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りばめた命から紡いだ産聲は、
消え去った楽園(かみさま)を模る逝く力
消え去った楽園(かみさま)を模る逝く力
→ 【[散りばめた]命から紡いだ】産聲は【[消え去った]楽園を模る】【逝く】力
「散りばめた」是「散りばめる」的過去式。「ちりばめる(鑲嵌/點綴)」,字典上漢字寫作「鏤める」,一般使用卻表示為「散りばめる」居多;也就是把「ちりばめる」拆成「散る(分散/散開/凋謝/消失)」和「嵌める(嵌入/安插)」兩部分看。「嵌める」本身即滿足「鑲嵌」之意,為何要用「散りばめる」呢?因為此處的「散りばめる」不單單表示鑲嵌,必須要把「散り」的意思解釋出來(強調)——比起「鑲嵌」,此處譯作「點綴」更加精確。且分散點綴如星辰般的意象,與歌詞中描述的「塵埃般渺小卻璀璨的萬千生命」較為契合。
「から」除了表示時空的起始點(自/由/從)或原因、理由之外,也可以用來表示「由某種原料構成」的意思。根據前後文推斷,這裡採用的應是最後者的解釋(當然,原譯文用「起始點」來解釋也行得通)。那麼,歌詞要用四散點綴的生命做什麼呢?「紡いだ」,也就是「紡ぐ」的過去式,表示「紡ぐ」這個動作已經發生了。
「紡ぐ」本意是「紡(紗)」,雖然乍看字義如此單純,卻常讓不少業餘翻譯停步斟酌再三,因為日本人什麼都可以「紡ぐ」:音樂可以、生命可以、話語可以、夢想可以、時間也可以……當中再依不同的情境對應不同的中文(直接翻成「紡生命」、「紡歌聲」應該沒幾個人看得懂吧)。這裡我要提醒大家,「紡ぐ」的本意只有「紡」,並不包含「織」。紡和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動作:「紡」是將結構鬆散的原料搓合、抽拉,使之綿延成線紗;「織」則是將縱橫的絲線組合成布。因此個人很不建議把「紡ぐ」翻成「交織/羅織/編織」之類的意思,雖然我自己以前也幹過相同的事。
「産聲(うぶごえ)」,專指嬰兒呱呱墜地的第一聲啼哭,也泛指幼兒的哭聲,亦可引申為「誕生」之意。這裡沒有問題。
第二段第一行點出主詞「嬰兒初啼聲」,並用前綴子句作修飾語。什麼樣的啼哭?抽拉而成、如絲線般綿延的啼哭。是(或從)什麼東西抽拉而成的?用(從)生命抽拉而成。怎樣的生命?四散點綴的生命。白話合起來就是:用(自)四散點綴(鑲嵌)的生命抽拉綿延的嬰兒初啼。
本段「楽園」讀作「かみさま(神様)」,兩者字義不解釋。目前還不太明白「樂園」是什麼,是我們一般認知的伊甸園或烏托邦?還是Oath Nova?「神明」用在這裡也很耐人尋味,到底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指 Citla 的哥哥 Teska (國民視角)呢?
「模る(かたどる)」亦作「象る」,是從「形取る(取其形)」變過來的。第一個意思是「模仿、仿造」,多指外型或形式上的模仿;第二個意思是將抽象物體「形象化」,像是把悲傷描繪成三把劍刺穿心臟的圖畫等等。
「逝く」是從「行く」來的,漢字特別寫成「逝」,建議就朝「死去、逝世、不復返」這類方向解釋吧,此處原譯文的「佚失」顯得有些輕描淡寫了。
這行大意:仿造已消失樂園(神明)的逝去之力。
修飾語都處理得差不多了,現在把這兩行合在一起看。去掉修飾語的話,會發現句構其實是非常單純的「A は B (A 是 B)」:
→ 産聲は力 (嬰兒初啼是力量)
→ 産聲は逝く力 (嬰兒初啼是逝去的力量)
以此類推,接下來大家知道該怎麼變了吧?
由四散點綴的生命抽拉綿延的嬰兒初啼,是仿造已消失樂園(神明)逝去的力量。前面嘗試推敲「樂園」和「神明」指涉的事物,那「嬰兒初啼」又是什麼呢?
按字面意義解讀,「嬰兒初啼」指的可能是繁衍不息的萬物:舊的個體死去,卻也不斷有新生命將族群延續下去;而令萬物誕生的力量如此奧妙,就像神蹟的顯現,即使沒有祝福與永恆,世界仍展現出多采多姿的樣態,如同昔日神話中的樂園一般。
若把劇情加進來解(超)讀(譯),樂園指的應為「神實」生長的地方,也就是「方舟的心臟」塔頂(劇情提到兩人吃下神實,聽從神旨立國);所以「仿造……的力量」指的可能是吃下神實後獲得的超能力,或泛指以此力量構築的成就——回到前面,推測「嬰兒初啼」可能是指理想國「Oath Nova」。
帶入劇情還有另外一種解(超)讀(譯):把「嬰兒初啼」想成是「機神」的話,那神明就是主要統治「Oath Nova」的 Teska 了。
誰しもが祈るのは何から逃げるため
私には眠りさえ久しくようたり
私には眠りさえ久しくようたり
→ [誰しもが祈る]のは[何から逃げる]ため
(=誰しもが[何から逃げる]ため祈る)
(=誰しもが[何から逃げる]ため祈る)
私には眠りさえ久しくようたり
這邊原譯文第一行意義上幾乎無誤,只是有個小疑慮,就是紅色部分的用字。原文不是「どこから」而是「何から」,所以指的不只是地點,也可以是某件事物;翻作「某處」容易讓人誤解原文的意思,雖然意義上還在正確的範圍內。
然後是「逃げる」……呃,前面是可能形沒翻出來,這邊是可能形突然蹦出來……「逃げる」是辭書形(原形),「逃げられる」才是它的可能形。譯文把「能」字去掉就一百分了。這行整理後長這樣:任誰都會為了逃離什麼(某處/某事物)而祈禱。
下一行是第二個讓我頭痛的段落。實話實說,我到現在都不太明白它在講三……在講什麼(沒有漢字絕對是故意的吧!),下面將提供我的解讀,倘若各位路過大德有其他想法,歡迎各位留言,吐槽也行。
「對我來說……」承接前一行「任誰都會為了逃離什麼而祈禱」;前面說他人的狀況,這一句說 Citla 自己的情況。我們先跳過「さえ」,把問題最大的「久しくようたり」拆解一下。
這裡「久し(い)」是連用形「しく」,表示後面接的是「用言」:可能是「動詞」、「形容詞」或「形容動詞」其中一種(總之不太可能是名詞啦)。
那麼,「よう」到底是哪一個?動詞的「酔う(沉浸/迷醉)」?還是形容動詞「杳(遙遠/幽暗/深邃)」?
