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被不合時宜的冰雪包裹、覆蓋,就像是被川流奔騰的冰之浪潮。
「次舞˙白漣。」
黑髮少女手上的白刀刀尖輕點地面,強大的靈壓從中迸裂,在少女將刀平舉往前驅使時,前方湧現了大量的冰瀑往前奔騰,將眼前所見的一切封鎖在冰霜之中。
志波海燕開心的攬住了少女的脖子,「做得好,露琪亞,你終於開創出自己斬魄刀的第二招了。」話語中有著對少女成長的喜悅之情。
「這、這都是有海燕大人一同練習之下的成果。」黑髮少女,朽木露琪亞尷尬又不敢掙扎,只是把功勞讓給她所敬重的男人,十三番隊副隊長,志波海燕。
「還有……海燕大人你已經結婚了,這樣對都小姐不太好……」
看到男人直率為他人進步而感到開心的笑容,朽木露琪亞雖然很開心卻又很困擾,她弱弱的拉開了距離。
聽到朽木露琪亞的話,志波海燕搔了搔頭後放開了手臂,「喔,抱歉,讓你感到困擾了啊露琪亞!」
「不會,哪裡……」露琪亞羞窘的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們倆人尷尬的互動讓旁邊的人莫名的看得很不爽。
「露琪亞,我也有在幫你開發招式啊!對我的感謝呢?」黑髮青年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哼哼大喊,露琪亞居然只感謝志波海燕一個人?把他放哪裡去了。
「當、當然也很感謝凌夜前輩!」朽木露琪亞轉過身來,暗自鬆了口氣,她感謝黑髮青年的出聲化解了此時的尷尬。
海燕大人已經結婚了,他們不可以再繼續此時的的親暱。無論是對都小姐,或是對朽木家的名聲,和海燕大人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
朽木露琪亞其實相當羨慕都。
正因為志波海燕是這麼好、如此表裡如一的一個人,才更加讓人羨慕。那種讓人發自內心的信賴,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回憶了。但絕對不可以說出口,這是絕對無法說出口的傾慕,她不希望破壞、不願意動搖對海燕大人的尊敬。
朽木露琪亞很慶幸,從來就沒有她能夠介入的餘地,她不是被選上的人。
太好了,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不得不死心的話,她一定會變得很醜陋,一定會再也無法和海燕大人維持部屬之間的情誼。冀望自己不應擁有的事物……她不想變成這樣的人,有些事情就讓它因為時間而過去吧。
黑髮少女咬著唇、黯然而泫然欲泣。
「露琪亞,來一下。」另一位站在凌夜夢身旁的少女向朽木露琪亞招了招手,把對方拉到一旁。
凌夜夢默默地看著月下望與露琪亞遠去的身影,心裡隱隱約約猜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雖然這對露琪亞來說或許不會是好事……
「凌夜,我也想找你問件事情。」志波海燕看到兩人離開後,也把凌夜夢拉到沒有人的地方,同時佈下了結界。
……這是什麼遊戲嗎?怎麼一個兩個都在做這種事啊?
「怎麼啦,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你什麼時候會這麼注重隱私?」
志波海燕聽到凌夜夢的問題,拉下了嚴肅的表情,「凌夜,幫我把結界加固到別人無法聽見、看見以及用鬼道窺探的程度。」他的結界並不完美,但如果是鬼道專家的凌夜夢,想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件事一定沒有任何問題。
「好喔,是可以啦。」雖然不懂志波海燕為何如此嚴肅,但黑髮青年仍然答應了對方,他在碰觸結界時將結構再次加固,於上面描繪著符文。做完這些事情後,凌夜夢坐到了志波海燕身旁。
「完成了,你想和我說什麼?」
「……凌夜,露琪亞應該有席官的程度了吧,可是浮竹隊長對我的薦舉不理不睬,再不然就是說還不到時候?為什麼?究竟是誰在妨礙露琪亞的成長?」
志波海燕露出了困擾與茫然的神情,他這幾天為了露琪亞的席官考核在奔波著,卻被某人從各方面妨礙。他所提交的文書證明與副隊長擔保的鑑定都被退回,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露琪亞根本不會還僅止於一介沒有席位的隊士。
「欸?居然是這問題?」
凌夜夢沒想到志波海燕這麼嚴肅的氣氛居然是來問他這個問題……坦白說,凌夜夢自己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至少志波海燕送來四番隊的能力鑑定文書都是被他退回去的。當然,他可不想被海燕發現這件事,被發現的話他免不了被海燕罵一頓。
「凌夜你知道?你知道對吧!也是,你是四番隊的席官,應該多少都聽說了些什麼,快告訴我是誰!」在聽到凌夜夢動搖的口吻後,志波海燕察覺到了對方或許了解這件事,他搖著凌夜夢的肩膀詢問。
「不能說。」凌夜夢頓了下,添了一句:「海燕,這不是你能介入的問題。」
「快點告訴我!不然就別怪我用暴力了!」志波海燕心情很煩燥,他最近忙著這件事情卻一直石沉大海已經很不高興了,方才露琪亞又對他保持距離……在看到自己中意的隊員無法獲得與自己實力相應的席位,這讓他非常不爽!
