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月下望充斥的混亂的思緒,無法判讀情況,可以說現在發生的事情與她的印象起了衝突,原本預測的情況與使用的方案全數被駁回。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志波海燕正在和一位個頭嬌小的少女交戰。
少女有著姣好的面容、櫻桃的小嘴,頭髮上綁著大紅蝴蝶結的緞帶,十二單衣上披著胭脂色的唐衣,細嫩的小手上卻有著尖銳細長的指甲,宛若野獸的爪子。
「唉呀,真是弱小的死神呢!就連妾身的攻擊也擋不下來嗎?」少女嬌聲笑著,以虛實相交的攻擊玩弄著對方的反應。
「哼!只會盡使些小技倆,憑真本事吧!」志波海燕惡狠狠地說著,手上的長槍旋轉的更是厲害,帶出的漩渦就要席捲撕裂對手。
「從剛剛開始不就沒用了嗎?這麼柔弱到容易撕裂的水花……真是沒有任何美感呢。」慵懶的聲音,同時在爪子上賦予了強大的貫穿力道,那好不容易旋轉的水流頓時被打散,濺溼一地。
從方才開始就一再重複這樣的模式,四周都是被志波海燕漩出的流水所遍布的水窪。
男人雖解放了斬魄刀,但流水長槍卻礙於十指利爪的封鎖而難以行動,少女擁有著無法與外表聯想在一起的怪力,長槍一旦揮舞就會被遏阻、甚至只能退居守勢。
無論是誰看到此情此景都認為志波海燕非常的不妙,黑色短髮男人想拉開距離,少女就在口中吐出白色的長絲纏住他手持長槍的右手,以暴力扯了過來。志波海燕只能在被指爪貫穿前狼狽閃過、卻仍然被割破左臂,劃開了長長的一到口子。
近中距離都對這位少女沒有任何作用,但究竟有誰能想像得到這位少女竟是墮落的靈魂,也就是死神都會下定決心討伐的虛?
月下望意外且驚詫的看著這一幕,即使她聽到志波都被虛殺害都沒這麼吃驚。就算聽聞志波海燕選擇孤身前行也不至於太過意外。而為了阻止可能發生的意外,月下望是以隨行的身分加入浮竹十四郎、露琪亞兩人。
來到這隻虛的活動巢穴,赫然見到被壯闊的白色絲線覆蓋形成的宮殿,在蛛網的正中央,一名身穿十二單衣的少女正嘲笑著他們。
……她怎樣都想不到對手居然會是如此接近人類外表的虛,這明明是在原作中直到藍染叛變屍魂界後才會出現的類型。即使並不是透過崩玉所得到的破面化,能如此接近人類外表的虛一般智力都不低,力量也絕對不是普通死神能應對的。
戰況也如她所想,志波海燕可說是一面倒的遭到壓制。但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再忍下去了,她再也無法旁觀這場戰鬥。
月下望右手伸向腰際的斬魄刀,卻被一隻寬厚的手掌包住,抬頭一看,白髮男人堅定的向她搖了搖頭。正當對方要開口說話,卻被少女斥責了。
「我才不管這對志波海燕來說是怎樣的戰鬥。所謂的尊嚴,如果是要付出生命的話,那麼這要讓那些因此失去他的朋友與下屬該如何自處?他的命並不只是他一個人所有,早在他認識你們的時候,他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一人可以決定的!」
白髮男人臉上掠過動搖,在他閃神的瞬間,少女已經掙脫朝志波海燕戰鬥的地方前進。
「綻放吧,來自地獄彼端的……」
月下望正要解放斬魄刀,卻被雷擊的鬼道強行中斷,她只能啞然的注視著那個渾身是傷的男人,志波海燕。剛剛對方抬起手指施放白雷阻止了她……
「不要妨礙我,這傢伙是我的獵物!」與平常嬉鬧的樣貌截然不同,男人的表情極其嚴肅,讓月下望頓時失去揮刀的力氣。
「……」
月下望不得不承認,志波海燕這個男人具有她深切盼望卻仍然無法擁有的某些特質。她明明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但一旦事情不如她的預料,她就怎樣也無法邁出腳步。彷彿原本打得好好的毛線竟不知如何下針,結果原本一件作品就這麼毀了。
月下望承擔不起面對未知的恐懼。在失去記憶前她是遵循自己的理念行動,如果是失去記憶前的她大概阻止不了志波海燕。但即使是恢復記憶,她仍然會被不如預期的事情束縛、停下腳步。
她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只有一件,如果在這裡讓志波海燕死去的話,月下望一定會後悔。但如果就這樣扭曲志波海燕的信念,即使是為了對方著想,她也仍然會後悔。
……但是,想要在不歪曲志波海燕的信念的情況下,迴避這名男人死亡的結局……真的辦得到嗎?
