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為什麼……把我…?」從昏迷中醒來的夏娜依卡,一看見牢房門外站定、身著整肅軍裝的威爾可,便立刻吃痛的撐起身子,「……羅西南迪呢…?」她往下一瞥,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軀幹與四肢患部皆裹了層繃帶,應(yīng)是先行被做了應(yīng)急處理。
「別再提那個弱小背叛者的名字了。至於妳為什麼還能活著,」「臥底海賊」威爾可的臉頰黏著片生菜葉,語調(diào)聽不出任何情感,「只是因為妳的能力對家族而言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多佛,我覺得基於夏娜依卡罕見的能力,她還有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知獲處刑消息的威爾可在與多佛朗明哥密訊的同時,亦憑藉著微弱的歌聲於雪地徘徊找尋著兩人的蹤影。
「她可是背叛我、背叛整個家族跟著羅西南迪那愚蠢弟弟擅自出海的背叛者啊!」絞盡腦汁應(yīng)付來自後方追擊的鶴等海軍,多佛朗明哥氣急敗壞的對著話筒吼道,「我的計劃已經(jīng)整個泡湯了!」
「……她並沒有動用『能力』。」
「什麼?」
「你我都知道,如果夏娜依卡她真要反抗,我們家族的人是不可能全都平安離開米尼翁島的。」在歌聲徹底消逝之前,威爾可走到了被雪給幾近掩埋的夏娜依卡身旁。
「……還真是……溫柔啊……」
威爾可並沒有回應(yīng)夏娜依卡,只是面容嚴肅的側(cè)過身,等待不遠處的多佛朗明哥走來。
「沒想到羅西南迪跟羅的性命在妳心中這麼重要啊,」走至牢房門前的多佛朗明哥,不帶任何表情的對著裡頭因疼痛而喘著粗氣的夏娜依卡說道,「有什麼理由嗎?」
捂著被粗略治療、陣陣抽痛的患處,夏娜依卡發(fā)顫的嘴角微微揚起,「……只是因為羅他……跟以前的你很像罷了……」
聽到這句話,多佛朗明哥終於咧開了嘴,「那麼羅西南迪又是怎麼想的?」
夏娜依卡深吸了口氣,「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回答讓多佛朗明哥滿意的笑了笑。然就在他接過威爾可所給的牢房鑰匙、準備打開欄桿門之際,一道問題卻幽幽的傳進他的耳裡──
「明哥,『家人』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問題讓多佛朗明哥停住了手邊的動作。
「……妳就真的這麼想死麼?」陰冷的語氣就著懾人的霸王色霸氣,多佛朗明哥將鑰匙塞回威爾可手中,並用能力將在走廊踟躕不前的巴法羅一把拉至身旁,「把她帶上!我們趕緊走!」
「是的少主!」被少主動用能力的巴法羅一個驚嚇,隨即終止心底複雜的念想立刻進入威爾可所開啟的牢房,迅速將夏娜依卡面朝後的扛起。在這節(jié)骨眼他也顧不了其因疼痛所產(chǎn)生的抽搐反應(yīng),只能暗暗在心底道著彆扭的歉。
被帶離海軍監(jiān)獄的夏娜依卡,淚水無聲在臉上流竄,她感覺自己心裡有一處地方永遠的崩塌毀壞了;而沒讓她所注意到的是,自己在這世界十七年來都未曾於人前落下的眼淚,皆被威爾可所目睹得一清二楚。
歷經(jīng)一番與海軍交戰(zhàn)的波折,傷痕累累的夏娜依卡總算被帶回到唐吉訶德家族的據(jù)點。
巴法羅按少主的命令將夏娜依卡扛進了前皇后軍宿舍──現(xiàn)正是方塊軍宿舍──二樓的邊間房間。房間有些窄小破舊、角落還堆了點雜物(此原是夏娜依卡部下們的雜物間),沒了少主的監(jiān)視左右,他一改稍嫌粗魯?shù)淖黠L(fēng),將其小心翼翼的安放在新搬來的單人床上,並左顧右盼緊張的看向窗外、同時偷偷摸摸的替其拉好被子,最後在其向自己揚起一抹笑的頃刻間,快速搖搖頭腳底抹油的溜出了房門。