「縛道之四˙灰繩。」凌夜夢立刻二話不說對志波海燕施展了縛道,從指尖湧出的大量繩索立即綑住了黑色短髮男人的四肢。「冷靜點,笨蛋!」
「那就告訴我!」
凌夜夢沉默片刻後嘆了口氣:「……你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麼,對方跟你的出發點從一開始就不一樣。海燕你的出發點是覺得,露琪亞這樣的人才卻無法待在與之匹配的位子上很可惜吧?」
「這又有什麼不對?」其他番隊的情況海燕不清楚,但在十三番隊就是如此。
「是沒什麼不對,但成為席官後承擔的責任也會越重,投入戰場的可能性也會越大,露琪亞很可能會在跟虛的對戰中喪命。」凌夜夢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解釋這些的自己很愚蠢。
因為志波海燕從一開始就是完全不同的邏輯理念。
「揹負死神的職責而死去,把心交託給同伴,那麼不管到哪裡,同伴都會揹負自己的心而活著。為什麼要如此介懷性命?身為死神,就不該畏懼死亡。」
注視著志波海燕凜然澄澈的眼神,凌夜夢只覺得頭很痛。朽木白哉跟志波海燕這兩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妹控的角度絕對不是志波海燕這種粗線條是可以理解的。
凌夜夢解開了束縛的鬼道,他換了不同的話題:「海燕,對你來說露琪亞究竟是什麼?你不覺得你在露琪亞身上花費了比其他隊員更多的心思嗎?」
「讓人擔心的部下。」志波海燕從地上爬起來說道,語氣過於平靜與迅速,這個男人是真心這麼想的。
「……你可能沒有發現你花在露琪亞的時間比用在都身上還要長。」凌夜夢語帶保留的說。
「都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露琪亞卻不懂得如何拒絕那些對她其實不好的事情。」志波海燕怒氣沖沖的說,「凌夜,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那不是理由也不是藉口,我愛護、珍惜自己中意的部不行嗎?」
「……也許露琪亞擔心的是你和都的名譽受損。」凌夜夢嘆了口氣,只是無奈的看著一點也無法認同的志波海燕。「她並沒有這麼對我說,不過我以前認識跟她很像的女子,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那位女子吧。」
緋真……露琪亞的姐姐。
「你們才剛新婚三個月,你卻天天忙著露琪亞的事,這對都並不是好事,如果落到那些貴族眼裡又要說三道四。」
志波海燕低下頭沉思,又抬起頭認真看著凌夜夢,「……不對,我並沒有對露琪亞提過我要幫她提交席官資格的申請,她就算因為顧慮我跟都而跟我保持距離,也不會影響到我提交的申請。」
……為什麼這傢伙只有這種地方這麼敏銳!凌夜夢差點就要把對方的腦袋拿去撞地面!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既然露琪亞是你珍惜的部下,為什麼你仍然想讓她晉升席官?她或許會因為你的決定而在某一天死亡。如果只是隊士的話,她或許還不會遭遇危險,因為再怎麼樣她都冠上了朽木這個姓氏,即使是義子,也沒有多少人會對擁有朽木這個姓氏的人出手。」