「……相信我吧,對方只是難纏了點而已。」對方寬闊的背影傳來沒好氣的聲音,這讓月下望只能愣住盯著對方的身影。
兩位死神走近少女身旁。露琪亞握住了月下望的手,以一種無法理解的信賴注視著志波海燕的背影,她低聲說道︰「海燕大人……也很痛苦,所以、所以我不能……我不能汙辱海燕大人的尊嚴……」
月下望彷彿聽到了露琪亞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儘管我也很痛苦都不該汙辱對方。』
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能這麼天真?難道旁觀者只要懷抱著沒有根據的信任就能驅使志波海燕突破眼前的困境?
月下望無法理解為什麼露琪亞選擇了等待、選擇了志波海燕孤身戰鬥的道路。但她也不禁感受到了無法被否定的意志,因此她動搖了,她停止了行動,只能選擇旁觀,因為那是露琪亞所決定的。
……就算接下來會發生何種慘劇,月下望也阻止不了。
她意識到了,她與這幾人之間阻隔了一道高牆,她無法跨越,也無法打破,除了旁觀就什麼也做不到。
「……呦,怎麼了?剛剛居然沒有趁機攻擊,停下來看我跟部下敘舊?」志波海燕挑釁著,他明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硬吃下對方的攻擊,但對方卻停下了腳步,讓他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雖然志波海燕很疑惑,但仍然沒有大意的注視對方的一舉一動,這位少女外型的虛強得超過預期,難怪,即使是都……也會死在對方手中。
抱歉,都……妳為了讓部下逃離,孤身一人付出了死亡的代價……結果到了最後,你的心仍然不在我身上啊……
志波海燕緊握著手上的三叉戟長槍,想著與對方孤身戰鬥而喪命的妻子,他心中充滿遺憾與悔恨的情感,他無法跟都共同戰鬥,都甚至無法把心託付給同伴、只能孤零零地死去……
少女艷麗的笑著,解釋自己為何停了下來:「因為妾身開始對你感興趣了,死神,成為妾身的人吧。」
「……」
少女的這句話,讓對峙的志波海燕,或是觀戰的浮竹十四郎、朽木露琪亞與月下望,都不禁驚愕的差點掉了下巴。
這傢伙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抱歉,剛剛風太大,你剛剛說的話我沒有聽清楚。」志波海燕無言地搔搔頭,想釐清對方剛剛的話是否在開玩笑。
「死神,成為妾身的夫君吧。」少女堅定不移地繼續說道。
「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欸?對方是誰?請讓妾身跟她戰鬥,妾身要從她手上取得你的所有權!」少女完全沒有動搖,繼續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
「……她被你殺死了,還有你剛剛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都說要為她報仇啊!」志波海燕完全接受不了這位虛充滿電波的發言,什麼所有權啊!