如果是動詞「酔う」,接助動詞「たり」應變形為「酔ったり」,除非有人想跟我硬拗「關西腔可以寫成酔うたり」……但前面歌詞都是關東用法,這邊突然來一句用關西腔,怎麼想都不合理,至少無法說服我。暫時擱置。
形容動詞「杳」接「たり」合情合理;不過「杳たり」算是文言的用法,轉換成現代白話意近「遙かそうである(很遙遠的樣子)」,古文的形容詞接形容動詞也不一定要加て。個人認為這最有可能是正解,只是……前面都正常這邊玩文言也太有事了吧?
現在加上「さえ」,整句拼起來:對我來說連沉眠也既久且遠。兩行乍看之下似乎搭不上,可既然這兩句會湊在一起,必定是有所關連。
先看看後句:對 Citla 來說連沉眠都相當久遠,可見她已經很久沒有安穩入睡——一個每天想著要怎樣才能死的人,應該也很難一覺到天明吧?肯定是輾轉反側、眠思夢想,在夢裡也許重複著各種殘虐的死亡嘗試,也可能以為自己終於到死後世界與哥哥重逢;卻因為淺眠而一下甦醒,發覺自己仍可恨地活著,連睡死也辦不到。
若前後呼應,那麼眾人「為了逃離什麼而祈禱」的那個「什麼」,指的應該就是「死亡」無誤。沉睡與死亡部分屬性相近,且沉睡的程度比死亡低,符合「さえ」的概念。大家都不想死,甚至為此虔禱;我想死卻死不了,看不見絕望的盡頭,連睡眠也是煎熬(因為還活著)。
精神(こころ)が壊れ 永遠の時間を 積み上げて
未だ見るのは兄と二人で駈けたあの丘
未だ見るのは兄と二人で駈けたあの丘
→ 精神が壊れ、[永遠の]時間を積み上げて
[未だ見る]のは[兄と二人で駈けた][あの]丘
「以大意來說」,這兩行原譯文沒什麼問題;但細節上,還有些想提出來討論的部分。
首先我想請各位先讀讀這篇:(文法)「動詞連用形」と「て形」の違い。日文不夠好的朋友可以直接看我解釋——同樣都是句子中間的動詞接續,動詞連用形比較書面語,切斷的感覺比て形強烈;て形較貼近生活,連貫性較強。
這裡第一行的「壊れ」是動詞連用形,「積み上げて」是て形。以連貫性來說,「永遠の時間を積み上げて」和下一行(未だ見るのは……)的關係,要比前面的「精神が壊れ」更緊密些。此處建議將前後者分開解讀,倒裝翻譯容易產生原意之外的誤解。
寫作「精神」讀作「心」,不想分開譯的話可以考慮使用「心神」一詞。前半句的「精神」後接提示主語的「が」,而後半句「永遠の時間」接的則是提示受詞的「を」。在句子並未以終止形斷開的情況下,「が」可以作用到句子後半,因此這整行的動作主體就是「精神」——「永遠の時間」是被堆積起來的對象,而將它堆積起來的是(處於崩毀狀態)的「精神」。
心神毀壞,將永遠的時間層層積累。後文的て除了接續外,不清楚有無表示因果,但原譯文似乎偏向因果解。此處有沒有把因果譯出來,其實對整段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下一行我直接給答案:至今所見的仍是與兄長兩人奔馳的那座山丘。
譯文把「二人」省略,但還是要提醒:原文特地給的東西不要隨便省掉,除非它超級無敵冗言贅字。原文即使省略「二人」,句意也不會改變,但作詞者卻刻意加上「二人」,那就幾乎可以肯定是他想強調的東西了——不是別人,是兄長;沒有別人,只有我與兄長兩個人。
「未だ」是「至今」沒錯,可是字典不要只看一半,人家後面的釋義有個「還」字啊,要仔細看……所以完整意思應為「直到現在還(不)/至今尚(未)/直到現在依然/至今仍……」才對。
本段依原譯文解讀整理:
→ 自鑲嵌的生命中綿延的嬰兒初啼是
擬造已消散樂園(神明)逝去的力量
任誰都會為了逃離什麼而祈禱
對我來說就連睡眠也十分久遠
心神崩毀 將永恆的時間堆砌積累
至今所見的仍是和兄長兩人奔馳的那座山丘
擬造已消散樂園(神明)逝去的力量
任誰都會為了逃離什麼而祈禱
對我來說就連睡眠也十分久遠
心神崩毀 將永恆的時間堆砌積累
至今所見的仍是和兄長兩人奔馳的那座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