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此篇為番外,跟本篇內容無關。故事發生在吸血鬼與人類成功達成共存協議之後,而紅渡接替了清水綾的位置成為主教。(純粹只是想寫紅渡與登太牙這一對cp而已)
某一個看不到月亮、也沒有星星閃爍的夜晚,紅渡躺在小提琴工作室二樓房間的床上,輾轉反側。
這段時日她心底總是悶悶的,左手背上的主教紋章也隱隱約約地冒出一陣陣的灼熱感,就像一直不停地在給她什麼重要的訊息,令她很難不去在意。
渡往窗戶的方向翻了一個身,此時床框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聽得更加清楚。
「…怎麼了,小渡,妳最近總是睡不好的樣子,是不喜歡我陪妳嗎?」
躺在渡身邊的是一個身材精瘦的黑髮男子,他立刻感覺到床邊的動靜,也跟著甦醒過來。
「不是的,太牙…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有一股很強大的壓迫感,是個女孩子的氣息…。」
「妳指的意思是…難道…?」
登太牙不禁眉頭緊皺,他這段時間也有感覺到一種強大的氣息,但其中沒有摻雜著惡意,便自動忽略掉了。
「也許……新的女王已經誕生了。」
這一個夜晚,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到天亮為止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一早,渡特地抽空到王城的檔案室翻閱升變紀錄,證實了她的擔憂。
在楓都之中確實有一位少女升變成了女王,但還沒有被其他有心人士盯上,也沒有人去引導她。
渡於是迅速地前往自己在王城的房間,從衣櫥之中找到屬於主教的衣服與黑色斗篷,利用主教特殊的「引導之力」,帶著不安卻又好奇的心情立即傳送到了那個少女附近的位置。
「嗚…嗚嗚嗚…怎麼洗不掉…。」
渡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市中心的公園裡頭。她聽見附近傳來微弱又無助的少女啜泣聲,於是悄悄地踏出腳步靠近一瞧,一個留著深灰色長髮、穿著黑色襯衫與牛仔褲的少女正在不停地用水龍頭的水沖洗自己的左手心,而渡見到她手心上的紋章的確就是王后的紋章。
「初次見面。」
渡盡量以不要嚇到少女的方式去接近她,但當她渾身黑的裝扮映照在鏡子之中時,少女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
突然被不認識的女子打招呼,少女害怕極了,她本能地向後退幾步,並將手擋在胸前,無數的銀白色珍珠隨即浮空出現。
(是跟零一樣的能力呢…所以…。)
渡並沒有懼怕那些珍珠,只是默默地將斗篷上的兜帽拉到後方,露出少女的臉龐,這時候的她眉眼之間散發出來的氣質,已經跟當年的真夜相差不遠,多了一絲嫵媚與成熟,但也失去了一些單純。
「…終於找到妳了…女王。」
「女王…那是什麼意思?」
少女不解地問,浮在空中的珍珠也隨之失去控制而掉落在地上、蒸發不見。
「不要怕,從今以後,有個很厲害的男人會一直保護妳的。」
渡向少女伸出拿著手帕的左手,想替她擦乾手上的水漬與臉上的汗水,此時她左手背上的主教紋章正微弱地發出光芒。
這一天,果然還是要面對的,渡的心裡很清楚,能跟太牙正式結緣的只有女王一人。
這些時日,她不過是頂替綾的位置,安慰著兄長心裡孤獨且痛苦的那一塊空白而已。
在渡將女王的職責與義務全部教導給少女,並將她介紹給太牙認識之後,這些夜晚她都是自己度過的。
「太牙…現在應該很幸福吧…有那麼優秀的未婚妻。」
熟了之後,渡發現那個少女其實滿外向大方,說話也滿有條理的,學歷也很高,完全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而且現在是共存的世代,已經不需要處決叛族者,所以她現在是在太牙的公司裡頭擔任要職,負責做一些財務方面的管理。
又過了幾個星期,在一個無風的午後時分,太牙帶著兩張水族館的票來到小提琴工作室,他沒有按下門鈴就直接拿渡先前給他的鑰匙開門,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地就走上了二樓。
