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渡透過鈴木零開啟的傳送陣之中快速移動,她張開雙手俯衝滑行的樣子,就像在無重力的宇宙之中快速飛行。
「看到出口了…!靜希…媽媽…拜託你們一定要平安!」
拜鈴木零輸入比尋常多出數倍的能量所賜,少女很快地就看到原先見不到盡頭的傳送陣彼端傳來一陣亮光,但當她離開傳送陣準備著陸時,發現自己的身軀正懸浮於半空中,而且是在一棵櫻花樹之上。
「哇!怎麼又是從這裡!?」
因為重力的緣故,紅渡從櫻花樹的頂端不受控制地垂直地落下,她的身軀撞到櫻花樹梢的軟樹枝,沒受到多少緩衝就硬生生地墜落在柏油路面之上,那棵櫻花樹在劇烈搖晃之後,花瓣也跟著落下大半,在強風的吹襲之下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櫻花雨,吹向大學的校門口,也就是靜希與蝦型吸血鬼的決戰之處。
「嗚…靜希…媽媽…奇巴特…!」
紅渡忍著從高處落下的疼痛迅速爬起身子。她看見在不遠處有數個身影,是拿著魔族滅殺刃、正在與藍色的蝦型吸血鬼纏鬥卻依舊分不出高下的野村靜希,少年的臉頰上流著兩條像是鮮血的東西,黑色薄大衣左側的袖子被蝦型吸血鬼的利爪切出一個整齊的大洞,連帶劃傷了底下的皮肉,深紅色的血液從上臂流至他的左手,並且緩緩滴落至柏油路面上。
在他們附近,還有蜷曲著身子、氣息薄弱的奇巴特與一臉悲戚、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的真夜。
「…不行…太勉強了!」
少女一邊朝向校園大門前奔跑,一邊從自己的深藍色大衣之中拿出一直偷偷保存在身上的聖修院戰鬥系統,但這次的型號不是不穩定的初代系統,而是長谷川真澄先前寄放於她們家的最新型.能使用昇華模式的第十一代。
「靜希….用這個…!」
她將右手舉起,想對靜希拋出的聖修院戰鬥系統,卻發現自己的身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牽引到一旁的巷弄之中的灰牆角落。
陰影處中還站著一位穿著白色水手服與深藍色百褶裙的白髮少女,正是偽裝成女高中生的主教.清水綾,她朝著紅渡秀出主教的紋章,控制她走向自己的位置。
「綾妹妹!妳為什麼…?跟吸血鬼戰鬥的是我的學生啊!至少…至少讓我去救他!」
被主教的紋章控制而不聽使喚地走向陰影處的紅渡,既不解又著急地問道。
此時她的視線依舊落在戰鬥中的靜希身上,清水綾則伸出了雙手,把她的頭強行轉向自己的方向,強迫兩人四目相對。
「渡,妳不可以出手…妳忘記妳想成為Checkmate Four的決定了嗎?那吸血鬼女孩的行動雖然蠻橫無理,但那男孩是藍天會的魔族獵人…我們不能無謂地介入他們的爭端!」
綾抬頭望著比自己高出一顆頭的紅渡並說道。她的臉上難得擺出認真的表情,還直接說出紅渡的名字,不再是那麼冷血的樣子,多了些許的人性與感情。
自從紅渡決定要加入Checkmate Four之後,綾面對她的態度就變得軟化許多。
「那我媽媽跟奇巴特呢!?他們也還在危險之中啊!」
紅渡想轉頭繼續看,但自己的臉被綾的雙手死死地固定住,只能一直看著她的眼睛,連動一下都沒辦法。
「我保證真夜大人跟奇巴特會沒事的…但那個叫做Shizuna的男孩能不能活下來,那就必須要看他的本事了。」
其實綾從剛才就已經目睹全程,包括從學生們開始暴動、真夜的身分曝光、被金髮女生拍下不雅照到靜希拔出武器為止。
面對受傷的真夜,她的心也很痛。但貴為一族的主教,她必須遵守自己的職責與分寸,真夜是叛族者,就算情同姊妹,她們其實在表面上是不能互相來往的。
「這…我不能接受!」
紅渡想逃離掌控,她奮力地甩開綾緊緊扣住自己臉頰的雙手,但下一秒又被主教的紋章給控制住,身體動彈不得。
「如果妳真的想要幫他,那妳就打敗我再說吧!吸血鬼一族的宗旨就是力量至上…唯有強者才得以支配一切!」
綾將刻印著主教紋章的左手放在紅渡的胸口之上,逼迫她表態。
「不…我…我做不到…但是…但是…!」
紅渡還需要綾的幫助才能夠打開王城之中的那本升變紀錄,而且以她現在的力量也不確定敵不敵得過主教,自然是妥協了。
但是綾說的那一句名言:「吸血鬼一族的宗旨就是力量至上,唯有強者才得以支配一切。」,此刻也深深地烙印在紅渡的腦海之中。
(強者…才得以支配一切…。)
這跟弱肉強食、以大欺小的人類社會又有什麼不同?
