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達(dá)人專欄

《網(wǎng)遊》手殘回憶錄第四章第八十七幕如果只是遊戲的話……(第四章完結(jié))

臨風(fēng)慕筆 | 2024-08-07 09:30:07 | 巴幣 102 | 人氣 263

第八十七幕：如果只是遊戲的話……

「你不該這麼做。」

對話框內(nèi)只有兩個人的私訊，且其中一方顯得格外沉默。

艾薇雪並不記得她上次用那麼嚴(yán)厲的語氣說話是什麼時候的事，至於為何現(xiàn)在為何變得如此，那是因為她意識到了，自己必須這麼做。

她不算是特別情感用事的人，此時她能夠維持嚴(yán)厲而並非歇斯底里的對話，也是因為理智成為了情感決堤前的最後一層防線。

但也僅止於此。

明明自己應(yīng)該才是站在有理的一方，然而自己內(nèi)心卻並不像自己的道理那般來得踏實。她甚至感到有些害怕，因為她明確感受到了道理在這場對話中的蒼白無力，以及對方內(nèi)心的堅決。

她並非不能理解對方的目的，相反的，正是因為她能夠理解這麼做的理由，那份強(qiáng)烈且無可奈何的情緒才會壓得她喘不過氣。

無處宣洩的情緒湧向雙眼，此時的她仍然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淚水從眼裡奪眶而出。如果不是現(xiàn)在他們是靠著聊天室的對話框打字交談，此時的她肯定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其他人怎麼辦？至少該給他們選擇的時間和機(jī)會吧？」

「我覺得，這麼做不會比較好。」

面對艾薇雪帶著情緒的追問，艾薩斯則是不同於以往的平靜，甚至沉穩(wěn)得讓人感到壓抑的冰冷。

「……太突然了。」

彷彿眼前和自己對話的人不是艾薩斯，而是她所不認(rèn)識陌生人。

她其實更情願真是如此，如果她真的是在和自己所不認(rèn)識的人交談，口中所說出的決定都是胡言亂語的鬧劇，甚至當(dāng)前她所面對的情境，胸口惴慄不安的情緒都只是一場夢的話，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最近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確實如妳所說，太突然了。」

她也希望艾薩斯能夠和過去自己所認(rèn)識的他一樣，對自己說聲：「沒問題的」、「總會有辦法的」。就像她所熟悉的那個笨蛋艾薩，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一副無所畏懼的傻樣子。

但是現(xiàn)在，他們的立場卻完全顛倒過來。

她甚至覺得，此刻眼前的艾薩斯其實已經(jīng)比自己還想過太多的可能性，而他所說的也都已經(jīng)是多次考慮之後較為樂觀的想法。

「為什麼剛好是這時候？」

這話不是在向艾薩斯詢問，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其實也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卻沒想到會在她認(rèn)為最糟糕的時間點發(fā)生。

「這時候剛好。」從艾薩斯的文字中，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變化。「這樣的話，反而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認(rèn)真的？這是你真正的想法？」

艾薇雪開始沒有辦法抑止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的言詞也逐漸變得尖銳。

很多事情她的確也並不太懂艾薩斯實際的想法，但是剛才從艾薩斯口中所說的那些話，自己絕對沒辦法當(dāng)作沒有聽見。

就在Evidence所有的一切都逐漸成熟，一切都看起來都很順利的時候？

就在大家都開始認(rèn)同公會，為了公會努力的這個時間點？

而那個人此時甚至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也會和自己一樣想盡辦法阻止艾薩斯。

……所以艾薩斯才會這麼說嗎？

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話，肯定不會對這樣的發(fā)展坐視不管，會想盡辦法去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而這也是艾薩斯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或許這種想法的人越多，艾薩斯就越難狠下心堅持自己所做的決定，然而就算他改變想法，迫使他不得不那麼做的真正理由仍舊不會因此有所改變。艾薩斯當(dāng)然不可能提前預(yù)料到這麼多的事情，然而所有的事情就是那麼剛好的在眼下的時間點發(fā)生，這迫使艾薩斯不得不面臨，並且做出艱難的選擇。

「……這只是遊戲。」

艾薇雪感到生氣，卻也感到很無力。

她意會到為何艾薩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清楚艾薩斯此時的心情絕不像文字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身為跟著他最久的自己，同樣是在最近的距離裡見證他看待遊戲方式最多的人，她可以如此確信。

