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的一個夜晚,夏侯雲回到李家屋中,剛走進門就看見李榮正在安慰哭哭啼啼的李夏,他嚇得馬上躲在轉角牆後靜觀其變。
「爹爹不回來……姊姊又不見了--」她稚氣的臉龐滿是淚痕,攤倒在地上哭得非常傷心,「為什麼李夏喜歡的人都要離開--」
「不哭了不哭了,大姐只是出去晃晃待會就回來了,爹爹……爹爹他去了很遠的地方為我們村子打仗了,他會一直在那守護我們,總有一天我們會見到他的。」
「可是已經一整年了,李夏好想爹爹呀--」
看著李榮溫柔的不斷安撫李夏的情緒,雖說是謊言,但她努力的神情很明顯是不希望自己純真的姐姐受傷。
走到營地篝火旁想取暖順便坐坐,他正好見到了有一段時間都沒見著的李桃已經在那。
「喔,桃子妳在這啊--」他看起來有些興緻的叫道,「還在不開心被裴玄救的事嗎?」
一直在看著火焰燃燒的她這才抬起頭,看著坐在她旁邊的夏侯雲說:「別再提那件事。」
「那就不說那個。只是我想問很久了,妳們三姊妹最小的應該也有快二十了吧,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嫁人呢?」
「所以你也覺得我們女人就應該要早早嫁給好人家,不該為了自己覺得重要的事物而保護、爭取、或奮鬥嗎?」
「當然不是了,我只是好奇妳們怎麼都沒向這不公平的世道低頭而已。」
「哼--」她又看向篝火,然後才說道:「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如家族般親近,之前當然也試過幾次要出嫁,只是每次不是我父親或村長在做決定時發(fā)覺對方不是好人,就是對方在婚前反悔了。」
「反悔?因為他們知道妳們都是四處流浪的唱戲班嗎?」
「有幾個是。但像李夏就相反,有幾位富貴人家看到她妖嬈的舞姿和甜美的歌聲後立刻提議想娶她--」
「結果他見到本人後發(fā)現和想像的不一樣嗎?」
「不準你這樣說,李夏不傻,她只是比較……單純一點--」
「我又沒說她傻!只是之前在隴城看到妳們表演時我就對她印象挺深刻的,那時候也完全沒想到下了舞臺後她是這麼『單純』的人啊。」雲笑道:「妳和李榮也挺有義氣的,我之前就聽說過幾個因為親人犯傻就直接捨棄不顧的。」
「我倒是好奇,你們三個怎麼就這麼想救出那個叫田槶的人?」李桃反問道。
「嗯--那小子是個萬能的傢伙,好像還沒有什麼他不會的,作為一個不滿二十的男孩他能文能武還能歌能舞,簡直就像黃金做的。但那不是最重要的,他對我來說就像李夏對妳們一樣,他的存在就是一種力量,那種純淨的感覺妳也明白的吧?」
「可能吧……」她將頭撇過去,故意不看向他,「那你呢?假如事情結束了,你們還要去哪?」
「可能吧,但短時間內我看是不可能的了,包括根本無法得知任何有關寒冰要塞的事,還有我失去的記憶一直想不起來,我也不知道我能上哪去。」
「該上哪去就上哪去吧,這個村子可容不下那麼多人,而且這麼冷的氣候我打賭你也受不了。」她的語氣有些故意,隱隱之中希望雲反駁她這句話。
「是有點受不了,要是這裡夏天能暖一點的話以後我可能還會多來看看你們--」他說完後,李桃微微的將頭向自己看過來,「總之村里人都對我們都挺好的,所以我就算走了也……」
「你還是早點滾吧。」打斷後李桃就站了起來,往家的方向大步大步走去。
