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為白小嶽新譜的移動路線,稍做了微調(diào),請過目?!?/div>
指揮室中,陛下與祭司一行人圍繞立體投影臺,聚首密會。露西法雙眼無悲無喜,說話的語調(diào)像是全然沒有感情。不論是面對白潭的恭敬,或是平時熱愛生命的活力,一夜之間消失得不見蹤影。
白小嶽轉(zhuǎn)過筆戳了戳居里安的腰,悄聲問道:「露怎麼,那麼怪?」
「被你嚇的。」居里安斜睨了白小嶽一眼,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他這是進入捨身為人的超級工作狂模式,估計會一直維持到任務(wù)結(jié)束。你小心點,不要再出事了,否則他這種狀態(tài)很容易自爆?!?/div>
白小嶽摸了摸鼻子。
「這個路線……」白潭俯瞰指揮室正中央的巨大投影臺,越看越覺得新任務(wù)路線不對勁:「經(jīng)過的祭司所和療養(yǎng)院好像有點多。」
「沒錯。」露西法豎起手指,語調(diào)毫無起伏:「泡遍西卡蘭祭祀所療養(yǎng)池之旅?!?/div>
「駁回。」
「好的。那麼這個是下一份備案。將部分療養(yǎng)院刪去,只保留大部祭祀所以及省級規(guī)格的療養(yǎng)院。」
「駁回?!?/div>
「好的,那麼──」
白潭連下一張路線都沒看,直接答道:「駁回?!?/div>
白小嶽忍不住開口吐槽:「我是,出任務(wù),不是,溫泉之旅,好嗎?」
白潭和白小嶽一致反對下,新的路線圖被全盤駁回。
經(jīng)過商榷之後,由白潭、白小嶽、露西法協(xié)力訂製了時程勉強為陛下接受,經(jīng)過的療養(yǎng)池頻率稍高於露西法最低標準,探測神術(shù)的覆蓋範圍也受白小嶽認可的新路線。
「那麼,我們將會以『神術(shù)跳躍對祭司有強烈的副作用,倒下時需有備用人員頂替』為由,向國土維護部申請增援,請求祭祀所多派出三名祭司。備用人員的部分,埃朗姆學(xué)長的兩名學(xué)生會以見習(xí)名義前來,阿修本人也會同前來坐鎮(zhèn)。人員的調(diào)度已做好確實安排,這點請您不必擔心?!孤段鞣ê翢o起伏地匯報:「只不過,陛下,我擔心這樣的理由或許不足以說服上層?!?/div>
「琪琪會去搞定?!拱滋独涞鸬馈?/div>
白小嶽遇襲事件唯一的好處,就是隔岸觀火的第一皇秘終於出手,主動承擔了與國維部交涉的重大任務(wù)。
巡禮隊一行接下來前往古魯格外市,在外市的祭壇營地分道揚鑣;白潭會與白小嶽一同離開,帶上新調(diào)派來的幾名祭司。露西法帶領(lǐng)的祭司隊會按照原定的路線,繼續(xù)巡禮任務(wù)。
在譜寫神術(shù)語地圖任務(wù)的終末,兩人會再度來到與祭司隊相同目的地的邊境祭壇,屆時在該處舉行巡禮閉幕的祭祀。若是比祭司們早抵達終末站,他們可以稍候;若真的不慎比祭司隊落後,白潭也可以中途先趕去與祭司隊會合。
雖然說中途從巡禮儀式離開,國維部和祭祀所的保守派或許會因此而不滿,但是白潭眼下顧不了那麼多。
「至於護衛(wèi)隊的人選,我打算把現(xiàn)有的這隊帶走,請軍部再派一隊新的人支援祭祀隊?!?/div>
目前尚未進入災(zāi)厄的紀年,他們的軍備人員還算充足,倒是不必像請求祭司增援那樣束手束腳。
「但是,陛下,前日小嶽與護衛(wèi)隊發(fā)生了那樣的衝突……」
「正是因為發(fā)生了那樣的衝突,我不希望再添增更多變數(shù)。能護衛(wèi)國君的必須是親衛(wèi)級別的軍事隊伍,祭司隊的護衛(wèi)遠比國君的護衛(wèi)好找?!?/div>
白潭和露西法商量起配員的細節(jié)。眼看暫時沒白小嶽什麼事了,他離開指揮室,和居里安回到休息廳,拿出四個茶杯,丟入茶包。
居里安在吧檯下發(fā)現(xiàn)一個彈出式收納機關(guān),從裡面找到一張托盤,丟上吧檯。等待新一波熱水燒開的期間,大塊頭仍蹲著對隱形抽屜不停開開關(guān)關(guān)。好友那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惹得白小嶽手也癢了起來,他猶豫片刻,戳了戳居里安,若無其事地混入玩抽屜小隊伍。
藉著機關(guān)滑動的噪音,以及由吧臺形成的視線死角,白小嶽湊到大塊頭身後小聲問道:「我的狀況,到底,怎樣?」
居里安往移動要塞的走廊張望了一下,回湊上來,神秘兮兮地問:「想聽實話嗎?」
「聽啊?!拱仔[嫌棄道。不聽他還問什麼?