他所經(jīng)歷的每款遊戲，都不該用「只是」這樣淡薄的言詞來形容；他所親手建立起的這公會，也不可能是以一句「遊戲」就能夠輕易說完的情感。

正是因為如此，她也深刻瞭解到做出這個選擇究竟有多麼的不容易。

隔著文字，她能夠掩藏自己一部分的內(nèi)心情緒，但此時，她也同樣沒有辦法透過這些敘述完全明瞭艾薩斯此時的心理狀態(tài)。她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她又覺得，此時的艾薩斯實在過於冷靜，甚至到了一種會讓她感到背脊發(fā)涼的程度。

文字，像是一把利刃。

彷彿遊戲中那名刺客悄悄的走出螢?zāi)唬瑸榱诉_(dá)成必要的目的，冷澈地殺死了自己的情感，泯滅所有內(nèi)心的想法。

而讓艾薇雪更加痛苦的，是她並不認(rèn)為自己能說服得過艾薩斯。甚至當(dāng)腦袋逐漸從原本生氣的激動情緒中逐步冷靜下來，當(dāng)她將自己帶入艾薩斯的角度考慮的時候，她也沒辦法篤定地說：自己絕對不會和艾薩斯做出同樣的決定。

她以為自己站在情理的一方，但她意識到了，此時的艾薩斯是站在絕對理性的角度上在和自己談?wù)撨@些事情。並不是因為艾薩斯沒有感情，而是在現(xiàn)實的考量下，那沒有必要。

就算聽起來殘酷，但他所說的卻也都是讓人無從反駁的事實。

在艾薇雪印象中她幾乎沒有和艾薩斯有明確意見分歧的時候，只要是自己提的期望，艾薩斯基本上都會努力去滿足、而艾薩斯提出的亂來要求，就算嘴上碎念麻煩和抱怨，自己也依然會盡可能的達(dá)成。

但這次她能感受到，艾薩斯透過理性所做出的抉擇，是自己內(nèi)心感性那一面所無法接受的答案。

「其他人怎麼辦？」

「這個只能由他們自己做出決定。」

艾薩斯淡漠地說。

「可能會有人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什麼事、也會質(zhì)疑我的作法，不過沒關(guān)係，這樣子就可以了，接下來他們會找到自己繼續(xù)下去的方法。」

那種事情，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呢？

他們會感到錯愕、他們會感到茫然，但他們的遊戲並不會因此結(jié)束，他們的時間也不會就此停下。他們有別的選擇，也有著在螢?zāi)恢獾纳睢?/div>

就像艾薩斯說的，那只是遊戲。

就算遊戲中發(fā)生了什麼，最後人們還是要回歸現(xiàn)實，回歸自己的生活。

但就是這樣的事實，卻令她感到難受，哪怕艾薩斯所講的都是正論，她也不可能承認(rèn)。

那感覺就彷彿把情感和記憶從人的生命中抽離出來，依然活著，仍然能表現(xiàn)生命的徵象，然而，這種活著的形式，也就真的只是「活著」而已。

把那些曾經(jīng)在遊戲中發(fā)生的回憶和過往全部都當(dāng)作是虛擬的、並不存在於現(xiàn)實的事物，他們?nèi)匀荒軌驈牟煌胤綄ふ业竭[戲的樂趣，但是那種樂趣，卻只會使她感到空虛。

「我很怕。」

就只是這樣簡單的三個字。

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試圖遮掩住表情，明知道這沒有任何意義，她仍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的情緒徹底崩潰。她同時意識到了，就算艾薩斯從頭到尾都理性得過分、就算說那總歸只是遊戲的事情，但艾薩斯從頭到尾都沒有講過自己「不在乎」。

那當(dāng)然不可能，如果真的不在乎，他就不會這麼做，就不會和自己訴說。

因為他肯定就是那個最不甘心的人。

……是啊，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放棄的話，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不必做得那麼複雜。他可以像是普通玩家一樣，成為在大公會裡並不引人注目的存在。不需要去煩惱那麼多奇怪的問題、不需要讓自己長時間待在線上去關(guān)注大家的情況，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讓自己玩得更輕鬆，不用花那麼的多心力去設(shè)想公會發(fā)展的情形。

他本可以不去在乎那些。

若是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這問題則沒有任何的意義。他所做的，都出於自己的期望。因為想做，所以才努力，因為希望能夠更好，所以才不斷嘗試。