隔天上午,雲到了李殘的營帳中,又看到他在製作著些什麼東西,便直接問道:「老人,這裡這麼冷的,你身子還行嗎?」
「還行。」他頭也沒回的直接應道。「最近打算要去渡口刺殺袁譚嗎?」
「嗯,不然呢?之前也是你說我們根本不可能接近到他的要塞的,難得他會親自下來這麼久,怎麼能不好好把握?」
「這樣是不可能足夠的,但我也不會阻止你嘗試,只是你到最後還是清楚靠現在的力量攻擊他,對他們來說都只是搔癢而已。」
「就算是癢,我也要癢死他們。」
「時間會證明給你看的,這樣和袁譚糾纏下去不會有好處。你既然都逃出來了,就乾脆一走了之吧,這裡就算真的最後被全部驅逐也不關你的事。」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這裡的人還尊敬你,還有幾個稱你叔父,結果你想要我一走了之?」雲顯得有些不悅。
「我只是把傷害降低到最少而已,他們被趕走是遲早的事而已,而且被趕走也比做無謂的抵抗後被殺掉還好。至於你,你要是留下來抵抗,你就會變成其中一個亡靈。」
「我會找到辦法的,用不著你來跟我說。」
「呵呵--」李殘看了他的反應後輕輕笑了幾聲,又開口道:「那,之前給你的道具用得怎麼樣了?」
「非常好。我特別喜歡影棍和影刃,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一用出來就贏了,偷襲戰(zhàn)鬥兩相宜,好幾次還都是靠著這玩意才活下來的。」他轉為半玩笑的說道。
「很好,我從隴城那帶來了幾項東西,看你用不用得上這個--」他揮手示意讓雲過來,待他向前後才拿給他看。
那是一把小型弩,但弦型角度十分尖銳,甚至看上去像是把兩邊弩翼都消失的弩,而且上面配置的箭也短上許多,但箭頭卻顯得更加有威力。
「我管它叫做『手弩』,稍微用了點技巧在修改他的弩身上,這樣不像一般的弩那麼大,可以隨身攜帶,但他的射程相對不長,無法像一般弓箭那樣百步穿楊。」
「我之前才在河上射擊的時候覺得一般弩難用而已。」夏侯雲接過手弩後隨手往一旁空處扣下機關,一發(fā)短箭立刻射出,不到眨眼的瞬間就將營帳的布幕給射穿。「不管怎樣,還是謝了。」
「不需要,總之該用的時候能用上的。」李殘說完後又轉身回去,像當時在密室裡那樣輕鬆的躺著。
這時軍帳幕簾又被拉開,探頭進來的是姜古。
「夏侯雲!我親愛的死魚--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你說誰死魚了!」他立刻轉過頭用死魚般的眼神回問道。
「呦,我說我這最近讀了點書,某天突然靈機一動靈光一閃臨門一腳,終於明白我為什麼名字會叫做姜古了--因為我出生就注定『將』會插爛所有人的屁『股』!」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雲把手弩收到腰上,一邊回道。「再說了,你出生的時候不是姓丁的麼?」
「別這麼冷淡嘛,我在這又沒什麼朋友,小鬍子又調動他的士兵了,就想來找你出去玩玩,順便來點久違的兄弟真情流露啊--如何?」
「如果你的真情流露是想喝酒聊聊還可以,但如果是像你抱著田槶那樣,那我還是去和森林的野獸真情流露吧。」
「我很想那小鬼,我知道你也很想,所以我們快走吧!等我們混完後公孫翔那小鬍子的軍隊可能就會來了。」
「好吧--」夏侯雲隨著他起身走出去,李殘只是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然後繼續(xù)小睡。
