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枝微末節的牽連
阿妮轉班的第一次格鬥課程過後，她儼然成為同學們眼中的正牌教練，因為身為該堂課的教師──卡羅在看到她與艾倫的對戰後竟然主動上前行禮，「我聽說過妳的事，如果可以，請協助指導同學。」
老師一席話讓所有人驚訝不已，紛紛猜測阿妮的來歷與背景，她看都沒看被摔了十次爬不太起來的艾倫一眼，直盯著卡羅老師，似乎對於更受矚目這件事並不滿意。
卡羅給的回應是舉起架式邀戰，在學生們詫異的目光下，他的手部和臉頰兩側膚色逐漸改變，鐵灰色的金屬不到幾秒鐘時間便完成覆蓋，宛如帶了金屬拳套與半罩式頭盔一般。
阿妮給的回應是一句大多數學生聽不懂的外語。
“別喚醒惡魔。”
卡羅一怔，很快便用同樣語言回應，“我想我沒有強到種程度。”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這句話她講得極慢，搭配上幾近結霜的雙眸，同期的學生們即便聽不懂內容也不自覺退後兩步。
卡羅眼神依然堅定，阿妮只得轉身走到訓練場旁的傳送機上，當她回身時，所有人只覺眼睛一花，原本穿著單薄訓練服的金髮少女瞬間換上晶藍薄鎧，鋼骨化的覆蓋程度遍佈全身，而速度更是能用恐怖來形容。
「異能格鬥場。」丟下這五個字後她頭也不回，視線鎖定在傳送機的輸入表上。
克里斯塔上前擋在卡羅面前制止，「教練，這違反規定，我不能容許你這麼做！」將阿妮送到學院是為了讓她融入正常異能者的生活，而不是再次喚醒她在地下組織的經歷。
“沒有關係，小姐。”阿妮冷硬的嗓音再響，“真要死了也是他自找的，錯不在我。”
身為異能者都有該有的自尊與傲氣，哪經得起被一個少女這樣刺激？
於是卡羅上前輸入異能訓練場的傳送號，先行將阿妮傳送過去後轉頭對學生宣布自主練習也跟著去了。
「可惡！」克里斯塔低咒一聲跑上前查詢後同樣輸入該訓練場號碼，確定鍵按下前身邊突然多了幾個人影，她簡直氣急敗壞：「出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米娜是過來拉走莎夏和尤彌爾的，「我會去通知學院長，妳們過去。」
三笠則已經穿戴好她獨有的立體機動裝置，「我跟妳去。」
「我自己……」克里斯塔還沒說完三笠已擅自按下傳送鍵，「妳沒練到“化靈”。」意思是，阿妮若出手她根本躲不開。
「她不會對我出手。」在被傳送機光芒包圍同時，女神的聲音有著莫名的篤定。
「她不會，那她心中的惡魔呢？」短短一句頓時讓女神啞口無言，「我帶妳。」三笠開啟瓦斯開關拉住克里斯塔，將她用特製皮帶固定在自己背上。
克里斯塔不再堅持，這個由三笠設計出來的裝置一開始大家還覺得莫名其妙，但看到她使用過後只能用讚嘆來形容，這無疑讓許多沒有飛行能力的異能者有了滯空的機動性，世界異能協會甚至打算量產。
光芒退去後，她們已經到達015異能訓練場，隔著護罩便能看到對峙的兩人，三笠迅速移動至入口輸入開啟碼，但太晚了。
只見阿妮揮出一拳，完整的巨人之臂憑空出現重砸在卡羅身上，巨大的拳頭去勢不止，直到撞上護罩才停下，阿妮收拳，讓自己的手臂脫離巨人之臂，斷臂殘骸與高溫蒸氣中再沒有任何動靜。
「阿妮！」克里斯塔緊張大喊：「請解除解除戰鬥狀態，拜託妳！」
從湛藍晶體中露出的冰寒雙眸轉向兩人，三笠看到低於冰點的眼神緩緩回復成平常的淡漠，而後，阿妮轉身緩步朝卡羅走去。
