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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四卷.幽望之影〉第二章 皇都公事一日遊(2)

霜松茶 | 2024-08-09 10:00:25 | 巴幣 172 | 人氣 285


前情提要:

  「好,這裡結束了。」她一邊觀看自己的隨身終端機,隨手往男性祭司的臂上一拍:「霖一,交給你了。」

  「收到。」


  白小嶽被祭司霖一帶往療養(yǎng)池,被特準不必脫光,穿著檢查服直接泡了進去。

  和古魯格軍營截然不同,第三療養(yǎng)院的療養(yǎng)池內裝溫馨舒適。牆壁使用溫暖的素色,天花板刻著星月的浮雕,受池水映照的粼粼波紋籠罩,光是看著就令人放鬆。方形的池子搭配石板地面,棕白色霧面踩在腳底板下的觸感令人上癮。室內的可調控溫度從零下五度一路跨越四十五度,比起古魯格軍營的療養(yǎng)池,簡直不能更貼心。

  池周圍早已經(jīng)繪滿符號,霖一二話不說,待白小嶽就位後直接開始了儀式。白小嶽不知男祭司唱的是什麼禱詞,其他似乎還做了些複雜的動作,浸泡的過程中皮下隱隱發(fā)癢,彷彿有細小的長蟲爬動,令他不適地左右扭擺。

  掀起的水花聲將外界逐漸隔絕。難受地掙扎了一陣子,最後白小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後,他又被霖一帶回精密診療區(qū),做了第二輪繁複的檢測。這一次他被抽了好幾管血,還採了各處乾溼的樣本;得到數(shù)據(jù)後,卡麗雅又用了一次臺式終端機,叮囑他好好保重,就帶著晶片和各項樣本匆匆離開了。

  一切做完之後,白小嶽取回原本的衣服,被容許去探望北仟。

  「可以帶酒嗎?」

  霖一凌厲地掃了他一眼:「出去左轉。」

  白小嶽踏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又倒退著走了回來:「左轉,外面沒,看見販賣機?」

  「對,只有出口。」

  原來是「不爽就滾,慢走不送」的意思,白小嶽懂了。

  最後他帶了兩瓶清水,歷經(jīng)層層清洗、消毒、淨化的手續(xù),被霖一帶到了某區(qū)的地底下,在一間純白無紋的房間門口站定。

  一路上重複了三遍注意事項,霖一用眼神淡淡地警告他務必小心,待白小嶽進去後從外面將房門關了起來。

  房內能聽見輕微的器械運作聲,唯一的光源來自眼前的結界。月白色的透明的高牆穿透天頂與地面,圍成六角形的禁錮。光牆的內側又是一圈結界,表面浮動著繁雜的紋路,如水波般流淌轉動不息。

  結界內部約兩步之後,畫了道直徑兩人寬的圓圈,正中央臥著一位男子。

  男子看似剛成年不久,穿著白色的病患服飾,均勻的體態(tài)起伏有致,修長的曲線精瘦宜人。他瘦得是如此恰到好處,少一分則顯得柔若無骨,多一畝又顯得累贅突兀。臂彎中露出半張睡顏,眼角微吊,鼻樑挺翹,以東南的審美,妥妥是一張雌雄莫辨的紅顏禍水;若再添點烈火桃紅的艷色,儼然就是位醉倒的美人,醺臥在桃花樹下待人採擷。

  黑色的長髮如瀑水披散,遮蓋小半片蒼白的容顏。無防備的純潔引誘人情不自禁地靠近,卻同時又令人不捨得褻瀆。即便是以西北的審美,也是連男人都難以抵擋的憂鬱的文學氣質。

  白小嶽看了半晌,輕吐出一口氣,席地坐了下來。

  「連你也,長那麼大了。」

  結界內的軀殼像尊無知覺的死物,纖瘦的身體看不見起伏,令人懷疑胸腔裡還有沒有氣息。白小嶽拿起一罐清水,旋開蓋子放在結界外面,又拿起另一罐扭蓋瓶蓋,朝結界的中央傾了一下。