「所以,我們來這做什麼?」
「你剛才不是提到野獸嗎?我是帶你來打打獵的!」姜古和夏侯雲到了村子數里外的山上,拿著獵刀和弓箭的四處晃著。「聽說這裡的野豬很猖獗,動不動就會主動攻擊人,我們先打幾隻回去給大夥吃有助士氣,這樣要行動去幹掉袁譚那混帳時也比較不會有豬來干擾--我是說真的豬,不是王宰。」
在附近巡迴了許久,兩人沒見著豬,只看到幾隻兔子,想上去追逐狩獵的時候居然還被那幾隻狡兔給耍得團團轉,過了一兩個時辰都沒抓到半隻獵物。
姜古在辛苦了許久後忍不住罵道:「那些拿弓打獵的傢伙騙我!這裡根本就沒有豬,我們在這晃來晃去的才像豬。」
夏侯雲左看右看了一會,忽然發(fā)現有個黑毛的肥大野豬正在朝自己的方向移動,立刻大喊道:「豬啊!」
「你他娘罵誰豬。」他轉頭要打雲,在回頭之時也注意到了那笨重卻不緩慢的身影。
夏侯雲立刻掏出方才獲得的手弩,往豬的方向連射了好幾發(fā),卻一發(fā)都沒射中,就算有也只是擦皮而過,準確率極低。
「你拿那什麼鬼東西,瞄準了再射啊--」姜古吼完後受雲攻擊挑釁的野豬不知為何卻衝向他,他只得把弓拋開然後甩出獵爪,在野豬到達面前時以右手壓住牠的頭並立刻以爪鋒直刺而下,野豬立刻發(fā)出慘叫。
雲立刻上前想一起壓制,但野豬的蠻勁把姜古也甩開,隨後衝向前去。夏侯雲甩出匕首一刺,刺中野豬卻又無法把他抓住,奮力一甩後整個人撞上了一旁的大樹幹。
這時姜古拿起弓箭連射數發(fā)射在豬蹄上,使牠動作開始緩慢,接著又再次上前想要給牠痛快的死去,卻反過來被狠狠衝撞。
「嗚--」姜古雖被撞擊,卻趁此抓住了豬身,再次以獵爪插入其要害,並對剛要起身的雲喊道:「現在,射啊!」
夏侯雲忍著被野豬暴衝又撞上堅硬樹幹的疼痛,再次舉起手弩,裝上短箭矢後仔細瞄準。
雖然姜古用上全身力量在制服,但野豬的野蠻衝勁還是難以完全擋住。
直到確認有一定的把握後,他才再次扣下機關,這次確實一箭射中豬的腦部。牠發(fā)出了痛苦的哀嚎,姜古立刻拔出爪子並握緊長獵刀,給予牠人道的致命一擊。
姜古與雲抬著笨重的豬隻走著,一步一步慢慢的往村莊方向回去,每走幾步兩人之中就有一人會受不了想休息一下,導致前進速度非常緩慢。
「再休息……一下好不好……」夏侯雲把痛苦兩字清楚的寫在臉上,一副手隨時會斷掉的樣子。
「你已經休息……六次了……」姜古也是一臉非常吃力,講話像要了他的命一樣。
「你比我還多……你休息……十九次了……」
「那這次也算我的……湊個整數比較……吉利……」
改採拖著豬肉,兩人慢慢的走到了山林邊緣,想把豬從上面推下去再下丘腳去搬以省事。
他們坐在坡邊背對著背,滿頭大汗又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休息著。
「喂……」姜古先開口呼道。
「怎樣--」喘不過氣的雲閉著眼回喊著。
「承認吧,跟我出來很好玩的……」
「你是說滿手沾的都是豬血和豬毛嗎……對啦……但下次別再打野豬了--」
「但就算你承認了我還是不會……原諒你相信莊驛那混帳說我是叛徒……」
「我就說我沒有相信了……」
「好啦,其實我也沒那麼在意,以後別再搞背叛就好了--」
「我從來就沒有,也永遠都不會--」
在兩人喘息休憩之時,聽到一聲來自天上飛鷹的豪氣咆嘯。抬頭一看,那隻蒼鷹在天空盤旋了幾圈,大展雙翅,自由自在的於蒼穹翱翔,氣氛十分愉悅。