「不！」克里斯塔沒能看出她的轉變，「三笠，必須阻止她，她不能……欸？」話說到一半竟被三笠放下，這讓她發出疑惑聲響。
「沒事，妳該去找醫護員。」
視線重新回到阿妮身上，她才發現隨著阿妮每一次緩步前行，她身上的晶體便脫落一塊，在訓練場燈光的照射下，晶體反射的光穿透蒸氣映入眼簾，克里斯塔這才放心往外跑去搬救援。
走到動彈不得但意識仍舊清晰的卡羅面前，阿妮以睥睨的姿態俯瞰敗者，冷硬的唇線用外語吐露出不滿，“只是一拳。”
沒有實力，就不要用挑釁的心態去窺探我待過的地獄！
真正的怒意她並沒有表達，也不屑於表達。
“萊特斯語。”
阿妮盯著她的目光帶著情緒，被稱為詫異的情緒。
“曾經的家鄉。”三笠知道她不會開口詢問，於是主動回答，“在父母被殺之前。”
藍眸很快回到偏冷的溫度，但，或許是在語言與出身中找到些許認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已經淡化不少，“妳很幸運。”組織有段時間在各地使用殘暴手段搶奪兒童的事她是知道的，在那段期間裡萊特斯沒有被送到組織的孩子都能稱之為幸運。
三笠並沒有回應。
幸運嗎？或許，或許不用親自走一趟地獄是幸運的，然而，那也讓她錯過與阿妮相識、相伴的機會，所以，幸運嗎？她不知道。
阿妮薄唇微啟，卻是甚麼都沒說便緩緩闔上，她轉身走向訓練場出口。
妳在想什麼？阿妮?利昂納德。
問她認不認識他們有什麼用？
就算認識也只能告訴她妳的兒時玩伴死了，有什麼用？
妳還想奢望什麼？茍活的廢物人渣！
六
當三笠擋在她身前打斷她的去路與思緒時，阿妮這才看到學院長帶著一群人走過來。
她繞過三笠打算過去，手腕卻被扣住，直覺告訴她不能回頭，副隊此刻的眼神不會是她想看到的，因此低頭一拉一絆，放倒三笠後便又朝學院長走去。
「是卡羅教練先挑釁的。」副隊平靜的嗓音自身後響起，「教練無視學員的拒絕，也無視學院規定，沒有提出異能格鬥申請便私自帶領學員過來強行要求格鬥，錯在教練不在她。」明明是平穩的敘述卻不知為何又一次使她的胸口泛起漣漪。
學院長瞇起雙眼，盯著眼前平日話少，今天卻為剛轉入第二天的插班生如此煞費口舌的三笠，「妳這是在袒護隊友嗎？阿克曼。」
「不是，我在陳述事實。」三笠起身看向學院長，「況且她手下留情了。」
學院長挑眉，正好這時醫護員已經將卡羅抬上擔架準備離開，他看了在擔架上的卡羅一眼問道：「一拳打癱人也算手下留情？」
這下可讓黑眸爆出怒意瞪著似乎打算處置阿妮的人們，「許可她入學的你們會不知道她擅長的是踢擊？跟腿勁比起來她的拳根本軟弱無力，這不叫手下留情？」
僵持的氣氛只維持兩秒就被學院長的大笑聲破壞。
「啊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看樣子我白擔心了，走吧，這沒啥好戲可看了。」
學院長轉身，以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語：「我看以後敢挑釁利昂納德這小丫頭的處罰就被踢斷命根子好了，看這狠勁，嘖嘖……欸，那女生挑戰呢？吶……不好辦啊……」
「啊！對了。」學院長想到了甚麼轉身說道：「104期的格鬥訓練交給妳了丫頭，我們這可沒人比妳有資格。」
「我會殺了他們。」在學院長尚未瀟灑離去前阿妮的拒絕已經說出口，可惜很隨意地就被駁回，「不會不會，我聽說了，指導阿克曼跟葉卡的方式不錯哈！受點傷沒啥大不了，阿克曼暫時當妳的助理，這幾天先讓利威爾過去監督監督，以後就不用啦！」