「阿渡…!?」
靜希聽到紅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忍不住轉頭望去。
明明是聽見聲音了,但是看不見她的身影,連帶導致自己後方防禦薄弱,形成一個蝦型吸血鬼能夠攻擊的破綻。
「…呵呵…你不應該背對著敵人的…!」
蝦型吸血鬼伸出利爪,趁機在靜希的背後畫出兩道十字型且很深的傷口…連肌肉層都被劃開,鮮血隨即奔流而出。
「呃……!?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
靜希的動作先是停滯了半秒鐘,緊接著就因突然放大的痛楚而不受控制地向後反張他的身子,像是要擠出肺部之中所有空氣一般大聲地哀嚎著,肉體上沒受過如此創傷的純真少年,自然承受不住這種劇烈的痛楚,原先握在手中的魔族滅殺刃也滑落在地上。
「好美啊…Shizuna…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從你身上奔流而出的血液…那傷口的形狀彷彿背在背後的十字架…真的美極了!是絕妙的藝術品啊!」
蝦型吸血鬼一邊說著像是讚美卻又令人極度反感的話語,一邊變回原先的人間體.穿著淺米色風衣與黑色短褲的不良金髮女生。
她撿起落在地上的魔族滅殺刃,另一手則拿著手機開啟「堆特」的直播功能,開始踩著高傲的步伐繞場一周,把倒在地上的真夜與奇巴特也順便錄了進去。
「這個騷女人是Shizuna的小三、這是那個騷女人的小白臉,無庸置疑的一對狗男女。至於我呢?現在要開始透過對深陷於罪孽之中的Shizuna施行鞭刑,讓他徹底得到神的救贖。」
金髮女生理直氣壯地說道,接著她把手機鏡頭先移開,緩緩靠近靜希血流如注的後背,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後,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你的血就像蜂蜜一樣甜、還帶著狂野的香氣…真不愧是Shizuna…放心…只會很痛而已…死不了的…。」
那帶著嘲弄態度的讚美對靜希來說,是來自地獄的耳語。金髮女生僅用虛假的謊言就讓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成果毀於一旦,現在還要在自己的背後刻上印記,不如直接一刀刺穿他的心臟,讓他就這麼去了。
但是靜希並沒有向現實認輸的打算,因為在他的心中還存在一個夢想,那就是成為聖修院戰士。
「妳以為…我會向妳這種邪惡的傢伙認輸嗎?不可能!這根本…一點也不痛!」
靜希倒在地上,牙關緊咬,逞強大吼道。
「你還有力氣頂嘴啊!?那麼就讓我聽更多從你發自心底吶喊出來的樂聲吧,Shizuna。就如同你在臺上唱出那些熱血的重金屬歌曲一般!嘶吼到你再也沒有力氣反抗為止!」
金髮女生狂妄地笑著說道,她似乎還對靜希的樂壇活動瞭若指掌。
只見她把魔族滅殺刃伸長成蛇腹劍的模樣,往靜希已經受了傷的後背揮出一鞭。
「劈啪」一聲,靜希的大衣上又被劃出深刻的一痕,收鞭的那一剎那,飛舞的血液在地上形成銳利的放射狀線條,深紅色的鮮血跟一些被刮起的皮膚組織還殘留在魔族滅殺刃的倒刺上。
「呃啊啊啊啊啊!!」
只見靜希一邊慘叫,一邊咬著下唇,雙手胡亂地抓著柏油路面,想藉由分散注意力來減輕自己的痛苦,沒幾下手指頭就已經摩擦得破破爛爛,指甲前端也裂出好幾道痕跡。
「靜希…對不起…對不起…!」
身在陰影處的紅渡,聽著靜希痛徹心扉的慘叫與哭喊聲,她只得緊緊地閉著雙眼,緊緊抓著手裡的聖修院戰鬥系統無助哭泣,卻什麼也幫不上忙。
雖然不清楚是被紅渡的情緒影響、還是那個女生施刑的手法過於殘虐,令綾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居然用獵人的武器來折磨獵人,目的還不是致對方於死地,這是何等殘忍啊…?)
