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我聽不到聲音。
剛才還這麼吵,現在卻這麼安靜。
回顧我的一生,我總是在沉默中,尋找適合的聲音。
搏擊的聲音,沙包和拳靶的反饋總是讓痛快無比。
步槍的聲音,從基礎臥射到應用射擊。
手槍的聲音,作為一名裝填手,你用上他的時候,你可能聽不太清楚那小東西射出彈藥的聲音,因為四週一定會很吵。
記得怎麼躲砲擊的知識,是和小學時和門口的警衛老頭學的。
而軍事相關的東西,則大多來自老頭子屋裡的舊教範。
因為沒有基礎,所以即使看著那些詳盡的講解,我還是一頭霧水。
就像連基礎拼音都不會的人,拿著故事書靠著插圖和想像來學習外文一般。
只不過是二手軍書罷了,不是什麼九陰真經,或者什麼神功秘笈。
那不是些練個走火入魔也可以有點能耐的東西。
就算看得懂,也只是增加些基礎知識,更何況瞎猜盲湊。
看啊,這片骯髒的天空。
即使溫度和熱氣使他如此搖擺,也遮蓋不了他碧藍的一幕啊。
好安靜啊。
「哇喔,你看這條留言。」
「我們的立委說我們的公發抗彈版──」
「別,別給我看那種東西,你知道嗎?斟酌關愛智障的方式,需要一點沉默,但我們在聊天,懂嗎?」
「呃……也行吧……啊,對了,儒兄,你不是要上哨了?」
「唉唷,儒兄!!」
這裡是……
狼狐營區,夭拐參棟,三樓九寢。
這個議題,這個地方,我是在夢中回家了啊。
那段期間見到了太多,那時我才發現,謠言,從來不會因時間自行沉澱,而是將真相攪的愈來愈混濁。
就像一個只跑過三千公尺人,被抓去馬拉松,結果跑到半途送醫院。
結果一群人突然跳出來,突然說什麼,『你不是說三千公尺測驗有合格?怎麼跑個步跑到送醫院?』
緊接著事情就開始變成『我們的三千公尺測驗有問題』,然後逐漸發產程『我們的三千公尺測驗通過的人,放在國際標準連一千六的門檻都沒有』的純粹胡扯抹黑。
聽著是很奇葩,但事情就是這麼發展的。
同樣是5.56口徑的子彈,鋼芯的彈頭跟鉛芯的彈頭是能一樣嘛?
事情在人們的口中一步一步扭曲,最後成了那些人在臺上肆意咆嘯吸引眼球用的工具。
然後問題就在一陣雞同鴨講下,被淹沒在謾罵中。
最後,究竟『我們的三千公尺測驗到底有沒有問題』,這個議題,就因為這些人錯誤的輿論引導,完全沒有人在關心。
接著,他們只要甩下什麼『腐朽』、『頑固』,或者『貪腐』之類民眾最愛聽的臺詞,最好在加給句『太離譜了』,『X共』,『獨裁』,下面那些被繞的迷迷糊糊的聽眾就會跟著喝采。
說認真的,如果他能解決問題,讓他賺點聲量又怎麼樣?
但現實是,他們只想在我們身上找成就感,連順路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不是沒有相關的知識,也不是一無所知。
而是故意扭曲事件經過,然後搭配查找到的知識,迷惑大眾並加以攻擊。
我們需要更高等級的抗彈版,而不是抓著一個不成立的問題打模糊仗。
結果,事情是解決的時候,人們還會把把這些模糊焦點的傢伙推上神壇,說他們『會做事』,封他個OX戰神的稱號。
這些支持者好像還會給自己安上一個客觀理性的成就,用以褒揚自己的偉大事蹟。
客觀理性……
客觀理性個毛線啊,你們這些狀況外的混蛋。
著好裝備走下樓,我看到蘇聯人拿著一本破敗的綠皮書,正拉著學弟講解關於機關槍的事情。
蘇聯人……
『我們的』裝備庫房。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叫他蘇聯人,並不是因為他愛用蘇俄的裝備,也不是因為他會跟愛用美國貨的人吵架,更不是因為他打架厲害或者愛喝烈酒。
而是他經常『被共產』,卻毫無怨言。
每次演訓,操演,他都被趴的一乾二淨。
在工作上被當庫房,放假回到民間,他也沒過得很好。
喜歡直來直往的他,經常在網路上和人吵架。
特別是有人搞不清楚狀況又愛亂講的時候。
『宣傳部門的人』、『網軍』、『下去領錢』。
只是站出來,說出一句不同的意見,就能見到許多不同的綽號。
要不是有我這個做過他同學的人在,他的網路帳號,恐怕全旅沒一個人知道。
表面上有多隨和,私底下就有多鋼烈。
他滿面的笑容,也許是在隱藏他早就被怒火焚毀的心靈。
殺人不需要勇氣,只要你不在乎就好。
你不介意法律制裁,你不在乎你是不是對的,也不關心性命消逝之後,所有與他連結的樞紐會斷裂,更不會去在意那些斷開的連結會墜落何方。
你知道這樣不正常,所以會象徵性的在人們前面稍做表演。
但是兄弟們都知道,你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不一樣,所以在波瀾不經的靈魂上,自己掀起一點配合的漣漪。
