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過分對吧?偷偷下山玩居然都不帶我去!」
莫羽以重重的腳步發(fā)洩不滿,踩得清晨的草皮嘎吱作響,趁前往每日外交活動的路上大發(fā)牢騷。
「確實很過分,我昨天回家就聽說了。」
畢斯卡撥開新抽的嫩枝點頭附和。開春將近半月,花草樹木已長出新芽,前山往後山的分接地有一片長滿連理木的樹林,細瘦的木幹於林間連出一條條隧道般的拱洞。綠枝橫在路中隨行客的經過左右搖曳,像是挽留的小手。
「什麼?」莫羽難以置信地大喊:「連你們領地都知道了,就只瞞著我!」
「不是啦,只是我父君有事想找宗主,結果去拜訪宸翰宗撲了個空,聽妳師妹說才知道宗主大人一早就出門了。昨天早上沒聽妳提起這件事,所以我想妳大概也被蒙在鼓裡。」
畢斯卡昨日回領地的時候正巧聽見同族在議論此事。首領陪苦惱的族人前去宸翰宗拜訪,熊羆首領心懷忐忑地按了門鈴,結果是小妖精跑出來應門,據說被尖叫糊了一臉。
莫羽皺起鼻子,悻悻地答了一聲:「噢。」
這件事她也一回家就聽千林說了,小妖精跑遍諾大的宸翰宗、打開了家裡所有的門,四處都找不到兩魔族的蹤影。家裡面一個大人也沒有,很臭的鄰居還杵在門口不肯離開;小妖精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用鈴鐺向碧邏宮求助才知道兩位魔族天未亮就下山了。
下山需途徑碧邏宮的官道,任何人由山門進出宸翰宗碧邏宮的巡邏都會立刻知道,從這點來看簡直是宸翰宗的門神。千林受碧邏宮眾人喜愛才能夠獲取到第一手情報。為了這件事,等麟子加冕完出關她一定要跟碧邏宮打好關係!莫羽暗自想道。
不知道麟子現在怎麼樣了?希望加冕的過程還順利。之前難得一起下山就遇到那種事,成了她心裡一塊疙瘩。等到好兄弟未來出關,她希望能再一起下山遊歷留下美好一點的回憶。到時候也帶上老大和寒易天,四個人一起,前山太子黨兄弟結社來一次快樂出遊吧!
為了這件事她得早日挑件襯手的防身武器,還得想辦法說服畢斯卡的老爸放他下山才行。畢竟遊歷完還是要回家的,要是害老大離家出走,未來只能在公共地界露宿那就糟了。
只不過,連畢斯卡的父親都比她早知道宗主大人下山,這點令她的心裡很不平衡。她又碎念了一陣,在柔軟草露上踏出深深的足印,才好奇地問:「你們找我家宗主大人做什麼?」
「之前從宸翰宗拿到的一塊田種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想請教一下。」畢斯卡說道,兩隻手在身上抹來抹去。不時有枝椏劃過畢斯卡赤裸的胸腹和手臂,再嫩白如雞蛋的皮膚上留下污痕,又棕又綠的很是滑稽。他努力想將痕跡抹掉,卻只是將髒淤擦得更大片,混合著朝露與晨霧暈染開來,活像剛做完農活的髒小子。
「啊!」莫羽忽然大叫了一聲:「我的田!原來到你們那去了!」
「妳的田?」畢斯卡疑惑地復述,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感謝好心人違規(guī)越界,擅闖領地。」
「什麼嘛,我為了能管理那片田之前可是研究了很久呢。」莫羽被氣得鼓起臉頰。她就覺得很久沒聽到那塊田的消息,原來是作為賠償轉讓給熊羆一族了。
「這麼說妳知道怎麼處理嗎?」畢斯卡立刻停步,希冀地望了過來。
「呃,其實也,只懂得一點點啦……」莫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說她根本還沒有實際種過,只是研究了幾天朱家阿廖的藥田筆記:「但是那塊田不是只要放著就好了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畢斯卡嘆了口氣:「它好像,呃,放過頭了。」
「放過頭?什麼意思?放過頭會如何?」莫羽歪過頭問道:「朱家莊小花園的那個藥田不知道放了幾年,也都還長得好好的呀。」
「它確實長得很好,可是……」畢斯卡思索半天,還是想不出該如何形容,放棄地聳肩:「要是能帶妳去看看就好了。可惜,妳也知道我現在沒什麼立場。要帶妳過去也可以,但只能入夜等我的族人都回洞歇息後,否則我無法保證妳的安全。我們領地晚上沒有燈,妳看得見嗎?」
「不不,那還是算了,請你的阿爹去找我們宗主大人吧──啊。」
「怎麼了?」
「我忘記跟師父說你阿爹來過了。」
莫羽吐了吐舌頭,俏皮地一笑。昨日她忙著生氣,至於千林更抱怨完就忘了,才不會想到要主動稟報莫宇帆呢。
畢斯卡無言半晌,攤開雙手,輕浮的語調像極卡芙蘭的模樣:「這就長徒的特權,趁著老四繼承前盡情享受。」
糟糕啦!老大開始學壞啦!