夏侯雲與姜古雙眼都離不開那隻老鷹,目光不斷跟著他飛翔的軌跡移動。
隨著他飛過的路徑,他們看到的是被白雪覆蓋的樹林,看到的是飄落著雪花的天空。卻在美景過後的這時,看到了一陣不尋常的狼煙,就在熟悉的遠處那裊裊升起。
「那是……」雲立刻往那看了過去,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是往寒原村的方向……」
「什麼鬼東西--」姜古也跟著站起,神經立刻變得緊繃。
引頸向前一看,有一匹穿著袁譚軍盔家的軍隊正在朝寒原村那前進,而且各個舉著火矩和刀劍,明顯是要對村莊發(fā)動殘酷的襲擊。
「難道是……糟了,我們得快回去!」
姜古和夏侯雲立刻拋下狩獵戰(zhàn)利品,直接拔腿就往村莊的方向狂奔而去。
越接近村子就越能發(fā)現,事情果真如所想的那樣不妙。
從村外數里距離內就能聽到有戰(zhàn)爭的廝殺聲與悲戚的哀吼,更靠近還能看到被毀壞的房屋以及燃上炙熱火焰的建築。直到到達村莊前方才確認果然是袁譚派來的軍隊正在襲擊村子。
隨著兩人越來越近,被受傷甚至死亡的村民,和被攻擊摧毀的屋子就越來越多,他們不斷加快已經很是疲勞的腳步與身軀,就只希望能夠快點衝入殺陣之中,守護這片天寒之中唯一的溫暖之地。
「啊--!」老弱婦孺和無辜之人被士兵砍殺的哀嚎與哭號聲越來越多,雲卻聽都不敢聽,即使入耳也只能當作錯覺。
一直到到達了村莊的入口,夏侯雲才更清楚的,更寫實的看到這些景象--這些有無辜村民正在被殺,有染血房屋正在燃燒,有兇惡敵兵正在肆虐的景象。
儘管仍處於失憶,但此刻他腦海中沉沒至底部深處記憶被強烈的激起,一股巨如驚滔駭浪般的猛烈衝擊直襲心臟而來,他突然就雙腿失去力量,整個人雙膝直接跪在地上無法直立,兩眼恐慌的發(fā)直,身體還不斷的顫抖著。
「不……不要……」模糊不清的記憶在此刻激動了他的每一寸神經,這些殘酷的畫面似乎喚起了他腦中那極度痛苦,卻又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回憶。
「把敵人殺回去!」,「守住啊--」,「把他們打倒!」提起武器的村民們與至營地的兵卒挺身而出,每個人的眼神都帶著無比剛烈的正氣,勇敢的與前來襲擊自己土地與人民的惡黨敵兵作戰(zhàn)。
儘管有些被無情的擊倒,但就算如此他們還是盡可能的拯救同伴,並且再次站起迎戰(zhàn)敵人。
「殺!一個都不要留!」,「把這些垃圾全都殺光光,整個村子都燒掉!」袁軍的兵長則是無情的下令著,正在與抵抗中的村民們交戰(zhàn)的傭兵也跟著大喊,彷彿迫不及待要把所有村民都屠殺殆盡才滿足一樣。
「該死的狗雜碎--」沒注意到夏侯雲狀況的姜古直接提起武器,往敵人最密集的方向衝過去。一拔刀出來立刻是大開殺戒,他與民兵一起把袁軍士兵殺退。
這時有一名敵兵見夏侯雲居然怕得跪在地上卻又兩眼直瞪著前方,便想趁機從背後砍下他人頭,這時一戟從他前方一閃,喪命的反而是他。
解救夏侯雲的人正是孤狼郭傲,他伸出手把雲拉了起來,並拍了拍他的身子,雲這才稍微有點醒過來,但他身體的戰(zhàn)慄還是沒有停下,即使他想要拔出長刀與村民一起作戰(zhàn)也沒有辦法振作起來。
「夏侯雲!」擊退了身邊的敵人,李桃注意到了回來的雲神情不太對,與先前雖然膽小但在必要時刻會異常勇敢的他非常不一樣,於是馬上過去問道:「你還好嗎?現在我們很需要你!」
