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手術很成功。夏娜依卡的壽命從一年被硬是往後推了七年。
但目送完恩人被伯特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哈薩給推離手術間的羅,只是頹敗的坐靠在手術檯旁低垂著首,沉默的注視著醫用手套上沾染的血跡。他的沉默一直持續到隔天離開了德蕾絲羅薩。
夏娜依卡安靜的看著床旁那再次顯得過分矮小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削蘋果的多佛朗明哥。如果說五分鐘前對於他拿了顆蘋果與一把水果刀進來房間的舉動感到的是訝異,那麼五分鐘後的此刻對於他只顧削蘋果的緘默,她的感受已然轉變為單純的困惑了。
整個房間只剩下刀削下果皮的細碎聲響。看著垂到地面摺疊、細長沒被削斷的蘋果皮,她忽然有些好奇他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練就這項技巧的。
果皮削盡,正當夏娜依卡要問些什麼時,多佛朗明哥率先開了口,「我放羅走了。」
她的話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嘴便猝不及防的被塞了塊果肉。
「不過他提議妳的復健由他來做,所以他仍然會暫居在這裡。」他也給自己的嘴裡放了一塊,「挺甜的,不覺得麼?」
蘋果的清脆在雙方嘴裡隨鮮甜的汁液蔓延並取代這場趨於尷尬的談話。她看著他又削下一塊果肉,可那沒有進到他自己的口中,而是成了等待自己嚥下之時補進嘴裡的下一塊。
餵完她後,他接著再給自己一塊,「我並不反對你們私下聯絡,甚至還提醒他妳的號碼一直都沒換過。」
她無聲將視線停駐在他再次削下的果肉,不起眼的水果刀被骨節分明的手指襯得盡顯優雅,她忽然感到不知所措──心裡本想袒露的話被咀嚼的動作給全堵了起來,並於腦海壅塞成一團、越發的理不清……
「把之前的藥全丟了,我讓羅謄寫了新的藥單,天一亮藥就會替妳準備好。」他繼續道,「其餘時間就多看些書吧,我打算再擴增新的藏書室,到時妳可以去看看。」
她微微頷了頷首。
他再餵,再削,再咬,「這陣子我不會派任務給妳,」很快的,圓蘋果被削成矩形的果核,「妳就好好養傷吧。」
聽完這些叮囑的夏娜依卡看向多佛朗明哥,眼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謹慎與遲疑;而多佛朗明哥則像是視而不見般,掛起老樣子的笑將最後一塊果肉遞到夏娜依卡的嘴邊。
時間靜止了幾秒,她歛下目光,張口將果肉咬去。
事情就如多佛朗明哥所說的那樣,羅暫時駐紮在德蕾斯羅薩港邊的其的小船上(因其並不想住在唐吉訶德家族所統治的『國土』內,覺得難以忍受),以便對夏娜依卡進行復健觀察等療程。
日子一天天過去,夏娜依卡注意到多佛朗明哥與羅之間似乎多了股默契──行為舉止就像是彼此談好了某種交易,對對方的所作所為予以特殊的默許,甚至連家族的幹部們也對羅的存在波瀾不驚;而她更從中理解到,只要她隻字不提,在時機到來前,檯面上就甚麼事都沒有,檯面下的事多佛朗明哥亦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七年說長不長,她得採取行動。
「羅,無關乎我,你的真正夢想是甚麼?」
被夏娜依卡突如其來的疑問給打斷思緒,羅楞了楞,「……依卡,怎麼了嗎?」
夏娜依卡揚起抹笑,「想聽聽看。」