於是，格鬥教練的職位就這麼莫名其妙被坐實了，阿妮的怒氣與不滿便直接發洩在可憐的104期男性同胞身上……
「喂！妳這算甚麼訓練啊！」當讓不知道第幾次被重摔在地面後，他的不滿終於爆發，「根本就是虐待吧！只是一直被摔是能學到甚麼？」
對於讓的反彈阿妮沒有回應，只是轉身注視著利威爾不發一語。
“不用在意。”在利威爾開口前，三笠便先一步用萊斯特語安慰，“我幫妳去跟學院長說。”或許阿妮的實力是最強的，但現在的她卻不是教學的最佳人選，這點三笠是明白的。
“不。”利威爾終於開口，而且用的也是她們的家鄉方言，“院長的意思就是要妳學著去教導同學，不管發生過甚麼，五年時間也該讓妳試著走出來了。”
阿妮聞言低頭，瀏海將表情遮掩，漸漸地，她的側臉以緩慢的速度凝結出水晶，一路蔓延至耳際。
克里斯塔見狀緊張地擋在讓身前凝神查看她的變化。
“阿妮。”三笠繼續安撫，“我會爬到比妳高的地方的，當然，到時一定能比妳晚死。”
當她許下與前世幾無二致的誓言時，阿妮身軀一顫，面頰上的水晶隨之掉落，這一次她終於願意轉身抬頭望向三笠那深不可測卻又認真無比的眼眸，“妳無法保證什麼。”
“可以。”她走到獅子面前俯身在獅耳旁輕喃，“那怕要先親手殺了妳再死，我也辦得到。”
分明是威脅性十足的恐怖話語，阿妮卻反倒笑了。
她笑得壓抑，卻也笑得釋然，一如前世一樣，獅子的笑顏始終無法讓人看全，她靠在三笠胸前低笑，野獸的身形和瀏海遮掩了大部分的表情。
「啊啊……」她切換回普通話低喃：「摔人就是虐待了嗎？那……要怎麼做？」
七
在阿妮觀摩三笠教導同學直到格鬥訓練結束後，看到退至場邊，拿著小刀自殘的她104期的學員們大多嚇壞了。
只見她手執刀柄，讓刀尖一次次從手臂內側劃至手腕處，拉扯而出的細長血痕在蒸氣中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幾乎是在劃下下一道痕跡時，上一道嫣紅便已經消失。
三笠見狀打算走近，卻被克里斯塔攔住，「那、那個，她偶爾會這樣的，三笠妳不用阻止沒關係。」
從克里斯塔的語氣中能明顯判斷試圖阻止會有什麼後果，但三笠一點都不擔心，她拍拍克里斯塔的肩繞過她向阿妮走去。
野獸並沒有阻止她的行為，只是坐在她面前觀察，幾分鐘後，她確定她不是在自殘，「是訓練嗎？」
簡單一句問話讓阿妮停下動作，她抬頭看了三笠一眼，確認是自家副隊後便又低頭，沒有馬上繼續動作，而是停頓幾秒後才又重複。
是訓練嗎？
不，並不算是。
重新開始的動作不過重複兩次就因為三笠的話再次凝滯，“連訓練……都算不上嗎？”
當她用家鄉話如此詢問時，藍眸又一次露出驚訝情緒，只是低頭的動作掩蓋了這份訝異。
彷彿知道她不會回答，三笠身形突然拔起，一腳將她踹倒在地踩著她的胸脯，變異的玄黑豹爪自阿妮肩頭緩慢向下描繪，爪尖劃破格鬥服卻沒在肌膚上留下任何痕跡。
那是將整條手臂卸下的攻擊走向，“這樣……才是訓練嗎？”
面對這種攻擊阿妮本來能輕鬆化解的，但她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動作，任憑她將自己壓制在地並做出極危險的威脅動作。
只是好奇而已。
她如此告訴自己。
只是好奇這個副隊究竟了解自己到甚麼程度而已。