  「為了我,這種人,把自己弄成這樣。真不值得,傻子。」

  黯淡的地底房間,只有低沉的嗡嗡聲陪伴著兩人。累積的壓力忽一股腦湧上,幾乎將白小嶽的意志壓垮。

  他向後靠去,灌了一口清水,像是在大口品嚐苦澀的黑麥酒。寂寥的地底,面對如雪的少年,酸澀感兇猛地淹沒了心底。

  「你以前就愛學我。就跟你說,好的學,壞的不要學。結果你,還是學我。蠢貨。」

  睿智繼承者對著孤零零地立在結界邊緣的水瓶,低聲自語。

  「等災厄過了,換我去找你。你可要,好好地躲著,千萬別亂跑。」

  想起弟弟以往的習性,白小嶽壓住掉在地上的蓋子,隨手一戳,搖頭改口。

  「算了,不亂跑,對你太難。跑慢點?」

  蓋子往結界邊彈出幾分,滑擦出「咔啦啦」的聲響,正巧遮蓋了白小嶽的自嘲一笑。

  「沒事,現(xiàn)在你跑再快,我都追得上了。」

  自言自語了一陣,他伸進口袋握住羽毛吊飾,透過瀏海和迷濛的視線看著結界裡面的青年,半晌後埋進膝蓋裡面,微微哽咽。

  一瓶水喝光之後,他蓋上未動過的另一瓶,收進背包,慢慢起身。

  凝望北仟半晌,他轉身在門上輕扣了幾下。過了一會兒,白門從外面打開了。走廊的微光顯得有些刺眼,他低著頭以瀏海防護,頭也不回地踏出淨域的房間。

  霖一帶著他來到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多出來的一罐清水被白小嶽塞進了肥大的軍衣口袋。檢查服則被霖一小心收好,準備帶回祭祀所親自處理,以免被有心人士利用。聯(lián)絡白潭之後,白小嶽接到了第一皇室秘書的通訊,說會派車到第三療養(yǎng)院接送,吩咐他滾去防火巷等候,並且待在側門內的防火通道不要亂跑。

  霖一聽完往走廊的方向調頭,領著他朝療養(yǎng)院的出口走去。

  「謝謝。」白小嶽跟在他身後說道。

  「不會。」霖一精簡地回道:「凱洛可一直在要你的地址,你要給他嗎?」

  白小嶽想了好一陣子,勉強憶起那位同窗之前說想寄草藥過來,最後問道:「可以寄到,皇宮嗎?」

  霖一什麼也沒說,只是下巴微微抬高了一點,鏡片後的眼神像在觀看害蟲。

  白小嶽摸摸鼻子:「我再,問問白潭。」

  「好。」

  趁著移動的空檔,他拿出終端機,確認通訊間有沒有遺漏的訊息,意外發(fā)現(xiàn)原來在他和白潭過來的路上,三名在首都又正好有休假的大正祭司為了誰能夠先來觀看傳說中的站立死人,約在天橋下大打出手。最後是眼前的勇者從天橋格鬥脫穎而出,取得本次名額。

  白小嶽無言地瞥了眼同窗的背影,兩隻手插進口袋,看著昏暗的黑影從腳邊一格一格經(jīng)過,忍不住慢吞吞地開口:「室內戴墨鏡,不會,很暗嗎?」

  「習慣了。」

  「你戴墨鏡,該不會,是怕眼神,嚇到人?」

  「對。」

  「跟你說,我覺得──」

  「不需要,謝謝。」

  「一點用都沒有。」

  霖一謝絕聽取他的意見,然而白小嶽故我地說完了。祭司用凌厲的視線惡狠狠地凌遲白小嶽一頓,開口邀約:「吃土。」

  「客氣,客氣。主家,你先請。」

  「來者是客,客人至上。」

  兩個人穿越來時的中庭,霖一彎身從庭院裡撈了一捧土,客氣地遞上。

  「盤子呢?」

  「沒有。」

  「待客不周,差評。」

  「客人只點了土,當然只會來土。」

  「黑店。」

  「奧客。」

  「你好意思,說你不黑?」白小嶽指著眼前的一捧土質問:「盤子都不給,就敢收錢。」

  霖一不屑地嗤了聲:「沒有,這樣不收錢。土免費,盤子加十元。」

  兩人就這樣你一槍我一棒,交鋒到踏出療養(yǎng)院,光明正大地站在路邊激鬥,差點忘了琪琪的叮囑。醒悟過來後趕緊躲回防火通道,幼稚地繼續(xù)鬥嘴,一直到派來將白小嶽接回皇宮的車到達為止。

  車輛一路駛入皇宮,往西邊開去。

  車廂以材質不明的黑色擋板隔開,白小嶽沒能看到司機的面孔。將他在一棟二層樓高的別館前丟下之後,專車徑自開走。另一名不認識的黑髮的女子迎了上來。

  自稱是白潭寢宮女僕長的女性款款行禮,接待著他往看起來很高級的迷你宮殿領去。白小嶽肌肉緊繃僵硬,邊伸手握住口袋裡的護身符,一邊透過劉海的縫隙暗自打量四周,連對方說了什麼都聽得心不在焉。