「啊啦?這麼說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誰叫夫君您二話不說就衝過來了,這怎麼能怪妾身呢,啊啦、還是說這是某種新潮的求婚方式?原來如此,看來是妾身孤陋寡聞了。那榮請容妾身自我介紹吧,妾身的名字是織羅,是很美麗的名字吧,夫君。」
織羅歪了歪頭,思索方才男人的行為舉止,赫然想起雄性總是會爭奇鬥艷,試圖吸引雌性的注意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個要成為她夫君的男人竟有著這樣的表現欲與佔有欲啊……
啊啊,她開始期待日後的生活了呢。相信兩人的愛情結晶會是個血統優異的後代吧?
志波海燕皺起眉頭,他方才滿滿的戰意與思緒被對方突然的示好給打斷了,但他絕不會認同對方,也絕對不會饒恕殺害他的妻子的虛!
「你殺死了我的髮妻,還想要我和你在一起?辦不到!」
織羅咯咯輕笑,以指爪架開了志波海燕斬來的長槍,「真的不行嗎?妾身覺得,如果現在就把您放走了的話,妾身會相當捨不得呢。」
少女漾開了天真無邪的清純笑容,但又矛盾的宛若艷麗的少婦,她愉快的說道:「不如這樣吧,就讓我們永生永世結合在一起、直至死亡也無法分開吧?蜘蛛可是非常貪婪的、會織起羅網纏繞對方不放的存在啊。」
在織羅這句話落下後,她的身體與衣襬全都化作朱紅色的絲線,交戰的志波海燕在驚詫之下根本來不及閃躲,就這麼被絲線纏繞、包裹。
——宛若朱紅色的繭。
「嘎啊啊啊咕呃啊——」
從繭內傳出志波海燕這名男人沒有意義的嘶吼,那叫聲就像是野獸的咆哮,聲音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與遲疑,不如說是再也無法回頭的憾恨,以及深沉的絕望。
在紅色的繭逐漸縮小、能見到志波海燕的樣貌時,男人原本小麥色的皮膚浮現了一條條紅色的紋線——就像以絲線構成的繭逐漸融入了他的身體。
然而那位自稱是織羅的少女卻不知所蹤。
「……!」月下望不敢置信地注視整場異變,她怎樣都無法相信虛居然會為了這種理由與志波海燕融合在一起,她根本來不及阻止這麼突然的變化。
露琪亞遲疑的緩緩走上前去,「海燕大人?」
志波海燕在聽到這句話後,轉過頭來注視著露琪亞,而後勾起殘酷血腥的笑意:「小姑娘,這位男人已經與你無關了,夫君將會屬於織羅我所有。」
「……!」露琪亞驚愕的無法再往前走上一步,她怎樣都無法把這句話當成是那位志波海燕能說出口的話。
男人厭煩的看著露琪亞遲疑、進退兩難的舉動,「你不逃嗎?還是說、你愛著這位男人呢?寧可死在他的手裡?」織羅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之後,眼前少女眼中的遲疑忽然鬆懈下來,這讓她頓時無言以對了。
「這樣啊、小姑娘,原來你希望死在他手下嗎?是呢、是呢,每個女人都會希望自己是男人的最後一個。可是,既然如此,妾身絕對不會殺了妳。妾身不會讓這位男人手上的長槍沾染你的血,你就在無止盡的懊悔與挫折中絕望吧?無法舉起刀的人,妾身連看一眼都感到厭煩呢。」
朽木露琪亞的心中因為對方純粹的話語而掀起狂潮。
為什麼、怎麼會……居然會被一個初次見面、連讀心能力都不具備的虛發現了她心裡的願望……?