巴法羅離開後,夏娜依卡獨自在寂靜的房間凝視斑駁的天花板,放慢呼吸試著緩解傷口帶來的疼痛。無意間她的手觸碰到了外套口袋,意外發(fā)現(xiàn)口袋裡的電話蟲竟一隻都沒少──甚至連貝克曼的也是──但被疼痛給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她,此刻已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探究這到底是為甚麼,她僅是緩緩坐起身,將口袋裡的電話蟲一一拿出放在床旁的小櫃子上,確認每隻都還活著後稍微思忖了下,把帶有疤痕的那隻放回懷中的暗袋,接著便縮回床上拉好被子、嘗試忽略疼痛入睡。
然就在她好不容易觸及那難得的睡眠邊緣的剎那,一陣緊鑼密鼓的腳步聲令她再度睜開了疲憊的雙眼──伴隨漸緩的多重踏步與輕柔的門劃破空氣的些微聲響,她不必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而這著實讓她又紅了眼眶。
「……依卡…?」最先進入到房間的伯特輕手輕腳的往床邊靠近,待他看清前長官疲累不堪的面容後,也同樣紅了眼眶,「……怎麼傷成這樣……」
「長官──我好擔心妳啊──」原本性格就較為外放的哈薩早已不管那麼多,在看到前長官的瞬間頰上便滑下兩行熱淚,若不是礙於聽聞其受了重傷,他絕對一進門就直接抱上去順道給予懲罰性的揉頭。
後續(xù)踏入房間的幾名前部下見到這景況亦紛紛哽咽了起來。面對此起彼落的啜泣聲,夏娜依卡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你們還活著……」她視線模糊的喃喃自語,這可說是目前唯一能撫慰到她心靈的事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依卡……」夏娜依卡虛弱得怵目驚心的樣子令伯特不忍直視,可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能再奢求比「活著」更多的願望了,「妳還是躺下吧,坐著對妳現(xiàn)在而言負擔太大了,看妳這樣我們都很難受啊……」他努力想抑制住在眼眶打滾的淚水,但被現(xiàn)場辛酸的氣氛給圍繞,還是沒能如願。
「對啊對啊!快點躺下啦!現(xiàn)在坐起來幹嘛啦……」哈薩在真正注意到夏娜依卡這都傷成了怎樣後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你們……好吧……」面對哭成一團的夥伴們,夏娜依卡接受了伯特的攙扶,一點點的躺回被窩,「抱歉……止痛藥還有嗎?能幫我拿……我想休息……」
「有!我馬上拿!」聽到要求的伯特在替夏娜依卡拉好被子後,顧不得臉上淌落的淚水,逕直奪門而出。
注射止了痛藥、疼痛獲得緩解的夏娜依卡呼吸逐漸回歸平穩(wěn),許久沒能好好歇息的沉重眼皮終於得以闔上。看著順利入睡的前長官,在場的原部下們也相繼鬆了口氣,留下伯特代為照顧便安靜的離開房間。
然就在夏娜依卡剛睡去不久之時,門外的走廊忽然傳來了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門被迅速推開──古拉迪烏斯微喘著氣,大步走了進來。守在夏娜依卡床邊的伯特對於前隊友的到來並沒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只是默默將位子讓給了他。
沒有予以伯特任何言語,古拉迪烏斯的視線始終落在床榻上的夏娜依卡。接手床邊的椅子,他楞然的注視著曾經(jīng)敬愛的師傅沉睡的面容──蒼白、病態(tài)、毫無血色……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子的她,往昔的意氣風(fēng)發(fā)過眼雲(yún)煙成了不堪回首的記憶,他伸出手想要將散在她額前的髮絲撥正,但卻在碰觸到前縮了回去。搖晃著起身,他一句話也沒留的走出了房門。