羅將視線從她的笑容跳開,落回復健日誌上,「……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把『能力』徹底發揮在救人上。」
「很棒的夢想,我相信你一定會達成的。」她繼續問,「還有嗎?」
「……環遊世界,用近乎『流浪』的方式。」他有些不好意思,這夢想他還沒跟任何人提過。
「看來我們有相似的夢想。」
「真的?」
她點了點頭,「只不過我會想以重機代步。」
他笑了笑,「這很有依卡妳的風格。」
她也笑了笑,「既然這樣,我想這一年來該開的刀也開完了,復健我也已經可以自行處理,你就跟你的夥伴們去外面闖闖吧。」
聽聞這項意料外的建議,羅一時啞然。他實在是不想獨留她在多佛朗明哥這,縱使有伯特他們及勉強能夠起到監督作息作用的古拉迪烏斯看照著,「可是,依──」
「明哥那邊我會去談的,」夏娜依卡不容分說的道,「我不可能讓你一直待下去,你也有你的夥伴。」
面對夏娜依卡堅定的神情,羅著實無所適從。他當然知曉她所說的,培波前陣子還不畏新世界的艱險靠著自身天選的才能及行動力帶著大夥前來與自己相聚(而多佛朗明哥並未就此事發表甚麼意見,這讓他備感意外)。這一年來棲身於多佛朗明哥的勢力下使他更加明白,自己務必得再次出海接受航道上的其他磨練,自身的實力仍然不夠,別說帶夏娜依卡脫離家族,自己甚至連對抗三大幹部都有困難,可死亡倒數般的七年根本就是個殘酷的未知數。「……不,依卡,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跟他談的,妳才又剛開完刀沒多久,多休養比較重要。」
羅的這話使夏娜依卡更加困惑他們當初究竟是談了何種條件,才能達成這種如履薄冰的平衡的;然她也心知肚明,籌碼的重點從來都離不開自己。「……羅,我只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
海風由窗踏入房內輕拂夏娜依卡短翹的墨色髮絲,儘管她的眉眼隨時間增添憔悴加深煩憂,卻仍是有著一貫的溫柔。這讓羅眼眶泛紅的咬了咬牙,從齒間縫隙擠出一句顫抖的話,「……我也希望妳能活得好好的……」
見著羅背過去的身子,夏娜依卡垂下了目光,「……兩年後,我想讓你見個人。」她頓了頓,「是說到時要見他我想也沒以前容易了。」
羅用手臂抹了抹眼,「……沒以前容易?」那對象究竟是…?
「呵呵……想想既有趣又懷念,還是讓我賣個關子好了。」夏娜依卡望向窗外海平面的一端,彷若那有著航行在上的熟悉船影,「時代真的不同了。」
夏娜依卡並不曉得羅究竟準備了怎樣的說詞去說服多佛朗明哥,但就在他倆面對面談上一場話後,羅便得以「安然無恙」的同紅心海賊團的夥伴們離開了德蕾絲羅薩的勢力範圍。
而在「加速」與「放慢」兩派極端的期盼中,任性的時間拖著它任性的步伐自我而逝。就這樣,兩年不快不慢的過去,而如約來到夏娜依卡所訂地點的羅,則瞠目結舌的將視線從遠處飄揚的骷髏旗幟挪移至夏娜依卡那勾起嘴角的側臉,「依卡,妳說的人該不會是…?」
「老相識了。」夏娜依卡回覆的語調裡透露著隱約的驕傲。
任性的時間同樣可以任性的改變一切。
它可以讓擁有偉大祕寶的海賊王義無反顧步向性命的終點,也可以讓昔日籍籍無名的見習海賊長成意氣風發的四皇。
看著逐漸駛近的船隻與上頭朝夏娜依卡揮手的數名人影,羅暗自嚥了口唾液,緊張的同時卻也懷揣滿腹的疑問──雙方究竟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相識的?關係好到甚麼程度?又假使關係良好,那依卡怎麼會放任自己走到這個地步…?
