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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恐怖-《搔耳》陸拾捌、戰情哨夜談

月雨海魅 | 2024-08-31 23:46:23 | 巴幣 100 | 人氣 435


陸拾捌、戰情哨夜談
  那是我到現在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遭遇。它像是巧合與撞鬼一起發生的事件,而所謂的巧合是指其中包含人為的參與。然而,「無法解釋」卻又是兩者剛好都具備的共通點。
  就如同之前我曾提到從學長那裡聽來,同樣發生在我所在營區內,過去某位全身髒臭無比卻一直不願意洗澡的學長詭異故事。也是被眾人稱作《不能洗掉》的鬼故事。
  這是發生在我當兵時候的遭遇。
  軍中這種封閉且壓抑的環境有著各式各樣的鬼故事,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儘管我服役的營區旁就是市心鬧區的整片公寓大樓,仍免不了有一些傳說。主要還是除了前面提到的環境因素,以及如全臺各地學校以前都是由墓地改建而成這類的歷史淵源。
  我所在的營區總共有大門、安官及戰情三個哨點,前面所提到的《不能洗掉》故事發生在大門哨點旁的營舍,現在我要講的故事則發生在營區最裡面的戰情哨。
  戰情哨顧名思義是掌管軍事戰情、機密情報,連結各地戰情指揮所評估情勢擬訂作戰策略,主司軍隊配置的心臟。而戰情哨通常設在指揮所前或附近,指揮所則通常設置在地下。
  營區的戰情哨點在最內部的隱密區域,乍看猶如亂葬崗墓塚前的崗哨。哨點後方是草叢、樹林遍布的小山坡。
  雖然比起其他兩個哨點,戰情哨沒有第一線的急迫性壓力,然而,戰情哨也是營區到指揮所的最後一道防線。不,事實上在安官哨被攻破時,戰情指揮所就可說是唇亡齒寒了。
  因為軍營的防線主要先從大門、安官,最後才到戰情。簡單來講,我所在的營區就是為了守衛地下指揮所而在,所以才稱作為負責營區駐兵的第二防線安官哨被攻破時,整體基本上已形同瓦解。
  以上大致說明哨點分布及功能的題外話。
  也正因戰情哨位於最裡面的位置,亦是營區部會辦公大樓後方,平時除了出入指揮所值班、換班的長官、士兵及洽公人士,基本上鮮少人會進入。
  而不管是誰都必須先經過戰情哨出示證件並簽名,意即會先和哨兵打照面。
  基本上服役期間,除了輪替比較固定的大門哨點,大多數人較常輪值到安官哨和戰情哨。也由於經常出入指揮所的長官(進駐的士兵就是同營的學長、學弟與同梯)就那些,因此我們會對大部分的臉孔有印象。
  即使是光線不佳、比較難認人的夜晚,有當過兵的人都知道仍可透過「口令」確認對方身分。當然還是不時會聽聞誰又忘記口令被電到飛起來感覺十分好笑,實則那是非常嚴肅且嚴重的缺失。
  如前所說,安官哨和戰情哨非比大門哨為第一線哨點,因而這兩哨的站哨人員是沒有配槍的。另外大概是考慮營區分布在市區與體諒夜哨的辛勞,兩哨都有提供椅子,也讓我們常稱它們為「坐哨」。
  坐哨自然有好有壞,好的地方是值哨時比較不會那麼累(當然碰到人還是得站起來應對),壞的地方是容易打嗑睡,特別是在夜哨的時候。出完公差後去值哨雖然有時也會這樣,但比起出公差,站哨反而是能休息的時間,這裡所說的懂得人應該都懂。
  而遭遇發生的時間點就發生在戰情夜哨。
  記得當時站哨的時候最怕遇到「無敵哨」。
  所謂「無敵哨」就是比別人晚睡、又得比別人早起,重點中午還沒辦法午睡的666 循環(每次站哨為兩小時,六小時輪值一次,即下午1~3、晚上9~11,早上5~7)。
  雖然「無敵哨」使人折磨,但其他夜哨也不是多好的差事。因為站哨基本上就是得在專注狀態下度過無聊的時間。無事可做的狀態下構成更容易打盹的條件,遑論又是在凌晨夜深人靜、坐在椅子上的情況。
  因此,凌晨一點至早上七點不管哪個哨都讓人討厭,尤其是兩點到五點這段時間。
  其實我所在的營區沒什麼鬼故事,即便不遠處有幾棟只有在外來長官或別營士兵借宿時才會使用的營舍位於較死角的地帶,但還是沒有聽說過那裡出過什麼意外或傳聞。
  發生較多鬼故事的地方大多是在戰情指揮所。沒錯,也就是戰情哨的位置。其歷史悠久又暗無天日的環境,我想也是理所當然吧。
  指揮所的故事不少,之後有機會再分享,例如我就和其他人親眼見證過那間「被鎖起來的房間」。
  戰情指揮所不少鬼故事確實傳得繪聲繪影,但最常聽到的還是學長說自己最不想站凌晨兩點到五點的戰情哨。只是當時學長們沒有很具體說明為什麼不想,僅給出一個更會讓人發揮想像空間的理由。
  「那時候最容易撞鬼。」
  是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可是這句話的後座力一點也不簡單,至少對我而言。