「老實說,我不知道。」
「為啥?」
「看不出來啊?!咕永锇渤珠_嘴巴:「昨天在山丘上的時候,你知道我看到是什麼嗎?死人。一個死人站起來移動。你當時看在我眼裡,完全就是『已死』。而在你浸了療養(yǎng)池之後,我就完全看不懂了?!?/div>
白小嶽摸著下巴。
「所以我現(xiàn)在,是祭司殺手?」
「搞不好喔,露露讓我們不要深看。現(xiàn)在除大正祭司外的人被禁止探測你的狀況。說不定我偷窺就會瘋掉或暴斃之類的?!?/div>
白小嶽只是隨口開個玩笑,沒想到一語成讖。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愣了一下,然後拿起他的茶杯,飛快地後退五步。
「幹嘛啊,我又不會看?!咕永锇膊粣偟匕琢怂谎郏骸肝议L得像白癡嗎?」
「你就是看到,『不要看』的標籤,一定會去打開,看看的類型?!拱仔[嫌棄地看向被扒得洞門大開的抽屜。
「不一樣好嗎?『不要看』,和『不要看,會死』,有沒有多兩字差很多欸。我都已經(jīng)知道看了會發(fā)生什麼事,當然不感興趣?!?/div>
居里安理直氣壯地說,一指把凸出來的機關(guān)戳了回去。熱水在這時候開了。動聽的提示聲連聲響起,隨同暖洋洋的咕嘟聲旋繞在溫馨舒適的休息廳上方。白小嶽關(guān)上熱水開關(guān),逐一拿起杯子,注入七分滿的熱水,擺上吧檯的托盤。
「說實話,嶽,我覺得你的態(tài)度比較可怕?!咕永锇蔡钩姓f道:「就不說痛不痛了.你都不怕嗎?」
白小嶽用指尖勾起茶包的細線,讓茶包在水中晃盪,將白潭的那一杯攪滿褐潤的茶色。
「我成為神術(shù)使後?!顾怪梓胙?,半遮的眼珠子在陰影底下閃過詭異的虹光:「開始理解,大哥的,心情了。」
「什麼樣的心情?」居里安傻呼呼地問:「萬人迷的?」
少年笑了一下,瀏海下隱去的是諷刺的弧度,剩餘的呢喃聲消失在氤氳的杯口之中。
「怪物的,心情。」
居里安頓了片刻,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然後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
「敢徒手為自己做奇美拉手術(shù)的男人,看在我眼裡你很早就是怪物了。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雖然你完全不是我的菜,但要是我們最後都孤獨終老,我也能勉強和你湊合一下,不要太傷心?!?/div>
「滾?!拱仔[呸了幾聲,一腳踹了過去:「你湊合,老子才不,噁?!?/div>
「沒禮貌耶你?!?/div>
居里安立刻嫌棄回去,拿起自己和露西法的茶杯──他們倆人的是香辛料草藥茶──在喜好的濃淡回收茶包,放進一旁的小銀碟上。
白小嶽依舊勾著白潭的茶包,在杯子裡上下沉浮,慢吞吞地說:「你昨天看到,我死人站立,也沒很驚訝啊?!?/div>
「我這是被你嚇到麻痺了。」居里安面無表情地控訴:「我現(xiàn)在覺得就算摸你沒呼吸了,你也還能站起來繼續(xù)走,然後我完全不會驚訝。」
「那恭喜你,心臟變,更大顆了。」
白小嶽用茶包線勾在杯壁上拍打了幾下,模擬拍手的動作。居里安手中的茶杯微微傾斜,泛起一陣漣漪,看起來有一瞬想把熱茶潑在白小嶽的臉上。
「請神容易,送神難?!拱仔[聳肩:「就,幹都幹了,別太在意。不然還能怎辦?」
居里安無言以對,又覺得說得也不無道理,只能歪頭翻了個白眼。