還沒給靜希喘息的空間,金髮女生又朝著他的背部甩上一鞭,到目前為止總共才兩鞭,靜希的背後就已經是黑紅一片、血肉模糊的慘狀。
「…靜希…。」
聽見靜希不斷發出的哀嚎聲,促使奇巴特逐漸從朦朧之中恢復了意識,從他的角度同時也見到了正在暗處躊躇的紅渡,他知道紅渡現在一定又是陷入兩難的局面,他不願為難她,卻也想拯救受苦的靜希,於是將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一個閃耀著紫寶石光澤的暗紫色笛哨,靠近自己的嘴前。
「現在…只能…靠妳了。」
「Dogga Hammer!」
沉重如同音響低音的笛聲隨著刺眼的紫色光芒,遍布了整個空間。
「那是什麼東西…好棒啊…是舞臺效果嗎!?」
金髮女生被那道紫色的光吸引注意力,不經意地停止對靜希造成更大肉體傷害的暴行,像被魅惑一般地走向紫光的源頭。
而紅渡則是趁著那女生遠離靜希之際,趕緊小心翼翼地偷溜到靜希的身旁,看著他已經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膚的背部感到一陣揪心,尤其是那兩道看起來就像十字架的長型割傷,不管醫療技術再高超,恐怕都會留下終生的疤痕。
「靜希…忍耐一些,我帶你去醫院。」
「阿渡…?…那個女的…必須……。」
見到紅渡跑了過來,靜希話來不及說完就眼白向上一翻,徹底失去意識。
雖然情況變得更加危險,卻也讓少女比較好搬移他的身軀,她趕緊將靜希帶到主教所在的陰影處。
已經過了十分鐘左右了,美好藍天會的支援仍舊還沒到來。
「綾妹妹…拜託…讓我通知美好藍天會的人就好…我保證不介入也不出手。」
「我了解了…下不為例,妳快點打電話吧,那孩子的生命…只剩下數分鐘了。」
綾用著不是很信任的態度看著失去意識的靜希說道,她的身軀隨即化作一群紫紅色蝴蝶,看似要為了避嫌所以先行離開現場。
在她離去之前,紅渡聽見綾對自己訴說:
「真夜大人…就拜託妳了…。」
紅渡向著翩翩遠去的蝴蝶含淚點頭,緊接著從大衣拿出手機要打給白峰天斗,可是發現怎麼打也不通,只好硬著頭皮打給名護啟介。
「喂?我是名護,現在正在執勤,請說重點。」
名護啟介沉穩又正經的嗓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少女不記得到底有多久沒聽見他這樣說話的聲音了。
「名護哥…!靜希…靜希被吸血鬼攻擊而受了重傷…已經失去意識了…我們在駒澤大學的校門口,拜託你快點過來支援…我沒辦法丟下靜希一個人跟她戰鬥。」
「這個聲音...是小渡嗎?可惡!為什麼藍天會那邊又沒有通知我?我馬上過去,妳趕快先叫救護車!」
名護說完之後就電話就立刻被掛斷了。
此時地表開始產生如地震一般的強烈顫動,但頻率明顯比地震慢了許多,更像是什麼巨獸踩著沉重的步伐,連帶地面跟著一起搖動的感覺。
從道路的另一邊,一位紫色短髮、身材高大的女子憑空現身,她身穿輕薄的紫色無袖背心及網狀外衫,露出充滿肌肉的臂膀,殘留著一圈圈像人偶般的縫線;下身的打扮是一條黑色皮褲與黑色馬丁靴,她的脖子上扣著一條與雙手上的鐵環相連的鎖鏈,一雙有著長睫毛的眼瞳,閃耀著鮮豔的桃紅色。
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像巨拳形狀的紫色巨錘在自己的身後拖行,那把巨錘上還纏繞著電氣,霹靂啪啦地作響著。
每當她踏出一步,地面就隨之產生相應的震動。