「太牙…?你今天不打算跟女王培養感情嗎?」
渡正拿著銼刀幫未成形的小提琴木材表面修平,她大老遠就感覺到太牙的氣息,與聞到那一股為了掩蓋血腥而使用的濃厚男性香水味。
因為先前幾次太牙總會帶著女王一起過來聊天吃飯看電視什麼的,她覺得太牙這時候還會單獨過來找她非常的意外。
「我不能來關心一下我的小妹過得好不好嗎?而且妳之前不是說妳一直想去水族館看看?」
「那個啊…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呢,話說回來鑰匙,是不是該還我了呢?」
渡停下手邊的工作,並迅速接下男子手裡的一張票,然後將手伸得直直的,示意太牙要把那一副自己家裡的鑰匙還給自己。
「鑰匙,等今天的行程結束之後我再考慮要不要還妳,先走吧。我車都特地開來了,妳總不好意思讓我被拖吊吧?」
「算了,你一直都是這樣……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
渡將沾上木屑的米色圍裙脫掉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毫不遮掩地在太牙的面前更衣,但那根本就是故意的。
太牙的眼睛直直地放在渡的身體上,無意之間想起了清水綾,他對綾沒有感情可言。可是渡不一樣,太牙是打從心底愛著她,偏偏她是個混血兒,體質上的缺陷導致她沒辦法成為女王,反倒成為負責管理一族事務的主教。
比起兄妹,渡與太牙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彼此都在鬧脾氣的情侶。
到了水族館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所以已經快到關園時間了,太牙看著自己的手錶,還剩一個小時,於是他拉著渡的手,匆匆忙忙地趁著關園前的一小時趕快入場。
「太牙…真是的…都不先調查好時間…。」
如果可以,其實渡想要一大早就來的,那樣的話也許還能看見海豚的表演、在光線明亮且風景好的餐廳之中吃著愜意的午餐,然後在魚群之間悠閒地晃一整個下午。
不過也因為接近關園時間,水族館裡頭的燈光開始一盞一盞地分區熄滅,遊客也非常少,有一種靜謐且昏暗的氛圍。
(這樣不是很適合身為吸血鬼的我們嗎?)
渡在心裡這麼想著,忍不住笑了。
原本應該只屬於大海的魚兒們,只隔著一片透明玻璃便能與牠們如此親近,渡想著,深潛者一族的環境就是這樣的吧,無憂無慮、不著邊際的大海,她又想起了當年那一位一見傾心的少年郎,是不是也回到了屬於他的那一片海洋了呢?
「小渡。」
太牙的聲音讓渡的思緒回到眼前的現實,她抹抹淚水,轉頭一看,太牙正站在一個小小的玻璃窗前朝著自己揮手。
「妳說妳想看的,是不是這個呢?」
沿著太牙的手指的方向,渡看見了一些小魚正在游動,而在水槽底部靜靜地佇立著的是一種白色圓筒形的奇妙生物,既不會游、也不會動,但卻有著很漂亮的形狀。
「是啊…這是我一直想親眼看看的。」
渡小聲地微笑回答著。
「這個…白色的東西?叫做…什麼來著?」
「玻璃海綿,又被稱作維納斯的花籃,是一種海綿類的動物,擁有跟玻璃成分相同的骨架,不覺得很神奇嗎?之前在電視上有看過,就想說跟太牙一起來看看呢。」
面對太牙的疑問,渡小聲地在他的耳邊回答道。
玻璃相同的骨架,不就跟吸血鬼一族變成原型體或消亡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嗎?太牙聽到妹妹的回答之後,不禁聯想到了這一點,他更加靠近玻璃窗,並且把手貼上了玻璃。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玻璃組成的生物…。」
「是啊,真的很神奇吧。」
其實,維納斯的花籃還有偕老同穴的別名。當人老了,彼此都不在人世之後,一同葬在同一個墓穴裡頭,死後也永遠在一起的意思,有這樣更深一層的含意在。
渡當然明白,但她要是把這層意思也一併解釋出來的話,自己的心意就會被太牙知道了吧?