顯然，三笠了解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五年來頭一次，她發覺自己要非常費力才能止住情緒波動──並非因為萊納三人而引起的波動。
真的是頭一次。
“沒這麼簡單。”她如此回答，自覺語氣平穩冰冷，神情仍舊凍結毫無破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三笠對自己的了解遠超過表面，再怎麼完美的演技都是白搭。
得到回應後三笠退開跪坐在旁，望著她的黑眸深沉且堅定，“無法消除妳的恐懼是我們的錯。”
這次，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出現了裂縫。
她真的知道！
意識到這一點的阿妮反應竟是舉起小刀朝自己大腿刺落。
噗茲！
「哇啊啊！」
刀刃刺進肉體的噁心悶響和學員的驚叫同時響起，她低頭瞪大著眼，盯著為了阻止自己而被貫穿的手掌，那一刻，她感覺不到腿部的疼痛，握著刀柄的手微顫。
三笠用眼神制止了想上前幫忙的同伴，而後凝視著低頭微顫的小貓，“對不起，我會努力的。”努力追上妳，也努力讓妳……不再害怕。
阿妮咬牙站起，控制腿部新生的肉塊將只沒入些許的刀尖推離，視線依舊離不開嵌著小刀的手掌，“妳只會……讓情況……更糟……”她費力地咬著字，卻阻止不了腦海內的聲音。
─妳傷害了想保護妳的人。
住口！
─妳害死了他們。
「呼……呼……」她克制不住地低喘，身上水晶快速凝結。
─是妳殺了他們！
別再……說了……
─妳這個殺人兇手！到底活著做什麼？
「咕……」緊隨著悶哼的是一陣刺眼的強光。
「哇啊！」「唔！」眾人被強光嚇得紛紛退散，光芒退去後，在眼前的是蜷縮著身軀被厚實水晶包覆的阿妮。
「啊啊……」利威爾摀著額有些苦惱地說：「這下可麻煩了。」接著拿起通訊器撥給韓吉不知說了些什麼。
交代完他先命令無關的人離開，過後才對三笠使用萊斯特語說道：“真是令人意外啊，難得有人能讓她情緒波動這麼大，可惜不知是好是壞。”
他走上前，一手搭在水晶上詢問：“那麼，是因為曾經待過地獄產生的認同嗎？沒記錯的話妳進去不到一天就被救出來了吧？應該來不及見識地獄，所以要不是上面給的資料錯了……就是另有原因。”
三笠在父母被殺後確實有被帶到地下組織的分部去，但他們還沒做任何處置就幸運被救出，當時身為親戚的利威爾收到通知要他負責安頓小外甥女，然而那時的他還隸屬前線異能部隊，無暇分身照顧，於是便把三笠託付給退居幕後的葉卡長官。
三笠給的回應是將穿掌小刀拔出，傷口交給在旁擔心的要命的克里斯塔處理，然後才開口：“我現在不想說明。”
“我知道妳有執著的一面，而且是非常執著。”對她的回答利威爾顯然不甚滿意，“不過對她的反應可沒什麼道理。”
這下三笠不得不給出具有說服力的答案了，“我不想被韓吉所長找去實驗室泡茶……”
「噢。」韓吉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不，應該說對每個人來說都很有說服力，因此他轉回普通話表示了解，「知道了，原因妳就先留著吧。」
才剛說完呢，剛剛談論到的主角就風風火火衝過來，「嗚喔喔喔！這是睽違了三年九個月又十三天的第六次大水晶化啊啊啊啊啊！」韓吉衝進來後整個人貼水晶上像個變態大叔看著水晶中的阿妮。
「呼呼！這次的質地混濁些啊！可見心情比前幾次混亂吧？吶！受了什麼刺激呢？呼呼呼……」她興奮到有些扭曲的目光總算離開水晶讓後頭跟上的研究人員架設儀器，很容易地就找到阿妮情緒失控的原因。
