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妳堅決能夠承擔事情的原貌,那麼直言不諱了。坦白講我無法否認曾對亞絲杜嘉恨之入骨。像這種過分的惡作劇,若是被收養前的我,絕對奉還她雙倍報復。很遺憾事發當時自己早已寄人籬下,和老勢利鬼有利害關係實在逼得沒得選擇,話說即使沒有契約我仍然沒有立場啊……這個家的監護人都是蠢貨。腦滿腸肥的奸商、紅杏出牆的妓女、腐敗無能的長子、精神疾患的稚女,跟一群夾帶節外生枝風險的烏合之眾!可是總結歸納起來,亞絲杜嘉也是悲哀的受害者之一。憐憫也好,畏罪也罷,我終究無法正面反擊。」
「再說抵抗也是徒勞。拜素未謀面的生母所賜,妓女歧見很大,這件事妳也明白。雖然她遭遇可憐,但這些都是上代恩怨又關我鳥事啊。所幸她老公很相信我處理私人庶務那套,之前向妳提過自己在工作,內容正是幫奸商那好賭的無能長子理財清償債務。喔,對了妳有抽空去拜訪過吧……因為愛面子的緣故,這件事就幾個人知道。」
「……你,撐得很辛苦啊……」我抿了抿嘴唇回應。縱使在同一屋簷下,彼此的不透明比外更甚。從賓使用貶低性字眼的頻率,他長年積聚的忿怒從話語間傳遞予我。
「妳有察覺亞絲杜嘉的異狀嗎?」
「……覺得有些奇怪…可是不太明白狀況。」自己如實回答。
「雙親長年在外的放任政策,家僕又常態更換,只要當事者的我緘口,理所當然沒有人會發現。時間稍長,我學會迴避她的把戲以防止正面衝突,結果好巧不巧妳卻出現了。」少年提起裝滿紅茶的瓷器,從邊緣就口淺嚐。
「其實剛開始以為妳們是同夥。雖然感覺情況似乎有些差異,直到發現亞絲杜嘉把目標轉移到妳──就是動物屍體──所以明白了吧,那是她的圈套,跟對付我的方式不盡相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嘉到底怎麼回事?」
「博取同情。」
「咦?」
「代理孟喬森癥候群吧。」
「……那是什麼?」
「Curious Baby要自己查詢嗎?」
語畢他將黑底白邊裝飾的最新型iPhone遞來跟前,雖說建議我自行查閱,卻已經貼心地顯示出相關病癥的重點資訊。不知是否因為習慣接二連三的衝擊以至於感官變得麻木,當事實裸裎於面前,我沒有當初想像中的難以接受。境界所謂心如止水,如同過去總認為個性冷酷的少年,原來只是衍生出相容的適性,用另一種角度檢視周圍環境罷了。
「吶,我們去日本一趟吧。」賓結束了手上冒著熱騰騰蒸氣的紅茶,沒有打算深入討論妹妹的病況問題,逕自繼續說明心意:「從特立耶軍校畢業後,我會就讀摩德納軍事學院,往返米蘭的交通頗耗時,鐵定住校,屆時我們見面機會必然大幅減少,妳以前不是提過想去旅遊嗎~趁現在囉。」
「呃,你大致安排好了?」
「機票昨天確認完成,反正暑假妳有空檔。」
「總應該先詢問我的意見吧……」賓經常令我驚愕,這次也不例外。
「噢,妳說路德維希嗎?」
「我們沒有在一起。」
「這樣啊,那是埃梅爾內吉娃娃?」
「他叫埃爾梅內吉爾多……」
「可惜,我覺得路德維希還比較好點,起碼名字沒那麼難唸。」
「我沒有和他交往。」
「……是哦,該不會是瓦倫提諾……」弟弟的語調沒變化,五官卻瞬間垮臺。
「我也沒有和瓦倫提諾交往。」
「哦,為什麼?」唯獨聽見這句話才認真把面孔轉向我來八卦,史考賓這個壞蛋。
「你們水火不容,我夾在中間很兩難欸。」
「還以為妳會為愛走天涯哩~」
「才沒這麼不理智好嗎。」
「很好三人都無關,那還有什麼問題。」少年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真想捏他一把。這三人分別是各個求學階段時關係比較親近的男同學,機緣巧合在聯誼會大家彼此認識,接著弟弟簡直國家考試篩選似的把關,一個一個毫不留情分析評判,以他凡事觀察入微的性格,大約想避免日後無法相處造成困擾吧。
「至少先過問我的意願……」
「真要來往,瓦倫提諾那花花公子列黑名單,其他兩隻雖然憨直,至少省麻煩。」
「不…出國起碼應該校對我的行事曆……」
「當然知道,親愛的大小姐,完全不衝突。」
「啊?!」
「上週不是向妳確認過。」
「什、什麼啊,那時候我以為你開玩笑!」
「既然沒問題那麼暑假出發喔,預計要待一個月。」難得展現嘻皮笑臉,賓根本沒理會我想表達的意思,完全陷入自我中心。
「好吧,出發日期?」自己無奈舉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