼形式,都是為了扳倒西卓魯而已麼?」
但歐迪托里搖搖頭,笑著拍了拍埃德華的肩膀:「憑你這木頭心思,還想追人家千金大小姐呢。」埃德華沒聽懂,歪著頭搔了搔腦袋。
而布萊克,他看著自己掌心的傷,握緊了拳,閉上了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