  縱使容易撞鬼的疑慮那陣子常懸掛於心,然站過幾次戰情夜哨下來後,還是很快沖淡,致使這時段同樣變成無聊頂多有點在意的過程。
  那天,又輪到我值凌晨三點到五點的戰情哨。
  不管有沒有被排到「無敵哨」,凌晨站哨就是身心俱疲。這天我一如既往的全副武裝、持代替步槍的棍式手電筒,背牢口令,百般無聊的坐在戰情哨。
  當時正值夏天,夏天的夜晚蚊蟲滿天飛,因此椅子底下擺上好幾個蚊香,在巨量煙霧從下方竄起襯托下,讓值哨者看起來就像禪定仙人。
  也因為戰情哨允許比較輕鬆一點,所以這天我一樣帶來一罐飲料擺在簽到桌上。
  如前面所說,在這種夜深人靜又睡意轟炸的場合,儘管知道不能睡,中途我還是忍不住打起盹來,偏偏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才換哨。
  然後不出意外果然出意外了,待我朦朧意識、頸脖快撐不住鋼盔時,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幾下,頓時我睡意全消。只不過在我發現大難臨頭準備起身之際,面前出現之人竟要我繼續坐著即可,並發出低沉且溫柔的嗓音。
  「沒關係,辛苦了。」
  從對方軍帽、正裝服儀特徵來看,顯然是一名長官。可是不知是尚未真的回神還是真的沒見過此人,對於那張白皙端正、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臉孔,我沒有任何印象,只覺得這位長官很親切。
  不敢說在一眾總是緊繃著臉的長官中特別稀有,但身處大量蚊香煙霧繚繞場景下更顯如夢似幻。
  然後我就這樣看著對方在簿上簽完名、走過面前,進入一旁的地下指揮所(因為哨點沒有直接面對入口,故只能看到對方朝指揮所入口方向走去)。
  未完全退去的睡意令我茫然,當下也沒有其他的想法和感覺,頂多有些訝異與疑惑。只因在這種時段出現的長官幾乎屈指可數,再說駐指揮所長官輪值夜班的時間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而當我還在腦中回想對方為何許人也時,另外一件事情才總算真正的讓我醒過來。
  我發現原本放在桌上的飲料不見了!
  確實聽起來不是什麼大事,但一想到那是接下來一小時助我解渴的東西,加上才剛喝沒幾口,我還是趕緊找了起來。詭異感亦是從此刻慢慢發酵,伴隨學長所言的那句「容易撞鬼」的話語。
  找了好一下子,最終我在某處發現飲料,然而,它卻也讓這份詭異徹底浮上心頭,拾回方才遺落的細節,帶來強烈的後座力。
  因為飲料發現的地方是位於戰情哨簽到桌座位後方,約莫三十公尺的草叢旁。它沒有被放到草叢中,就擺在旁邊的水泥地上,沒錯,直挺挺的擺著。
  直挺挺的擺著又有什麼問題?直挺挺擺著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它卻能衍生出一連串詭異又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疑問。
  第一、假如飲料是我不小心弄掉到地上的,在這完全沒有高低落差的地勢,它是怎麼滾到那裡的?
  第二、假如它是滾落的,怎麼可能會直挺挺的立起?再說掉下去也是滾到附近,怎麼可能如有意識般的出現在後方距離三十公尺的草叢旁?
  第三、假如是有人惡作劇,也應該是擺到附近地上,或是乾脆就不讓我找到。擺在勉強有燈照到的草叢旁,還有一段距離,用意何在?
  第四、假如是有人惡作劇,又是誰會在這種三更半夜開這種只有他一個人會爽的玩笑?眼下離換哨時間還久,我可不認為會有同梯或學長學弟犧牲自己的睡眠,大老遠跑來戰情哨跟我開玩笑,然後還很有毅力的到我退伍前都沒問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五、假如是有人惡作劇,難道有可能是那名親切的陌生長官嗎?對方跟我開這種玩笑幹嘛?若不是要藏起來、丟掉,單純想要耍弄我,也該是比較顯眼的地方不是嗎?再說,他也沒給我任何暗示或提示。
  第六、然後最重要的一點──那名長官到底是誰?為什麼對方簽過名的欄位是空白的呢?
  又為什麼會在這種大熱天,穿一件軍用大衣呢?
  到底那天晚上我是真的撞鬼抑或不過是南柯一夢?但至少我很清楚飲料惡作劇是活生生的事實。
  而這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遭遇,也許是人為巧合和鬼故事的集合,或是它真的是偏向某邊的單一事件?
  無論如何,難以向別人提起的這件事的真相,我想我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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