他看向李桃,她的模樣與語氣不知為何的讓自己感到很安心。夏侯雲甩了甩頭,握緊了長刀,閉上眼沉思數秒後再次睜開,此時的他明顯的變得好多了。
此刻又見李家的房屋大門開著,周圍卻沒有任何人,也沒見著李榮她們,李桃立刻喊道:「糟糕!家裡--」隨後馬上衝向屋內,夏侯雲出於對她的擔心立刻也跟著過去。
進了屋裡李桃馬上開始大喊著兩位妹妹的名字,但呼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相對的回應。
走到臥房門口的她見房門大開,又看到李榮似乎就躲在房中的角落,整個人身體都縮在一起,看起來是受到驚嚇了,李桃便立刻加快腳步並說道:「妳在這呀--」
但李榮看到她要走過來卻激動的搖頭,表情非常緊張,等到走進屋中才發(fā)現情況不對的李桃轉身一看,背後一名敵兵舉劍已經要往自己身上砍下。
「喂!」夏侯雲大吼一聲,直接用手抓住那人的劍,自己的手立刻被割破流出鮮血,隨後以另一手長刀揮下去直接放倒他。
沒想到房中埋伏的不只一人,還有另外兩名敵兵又分別衝向他們倆,李桃雖然舉起雙刀擋下突襲但陷入苦戰(zhàn),而身心靈疲憊不已的雲則是直接被另一人撞倒在地上,就連武器也被打的掉落在一旁。
「垃圾!去死吧--」那名敵兵手上拿著的刀越來越接近夏侯雲的咽喉,但全身肌肉痠痛的他僅能稍微抵擋住他的手,根本沒有辦法進行反擊。
「夏侯雲……」李桃與榮都想過去解危,但一人還在與敵兵糾纏著,另一人卻沒有武器能夠攻擊。
待李桃與那人交戰(zhàn)數回,成功將其擊敗之時,夏侯雲的殘存力量也已經用盡,只見那名敵兵高高的舉起刀,往下就要往雲的心臟刺下--
「不要--!」
穿刺聲響,鮮血四濺。
在場所見之景,是那名高舉著刀正要刺下之人,胸膛被一把長刀從背後直接刺穿。
「怎麼……可能……」那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從自己背後穿過身體的染血之刀,隨後翻過白眼,往一旁倒下身亡。
而夏侯雲緩慢的提起身子,想看看是誰救了自己,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沾上腥紅鮮血的那白皙臉蛋,瞪大著眼卻帶著純真表情的年輕女子。
「李夏--」姊妹倆人看到是她,不禁都發(fā)出了微微的驚呼。
李夏則是走到夏侯雲身旁,用染上血色的雙手輕撫著雲的臉龐,輕輕的說道:「哥哥,您還好嗎?」
她那懇切又純真的笑容,任誰都無法想像是她剛才殺過一個人的表情。她似乎也沒有因為殺人感到一絲的驚訝或罪惡,反而對於幫助了眼前親愛的哥哥感到開心。
有些訝異的雲呆看了她許久,但最後也回敬了她一個微笑,並說道:「謝謝妳……」
再次提起武器的雲和李桃等人走出屋外準備繼續(xù)戰(zhàn)鬥,看到的卻是袁譚士兵已經在撤退。
「公孫子羿在此,賊子小兒還不快乖乖獻上首級!」在往一旁看去,原來是公孫翔帶著他的軍隊回來了。
「該死的,這些天殺的村民會反抗,現在居然還有援軍?快撤--」敵兵們受不了無法任意妄為的屠殺,還被打得十分悽慘,立刻率領全軍狼狽的撤離村莊。
夏侯雲走向前環(huán)視村莊與營地的各處,看到的是有到處有幾位村民在抱著自己親友的屍體痛哭流涕,對天哀嚎著。
好不容易才新建起來的房,以及好不容易才保護住的屋,有數棟就這麼的被燒毀部分甚至完全崩壞。