所以太牙到最後也沒有理解那個生物真正的涵義,只是跟著渡一同凝視著那一個玻璃窗,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跟妹妹這樣獨處,跟女王正式結緣之後,之後要再這樣出來的機會應該少之又少,所以太牙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費。
而渡只是看著太牙被玻璃窗的光照亮的側臉,明明是最熟悉不過的一張臉,此時卻有遙遠而說不清的唯美感。
「渡,今天可以在妳家留宿一晚嗎?」
太牙的臉離開了水族箱,轉頭看向了少女的方向問道。
「咦?」
渡一時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此時她的眼角餘光看見透明的小小生物從玻璃海綿的裡頭冒了出來,看起來是和玻璃海綿一起生活的生物。
「其實今天一大早因為公司的事跟女王吵了一架…唉…真的很麻煩呢…。」
「真是的…你大可回去王城啊…到底把我家當成什麼了啊…?」
太牙本來以為渡的意思是拒絕他的要求,臉差點要垮了下來,而渡又馬上尷尬地接著回答:
「…好啦…就今天晚上而已喔。」
一回到小提琴工作室,就像一如往常那樣,渡從廚房裡倒了一杯水給了太牙後便前往浴室往浴缸裡頭注入洗澡要用的熱水。
稍微隨意地整理一下環境,回到飯廳之後,她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水,接著坐在太牙正對面的位置。
渡用雙手握著自己面前的水杯,靜靜地聽著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響,無意識地看著太牙的臉。
好安靜啊。
就跟剛才的水族館裡頭一樣安靜呢。
「小渡,今天突然這樣子要求妳,真的不好意思。」
太牙語帶抱歉的口氣,讓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好。
「從今以後,我希望小渡妳能跟女王一起好好相處。」
「嗯?」
渡不明白太牙這句話的含意,更不明白太牙到底想表達什麼,應該是想說希望自己跟未來的大嫂要好好相處的意思吧?
正當渡還在思考太牙這句話的含意時,太牙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
「小渡,我想我還是放不下對妳的感情。」
太牙的話一說出口,渡終於理解了太牙的真意,他希望同時擁有自己跟女王兩個人。此時渡覺得自己胸口有一把無形的火莫名地燃燒了起來,她將手中的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撞,然後乍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快步走向太牙的面前,用上對下的眼神看著他激動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那種事誰辦得到!?」
渡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憤怒。兩個女人共同侍奉同一個丈夫,那種事少女自己完全沒有想過。
「那小渡就有辦法釋懷嗎?」
面對渡的怒火,太牙反倒沒有生氣,只有冷靜地反問。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這種…非得要做出抉擇的問題…。)
被太牙的問題感到困惑的渡,覺得自己的呼吸被堵住一般痛苦,此時太牙也靜靜地從椅子上站起,對上了渡的視線,兩人就這樣無言地四目相交許久。
擺放在餐桌上的兩杯水,完全沒有被喝過的痕跡。
「渡,妳知道我是吸血鬼一族的國王,我必須為了吸血鬼創造出能夠與人類共存的新世界,那是我的責任與義務,如今新的女王也誕生了,和女王結緣也是我的天命,那樣才足以稱為一個正當的王。妳是我的妹妹,也是Checkmate Four的主教,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把責任跟義務還有正確之道掛在嘴邊作為藉口…還真像是太牙的作風呢…既然都有未婚妻了還想跟我維持這種關係,難道那樣就是正確的嗎?我從來也沒這麼想過。)
渡在心裡把太牙的話給反駁了一遍之後,做出了決定:
「我們兩個已經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除了回到普通的兄妹關係,沒有其他方法了。」
「小渡!妳在說什…?」
「…太牙你從來沒看清楚現實…從我知道你是國王的那一天開始,我從來就沒想過我們之間的這份感情能持續到永遠。我也是時候想要結束這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了。」
聽見少女的回答,太牙欲言又止地想說什麼,而渡沒有給太牙接話的機會,直接給了太牙一個言語上的重擊:
「請別擔心我。我並不像你是個害怕孤獨的人。」
從沒想過妹妹說話竟會如此傷人,渡說出來的這句話徹底地震驚了太牙,也傷透了他的心。
但其實渡一點也不想說出來。
儘管傷透了心,但太牙仍舊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是啊,我是很害怕孤獨的,所以才需要妳啊。」