除非露琪亞擁有像是朽木響河那般足以毀掉屍魂界根基的能力……不然現在的露琪亞還是會很安全的。
「朽木……四大貴族之首嗎……」志波海燕略作思考沒多久,忽然拍著大腿恍然大悟,「對了!就是朽木家!不然只是普通的席官晉級,怎麼可能會有人大費周章妨礙我到這種地步!」
「……」糟了。
凌夜夢面露絕望,海燕的離題功力為什麼這麼高……但他居然誤打誤撞找出了凌夜夢與浮竹十四郎想掩蓋的事實。
「等一下!你想找朽木白哉是你的事,在此之前我要問你一件事!」凌夜夢喊住站起身準備離開的志波海燕,「露琪亞已經不是那個能不顧慮任何事的少女了,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揹負朽木的姓氏,即使如此你仍然要對她這麼親暱嗎?」
「吵死人了!誰管得著啊!如果露琪亞在朽木家真的待得這麼痛苦,那就來志波家吧,墮天漩渦的志波才沒這麼多規矩!」志波海燕毫不客氣地大喊,逕行往朽木宅邸的方向前進。
離去前志波海燕拔出了斬魄刀,「凌夜,我回來之後讓我揍你一頓!妨礙我提交申請文書的人一定也有你的份!」
志波海燕剛才並沒有提到自己要找朽木白哉,但凌夜夢卻報上了朽木家當家的名字……一想到凌夜夢與朽木家的關係,以及送去四番隊卻被退回的文書……若說凌夜夢沒有從中作梗他才不相信!
「……唉,真是豪邁直爽的男人。」
凌夜夢無奈的看著對方的背影苦笑。他想,大概就是因為志波海燕奔放的性格,才會讓處於新環境、找不到方向的露琪亞對志波海燕感到放心吧。然後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距離,投注了比部屬、比友情還要更多的感情……嗯,就像……
……什麼呢?
凌夜夢忽然有些遲疑,他剛才想的人究竟是誰?感覺對他而言曾經也有這麼重要的一個人,但對方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就像從指縫滲出的流沙,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嗎……?凌夜夢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分神思考這件事。
他有些無可奈何,這才是朽木露琪亞想要與志波海燕保持距離的原因。但志波海燕根本沒有察覺到露琪亞對他不僅僅只是部下的好感,反而還給了露琪亞期待盼望的錯覺……
「海燕,你還敢說我遲鈍……明明你自己才是遲鈍得不懂得自己魅力所在的笨蛋……」凌夜夢嘆了口氣,對志波海燕的天然感到了絕望。
但現在黑髮青年煩惱的是另一件事情……
「白哉,拜託你讓海燕受到需要半年以上才好好轉的重傷吧!過了這麼久海燕應該也會忘記他想揍我才對,我一點也不想被海燕報復啊!」
凌夜夢此時此刻第一次對朽木白哉的實力寄予厚望,儘管這樣對海燕不好意思,但他並不想被歸來的志波海燕痛揍一頓……
等到海燕與朽木白哉解決糾紛——應該是用拳頭解決——之後,他也要遭殃了啦!
……就算罪魁禍首有他一份,但他真的很不想認帳耶!
