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聖杯戰爭中最大的威脅
Lancer的寶具,穿刺死棘之槍(Gáe Bolg),是激發朱槍上的詛咒,使鎖定對象必定會被貫穿心臟的寶具。
是以「擊中心臟」這個結果為起始點,逆向推出命中心臟的原因;先決定對方被擊中心臟的結果,無論如何都將事實收束到這個結果的,蠻橫且不講理的詛咒。
然而,這個寶具卻失效了。
從者的寶具,從者本人最明白它的效果。因為那是自己生前事跡或是持有物的顯現,是傳說的具現化。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神父與原作一樣,並沒有心臟。
所以可以合理猜測,作為聖堂教會在冬木的門面,眼前的神父是擔任過聖堂教會的頂尖力量,狩獵過異端的「代行者」;並且,生命軌跡與原作高度相同。
同樣救過芭婕特,與她並肩作戰;同樣在第四次聖杯戰爭活了下來卻失去了心臟;同樣,與一名桀傲不遜的王,共同策劃著陰謀。
那位王,合理的推斷,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的Archer。
人類最古老、最初的英雄王,兩河流域傳說《鳩格米什史詩》同名的主角,吉爾迦美什——這是翻譯問題,但很顯然基加美修或是吉爾迦美什,更有帥氣的感覺。
英雄王就是應該要帥一點……雖然我們是敵人來著。
我甚至能在腦中描繪他金閃閃的盔甲,但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雖然,我還戴著眼鏡。但如果被那位王察覺的話,只要他開啟寶具「全知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這層魔術遮罩就會失去功能;屆時,我不只會失去戰術優勢,接下來的發展還極有可能,會被他動動一根手指直接賜死。
我的視線……我猜,對正統的魔術師來說應該都是能夠感知到的感受。這點從具有Caster適性,是個魔術師的Lancer身上就能窺見。
Lancer不喜歡被我直視的感覺,芭婕特雖然不常發表感想,但是她也總是察覺得到我的視線。
只有戴上魔眼殺,才能很大程度的削減掉這種——芭婕特說它是:「感覺被人找到兒時寫的日記,當面翻找來看。」的感受。
聽起來超級不妙的,如果不小心給了英雄王這種感受,他一定會殺了我……
幸好,英雄王和Lancer……應該會打好一陣子,我不需要去直視英雄王,也不太可能會不小心看到。
原作為證,言峰手下的Lancer都姑且能和英雄王對抗半天、拖住他的步伐,更何況現在的御主是魔術才能和造詣都更加純熟的芭婕特呢?
交鋒的動靜應該很快就會引起其他從者的注意了。雖然,這個時候,Archer和Saber——甚至Caster跟Assassin都還沒被召喚出來吧?
這個時機真不好……或許是他刻意挑的吧。
——言歸正傳。說回到言峰神父身上,我覺得他的魔術造詣,差了芭婕特不只一截;要知道,就算是戴上眼鏡、不發動魔眼的情況下,我的視線仍舊還是會給人那種,很輕微的、被注視的感受;對魔術的敏感度到了一個程度以上的魔術師來說,這種感受雖然微小,但絕對是能夠捕捉到的。
但神父並沒有發現他正在被我盯著看。
雖然也有可能是他不以為意,但我更傾向是……魔術,本來就不是他的長處。
像我給人的這種並非是靈感,而是魔術上概念的注視。神父或許天生、也或許後天的努力,不管哪個不足,就是差了一些,讓他沒能發現我。
我看向了芭婕特,隨之,她的眉頭近乎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我聽說妳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股窀概c芭婕特面對面,說道。
「是嗎?說不定可能是我的欺敵戰術?」芭婕特露出微笑來。面對窘境,她如她對我所說的那樣,絲毫並沒有退縮。
「哦,原來如此?!股窀鸽p手負後,緩步向前。
「逃走了嗎?那可傷腦筋了——」
「如果這樣的話,就不得不取走妳的左手了?!?/font>
「沒辦法除掉她多少有些遺憾,不過如果拿到Lancer的話,也不失一件美事?!?/font>
芭婕特赤紅的雙眼彷彿滴出血一般,她嘴角的暗血擦拭不完、落到地上。明明是受傷的痕跡,卻令人感覺到,那彷彿是能點燃洋館木製地板的熱血。
她的神情,充滿著憤怒、失望與戰意。
「言峰……我很尊敬你,一直覺得你很厲害?!?/font>
「但是,取走我的令咒?我可不覺得我會輕易的敗給你!」
事先挨上了一記偷襲、實力受傷勢影響的芭婕特,能否打贏並非體能巔峰的、實力下滑的言峰神父呢?