「啊啦啊啦,你哭了嗎?你的模樣意外的漂亮呢,真是美麗的陶瓷娃娃啊,可以讓妾身妝點你嗎?」志波海燕緩慢的走向露琪亞,卻被白髮男人給擋住。
「月下君,能請你幫我照顧露琪亞嗎?這裡交給我處理!現在已經是十三番隊的私事了,請你絕對不要出手,無論如何、都不要出手!」浮竹十四郎站在兩人的前方,一掃平時的溫和儒雅,此時他是以一名隊長的身分守護身後的部下。
「……」月下望沉默不語,為什麼無論是誰都拒絕了她,就像在說她來到這裡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一樣。她只能咬緊下唇,走到了此時已淚流滿面的少女身旁,伸出手握住對方此時冷冰冰的手。
彷彿她只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織羅仔細觀察前方的白色長髮男人,思考對方是否有資格成為自己的收藏品,「唔,你如果裝扮起來,或許也會是個非常出色的娃娃吧?可以就此成為妾身蛛網裡的一尊收藏品嗎?死神。」
「……把他還來,把那名男人還來!」浮竹十四郎手持斬魄刀,朗聲向已經被虛依附的志波海燕說道。
志波海燕不以為意的笑著,露出了平時這名男人絕不可能出現的淫靡下流笑容:「這是辦不到的喔,我們兩人之間是靈子間的結合,無法被逆轉,無法被阻止,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志波海燕這名男人已經是妾身的了。」
「……」浮竹十四郎握緊了手上的斬魄刀,不發一語。
如果凌夜此時在這裡的話,或許還有其他辦法也說不定,但前一天海燕拜託他對凌夜說謊,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凌夜妨礙……所以浮竹十四郎謊報了出發時間,現在的話,凌夜大概還在現世吧?
等凌夜抵達這裡,或許就太遲了,這位佔據志波海燕身體的虛可能會就此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與其讓志波海燕的身體被虛擺佈,不如……
「那我、現在就在這裡把你斬殺!」浮竹十四郎使出瞬步,向對方揮出了斬擊。
「唉呀唉呀,憤怒會蒙蔽你的理智,因此讓你無法看到差距吧?這裡、可是我的國度啊。」勾起手,四周遍佈的白色絲線頓時動了起來,纏住浮竹十四郎的手腳,剝奪他的行動。
方才與志波海燕交戰時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只是想盡其所能的玩弄獵物,但既然現在織羅已經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存在,就沒必要再留手了。
「吶,讓妾身好好裝扮你吧,死神啊。」
男人走向動彈不得的浮竹十四郎,伸手挑起白髮男人的下巴,注視著被絲線捆住的身體,他思索著該以怎樣的綢緞才能讓素材綻放光彩。
在見到浮竹十四郎因為被碰觸而抿緊的唇瓣後,織羅惡意的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你無比的喜愛、卻也無比的嫉妒著眼前這個男人吧。」在看到對方臉上露出驚詫的神情時,織羅知道她答對了。
「這樣啊、這樣嗎,原來死神之間的情誼竟如此扭曲啊,先是一個愛慕著這名男人的小姑娘,再來是一個對這名男人有著如此複雜情緒的隊長大人啊,妾身的夫君還真是有魅力呢。」
志波海燕伸出雙手擁抱著因他的話語而僵硬的白髮男人,在撫摸著浮竹十四郎的白髮、在他的耳畔低聲說道:「吶,有從這樣的擁抱中攫取到一絲一毫的光芒嗎?可以從這樣的男人身上獲得照耀你內心黑暗的光亮嗎?浮竹……隊長吶。」
說完的瞬間他機敏的跳了開來,閃過白髮男人發出的火球。「喔呀喔呀,真可怕、好可怕,沒想到你能下這麼重的手呢。」
浮竹十四郎用鬼道燒斷了絲線,斷然宣告:「你並不是志波海燕本人,你身上只充滿了虛那墮落、腐敗的氣味。我將在此討伐你,虛!」
浮竹十四郎沒有任何的動搖,他能在十三番隊擔任隊長長達兩百年時間的理由,並不是因為獲得山本總隊長的偏愛,而是因為他能做出無愧於自身的決斷。
……是的,已經無法回頭了。對方的懷抱是溫暖的,但已經失去了他習以為常的氛圍。他或許如虛所說,喜愛著、嫉妒著……但同時也懷有對志波海燕的期待。
因為那是自己無法辦到的事情,才會對志波海燕這名男人懷有期待。他……仍然想要相信。
「喔呀喔呀,還真是認真呢,不過這名男人是妾身的!」織羅相當讚賞浮竹十四郎的行動,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伴侶才不會輕易放手!