月下望在某些方面很強勢,而且是超乎想像的強勢。朽木露琪亞此時就對於宛若暴風的月下望感到了畏懼。
「望、望……你要把我拉到哪裡?」
「他們到不了的地方。」月下望言簡意賅地說。
當到達月下望覺得可以的地方時,眼前已從蓊鬱的樹林換成了視野開闊、一望無際的蔓草荒野。
月下望拔出了斬魄刀,拉著露琪亞的手碰觸了刀身。
「咦?」感覺地面和天空逐漸破裂,裸露出無垠的黑暗,原本踏立的荒野也綻放了一株又一株的無葉紅花,被宛若送葬一般的赤色異想所覆蓋。
少女輕輕碰觸僅剩下花蕾的紅,形成了赤紅的圓桌,周遭的花朵也化成兩人入座的長椅。
「這裡是曼珠沙華的心相風景,用來說悄悄話最適合不過了吧。」少女舒適的坐在長椅上,彷彿這裡是她的世界。
正當朽木露琪亞困惑不已的時候,一隻手搭起了她的手引領她前進。
「請坐,美麗的淑女。我的主人真是太衝動了,什麼都不知道就來到這裡一定很慌張吧?」甜膩魅惑的嗓音,本應該是讓人厭惡的,但在這樣特異的環境下卻反而讓露琪亞安心下來,坐在月下望對面的長椅上。
她抬起頭,見到一位身著紅色華服的俊美男人正對她微笑,那璀璨的銀色長髮隨意披放,而最吸引人的也許是那無論何時都有著笑意的紫羅蘭色眼眸。
「請問你是?」
「這是我的斬魄刀,曼珠沙華。」月下望代替銀髮男人回答,同時對曼珠沙華說道,「來杯咖啡吧。」
「好的,望。那麼這位淑女,您想要喝些什麼飲料、或是吃點小點心嗎?儘管現在並不是下午茶的時光,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與浪費,是吧。」
銀髮男人奇妙的口音與裝腔作勢的腔調讓他的話語充滿了味道,那是一種朽木露琪亞無法理解的瘋狂,或是參雜了更多其他無法理解的事物。
「……跟望一樣就好。」因為無法猜測對方會拿出什麼,露琪亞決定同月下望的意見,至少望不會喝些什麼奇怪的飲料吧。
「好的,希望這是個沒有時間也充滿了瘋狂的午茶會,唉呀、真可惜,為什麼我沒有帽子呢,高高的紅色大禮帽、沒有指針也沒有齒輪的懷表,這些才是做為一位紳士該隨身攜帶的行頭。噢!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時間,偏偏人類卻永遠無法脫離它,就像討人厭的愛麗絲永遠不懂得茶會的禮儀規矩。」
曼珠沙華高調而裝模作樣的搓著手,穿戴著白手套的手部因此顯得引人注目。他一邊吟誦著朽木露琪亞無法理解的獨白,一邊穿過赤紅的花海。他那身華美的紅色西裝巧妙的與花海融為一體,就此消失無蹤。
彷彿他未曾存在。
「……望,你已經能與斬魄刀做到如此交流了?」等到曼珠沙華離去,朽木露琪亞才詢問月下望與斬魄刀的關係。在她眼中月下望與斬魄刀之間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死神可以抵達的高度。
「嗯,也許再過十幾年就能學會卍解吧。」月下望不是很在乎的說出讓朽木露琪亞為之震驚的事情。
「這不是很驚人的成就嗎?多數人終其百年也不見得能觸及的卍解,望你已經摸到了那份門檻。」
「這只是腳踏實地的努力換來的結果,有的人只用三天就學會卍解了,跟他比起來,我這樣還不算快。」月下望想起了原作裡面的主角,那樣的水準才叫超乎常識。
「是誰!我為何從沒聽過這樣的人!」
「不,隨便說說的。這不是我找你來的原因,但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快要能掌握卍解這件事。」月下望停頓了下來,看著朽木露琪亞忐忑的目光說道:「露琪亞,你喜歡志波海燕對吧。」
曼珠沙華毫無聲息地出現,為兩人送上了咖啡。與月下望眼前的黑咖啡相比,露琪亞前面的咖啡則加入了大量的牛奶,還在上面拉出可愛的兔子圖案。
無暇欣賞那可愛的兔子,朽木露琪亞驚叫掩飾了自己的情緒,「你、你在說什麼呢!望,我才沒有這麼想!」
內心最不願被他人碰觸的想法,此時卻被別人拆穿,這讓朽木露琪亞感到驚慌失措。
「真的嗎?」
月下望的眼瞳過於直率,這讓朽木露琪亞不自然的偏過頭迴避目光。
「當、當然了。」她乾笑著,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飾自己的情緒。
「那我說說我的觀察吧,露琪亞,」月下望平靜地啜飲咖啡,抿了抿唇後才說:「志波副隊長是你的英雄,他個性爽朗、體恤下屬,是個表裡如一的好人。」