兩人又邁開步伐,穿過盤恆錯棕的樹林,很快便踏上後山的領域。四周的景色灰暗起來,春日的清晨略顯淒涼,只有腳步聲在沙沙作響。
「那塊田之前不是在宸翰宗附近嗎?」
「轉讓後請地主大人移到我們的領地旁邊去了。」
莫羽的小嘴張大成口字型,滿眼欽佩:「地主大人能辦到這種事?」
「當然能啊,這還不算什麼。」畢斯卡一臉神秘,賣著關子說:「等到畢方祭妳會看到地主大人真正的能耐。」
虺寨是前後山分界交接後的第一站。穿過高大的灰色樹林,厚實的木樁寨牆便出現在眼前。虺寨的門已為他們敞開,寬敞的山寨廣場一覽無遺。門口的守衛(wèi)見到小訪客們咧嘴而笑,友善地互道了早安,目送兩人進入虺寨裡面。
一踏進廣場,莫羽便注意到聚集在遠方大棚下的後勤組。前幾天這時候能看到魚貫的虺民在廣場上穿梭忙碌,或繞著寨林間搭建木棚,今日卻只有零星幾位,襯得聚在一起的虺民們特別明顯。眼熟的面孔這幾天都有見過,都是在一踏進寨門就會來把畢斯卡劫走的虺民,沒有認錯的話似乎是後勤長老與他們快樂的夥伴。
「總覺得大家都聚集在一起?」
「沒錯,我們在等妳。」畢斯卡超前兩步,對她興奮招手:「妳快過來看。」
「什麼什麼,我嗎?驚喜?」
「是我們搭好的成品。昨天妳已經回去了,所以決定今天給妳看。」
熊羆少年三步併作兩步跑向木棚,加入了眾人聚集的行列,莫羽跟在畢斯卡後面揮舞著小手。一輪熱情的打招呼完之後,她順著畢斯卡的示意朝頭上的木頭平臺看去。六片朱紅色的木板搭在巨樹之間,圍繞巨木幹連成六角形,濃漆迎著朝陽閃閃發(fā)亮,為灰濛的寨子抹上一片艷色。
「這是可以上去玩的嗎?」
「沒錯。到時候四處會搭滿這樣的平臺讓貴客坐。」畢斯卡面上容光煥發(fā),充斥著驕傲與成就感。他抱起莫羽用力一躍,輕鬆地登上高高的朱臺。
奇妙的笑聲從下方傳來,莫羽好奇地探頭回望。原來在畢斯卡跳上平臺的瞬間,有不少虺民緊張得竄出老遠,平臺下瞬間空出一片空地,後勤長老見了忍不住大笑起來。
一位虺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雖然昨天試過了,但是看畢斯卡上樹還是心驚膽戰(zhàn)呢,嘶嘶。」
「畢竟是一個人拔斷樹林的熊羆,嘶嘶。」
「我沒有……」畢斯卡摸摸鼻子,尷尬地反駁,只不過完全無人理會。
平臺大到足以塞好幾隻熊羆還綽綽有餘,排了一圈桌椅,空間的配比舒適均衡,巧妙地保有隱私感的同時又坐擁開闊的視野。莫羽試著在椅子坐下,發(fā)現能清楚地將廣場收入眼底。懸空的景色空曠自由,卻又不會讓坐客有被人看光的侵犯感,抓得恰到好處。
「我以前參加都是坐在地面。地面會有各領地專屬的座位區(qū)。往上還會有更高層的搭建,是為了,呃……」
畢斯卡說道一半尷尬地卡住,顯然是剛學了不久還沒背熟。西里昂長老救場的聲音及時從下方傳來:「讓不方便見人的客人坐。」
莫羽探頭往地面看去:「要高到看不見嗎?」
「是呀。」西里昂笑吟吟地回答。
「那客人怎麼上去?接下來會蓋很長很長的階梯嗎?」
「他們會直接從領地前往,由地主大人親自接送呢。」
「地主大人嗎?真好!」想起上個月搭乘木板上山的飛行體驗,莫羽羨慕地驚嘆:「那他們中途都不會下來的嗎?」
「嗯,會一直待在上面,由迎賓組的專人負責招待唷。」
「迎賓組要送餐去那麼高的地方?」
她望向樹梢,仰得脖子都快斷了還是看不見樹梢的頂端。怪不得迎賓長老瞬間就將他們淘汰出局。
「迎賓組的訓練比警備隊還嚴苛呢。」西里昂扭著尾巴尖解釋:「今天的訓練項目是背著重物從加壓泥巴深處逃脫。」
「為什麼是泥巴? 不是應該練習高空攀爬,或是自由落體時安全落地之類的項目嗎?」
「當然是以防被捲入──」
「咳!」西里昂右手握拳前咳了一聲,即時地警告:「後面是獨家機密。」
「啊!我忘了,抱歉抱歉。」差點說溜嘴的虺民趕忙道歉。
莫羽和畢斯卡疑惑地對望,另一位後勤長老笑嘻嘻地調侃:「嚴格來說是後山的機密。所以只要哪天莫羽小妹妹搬到後山就可以聽了。」
「那畢斯卡兄呢?」
「不行不行。」眾虺民揮著手掌:「他搬不過來的,沒有人想要騰地給他。」
「欸──?」
畢斯卡坐上長椅,兩隻手摀住額頭,哀傷地試圖拼起自己破碎的心靈。
閒聊一陣,大家被前來監(jiān)督進度的舜華一頓揮趕,四散奔赴今日的工作。莫羽也和大家道別,深入山寨穿過畢方營火廣場,匆匆趕往阿斯克與胡胡麗的所在。
作者留言:
最近聽說大家都很忙呢,果然年尾是不容小覷的時節(jié)啊,也有好多人停更休更……太好剛好給我時間慢慢追上還沒讀完的進度(被拖走)。
秋末也近了,換季氣溫浮動,就是免疫力浮動的時候,大家要好好保重身體喔~也希望各位現實生活順利,不論是考試還是績效考核都加油,累的時候也別忘適度擺爛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