察覺到夏娜依卡從昏睡中醒來,伯特立即闔上了手裡的書本。
他謹慎又欣喜的替坐起身的夏娜依卡端來熬好的粥及消炎藥,並在其要求下訴說這半年來據(jù)點裡、軍隊間所發(fā)生的大小事。他不願見其因此傷神便僅只輕描淡寫,可其還是越過了自己所設(shè)的那道防線。
「……先走的其他人呢?」縱使夏娜依卡大致猜出了的結(jié)果,但心底不免還是有一絲盼望。
「……這個……」這問題使得伯特頓時滿面愁容。因為離開的前隊友們,除了受到其他幹部中意的兩個人之外,其餘都被處理掉了;而原本待在隊裡沒有離開的,則被其他幹部以「不浪費兵力」為由給徹底瓜分。然雖如此,在他們這些原皇后軍的成員們「聽到前長官被帶回據(jù)點的當前便直接拋下崗位趨前探望」的這件事上,少主卻意外的沒有施予任何責罰,更伯特還被直接點名必須攬下夏娜依卡的照護工作,這讓他們及據(jù)點內(nèi)的其餘幹部皆感到詫異非常。
看了眼伯特欲言又止的神情,夏娜依卡垂下目光,「……古拉他還好嗎?」
意識到她碗裡的粥才動了三分之一,他連忙回覆出稍微順耳的答案,「他沒有任何問題,少主及琵卡大人很重用他……」
「……那就好……」
等到夏娜依卡得以如願與古拉迪烏斯談上場話時,已經(jīng)是距離她被送回據(jù)點一個禮拜後的事了。此時的她已能下床走動,並用打破所有人眼鏡的驚人恢復(fù)力順利執(zhí)行日常的瑣碎事項,古拉迪烏斯即是在她於走廊曬太陽時碰見的。
如古拉迪烏斯所想,當他實際見到夏娜依卡本人進而陷入無聲尷尬的狀況下,其依然維持自身的一貫作風(fēng)──毫不介意的打破僵局、稀鬆平常的向自己打了聲招呼,然後再以往常般的態(tài)度邀請自己去房間裡坐坐。
時隔半年再度面對面交談,他覺得她沒變卻也變了。剛被送回據(jù)點時的景象仍舊歷歷在目,他將她那時慘不忍睹的樣子與現(xiàn)在好沒多少的樣子重疊在一塊──喝了好幾年的溫熱紅茶如今被替換成涼水、過去寬敞整潔的臥房變得窄小更斑駁了幾處牆面,「皇后軍」自然也不復(fù)以往……但令他不由得鬆了口氣的事實是──她眼底的光芒還在,她還活著。
待夏娜依卡抿了口杯裡的水,這才開啟兩人久違的對話,「聽說你現(xiàn)在在琵卡軍,還適應(yīng)嗎?」
「……對,我已經(jīng)不是妳的部下了。」古拉迪烏斯緊蹙眉頭,試著不去對上她不變的堪稱溫柔的目光,「就算我不適應(yīng)妳也沒有任何辦法。」
「……對不起,古拉……」
她的這道歉令他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火,「妳要道歉的對象是少主,不是我。」
「我還是想跟你道歉,抱歉沒辦法遵守約定……」她看了眼他額上的新護目鏡,款式與自己過去所訂製的有些不同,「你的護目鏡……很好看。」
「少囉唆!不都是因為妳!」古拉迪烏斯氣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妳的,夏娜依卡。」他留給夏娜依卡這句怨嘆與椎心刺骨的憤恨眼神後,沒等她也沒要她回覆便徑直離開了房間。
空氣中瀰漫著難以消散的霧氣,天色陰鬱,夏娜依卡婉拒了伯特的相伴,獨自一人於據(jù)點周邊散著步藉此活動筋骨。回到據(jù)點後的這一個月以來,她所能做的事只有養(yǎng)傷,並且遭遇了幾回迪亞曼蒂的白眼及托雷波爾一貫近距離的騷擾式嘲諷,對此她只是如往昔般一笑置之;而多佛朗明哥倒是連一面也沒見著,雖然她也沒有過問其行跡的打算。
落葉在鞋底清脆,夏娜依卡所漫步的樹林內(nèi),現(xiàn)階段沒有家族成員的任何蹤影。輕嘆口氣,她將背後靠在一處樹幹上,躊躇著是否要接通懷裡在這個月內(nèi)響了不下三十次的電話。把手伸入懷中暗袋感受電話蟲通知的震動,她最終還是敵不過遠方某人的急切呼喚。