兩人舉起了斬魄刀交戰,一方是十三番隊的隊長,一方則是被墮落的虛所依附的前十三番隊副隊長。相較於浮竹十四郎的顧慮,志波海燕則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在戰鬥、更能放開手腳戰鬥。
沒有多久浮竹十四郎就被織羅的出手斬到了胸腹,劃開深深的一道口子,再被旋轉的長槍橫掃了出去,白髮男人只能落魄的倒在地上咳血。
「咳咳……」浮竹十四郎被對方的斬擊給傷得不輕,加上舊疾復發,他現在連支撐都很吃力。
一隻大手抓住了浮竹十四郎的白色長髮,硬生生的將他扯了起來。
浮竹十四郎隱忍著疼痛,瞪視此時臉上掛著惡質笑意的志波海燕。那是……他從來沒有在對方臉上見到的神情。
「喔呀,就跟你說沒用了嘛,浮竹隊長。好了,那麼妾身該怎麼裝扮你才好呢?」織羅滿心歡喜地看著男人因為憤怒而閃爍光輝的眼瞳,如此美麗耀眼的雙眼,真的讓她好想、好想挖出並吞入腹部,永遠的與自己融為一體啊。
「不要……」
「恩?怎麼聲若蚊蚋呢?真是的,這樣豈不是要讓妾身更加靠近你一點嗎?」志波海燕細細軟軟的抱怨著,探過身去,想將白髮男人的低語聽得更清楚一點。
「不要用志波海燕的外表說那種話!破道三十一˙赤火炮!」在對方貼近身邊時,浮竹十四郎抬起手掌貼住了志波海燕的胸口,施放了鬼道。
「!」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會做出攻擊,織羅被強大的衝擊力所震飛。
「嗚呃……」浮竹十四郎也因為距離過近而被爆炸的威力牽連,原本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更因為衝擊力而嘔出一口鮮血。儘管如此,他仍然高聲吶喊著,「志波海燕你這膽小鬼!不過是被虛依附而已,你是這樣就因此膽怯退縮的人嗎?把身體的主導權搶回來給我看!」
被擊飛的志波海燕緩慢的爬起身來,不滿的咕噥著:「真痛哪……真沒想到你即使波及自己也要發動攻擊,死神。但沒用的,夫君正因為無法逆轉的靈子結合而封閉了自己,他正掩耳不聞閉眼不看、痛苦不已呢。他是不可能因為你的話而……唔!」
身體感受到了痛楚,胸口生出了熱辣辣的疼痛,志波海燕低下頭,赫然驚見三叉戟的長槍正貫穿了自己的胸口,持槍者卻是他自己。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這種宛若天方夜譚、就像奇蹟的玩笑話……居然會發生?
「滾出我的身體!虛。我可不允許你用我的身體對我敬愛的隊長拔刀相向,還有你居然敢汙辱我的部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疲憊的聲音從自己口中傳來,但織羅清楚這不是她自己說出口的話。
「唉呀,夫君,您的這番話對妾身來說可真是最高敬意的讚美呢。那麼直到死亡都會和妾身共赴黃泉吧,似乎……也是不壞的結局啊。」稍微咳血著,織羅察覺右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這個男人的身體就像人偶一般,任由長槍貫穿與緩慢的拉扯、勾出了血淋淋的傷口。
真是有趣啊……明明知道自己也一定會死去,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做出了這種等同於自殺的行為……人真的能對自己如此殘酷嗎?