「嘖嘖嘖！她應該不會有攻擊他人的傾向了才對，吶，阿克曼同學……」眼鏡女整個貼到三笠身上去用瘋狂科學家獨有的口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啊？」
「等她出來再說。」三笠實在很不想跟瘋狂狀態的她打交道，視線別到一旁去假裝在看手掌復原的情形，「順便準備兩隻大狗吧。」
「喲！」話題的轉移讓韓吉情緒平穩了些，推著眼鏡說道：「是想用動物方面的心理治療嗎？沒用的喔！各方面的心理療程其實都試過了，進入停滯期了呢！」
「誰說療程什麼的要完全按照程序走的？」
「吶……這麼說也不完全錯，好吧，幫妳準備，如果真的是妳讓她情緒產生波動的話，試一下也沒關係，至於叫她出來的事倒是不用擔心，幫手應該很快就到了，每次都能讓她從水晶裡出來，屢試不爽喔！」
屢試不爽？
這倒讓三笠想會會這位能把她從水晶裡叫出來的傢伙。
八 嘮叨希琪
到晚上，當揮動著翠綠翅膀的捲髮少女到達時，三笠這才給出原來是她的評論，希琪?朵麗絲，不可否認在某些情況下她確實是一個非常嘮叨的人，尤其確定被吵的人不會犀利反擊後更是會變本加厲。
這不，她先是繞了水晶一圈嘖嘖稱奇，詢問是怎麼造成的就跑到三笠這邊來了，「吶吶！妳真的把她踹翻在地了嗎？她沒踢妳真是不科學。欸，她衣服真是妳劃破的？嘖嘖！真有膽量哈！我希琪給妳比個讚，還有我說妳也真是不容易能讓她弄出這麼大動靜，話說妳知不知道我……欸欸欸？」
真的不知道任她講下去會嘮叨到甚麼時候，三笠索性撘住她雙肩後把她轉到面對水晶的方向，一路推著這隻吵人的鳥到阿妮面前然後……雙手各伸出一隻食指堵住耳朵。
所有人傻眼，希琪則是愣了一下後仰頭大笑：「嘛哈哈哈！妳真是有趣的傢伙，我喜歡！」
說罷她面對水晶開始碎嘴，當然這次是用上特殊能力的，本來就偏高的嗓音變得更加尖銳，即使摀住耳朵也能清楚聽到她說話的內容，甚至刺耳地讓三笠想遠遠退開，但她沒那麼做，只是皺眉忍著不適緊盯水晶的狀況。
「喂喂喂！冷臉矮子！妳這次又搞這甚麼動靜啊？知不知道我整整飛了五個多小時才趕過來這裡？五、小、時耶！很累妳知不知道！基地那群混蛋還不讓我動用直升機！他們冷血就算了本小姐都來了還給我縮在裡面是甚麼意思？老朋友大老遠跑來是不用表示一下歡迎嗎？」
「還有我說怎麼妳都這麼久了還沒進展啊！唉呀！不對說錯了，這次竟然大大方方露著妳那白皙卻健美的手臂給人觀賞還真是進步不少，要我說妳也是個美人胚子，只差我那麼一點，姊姊教妳，下次水晶化別縮成一團的別人想看都看不到甚麼呀！好歹站直一點讓人欣賞欣賞妳的身材……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
「靠！我說道都口渴了妳是出不出來啦！混蛋！妳再不出來旁邊這個黑髮笨蛋要被我吵到終身重聽、嚴重耳聾、七孔流血了啦！雖然我只用了兩成功力可是吵久了她也是會受不了好嗎？而且人家是怪獸系的五官本來就敏感又不像妳……欸欸！喲呼！搞定！」
正當三笠聽到雙眼發黑覺得自己快暈倒時希琪的歡呼讓她提振了一點精神，抬頭看去只見巨大的淡藍晶體慢慢出現些許裂痕，已經被吵得有些耳鳴的雙耳聽不見，但能想像隨著裂縫蔓延，伴隨的輕微碎裂聲響一定層層疊疊沒有間斷。
等到狀態好一點後韓吉已經帶著一批人把晶體團團圍住，外圍的水晶在隙縫多到一定程度後便開始一片片剝落，約莫兩分鐘後中央跟人一樣高的藍晶分成五大塊放射狀倒下，在燈光照射下的晶瑩反光中阿妮終於完全從水晶裡現身。