「就算你是朽木家的義子、用朽木家的關係才跳級進入護廷十三番也不會用有色眼光看你,他做到了身為朋友的我們所無法給你的尊重。如果沒有他,一定就沒有現在的你。」
「……」露琪亞沉默不語,對她來說,月下望的話語相當一針見血。
她其實很自卑,如果她的臉孔不是與義兄朽木白哉已經去世的妻子神似的話,朽木家絕對不會收養她這個流魂街的平民當養子。
『啊啊,真是幸運啊,頂著與朽木家當家辭世的妻子相似的面孔,就能佔盡好處呢。』
『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不過就是一介平民,卻成為了朽木家的一份子,就此麻雀飛上枝頭了呢。』
『如果不是因為朽木家的關係,她在真央的成績這麼平凡難道能跳級進入護廷十三番嗎?明明都動用了朽木家的關係,卻還只是普通的隊士,真是丟盡朽木家的顏面。』
這些流言總是會傳到她耳裡,就像在完全否定她的努力與人格,像是在說露琪亞這個人永遠只能是朽木家的附庸,沒有人能看到露琪亞。
即使月下望在露琪亞成為朽木家的養子也仍然與她做朋友,用過去的態度與她相處,她還是沒有任何自信。就算她再怎麼若無其事、露出不在乎的神情,還是會因為其他人與她的距離而感到難受。
但志波海燕就像一道陽光,從裂縫中穿進她的內心,灑落了自身的溫暖與關心。她無法不動搖,也無法不動容。
……只是這樣一定是錯誤的。
「……望,我希望,海燕大人,永遠是海燕大人……這樣就好。」露琪亞流著眼淚,堅定對自己的友人說道。
「……」月下望沉默的注視露琪亞的眼淚,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明明對方懷著如此難以言喻的痛楚,她卻強硬的逼迫對方說出來……這樣實在太卑鄙了。
曼珠沙華的世界,是與地獄相鄰之處,所有的幽微與黑暗都會經過這裡,有時凝聚、有時消散又無法歸向地域,赤紅的彼岸花海以這些思緒為養分,可以說來到此處的人們將不得不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
安靜、黑暗、孤獨,這些都會讓人類感到恐懼。獨處會讓人類只能認識原本的自己,醜陋的、罪惡的、狡詐的、卑劣的……那些原本在心中隱藏起來的陰暗都會被喚起,化作野獸啃食自身。
能送上朽木露琪亞所喜歡的兔子咖啡也是如此,因為在曼珠沙華的世界,進入其中的人們的喜好、記憶與深層的黑暗都會無所遁形。早在朽木露琪亞被月下望半強迫的帶入曼珠沙華的心相風景時,就再也沒有掩飾、隱藏的餘地了。
「抱歉,對不起……我不會再強迫你了,不用說也沒關係的。」月下望懷抱歉意,抱住了朽木露琪亞。如果所謂的為了別人好是讓他人受到傷害,這真的是為了對方好嗎?
她對露琪亞其實是懷有虧欠的,雖然自詡是露琪亞的朋友,但從流魂街認識露琪亞與阿散井戀次那時候開始,就是別有預謀的接近。即使當時還沒恢復記憶,她仍然覺得自己做錯了,朋友之間不應該懷有謊言。
但就算是恢復了記憶的現在,她仍然沒辦法對露琪亞說實話。她只能坐視露琪亞被他人預定的陰謀操弄。這樣的她……真的非常的不誠實。
朽木露琪亞被少女擁抱之後才發現自己正滑落溫熱的液體,她哭了嗎?
為什麼喜歡上一個人是這麼悲傷的一件事?
她不懂,也無法理解自己此時滿溢於胸的情緒,為什麼會是如此苦澀的無法去追求、為什麼連咬牙苦撐的掩飾也無法讓自己好過一些。她只能看著那無法動搖的距離而無力掙扎。
或許早一開始自己就該選擇六番隊的,如果不要認識那麼溫暖的對象,也許自己就能維持好由禮節所約束的面容,謙恭、疏離、不會因此流露出內心的軟弱,不會對自己不該擁有的事物生出期待。
朽木露琪亞不想抱怨任何人,她已經擁有了過去的自己所無法得到的事情。即使如此,還是會想貪求更多的事物……
她沒辦法輕易捨棄現在的情感,儘管理智上知道自己無法期望更多,但若讓這情感遠去,她的心靈也會因此空了一個大洞吧。
月下望只是靜靜的抱著此時已哭得不成人形的朽木露琪亞,在心中默默的下定了決心。現在的她,能為露琪亞做到的事情,大概只剩下一件事了。
她希望自己的友人能迴避手刃自己摯愛的對象這一結局。
……無論月下望要付出何種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