「夏娜依卡!」聽到熟悉應(yīng)答聲的那瞬間,貝克曼罕有激動的脫口而出,「終於肯接電話了啊!妳究竟消失到哪去了?!」打了一個月的電話通通沒得到回應(yīng),他甚至都開始覺得話筒被多佛朗明哥接起也好過夏娜依卡再也接不起。炎帝被海軍逮捕、炎帝已被秘密處死之類可靠卻也不可靠的消息漫天飛舞輪番轟炸,以往船上的一眾天兵已經(jīng)夠折騰他的腦袋,這陣子下來更是讓他連連拔掉好幾根白頭髮,尤其報紙刊登的她闔著雙眼滿嘴是血的特寫畫面,還成了縈繞他腦海三日三夜的惡夢……「我們船長差點就要直接登門拜訪了!」
「……真的?」興許是有了點年紀,夏娜依卡發(fā)覺自己越來越容易被感動,「那幸好我有接到你的電話。」
「妳又不是不知道香克斯的個性!」向一旁坐在酒桶上直盯自己的船長與夥伴們打了個手勢,這才使得他們點了點頭相繼散去,「我就在想妳之前問的那個『死了也不後悔』的用意到底是甚麼,沒想到妳真糊弄我也要把命給搭進去啊?」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我知道妳不喜歡互蹚渾水,但人如果死了還怕甚麼麻煩?」他頗為無奈的點了根菸,「妳到底怎麼了?」
「……不方便說,對不起。」
「身體怎麼樣了?」
「沒事,還可以……」
貝克曼重重的嘆了口氣,決定還是不提在報紙上所看到的事,「……來我們海賊團吧,只要妳答應(yīng)上船,我們立刻就會前往北海。」在電話蟲一端的他連對方究竟有沒有少掉一隻手都不清楚,只能從電話蟲模仿出來、其如往常波瀾不驚的表情上找尋蛛絲馬跡,這令他感到相當焦躁。
「……謝謝你的好意,」電話蟲模仿了夏娜依卡微微彎起的嘴,也連帶模仿了她坦露無能為力的雙眼,「但這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
凝視電話蟲的神情,貝克曼頓時語塞。與夏娜依卡初識的頭兩年,他還能欺騙自己跟船長一樣是因不想放過這般可貴、個性看上去也好配合的戰(zhàn)力才加以聯(lián)繫,但一連串風(fēng)波肆虐過後,磨去年輕氣盛的血氣方剛、留下坑坑疤疤的事實真相,他已無法騙過船上任何一位眼明或眼不明的人──「夏娜依卡」這名字儼然在他心中成了一方不願抹去的色彩,自聽到謠言的那刻起他就經(jīng)常在想:如果當初回答「不會」的話,結(jié)果是否會不一樣?
「……我得先掛了。」第一滴雨開始落下,夏娜依卡注視著點點加深的地面,感到有些發(fā)冷,「你們在偉大的航道要注意安全,期待之後在新世界再會吧。」
──(第3章結(jié)束)──
「打電話吧貝克。」
「……萬一我的這通電話讓事情變得更糟怎麼辦?」
「那我們就整船直接打去北海!」
「別開玩笑了香克斯!」
「我說貝克曼啊,你認識老大也不是一兩天了,再說我還沒吃到夏娜依卡的烤肉啊!」
「我也想再吃一次烤肉!而且我這次還有新食譜要跟她交流啊!」
「不全是因為你,我也想讓夏娜依卡成為我們的船員,相信船上的其他夥伴們也這麼想,就試著連絡(luò)看看吧,貝克。」
貝克曼事後回想,自己在那時真的徹底被逼急了,不然自己絕對不會直接照著大夥的話去做。起碼不會在香克斯說完後馬上提起話筒。
此刻(2023.6.10.00:40)正在猶豫要不要重訓(xùn)(啞鈴),已經(jīng)一個禮拜沒動了好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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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娜依卡哭泣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她徹底失戀了
*紅髮海賊團此時還是有著豪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