雖然是夢,但我還是不能駐足停留。
我從來不拖哨的,即使是夢裡,也該是如此。
夜深人靜,我記得我是最後一次在這裡站哨。
二十三點到一點,是一班普通的夜哨。
到現在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要守衛彈藥庫,不用步槍,也不用手槍,只發一根木棍。 也難怪這次任務結束,那位蘇聯人會講出那種話。
「什麼玩意兒,站哨的沒有槍,一有狀況又將待命班全部壓到一個地方,那今天只要三把手槍三個人,我都能把這營區掀了!」
任務……啊。
這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場任務,也是我們的第一次任務。
第一次實際參予行動,你整個人興奮到爆炸,從第一天亢奮到最後一天,還在最後的家屋抵抗中,表現『出色』,讓整個部隊看見你都無言以對。
「學長,我們的撤離點呢?」
「長官,我的抵抗線在哪邊?」
「班長,我們的友軍識別和辯證呼號是什麼?」
你跟著班長走就好了嘛。
照著命令做啊,別問那些五四三的。
幹,當兵都多久了,還認不得自己單位的人喔。
你的問題很多,但沒人想理會。
我國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老師沒教出好學生,卻能說著學生有多爛,還能順便講一句,說著自己當年有多強。
明明是自己失職了,怎麼搞得好像很得意似的?
這其實應該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好像全國都在這麼幹,『自己解決』這四個字,也就開始深入每個人的骨髓。
最後,所有人都在瞎拚亂湊,而出狀況的時候,就會開始找可以推拖的目標開始牽拖。
這也導致了,愈積極的人,愈是倒楣這種詭異現象。
也許,這個國家的人,都已經習慣將責任推託給自己善於打壓的對象。
幹部沒有擔當,有能力的插著手享受著高人一等的目光,只留下一堆無能的人在底下瞎恐慌。
於是,一句『我是為了oo好』,開始讓多少自命不凡的人,在大庭廣眾下胡言亂語。
也不是真的自命不凡,當有人開始認真跟他們探討時,他們就會卸下開講時的態度,說自己只是個平凡群眾,什麼都不懂。
在講的時候裝做自己什麼都懂,上到指揮下到訓練,恨不得全部由讓他來安排。
真的探討起來的時候,就縮回去當民眾,說自己不是專業的,本來就不能比較。
某種方面來說,這跟打仗是同一種等級的混亂呢。
呼……
與我無關了。
已經無法改變,也無從改變了。
我沒有全能到能和所有人辯駁,當我露出一個破綻,全世界都會抓著那個把柄嘲笑,這就是跟錯風向的代價。
所以,你看,天上星星多漂亮啊。
就和這片繁星一樣,他們掛在天上,縱然被鉛色的髒無給遮蔽,你也無能把他撥開啊。
……
等等。
差不多,該醒來了吧?
沒醒也該讓我睡去了啊?
煙火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切都是這麼的清晰。
我站在哨所的燈光下,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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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錶上,告訴我,這是新的一年,對我而言,卻是好久之前曾經歷過的一個瞬間。
「哈。」
現在是怎樣?
「怎麼回事啊?」
我依稀記得,我在下哨的時候會下雨。
而確實啊,那細碎的雨,飄起來了。
又冰又涼的感覺,讓我感到有些不對勁耶。
才這麼點小雨。
我的臉頰,怎麼會這麼溼呢?
啊。
眼睛。
好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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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一點話:
人快死前是無所顧忌的
雖然我活得好好的,但我就是想寫出那種無所顧忌的感覺
如有冒犯……嗯哼,你可以一邊洗我留言一邊說我是網軍啊,很有意思的
各位更喜歡哪一個兄弟呢?可以說說看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