偕同羅上船後,夏娜依卡向久未謀面的香克斯等人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這是給你們的伴手禮。」她與羅將肩上背的美酒等禮品交付於香克斯及貝克曼,「我還買了些肉乾,味道挺不錯的,可單吃也可入菜。」她朝上前的魯笑了一下。
在魯興高采烈的同夏娜依卡再次進行美食話題的交流時,香克斯咧開與多佛朗明哥截然不同態度的嘴招呼起炎帝身旁的羅,「謝謝你們啦。另外你就是依卡口中的羅吧?幸會幸會,我叫香克斯,歡迎你啊!」小心的將裝著酒的背袋置於地面,他歡快的朝羅伸出手。
「四皇」紅髮香克斯……羅遲疑了下才緩緩予以回應。隨後他注意到有另一隻手也朝自己伸了過來──那隻手的前臂有著幾道狹長的縫合疤痕,掌上的老繭隱約可見。
「我叫貝克曼,幸會。」
彷若刀刻的嚴肅面容、灰白的及肩捲髮、嘴叼未燃的菸──同樣北海出身的「紅髮」副船長……「……幸會。」羅再度伸出手回應。他更加好奇依卡究竟要讓自己見哪一個人了。
「哇喔依卡,仔細一看才發現,妳怎麼跟十幾年前一模一樣啊?」回想前幾次的碰面,香克斯驚訝非常,「看看我們貝克頭髮都白了!妳是有吃甚麼養顏美容的聖品嗎?透露一下嘛!」
「……我也不知道,」面對眾船員投射而來的好奇目光,夏娜依卡的眼底卻滿是對故人的喜悅,「但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你們都還是一樣帥氣啊。」
聽到炎帝這番誠心的稱讚,船員們都有些飄飄然的沒去深究其外表的問題。
「是說依卡啊,羅真的不是你兒子嗎?這個年齡差異很讓人在意耶。」耶穌布暗自瞥了眼一旁的貝克曼,打趣的問道。
「不,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向身旁面露窘態的羅微微一笑,夏娜依卡平靜的給與回覆,「可他是一個既像我弟弟也像我孩子一樣的家人沒錯。」
夏娜依卡的答案讓貝克曼給了耶穌布一個「你看你在問甚麼」的眼神;而羅在為夏娜依卡的話語感到欣喜的同時,卻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啦好啦大夥們,既然人跟美酒都到齊了,你們說現在該幹嘛?」香克斯自顧自打斷了這齣使羅無所適從的情境劇,迫不及待的舉起袋裡的紅酒、興奮的高聲道,「開宴會啦──」
入夜的清涼晚風吹不滅紅髮海賊團的熱情,如同當年古拉迪烏斯難以置信的無言反應,在見識到香克斯乃至整艘紅色勢力號的船員對待宴會的歡騰態度後,羅幾乎無法將「四皇」的宏偉稱謂與眼前的本人打上等號──他甚至覺得性格沉穩的夏娜依卡能夠毫無阻礙的融入其中簡直是個奇蹟。
若真要說這艘船上沒被宴會氛圍給改頭換面、當前最合乎紅髮海賊團威名的船員,非副船長班˙貝克曼莫屬。貝克曼沉著冷靜、目光如刃,即使笑著喝酒都能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而羅能這麼就近觀察並加以分析的原因是:對方就坐在自己的隔壁──確切來說是夏娜依卡的隔壁。
打自宴會一開始,這位副船長便拎著酒踏著穩健的步伐來到夏娜依卡身旁、自然而然的偕同她坐在一塊,除此之外,羅還隱約捕捉到其他船員時不時打量過來的熱烈視線,其中的曖昧不言而喻。和著兩人言談間的歡笑,羅對他們彼此的關係感到愈發好奇……
「──還可以嗎?」
面對夏娜依卡突如其來的提問,默默思忖到一半的羅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了?依卡?」
「你手上那杯酒的濃度有點高,還可以適應嗎?」夏娜依卡再次問道。從方才起羅便一言不發的低頭啜著酒、似在沉思甚麼的樣子,這讓她有些擔憂──他是否正感到不自在?