「什麼…這股強烈的威脅感是…魔族…!?」
金髮女子不禁向後退了幾步。
「…人類…是朋友…不可以…欺負…。」
紫髮女子奮力將巨錘高舉過頭,接著用力地朝向前方的地面重擊,柏油路面隨之凹陷出一個很大的坑洞與裂縫。
「麗(Rei)…妳終於趕到了!」
奇巴特對著那位名為麗的女子呼喚道,並趕緊攙扶倒下的真夜起身。
「奇巴特……?變成人類…好奇怪…還有女王…嗯…麗…不明白。」
麗將臉微微歪向一側,並用疑惑與猜忌的眼神看著真夜,奇巴特趕緊將真夜護在身後,指向金髮的女生說道:
「唉呀!總之我跟女王都不是壞人,壞人是那個金色頭髮的。」
「金色頭髮…明白…。」
麗拖著紫色的巨錘轉身,朝向金髮女生踩著依舊沉重的步伐,而金髮女生環顧四週,地上除了一攤未乾的血跡之外,靜希的身軀已經不在原地,這才發現自己中計了,對此她既失望又憤怒地吼道:
「可惡!妳竟敢壞了我的好事!」
金髮女生再度於他們面前變化成蝦型吸血鬼,她將染血而生鈍的魔族滅殺刃往旁邊一拋,並拔下自己胸口上的一片玻璃召喚出一把像砍刀的藍色長柄武器準備應戰。
而紅渡的這一邊,在救護車趕到現場之前,正如綾所說少年的壽命只剩下短短的數分鐘,靜希就因失血過多而陷入休克昏迷的狀態。
他的臉色已經陷入一片蒼白,呼吸的頻率越來越慢,胸口起伏的幅度也減弱許多。
「靜希!振作一點!快點呼吸!不可以…不可以死掉!」
紅渡將靜希擁在懷裡,不斷拍打著他的臉,卻只能無力地看著從少年身後流出的液體仍不斷地擴大,將地面染成一片鮮紅。
(遠古的新月之子,他的血可以治癒人類,那我的可不可以?)
紅渡想起奇巴特曾經說過的話,她張開嘴露出覺醒不久的獠牙,堅決地咬破自己的手腕靜脈,然後吸出一大口保存在自己的口中。
事到如今,自己初吻對象究竟是誰,在即將消逝的人命前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問題了。
紅渡用手輕輕地打開靜希的下嘴唇,下個瞬間便毫不猶豫地立刻將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緩慢地注入保存在口中的血液。少女的血一流入少年的喉嚨深處,靜希原先閉著的雙眼彷彿覺醒一般突然睜得斗大,虹膜的部分開始發出鮮豔的紅光。
「這個氣味是…!?那孩子果然領悟到自己與眾不同之處了嗎...?」
幾隻依然停留在現場的蝴蝶與綾的感官相連,她先聞到了飄於空氣之中的那一股特殊的血腥味,接著才看見紅渡為了拯救那名人類少年,將自己的血貢獻給對方的舉動,她便明白了。
(有血的味道…有人在親我的感覺…唔…阿渡……!?)
一道金色的電流從腦海之中迸發而出,靜希的意識從深淵之中被拉了回來,原先血流不止的後背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此時,少年像領悟某種儀式一般地將手伸進紅渡的髮絲,把殘存在她口中的血液全數一飲而盡,便再度重整態勢,敏捷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聖修院拳銃,縱身回歸掀起紫色風暴的戰場。
「呼…呼...這就是…新月之子的…我的…力量…?」
紅渡一隻手撫摸著殘留著溫度的嘴唇,另一隻手則緊緊壓著自己的額頭,看著靜希背後已經癒合一半的十字狀傷痕,不可置信地驚呼道。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