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討伐兩面徒 Crusade The Hypocrite〉
詹姆士連夜率軍繞道,抄小路欲襲擊波戈丹亞回往骨龍沙漠之軍隊。一過峽谷,停下行軍,見此有紮營痕跡,熄滅營火尚有餘溫,心生思緒。
「雖說不能讓波戈丹亞安然回去,但這情勢看來,西卓魯的軍隊或未遠離,貿然前進或將招致兩面受敵。」詹姆士輕碰熄滅篝火,沉靜了會,改口下令:「全軍聽令,放棄追擊波戈丹亞,回到西卓魯棄營,將物資掃盡並帶回山上。」
趕回到西卓魯所棄營地,軍隊開始搬運營帳留下的軍糧與兵器盔甲等資源,不久,詹姆士又見波戈丹亞的軍旗從遠方出現,但在夜裡難以看清。
「什麼?那小器鼠輩竟然還想回頭搜刮,莫不是來求和,想分一杯羹?」
對方吹響號角,帶頭衝鋒的部隊發出殺聲,詹姆士軍聞色動搖。
「可惡,竟是要戰,翻臉不認人的小人!全軍聽令,先行布陣,與波戈丹亞軍決一死戰!」
卻說此時,後方又有另一批軍隊到來,振歌高喊,飄揚西卓魯軍之旗幟,直往棄營而來,似乎是為帶回所棄物資而來。
詹姆士大驚:「豈有此理,我焉能受此屈辱……撤退!撤回山上,莫要因小失大,不能被夾擊。」
軍隊放棄搜索棄營物資,趕緊快馬加鞭,撤回地熱山。離開棄營不久,波戈丹亞軍和西卓魯軍皆煙消雲散,彷彿未曾出現過。
撤軍至地熱山腰,詹姆士才停行,俯瞰山下,棄營還是沒有任何一方去接觸,他覺得好生可惜,卻也不敢再下令前往搜刮。
*
天亮之時,地熱山上一片慌亂。
士兵們驚慌連喊:「怎麼可能呀!才不到一個晚上,山腳竟然被徹底包圍啦!」
站在山邊的詹姆士滿面憂怒,望下山底,已經全是敵軍舉劍包圍。
「而且……居然還是魔牢門的鬼神……布萊克、是布萊克啊!」
山腳入口,胯駕白馬,手執熔巖長柄鎗劍,戴著兇煞豹盔,凝視山頂上的詹姆士,這人正是布萊克.阿莫雷德。
詹姆士被瞪得嚇退三步,揪起隨從的衣襟:「該如何是好?山下部隊怎能毫無反應,竟未事先通報……能與波戈丹亞再求助嗎?」隨從面色苦澀地搖頭,詹姆士怒道:「為何會招致如此?我向來言出必行,說到做到,關鍵時刻卻遭背信忘義,落得要被圍攻山上。」
隨從提議:「大人,此尚未為絕境,若是發號施令,防圍攻營寨的部隊即可前來支援,何況地熱山有多開發礦坑,坑洞皆有伏兵與陷阱,縱使布萊克武勇,也絕無可能孤身率軍突破重重難關。」話才說完,探哨兵踉踉蹌蹌地跑來。
「報告大人!布萊克與兩員副將帶頭衝鋒,現正突破山腳下重重難關,直奔山上而來!」
「什麼!」
山道貫徹熱血殺機,布萊克似迅雷般奔馬疾走,鎗劍若暴風般揮舞,層層守備兵卒全被殺退殺開,礦坑口出現噴火陷阱與弓箭埋伏,布萊克一斬掃蕩。但凡刺刀、崩石或落石等機關陷阱,他仍輕鬆翻越躲過,猶如早已熟悉。後方,埃德華與歐迪托里緊跟隨後,長刀與長劍揮砍不斷,熱血衝鋒連進不止。
三人殺出血路,勢不可擋。不過片刻,鐵豹騎兵隊跟上,再眨一眼,他們已經將山頂城寨給包圍。
詹姆士在哨塔上望著已到腳下的敵人,慌而故作鎮定地大喊:「將軍!為何要興不義之師犯我山寨,我軍未曾於皇室城相逼,何須下此毒手?」
布萊克不言語應對,只有繼續如死神般,惡煞地凝視之。
詹姆士心生一計,呼道:「我等願意歸降!望周知,屯兵於骨龍沙漠的波戈丹亞,那才是我等大敵,其出兵增援聯合軍進攻魔牢門,我等並未如此狠毒,且波戈丹亞曾與我相約同盟,如今背信棄義。若共誅之,我軍再歸順將軍您,兩全其美,道義兩得,豈不雙全?」
下方,埃德華靠近布萊克,小聲問:「他說得好像挺有道理吶,咱們真的要殺他嗎?」