這個議題是很難在事先就推斷出結果的。
擺出戰鬥姿態的芭婕特,神情凝重,抹去了嘴角的血漬。她略微伏下身,姿態讓我聯想到在擂臺上大展身手的綜合格鬥選手。
她無聲的叨唸了一句,順手在胸口拍上一下,隨後踏步而出。步伐的力道足以揚起塵埃,讓她的身型如飛箭般彈出,彷彿連空間都泛起漣漪。
從背後我能看見神父的姿態改變,他擺出了拳架子。
破空的聲響穿出,空手的神父不閃不避,以小臂抵禦。衝擊的力道並非可以從容的站直身子抵擋的,但他的步法也了得。微退了數步,他在芭婕特驟雨般的連擊中,始終彷彿背靠著避雨的遮蔽物,有條不紊的一拳一拳抵擋。
二零零四年的綜合格鬥,很兇殘;但使用中華武術的神的代行者,顯然並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擊倒的。
他的強大,並不是魔術(概念)上,而是肉體(存在);堅定的信仰和刻苦的訓練,從短短的交手間洩露蹤跡,那可窺見的一隅是如鋼鐵一般堅實的強大。只有半吊子的攻擊,恐怕是連傷他分毫都難。
而「最強」封印指定執行者,一招一式都絕非半吊子;哪怕只是試探,也有在捕捉到隙縫後瞬時化作必殺一擊的強大。
由左刺拳、下勾拳和左勾拳組合的組合拳,讓神父雙手並用來招架。顯然,神父在力道上落了下風,腳步的變換明顯是神父這裡多了些。
在肉體(存在)上有絕對強大,固然很棘手。但真正的實力,無論是精神、魔術(概念)、肉體(存在)上,都能有很高的水準。
迂迴的步法,就是為了避免對方能輕易造成傷害所用的。芭婕特直來直往的步伐踏得多,明顯就是局勢有利的象徵。
不過,神父始終能夠對應她的攻擊。而且,以對抗八極拳來說,芭婕特的步伐踏得太急了。
這對我們來說,並不好。我們才是有進攻壓力的一方,但不能這麼冒險——她……太冒失了。
拳拳到肉的交手是有聲響的,但迴盪在幽暗又寂靜的洋房中的,是更加響亮的聲響。
那是鎖鏈和鐵器相互碰撞的聲響。
「Lancer,倒不像路邊的野狗一樣只會吠叫而已。倒是值得本王稍微認真玩玩的對手?!?/font>
「你小子,只是玩玩而已?哼,不管你是哪裡的英靈,瞧不起人也得有個限度——真有與你傲慢相配的實力,就接下我必殺的一槍吧?!?/font>
非常不妙的魔力波動和非常不妙的嘲弄,組合出非常不妙的狀況——雖然那本就不是我能插足的狀況,但這麼一聽就更不敢去看了。
我將一只髮夾自瀏海上取下,深色的髮夾在魔力的激盪下伸長。成了有一條成人手臂長、有正好一掌可握的彎,看起來精緻的彎頭手杖。
就算如此,我還必須忍耐……還不是我的時機。想要像絕殺ACE球那樣,給他不可抵擋的敗北,就要等到他覺得自己得手的時候。
還有什麼招式、什麼樣的魔術才能讓我們脫離他的魔掌?
……我可不是傻子,我不認為殺掉他,這場戰鬥就會勝利。
真的成功,反而對我而言是不利的狀況,哪怕取得階段性的勝利,劇本失去重要的環節,會傾斜向我完全未知的局面,失去我僅限於這次劇本內的「先知」身份。
這裡很明顯要讓他知難而退……不過,可能是沒辦法的吧?但,他想要達到他的目的的話,我可就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脫身的了。如果馬上從這裡逃走的話,或許還能全身而退吧。
……唉,如果在反擊和逃走兩者之間抉擇,根本選都不用選。
因為那只會代表兩件事情:我的劇本目標必然失敗,克莉絲汀也會失去芭婕特這名好友。
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而我有預感,如果不拿出絕殺的決心,恐怕連重創他都很難做到。
很少見的,我甚麼也沒想到。
「哼……」
言峰神父從喉底發出的輕哼,笑意盈滿——彷彿斟滿了嘲弄的杯,溢滿惡意,流過杯緣,化成那聲輕笑聲。芭婕特的格鬥技令他發出這般笑容,彷彿在連綿驟雨籠罩之時,早已望見了晴天。
那副勝券在握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在芭婕特的刺拳,舊力已老、新力未生的那個瞬間,異變發生了。
無聲之間,他右手腕發起亮光,魔術的光芒是魔術師怎麼也不會錯過的——他魔力的氣息翻攪著,彷彿凝結成影、湧動成暗色的湧流。魔力牽引起他的舉動,令他變得更加有力。
那個……那個是令咒的光芒。該死!完全符合第五次聖杯戰爭裡神父的原廠設定,那個就算只能單純作為魔力源用,也不是開玩笑的!
