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RITSUKA
祐走在鬧區,正準備前往月影。
他這一陣子一直走不同的路線前往月影,因為他想找人。
二月底,他和星山見面的那天,他在街上看到了立夏——他覺得應該是看到了。
之所以這麼沒有把握,是因為當時他是隔著一條馬路,看到對面人群中有個長相相似的人,但當他趕到對面時,那個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立夏??」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麼會來這裡呢?
他與立夏已經八年沒見,因此說實話,他會覺得當時那個人很像立夏,說不定只是自己牽強附會。
但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是,我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說真的,他不知道。
其實他一直以為自己害怕見到立夏,所以他也很訝異自己現在居然會這樣找他,而不是縮在安全的範圍內。
這算是他成長的證明嗎?是他變堅強的表徵嗎?
他不知道。
這時候,他看見遠方大樓設置在外牆的電子鐘。
「時間快到了,得走了??」
他之前找到忘記時間,結果遲到,所以他告誡自己,往後必須更小心才行。
畢竟千封好像發現了不對勁,要是太晚過去,一定會被他抓到逼問的藉口。
但他現在還不想說出這件事。
畢竟與鷹森有關的事情,是他最大的心結,也是最深的傷口。
他不是害怕其他人反對他尋找立夏,他害怕的是——在他們身上看到峰樹還有立夏當年那種黯淡無光的眼神。
況且說不定真的是自己看錯,總不能跟他們說:我「好像」看到立夏了。
然後呢?
好像看到之後,他打算怎麼做?是想要躲起來?還是請大家幫忙把不確定在不在的人揪出來?
這實在太荒謬了。
所以他想先自己行動。
如果要跟大家商量,也得先找到人再說。
「嗯??」
是啊,就這麼辦吧。
※
五月五日,這天是楓央學園的校慶。時節正好是立夏,新的季節就這麼展開。
祐從早就忙著在班上接待客人,並處理突發狀況。等中午換班時間到,他已經累癱在教室角落,完全不想動。
「唔唔??好想休息??可是肚子餓了??而且跟亞澄約好要去逛攤位??」
順帶一提,亞澄早上也忙著彩排,沒有過來班上露臉。
——嗡嗡。
這時,他放在口袋的手機傳出震動。
他維持坐姿不動,只挪動手,把口袋中的手機拿出來,然後打開看。
是訊息。千封傳的。
『男子漢跟人家約好了就不要遲到。快起來。』
「????」
祐兩眼發直地看著這則訊息。
他有很多想要吐槽的地方。
比如:為什麼一個幹部今天會跑來當護衛?我在教室裡耶,他是怎麼看到我的?他怎麼知道我跟亞澄中午有約?是在我身上裝了竊聽器嗎?
但他最想說的是——不要濫用職權,傳訊息來指點自己該做什麼!
「他知不知道什麼是隱私啊??」
嘴上這麼說,祐還是緩緩起身,把手機重新塞進口袋中,然後離開教室。
距離狩刀公佈那份報告,過了快要兩個月。
當時是三月,祐原本認為自己在那個時間點提議休學,正好可以只在學校待到三月底,不必升上三年級。但不知道為什麼,時間過了這麼久,即使他已經升上三年級,狩刀還是沒說他想怎麼做。
是想讓祐撐過國中最後一年嗎?還是他覺得會有更好的辦法?