安娜薇駕馬過來,眼神迷離地說:「詹姆士其人陽奉陰違,兩面三刀,對待盟友比敵人更居心叵測,若留他,恐怕是在心腹間留下刺刀唷。」
上方,詹姆士又說:「我現在將打開寨門,請將軍親自進入,與我會面。還請將軍莫要全軍進入,我軍有多方歸順之山原粗兵,若受驚恐,恐欲魚死網破。」
寨門大開,布萊克往下搖手,自軍士兵全退,詹姆士軍不明而懼,隨後,布萊克單騎而進入寨內。
詹姆士立即從哨站塔下來,親身迎接:「布萊克將軍!久仰大名,為何親自孤身入寨,不與護衛或隨從同行?」
「你已歸降,不必以軍規待之。」布萊克開口,威壓貫徹,「如此輕易棄戰,何求?」
詹姆士眼神飄忽一會,才笑問:「將軍,您真是一人前來?」布萊克點頭,詹姆士更笑道:「呵呵,將軍怎會如此魯莽?不到最後,怎能掉以輕心?」眼色一使,左右兩側各有飛繩來套住布萊克,十餘名勇兵亦竄出,包圍布萊克。「任憑你的軍隊再快趕來,你也成為了甕中鱉,成為我的人質了。」
「是最後了。」布萊克挺身往前,豹盔縫隙中竟噴出墨綠毒霧,正面將詹姆士噴得身慘綠。
「啊啊!這是什麼——如此刺痛,肌膚都受腐蝕一般!」
布萊克雙手一拉,套住自己雙手的兩群士兵被牽引過來撞上一塊,布萊克從中抽出一把劍與一把刀,雙刃連舞,頃刻間便將十餘名勇兵也全數殺盡。
寨門大破,歐迪托里和埃德華果然率軍殺了回來,他們見布萊克毫髮無傷,詹姆士軍卻已人仰馬翻,便喜道:「將軍,計策果然成功了,我等來助你一臂之力!」
詹姆士擦去眼邊毒汁,被隨從扶上馬,連連哭呼:「可惡……我焉能死在這,我已經受盡屈辱,立志要讓世人服從於我,怎能在此就敗軍而死!」他趁著周遭陷入戰亂,自己駕馬就往門口逃去。
布萊克欲追擊,但踏出幾步,卻發覺安娜薇正從馬上摔落,他隨即一步上前,將安娜薇抱於懷中,見她面色蒼白,唇眉發紫,布萊克搖晃幾下,安娜薇才清醒,並道:「哎唷……昨日我聞到這兒的硫磺味便頭暈腦脹,都忘了這就叫硫磺山丘,還在地熱山上呢……」
「妳真是蛇?」布萊克難得諷刺,隨後將她交給一旁兵卒攙扶,並捧起安娜薇臉頰,說道:「妳已經助我夠多了,交給我。」隨後便挺鎗上馬,朝詹姆士奔去。
*
十餘分鐘過去,布萊克追逐詹姆士至山崖邊。詹姆士懸崖勒馬,前方是斷崖,若落下則是地基不穩的山石,但回過首,背後是恐怖的鬼神悍將布萊克,他不由得心生絕望。
「你不知道我遭遇何等羞辱!我出身宦官,在官場受苦一生,上有貪官汙吏,下有無能鼠輩,皇室被西卓魯顛覆後,我也是忍氣吞聲熬過五、六年。如今存得家資,募兵以擁兵自保,你卻執意相逼,屠殺我無辜的下屬,這難道不是為虎作倀,暴虐無道麼?」
看著他狼狽地喊,布萊克還是往前。
「我倆理應聯手對抗波戈丹亞!他無用而魯莽,但我尚有官場人脈,帝國宮下有我許多舊識,允許我回到宮廷,我能以參謀之姿助將軍屢屢直升,我也願再次效忠西卓魯!」
布萊克歪著頭,答道:「參謀,我已有智者輔助,毋須讒懦之人。」
詹姆士由悲生恨,拔出劍,跳下馬便朝布萊克衝去,「我忍耐一生,沒能揚眉吐氣,死不瞑目啊!」但劍還沒能揮出,布萊克鎗劍一閃,詹姆士的劍便應聲斷裂。他嚇得又拋劍轉身,大罵道:「你……我不會讓你拿我的首級領賞!我,詹姆士——要讓世人為我的才華撰寫青史!」說完,他選擇朝懸崖奔去,高高一跳。
他落在下方突起的石塊上,可石塊早已動搖不穩,受此衝擊崩塌,詹姆士於驚恐中落下有足足百餘英尺,最終摔落於碎石之中,七竅出血而慘死。
布萊克在崖邊望著他的屍首,踢下了一塊小巖。回頭朝山頂望去,城寨已經點起勝利的信號煙霧,他放心地牽馬漫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