織羅體認到了這是對方的決心,她不由得嘆息起來……真是愚蠢啊,志波海燕這個男人……
忽然,對這個男人所愛的人們懷抱起酸酸澀澀的心情啊。
無論是葬身於她手中的不知名女人,抑或是戀慕崇拜著男人的少女,以及對男人懷抱期待的白髮男人……如果他們都不在的話,這名男人一定不會想要逃離她身邊吧?明明這名男人都已經深陷絕望之中,卻仍然回應了白髮男人的期待……
她明明是蜘蛛,明明沒有什麼能夠逃離她的蛛網,但這個男人卻一再的打破了她的高傲與矜持……真是、真是……最喜歡、也最痛恨至極了啊……
織羅流著眼淚,此時或許是她身為虛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淒楚之情。可是、儘管如此,她也絕對不會離開這名男人,即使彼方的道路是死亡她也絕對不會任對方一人離去!
「露琪亞!來到我面前!」
志波海燕豪邁的吶喊就像雨過天青的陽光穿過厚重雲層,直直照射進朽木露琪亞的心裡。
幾乎是一瞬間,她抬起頭,掙開了月下望的手,因為志波海燕的呼喚來到了對方面前,卻只能發出無聲的慘叫,她驚詫看著過去記憶中那名爽朗的男人,此時居然像被剪壞的破娃娃一樣,四肢與胸腹被長槍鉤出了嚴重的傷勢。
明明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勢,但男人仍然站立著,彷彿只要倒下就等於步入死亡。
「……海燕大人!請等我一下,我這就為您治療!」朽木露琪亞想要靠近男人身旁,但一旁的月下望卻拉住了她,阻止她接近男人。她無法理解少女的行為,驚慌的說:「望……海燕大人受的傷很重!再不治療會死去的!」
「……」即使露琪亞有多麼焦慮與惶恐,挑染紫色的黑髮少女仍然面無表情地拒絕。
「不用管我……看著我,露琪亞。」志波海燕虛弱的喊著少女的名字,直到少女看向他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對不起,露琪亞……接下來我會對你做一件非常過分的事……只是、我希望這件事情是由你完成。」
不是他的隊長浮竹十四郎,也不是其他番隊的月下望。就只是由一個沒有席官資格,在資歷上仍然尚淺的露琪亞來完成。
白髮男人拖著殘破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少女的身後。
志波海燕和浮竹十四郎交換了一眼,過去無間的默契與信任讓他們在瞬間就意識到了對方想做什麼。
『隊長,請原諒我的獨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露琪亞也不會遭遇這麼痛苦的事情。』
浮竹十四郎對志波海燕的堅決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但眼神仍然眨也不眨的回視,算是默許了對方接下來想做的事情。
……也像是要見證志波海燕這名男人的最後,將其深深映在眼中。
「……海燕大人希望我做什麼呢?比起這個,先讓我替您療傷吧,再這樣下去您會死去的。」露琪亞感到疑惑,但仍然對男人那嚴重的傷勢感到恐懼,對方原本小麥色的皮膚都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再這樣下去就危險了。
「……只有這樣,我這才確定體內的虛,絕對不可能閃避你的刀啊。」
志波海燕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但那抹笑意在露琪亞眼中無異於是地獄的宣告。
「你……您在說什麼啊?」露琪亞無法理解志波海燕此時的話語。正確的說,是她不願意去接受。
她怎樣也不能相信,男人此時的傷勢是他自己造成的,而一切都是為了接下來的事情能夠順理成章的實現。
志波海燕的腳步已經發軟,身體也搖搖晃晃,儘管如此,他依然對露琪亞坦然說道:「拔出你的刀,露琪亞!貫穿我的胸口,殺死我!」
月下望握緊了拳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幕。結果到了最後,她仍然什麼也無法阻止……就像她只是一個在臺下觀劇的觀眾,無法改變舞臺上的演出。
「——什麼?」
露琪亞原本猶疑、怯懦甚至是焦急的心情全被對方的話語給一掃而空,她整個人如墜冰窖,只能驚愕的張大雙眼被男人的決意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