「……還可以。」羅並不怎麼喜歡喝酒,可既然是那位貝克曼親手遞來的,那他自然得打消拒絕的念頭,「不過我想問,你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
這問題讓夏娜依卡與貝克曼相覷了一眼。前者經過短暫的思考後開口,「貝克曼,能夠去你房裡聊嗎?就我們三個。」
瞥了眼不明就裡的羅,貝克曼從座位起身,「妳先帶他進去吧,我拿把椅子。」
「我跟貝克曼他們是在東海的某座島上認識的,十幾年前跟古拉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夏娜依卡向身旁的羅訴說著,「那時的他們還沒出名,貝克曼的頭髮也比現在短一些,但黑得發亮,歲月真的不太饒人。」
「……妳是被耶穌布給影響了嗎?」貝克曼抽了抽眼尾,勾起的嘴角摻有一絲無奈。
夏娜依卡輕笑了聲,「我們家族則是正在拓展北海的勢力,那時我的懸賞金還只有兩億四,也是經歷了一段不平靜的日子。說著說著還真有些懷念……」
貝克曼也笑著補充道,「『海軍的噩夢』不是浪得虛名啊,還記得妳家那個小子把我們的船員炸傷,當時的妳態度根本不像懸賞過億的海賊。」
「但把你過肩摔的時候有像吧?」
「妳是吃到耶穌布的口水吧?」
「呵呵呵……」
「言歸正傳,」貝克曼端正起神色,將百感交集的羅給容納進視線,「說說妳帶羅來見『我們』的理由吧。」
*回頭看對人這麼大隻的明哥來說削蘋果真是件精細活
*香克斯很愛開宴會
*夏娜依卡的外貌青春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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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用咖啡續命中
為啥禮拜六還得調班想哭ㄟ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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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6修正:
別說帶夏娜依卡脫離家族「了」,「他」甚至連對抗三大幹部都有困難→別說帶夏娜依卡脫離家族,自己甚至連對抗三大幹部都有困難(『了』刪掉,『他』改成自己)
隨後他注意到有另一隻手也朝自己伸了過來。
*2024.12.6修正:
別說帶夏娜依卡脫離家族「了」,「他」甚至連對抗三大幹部都有困難→別說帶夏娜依卡脫離家族,自己甚至連對抗三大幹部都有困難(『了』刪掉,『他』改成自己)
隨後他注意到有另一隻手也朝自己伸了過來。
那隻手的前臂有著幾道狹長的縫合疤痕,掌上的老繭隱約可見,「我叫貝克曼,幸會。」
→隨後他注意到有另一隻手也朝自己伸了過來──那隻手的前臂有著幾道狹長的縫合疤痕,掌上的老繭隱約可見。
→隨後他注意到有另一隻手也朝自己伸了過來──那隻手的前臂有著幾道狹長的縫合疤痕,掌上的老繭隱約可見。
「我叫貝克曼,幸會。」(描寫段落移位)
仔細一看才發現,妳怎麼「看起來」跟十幾年前(『看起來』刪掉)
船員們都有些飄飄然的沒去深究「夏娜依卡」外表的問題→(改成『其』)
當身旁的羅明顯表示窘迫之際,夏娜依卡平靜的回覆→向身旁面露窘態的羅微微一笑,夏娜依卡平靜的「給與」回覆(增加『給與』)
「其實」羅並不怎麼喜歡喝酒→其實(刪掉)
仔細一看才發現,妳怎麼「看起來」跟十幾年前(『看起來』刪掉)
船員們都有些飄飄然的沒去深究「夏娜依卡」外表的問題→(改成『其』)
當身旁的羅明顯表示窘迫之際,夏娜依卡平靜的回覆→向身旁面露窘態的羅微微一笑,夏娜依卡平靜的「給與」回覆(增加『給與』)
「其實」羅並不怎麼喜歡喝酒→其實(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