沒有人知道未來到底會發(fā)生什麼，也沒有人能完全預(yù)料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在未來會產(chǎn)生怎麼樣的變化。所以他也只是盡可能把握所能夠做到的事情，用他的方式去玩遊戲而已。

雖然在自己眼中艾薩斯始終都是個任性的傢伙，他總是不顧他人的想法，提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點子，給自己帶來許多的麻煩。

但艾薩斯也同樣會為自己提出的意見和想法站在最前方領(lǐng)頭。

而此時，他是以Evidence會長的身分，面對只有他才能夠做出答案的抉擇。

「如果是妳的話，妳會怎麼做？」

她明白，自己不可能說服艾薩斯，她甚至無法做出抉擇。當(dāng)問題所影響的對象越多、牽涉到的層面越廣，就越不可能只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的想法果斷給出答案。

其實她早就已經(jīng)做過類似的心理建設(shè)。

隨著艾薩斯往返醫(yī)院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出現(xiàn)在線上的時間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的時候開始。她的心中就已經(jīng)開始有了那樣的預(yù)感。那種內(nèi)心惶恐不安，感覺總有一天，他會突然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去到一個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她所說的，艾薩斯不該這麼做的原因，其實更多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更希望，他們能夠完全不去管這些事情，最好把這些事情都忘了，當(dāng)作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你覺得有可能嗎……笨蛋艾薩。」

那既是她替全公會作出的回答，也是她自己的答案。

「也對，抱歉。」

「我不聽，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如果他們此時並不是像現(xiàn)在用文字，而是面對面的交談，那麼可以想像得到，艾薇雪應(yīng)該會狠狠揪住艾薩斯的衣領(lǐng)，惡狠狠地死盯著，淚水會打濕她的眼眶，她會咬著牙吐出幾句聽起來不太禮貌的句子，隨著最後內(nèi)心防線的崩潰嗚咽抽泣，最後嚎啕大哭。

……

那些景象，艾薩斯都能想像得出，然而艾薩斯其實更情願，自己不要預(yù)見那樣的畫面。

隨著艾微雪從質(zhì)問、勸說、憤怒，最後化為無聲的沉默，艾薩斯知道，那便是她最後的答案。

他很感謝艾薇雪，那個從認(rèn)識之後就陪伴在自己身邊，包容他任性並且給予支持的女孩。或許因為她的出現(xiàn)和陪伴，自己的旅程才顯得不那麼孤獨，而是終於有一位能傾訴真心，能夠信任的對象。

他感謝臨風(fēng)，那個在旅途中偶遇，讓他做出了關(guān)鍵選擇，並且始終不斷為公會付出的那人。雖然總是缺乏自信，然而他所能做到的，為別人而做的，遠(yuǎn)比他自己認(rèn)為的還要更多。

他同樣感謝那些在微風(fēng)築和Evidence相遇的那些人，或許自己既不是一個好的公會成員，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公會會長，但是總有人願意相信他過於隨興的個性，願意去為他隨口一提的想法而努力。儘管時間並不算長，但他確實從那些與他產(chǎn)生緣分和連結(jié)的公會成員中，找到了過去從未想過的歸宿。

他會後悔自己創(chuàng)建公會嗎？他會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答案是否定的。

當(dāng)臨風(fēng)說他適合當(dāng)公會長的時候，雖然他沒有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但他卻能明確感受到開心並鬆了一口氣的情緒。

並不是自己合適，而是因為他們願意相信並支持自己。

他們所帶給自己的事物，比起自己原先所預(yù)期的還要更加精彩。即便建立於虛擬的世界，那些情感對他仍然重要且真實。他也想和這些人一起走向明天，看著他們更進(jìn)一步，或許有野心一些，成為幻境樂章裡人盡皆知的有名公會。

他會去想像那樣的光景，他也希望能夠?qū)崿F(xiàn)。

然而，正是因為切身感受到那對自己有多重要，所以他才會選擇這麼做。

【系統(tǒng)提示：確定要解散公會嗎？】

毫無情感的系統(tǒng)，彷彿揭示著終結(jié)的到來。

這是只有身為公會長的自己才能夠點選的系統(tǒng)選項。

所有的一切都起於他任性，那麼這一切或許也只能結(jié)束於自己的任性。

可能他們並不會理解自己的選擇，或許就像艾薇雪所說的，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到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做出選擇。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必困於這樣難受的抉擇之中。也希望他們不會在這樣的情緒停滯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