不管怎麼樣,做決策的人都是身為總司令的他,在他獲得結論之前,祐也只能等待。
反正他已經釋出接受休學的覺悟了,狩刀應該也不會有後顧之憂才對。
祐離開校舍,來到中庭。中庭有很多賣食物的攤位,讓他的胃自動發出催促進食的聲音。
「不要吵??要先去找亞澄啦??」
亞澄應該是在體育館排練。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可以休息了,或是已經離開體育館,總之祐決定先過去那裡找她。
「話說回來,人也太多了吧??」
看著眼前滿滿的人群,祐實在不想穿梭其中,因此他決定走沒人的路,繞到體育館後方。
當他穿梭在校舍後方——
突然有個人從後方抓住他的頭,將他推擠到牆上,他的視野瞬間被整片牆塞滿,額頭在撞上牆面後,也傳出火辣的痛楚。
「唔??!」
「果然是你啊。」
那是一道陌生的低沉男性嗓音。
「那天我在路上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男子說完,抓著祐的頭遠離牆面,接著往旁邊甩出去,祐就這麼跌坐在地上。
祐立刻回頭,想知道是誰——卻在看到對方的同時,彷彿失去言語能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斷斷續續喊出他的名字。
「立??立夏??」
即使已經八年沒見,祐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
他的面容還留有一些小時的輪廓,雖然聲音完全變聲了,但依舊帶著一股熟悉的音色。
雖是不怎麼熟悉的面孔,卻帶給他一種懷念的感覺。他的心告訴他,這個人就是自己從前當成哥哥景仰的一橋立夏。
「嗨,好久不見啊。我原本是想來找那個姓星山的月影隊員,沒想到卻看到你。你好像在這裡過得很不錯嘛。」
名為立夏的青年睥睨著祐,原本臉上還帶著笑容,下一秒卻全數收回,表情冰冷得令祐直打哆嗦。
「——看你過得這麼好,真讓人火大。」
說完,他緩步上前,抓著祐的衣領,將人拉起。
「憑什麼你把別人的生活攪得一團亂,自己卻在這裡享受生活?」
「立夏,我??」
祐還沒把話說完,一記重重的拳頭就先衝擊他的左頰。
「唔??」
「啊啊——本來是想聽你會說些什麼藉口的,沒想到一聽見你的聲音,我就煩躁到不行。」
說完,立夏再度揍了祐的左頰一拳,同時鬆開抓著衣領的左手,祐隨即因為衝擊力道撞上校舍的牆壁,然後雙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月影的雷帝就是你吧?」
「??!」
立夏邊說邊走來,並吐出輕蔑的言語。
「哈!真是一場笑話。殺人兇手以為這樣就能變成英雄嗎?」
「不是??」
祐以恐懼的神情小聲反駁,但似乎沒有傳進立夏的耳裡。
「還是你已經忘記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了?」
「我沒??」
「我可是一秒都沒忘記過。但要不是那個男人前陣子找到我,我也沒想過要來這裡看看。我雖然恨不得你死,但根本不想看到你的嘴臉。所以我每天都在祈禱拉比尼斯趕快把你弄死。」
立夏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刀。
「不過看樣子,比起祈禱,還是自己動手最快。」
立夏慢慢轉出刀刃,然後指著祐。
「立??夏??」
「這些年來,唯一讓我覺得痛快的事,就是那個男人了吧。連跟你同一個組織的人都不想把你當人看,我只覺得你活該。」
「唔??」
「你知道嗎?那個男人是這樣問我的。『我想知道那個怪物在事件當時做了什麼』。」
因為這句話,刺傷祐的「背叛」再次在心裡翻攪,不斷剜著他的肉。
「所以我就把你幹的好事全——告訴他了。你真的是爛到極點了,連跟你出生入死的夥伴都要隱瞞。」
「不??我是??柚月??」
提到「柚月」兩個字,立夏就像被觸及絕對不可碰觸的地雷,快速往前,提起腳直接往祐的臉踩下去。
「唔!」
「不準你叫她的名字。你沒資格。」
冰冷的聲音粗暴地灌進祐的耳裡,讓他全身上下傳出冷顫。
「你是怪物,大概不懂吧。柚月她在你痛苦的那段時間,一直陪在你身邊。明知這樣連她都會被排擠,還是站在你這邊。」
「嗚??」
聽著立夏說的話,祐的呼吸漸漸急促,心也越來越慌、越來越亂。
他知道自己要說點什麼。
可是他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也僵硬得不聽使喚。
一看到立夏手中的刀具,那天的情景又在腦中復蘇。
幾乎遮蔽視線的傾盆大雨、作嘔的血腥味、雨水澆不熄的烈焰、讓人陷入耳鳴錯覺的雨聲。
拿刀指著自己的立夏。
還有——
在他懷裡停止呼吸的青梅竹馬。
「柚月的個性原本就軟弱,可是她為了你,第一次鼓起勇氣,幫你對抗所有人。結果呢?卻換來一個怪物的無情背叛。」
「不??是??」
「我果然應該那時候就殺了你??今天你別想逃走。」
說完,立夏放下他的腳,卻舉起手上的小刀。
「去死。」
【待續】
後記:
刀來得猝不及防(物理)。
大家好,我是連停更都可以黃牛的阿悠。
可能是因為我期待這個刀很久了,總之我又擠出來了。
下週準備去看新海誠的經典胃痛《秒速五公分》,阿悠的電車PTSD都是這部練出來的。
所以現在不只阿悠自己的小說刀,還要去看刀片,祈禱阿悠下週不會胃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