「不對,從現在開始,那個孩子將會代替我成為你的支柱。如果是那個孩子的話,一定可以為我們創造出人類與吸血鬼共存的未來。我們的這一段關係就到今天為止吧,明天的我將會以妹妹及Checkmate Four主教的身分,支持著你們兩人的未來。」
渡把心中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之後,才發現浴室裡頭還不停地放著水。
「…我去看浴缸的水放好了沒。」
渡準備離開飯廳要前往浴室時,被太牙強硬地抓住了手腕。
「等…很痛耶…放手啦!」
「如果妳說關係就到今天為止,那麼今天晚上妳還是陪伴在我身邊的那個小渡,這樣可以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
太牙用非常認真的眼神看著渡,然後立刻鬆開了她的手。
「去吧,如果水滿出來浴室之外的話就很麻煩了。」
「嗯…。」
渡立刻走到浴室去關掉水龍頭的熱水,然後準備要回到飯廳時,看見太牙從飯廳走了出來並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太牙,既然要睡一晚的話你不先洗澡嗎?難得水都放好了。」
「等一下吧,小渡,先跟我到二樓一下。」
面對渡的問話,太牙只是搖搖頭,而不知道太牙要做什麼的渡也只好跟著上去。
「吶…小渡,那就是真夜跟妳的父親一起製作出Bloody Rose的地方吧?」
太牙就站在製作小提琴的工作檯前,用指著灑滿木屑與擺放著琴胚的木紋工作桌問道。
那樣厭惡母親的兄長竟會主動提到自己的母親與父親,讓渡覺得很唐突,她只有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就算偏離了正確的道路,但母親是打從心底與深愛之人製作出那樣重要的東西,真的很令我佩服呢…。當然,妳的父親也是很勇敢的人。」
太牙一邊說著,一邊凝視著渡的臉頰。
「渡,可以聽聽我最後的請求嗎?」
渡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點頭。
「妳可以再為我拉一首曲子嗎?」
渡以為太牙會說出什麼更驚人的無理要求,她對於太牙只要這種稀鬆平常的願望反而感到震驚。
於是她再度走出房間,走到一樓的玻璃櫃之中將Bloody Rose給取了出來,並凝視著紅音也的肖像。
(像父親這樣,貫徹著自己相信的愛情並到死之前都堅持著,我是…永遠做不到父親那種程度的。)
渡在心裡小小聲地嘆息著,如果是為了太牙她一定做得到,但那是以太牙還是單身的前提之下。
回到飯廳之中,太牙已經在原先的位置上就坐,他閉著雙眼,臉部的表情冷澈且毫無感情,什麼思想也讀不出來。
渡原本還在煩惱著要拉哪一首曲子才好,不過她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決定拉奏父親的那一首練習曲,也就是他當年寫給自己母親的定情曲。
琴弓在琴弦上交錯起舞,纖細的手指靈活地在每一條琴弦之間變換自如,渡其實沒有放入太多的感情,只是靠著平時練習的肌肉記憶,讓樂聲自然地流露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是音樂的話,就隨時隨地都能跟兄長在一起了,不一定要有肌膚之間的接觸,只要心靈上的重疊與共鳴就足夠了。
渡一邊抱持著這個想法,一邊結束了演奏,最後的琴聲在飯廳之中回音繞樑許久才散去。
「我相信小渡一定可以創造出比Bloody Rose還厲害的小提琴,我很期待喔。」
聽完太牙的話之後,渡將Bloody Rose放回飯廳的桌上,「咚」的一聲清脆地幾乎不著痕跡的空洞聲響,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總算是結束了,這種充滿著罪惡、不允許見光的情感,就在這種毫無實感的情況之下,徹底畫下了句點。
「小渡,我還有一個請求,妳願意聽嗎?」
太牙向渡伸出了手臂,微笑地問道。
「妳可以再像以往那樣抱著我嗎?」
「好…。」
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接過太牙的手,讓他環抱著自己的腰身,而自己則是將臉放在他的肩頸之間,聞著從他的髮絲之間散發出來的香味。
(這股香味,我一生都沒辦法忘記的吧?)
「太牙…我...真的很愛你。」
渡在太牙的耳邊悄悄地說出了心裡真正的感情,從明天開始,她就沒有資格再這麼稱呼他了。
「不管多遠…不管要分離多久…我們都要…一直在一起喔…吶…太牙…。」
她似乎感覺到太牙的手在顫抖,然後擁抱的力道也同時變得更加強烈。
其實,渡在水族館之中最想見的並不是被稱為玻璃海綿的生物。而是在那裏頭居住的一對白色小蝦。牠們從很小的時候就會進去玻璃海綿之中,直到長大之後出不來了,就會在裡頭一同待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為止。
在光線照不到的海底,玻璃組成的城堡之中,只專屬於兩個人的秘境。
我也曾經想過和你這樣一同生活下去,直到永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