三笠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過程，有種阿妮是從湛藍水晶之花中綻放誕生的花之精靈的錯覺，很美，一如記憶中的她，城牆上被風吹起的劉海、夕陽下映照餘暉的雙眸，抑或是對峙時擺出的，既具威脅也具美感的格鬥姿態，不管是在甚麼情態之下的她都有種不可言說的美。
「吵……死了。」有些虛弱的低冷嗓音將三笠從回憶中拉回現實，她上前用受傷的那隻手拉住阿妮，小獅子只是肩膀微微顫了一下並沒有拒絕。
三笠心底一鬆，雖然利用她的愧疚心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卑鄙，但不管怎麼說阿妮不會拒絕自己的碰觸和幫忙就好。
拉起她一轉身就看到韓吉那虎視眈眈的眼，三笠整張臉瞬間拉下來，「她跟我回去休息。」實驗室是很討人厭的地方，阿妮絕對不會想過去的。
「耶？阿克曼同學妳說這是甚麼話？這可是過了三年九個月又十三天才又一次的水晶化啊！我們必須帶她回去研究身體狀態還有水晶的質地、跟情緒的關聯等等，我可是等了三年多啊！不行！我不能讓！」
「她害我受傷了，必須幫我把狗打理好才行。」三笠輕哼道：「再說你們研究了五次都研究不出所以然，多這一次也不會有進展。」
「妳妳妳！妳怎麼可以汙衊我們研究團隊！再說這狗可是……」喊道一半韓吉突然意識到些什麼，看了三笠牽著阿妮不放的手一眼，又想到早些時間三笠要求準備狗的奇怪條件，她不要訓練好的，反而要不太好控制的，怕洗澡的狗更好。
好像有甚麼東西接的通了？至少在她的觀察裡，阿妮是絕不可能跟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人這樣牽手的，看那小個子有些陰沉的臉很容易便能推斷出來她不太願意被這樣牽著，但卻忍了下來，為什麼？
似乎眼前這位資優生很能抓住阿妮的心理活動並加以利用？那麼依長遠來看，轉變這位從地下組織歸來的少女的內心對研究幫助應該會比較大，至少心態轉好後對各項研究要求多少會配合點吧？
思及此韓吉又權衡了一下，看到三笠等自己的回答等到獸耳都幻化出來，大有妳不答應我們就武鬥解決的意思她不禁失笑：「好啦好啦！算我敗給妳了，不過交換條件是妳必須寫一份報告並且接受我對這次事件的深度訪談。」
「成交。」談完她轉頭看向阿妮：「怎麼樣？照顧狗還是去實驗室？」
阿妮當然不想去實驗室，也了解三笠“做為補償要幫忙打理狗”的意思，於是她看向遠方被拴住，吐著大舌頭一臉憨態的兩隻黃金獵犬問道：「打理？」
「今天本來要幫牠們洗澡。」
她瞟了一眼三笠被自己捅穿現在綁著繃帶的手後歛下眼瞼，「知道了。」
「嘎！？」她答應了，希琪卻尖叫了，「不是吧？我沒聽錯吧？阿妮妳答應要幫別人？我的天啊！天要下紅雨了！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我希琪要轉成口無屬性了不成？」
靠！
三笠真是差點罵出髒話來，都忘了這隻吵得要死的鸚鵡了，聽到她吵著要回家借宿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難得可以有兩人世界的怎麼就飛來這顆狂刷存在感的特大電燈泡啊！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