他可有二十幾個那種東西!
我皺起眉來。
神父以突然高上一截的速度與力道,繞過她的拳,以小臂擊向她的臂彎,蕩開她的架勢。不等芭婕特反應過來,神父便側身,以對側手的肘心對準了她的胸口。
帶有侵略性的一步,狠狠「吃進」芭婕特因為傷勢而稍微遲鈍了一些的步伐中,地面為之一震,神父深深的踏出那一步。
那是八極拳的「震腳」。所謂「震腳」,那並不是什麼進攻的招式,而是一種「由地面借取力量」的方式。
而神父使出的肘擊,正是「頂肘」——而且是「頂肘」當中,殺傷力最強大的「頂心肘」。
「可惜——」
八極拳的發力,只在一瞬間,猶如猛獸出閘。幾乎可以預見芭婕特一擊被重創的畫面。
然而,芭婕特炙熱而堅定的目光,卻令神父的軀體一震,似乎察覺到自己踏入了圈套。
「妳這個呆頭(Mug)!芭婕特!」
我的語氣多少帶有計劃被破壞的怨懟,不過——雖然破壞了我的必殺計劃,但本來就沒有那種東西,反而可以不用再去想了。能夠與芭婕特並肩作戰也未嘗不是一種取勝手段,雖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真的太亂來了!居然只是稍微感受到我的視線而已,就打算以傷換傷,創造破局的機會!
深色的手杖擊打在神父的胸腹,杖勾一收。在「頂肘」擊中之前,如拴繩一般繫住即將出閘的猛獸。雖然並不能完全拴住,但已經足以減輕芭婕特承受的力道了。
減弱的肘擊落在她胸口,被無形的力道阻隔——那是一道盧恩符文,正是她在出手前,在胸口一拍所刻下的防護。
倚仗著防護,她直直往神父的臉上來了一拳!
「唔……呵。原來如此,不是不戰而逃,而是藏起來了?!?/font>
「但是,哼,真是一點也不淑女(Lady)?!?/font>
承受了結實的一擊,神父退了好幾步,嘴上一點也沒停。
都懷疑他是不是平常朋友太少了,不過,倒是很符合傳統反派該有的樣子——廢話超級多!
「閉嘴,神父。這可是英倫風的從容,要不要從小學開始學學「禮儀」兩個字怎麼寫?」
我將手杖抽回,杖身一轉。一道杖擊彷彿劃開洋館無光的黑暗,劈開從門口照來的月光。
但是,沒關係。就算夏洛克.福爾摩斯這種紳士,也總有動武的時候——嚴格來說,這個杖術就是克莉絲汀從他那裡學來的。
紳士淑女也總得要預想自己總有一天會動粗,不是嗎?
劃過的軌跡,留下了繁星點點,灑落的星屑如揮動披風、將上頭塵埃揮灑出一般傾瀉。
芭婕特用迂迴的步伐來到了側面,她的動作乾脆俐落。受了盧恩符文強化後的拳套,彷彿本來就是鐵鑄的一般,在與神父的肉搏中發出陣陣只有金鐵交加才發得出的聲響。
面對我與芭婕特的配合攻勢,神父明白自己的立場,一轉先前的攻勢,轉攻為守。
只憑他本就厲害的身法和身手,也只能半閃半避的應付我們兩個的聯手攻勢。我的魔術可以說只是平凡的程度,但僅憑一般程度的守勢,可沒有辦法從芭婕特一拳拳的鋼鐵重拳上活下來。
怪異的光芒同樣從那右手上流淌出鮮明的光芒,他的神情,始終保持著淡然。
彷彿,他一直大局在握。
而這也確實。對他而言,這場戰鬥雖然有快速結束的必要,但最終只是防守戰。
是環繞著吉爾迦美什的興致,堅守直到等他和Lancer的玩耍結束為止的防守戰。
「果然,我沒有猜錯。妳才是這個聖杯戰爭中,最大的威脅——」
不知不覺,外頭戰鬥的聲響弱了一些。
「王啊,希望您能稍微拿出全力,我認為這可不是輕鬆玩玩就能解決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