  腳踏上宮廷的土地的瞬間,他才忽然意識到,他即將進入白潭的生活空間。

  白小嶽從未進入過皇宮。離開那年,雖然卡蘭已經(jīng)宣告建國,但戰(zhàn)爭還未結束。國王陛下夫婦與他跟其他所有人一樣,都只是住在軍營裡面的高級流浪漢。現(xiàn)在首都的一切堂皇富麗,燈火通明,都是在和平的時代一點一滴蓋起來的。

  自己的生活空間由自己掌控。不願意的時候,即便白潭來找,白小嶽可以盡情地逃走。遊走在風貌陌生的皇都,就是在一片嶄新的天地生活。唯有見到白潭獨自沉思時那份萬年未變的安靜,某一種傷疤被揭開的躁動感才竄出心底,白小嶽也會不可避免地被迫去面對那些他痛失錯過的時光。

  隱在雕梁畫棟背後,國王陛下的另一種面貌,他不想探究,只默默遠觀。白潭也沒有要讓他參與的意思,心情好了就來,丟了飼料就走,會喊他護衛(wèi)也只限離開皇都的時候。兩人在拒絕窺視上可謂是彼此彼此。見面的時候針鋒相對,分別後嫌棄彼此的煩人,邊繼續(xù)自己的生活,邊計劃下一次說什麼互損。這樣的相處對他來說,可謂是貼近理想的養(yǎng)兄弟關係。

  新年攤牌之後,白潭的態(tài)度變了。

  家人間僅有禮貌的維繫,和真正進入彼此的生活,終究是完全不一樣的。白小嶽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回應白潭的期待。然而不可否認,他對白潭過得不是很好的狀態(tài),難以避免地有些在意。

  女性奇美拉為他拉開寢宮的大門。漆黑的門洞讓他有一瞬間想停下腳步,轉身就跑。

  針戳般的感觸在皮表跳舞,腳底下像是被塞了釘子。終於要踏入漩渦般的新天地,雞皮疙瘩爬遍了衣服底下的各處。他強忍衝動,跟隨穿著黑色衣裙的奇美拉女子走了進去。

  外側的屏樓點著棕黃的燈光。他們穿過大廳,來到了蓋著挑高拱柱走廊的露天內庭。白色的石子磨得發(fā)亮,泛著灰調鈍光的顏色內斂含蓄,即使染上些許灰塵瑕疵,也不會顯得突兀刺眼。扶手的頂端磨得圓滑,看著很適合靠坐歇息;滿月之際提兩罐啤酒,盤坐在欄桿上賞月飲酒,應該是不錯的享受。

  他隨著女僕長穿越內庭,往左首走去。房間的出入口皆正對庭園,庭院的對面一樣是二層高的建築,走廊前經(jīng)過的一間間房間,有的門扉緊閉,有的對外敞開。來到一扇棕色的門前,女子停下腳步,對他微微欠身,隨後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請進。」




  作者留言:

  雖然是沒有詳寫出來的設定,但卡蘭王國的終端機通訊名格式,用()墜在名稱後面的是自訂暱稱,@是所屬單位或機構或工作職稱,通訊軟體裡可以設定預設要不要顯示自己的單位,也可以設定要不要顯示自訂暱稱和對方的單位。

  例如:【琪@卡蘭皇室特別助理】,就是琪琪自己設定的名字+預設顯示單位的名稱。
  又例如:白潭把白小嶽的自訂備註改成「軟骨癥病患」,那白潭聊天時就會看見【白小嶽(軟骨癥病患)】,括號裡的暱稱只有白潭自己看得見。

  咳,講了半天,我只是想說……

  第二卷祭司隊出場的時候,露西法視角的聊天室和白小嶽視角的聊天室,有埋過霖一(和阿梅)的彩蛋喔w
  露西法視角傳送門→(2-14)
  還可以比對白小嶽的終端機畫面(2-19)

創(chuàng)作回應

大漠倉鼠
針戳般的感觸看得全身起雞皮疙瘩,有感ww
2024-08-09 10:06:58
? 『。』向創(chuàng)作者進行贊助 ?
「客人只點了土,當然只會來土。」
骯,某方面來說這話也沒錯,哈哈https://im.bahamut.com.tw/sticker/622/06.png
2024-08-09 13:12:53
Astray
"一點用都沒有"...>w<
看來眼神穿過了墨鏡~

話說盤子真貴...OAO
2024-08-11 02: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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