兩個人端著托盤與茶回到指揮室的時候,露西法與白潭已經(jīng)差不多談完了。四個人圍著投影臺啜茶。白潭嫌棄地看著顏色詭異、濃郁得有些刺鼻的黑茶,似乎想用殺氣把白小嶽扎死,再用被殺氣凍成冰塊的茶磚砸在養(yǎng)弟腦袋上。但最後陛下舉起茶杯,還是把整杯都喝了下去,貴族禮教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茶水時間結(jié)束後,露西法頂著空靈的眼神,一板一眼地叮囑白小嶽不要離開居住範圍,踏出移動要塞。居里安看了看時間,也趕回軍官宿舍,去提醒下一波祭司準備換班。白潭滑了滑終端機,鄭重地警告白小嶽如果離開移動要塞超過三百公尺會觸發(fā)警報鈴,之後也隨在祭司們身後下了車。
三人各自離去,留下白小嶽無言地對著指揮室。慢慢收拾了喝空的茶杯,他將托盤丟去吧檯,決定從休息廳那一側(cè)的車門下去晃晃。
日光宜人,彷彿能感受到春日的朝氣從地面蒸蒸上揚。他下了臺階,發(fā)現(xiàn)白潭根本沒走遠,被兩名議事的祭司絆住腳步,正在聽補給物資事宜的匯報。白小嶽一邊好奇地支起耳朵聆聽,邊思索著要不要去沙地上躺著曬一曬。
「唷,白小嶽?!菇饍旱穆曇魪能図攤鱽恚骸甘帜_都還是完整的嗎?」
「還是一片,謝謝。」白小嶽兩手插進口袋,回頭望向車頂。金髮的秘書雙胞胎趴在車頂邊上,軍大衣敞開曬著太陽,全不畏春日嚴寒。
「真是可惜。昨天聽說你被護衛(wèi)隊架走,我本以為準備要去幹架了,傢伙都拿好了就等著跟在陛下後面衝鋒。」金兒揉了揉吉爾的腦袋,遺憾地感嘆:「好可惜的說?!?/div>
「就是就是,我們在走廊轉(zhuǎn)角埋伏了好久,蹲得腿都麻了,結(jié)果居然和解了!好可惜的說?!勾筇柊娴拿貢吭诮饍旱耐壬希舶蛷拇笠碌紫绿匠?,彎在空中一晃一晃地扭動:「這年頭想打個架怎麼那麼難?」
不遠處的白潭捏起眉心,一字不漏地全部收進耳內(nèi),一點也不想理會唯恐天下不亂的兩枚秘書。
白小嶽懷疑的目光在白潭和兩枚金髮秘書姊妹之間來回游移,指向白潭問道:「你們常做,這種事?」
白潭不答,對身邊的祭司們揮了揮手。快步離去的背影怎麼看都像是在逃跑,惹得上方的秘書姊妹哈哈大笑。
「先王和嵐殿下比較常啦?!辜獱柼蛄颂蜃齑?,在刺激的回憶中瞇起眼睛:「她們以前都會帶我們玩?,F(xiàn)在這個陛下喜歡自己偷偷來,沒勁兒。不過只要發(fā)現(xiàn)後偷偷跟上,他也甩不掉我們,所以通常還是很有趣的,嘿嘿!」
白小嶽將同情的目光投向白潭的背影。
真慘,攤上這種秘書──不過國王陛下自己聘的,也不能怪別人吧?硬要說的話,留在皇都坐鎮(zhèn)的那位秘書殺傷力可觀多了。像金兒這種忠於自己慾望的人,其實才最是單純好懂。
消耗了寶貴的兩秒生命為白潭默哀,白小嶽正要邁步,又是一個人站到他的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誇張的身高和體型差距,使投下的黑影幾乎壟罩住少年。排休中的護衛(wèi)隊長面色兇狠,矗在白小嶽的面前像一堵小牆,手裡面拿著那本陌生又熟悉的卡蘭王國豪華印刷皇室紀念精裝版《鬼面將軍什麼時候睡覺》。背光的面容昏暗陰森,兩隻眼發(fā)出幽光,像是獵食者的利爪,其意圖不言而喻。
昨天差點就打得他靈魂出竅的男人,帶著壯士斷腕、背水一戰(zhàn)的壯烈神情,以浪漫求婚的姿勢跪了下去。
「白小嶽。」麥梅蒂茲沉默了一會兒,惡狠狠地抬頭,朝他瞪了過來:「請幫我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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