如此的畫面看在他眼裡,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自己待在原地,看著可見範圍內到處都是他不記得,卻熟悉,而害怕的景象。
營帳之中,夏侯雲面對著李殘,氣氛十分凝重。
「這次的悲劇,問題不在你暫時離開,而是在你選擇了幫助要幫助他們留下。」他冷冷的說道:「要是你和那兩人早點離開這裡,村子的人就算再不願意,也會找到一條活下來的方法,但你卻給了他們不可能實現的希望,他們才會傻傻的奮鬥,也因為如此才導致有人傷亡。」
雲沒有回話,他既沒有反駁也不願承認。
「我知道你還想救出那個叫做田槶的小子,你要去我也不反對,但最終你還是得做出正確的決定。」
「什麼決定?」
「投靠袁譚吧--只有活下來了才是真理,否則你以為王孟強和莊嫡壬為何要背叛你們?」
這時夏侯雲想要反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他們也不是想背叛你們,而是另一邊的實質利益太大。」
「你覺得有錢有權才會帶給你真正的快樂?」
「別以為逞英雄會有什麼好下場,我走過你想走的路,自以為是的想守護身邊的人只會反過來毀掉自己擁有的一切而已--」李殘語氣雖慢,但卻能聽出他有些激動,「自己選吧,如果你決定要改靠向袁譚的話說不定還能在不動武的情況下把村子趕走,我也算是在此生終於確實的幫助一個人了。但若你堅持抵抗到底的話,你只會成為整個村子的陪葬之一而已。」
雲又陷入了無法回應的狀態(tài),他只點了點頭,隨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然而,在他走出去的營帳入口旁的高疊箱子後面,是手上端著飯菜碗盤正想送進來,卻因聽到這一切而躲起的李桃。
離開屋子到軍營駐地的短暫的路途中,雲看到了正在治療因戰(zhàn)鬥而受傷的人們,還有正在修葺房屋的村民。即使被造成的傷害很大,他們還是不放棄任何機會的在搶救著。
他走到了營地中央的軍帳,夏侯雲一見到公孫翔,二話不說的直接切入正題道:「事情改變了,我們得去奇襲渡口,就是現在。」
翔立刻放下手邊工作,站起身來回問道:「為何?村中人民昨日才受傷許多而已,現在恐怕不是時機--」
「不,這次的襲擊肯定是袁譚親自指使的,否則他不會在城砦那待那麼久,也就是說襲擊完後他很快就會離開那裡,因此如果不現在去刺殺他的話,等到他過了渡口就不可能了。」
「但現在村民也確實無法再戰(zhàn),你有什麼打算嗎?」
「把原本的計畫簡化,一般人往往都會以為同樣的伎倆不能用兩次,但正因如此他們也不會料到我們會再用一次聲東擊西,所以只需要我們三人再加上幾位可靠的夥伴就行了。」
「那你打算找誰呢?」
「破壞貨物吸引注意的人需要快速逃跑,所以找有壯馬的李桃和郭傲,同時要有一人從另一條小道逃走以分散追兵,所以我選村子裡跑最快的老六。此外需要你和我扮成假士兵和假奴役混進他身邊的衛(wèi)兵裡擾亂視聽,最後再由姜古進行刺殺。」
「不行,雲兄你的潛行較佳,還是讓我?guī)е呕烊肴巳褐邪伞!?/font>
「可以,那我們快快通知各位出發(fā)吧--」
集結了眾人到上次他們勘查渡口的地方,公孫翔帶頭觀看著下面的情況,果真一大群人正在把貨物搬到船上,並把新抓來的囚奴各個都綁住雙手雙眼的送上大型船隻上。
「雲兄,你果然是正確的,請原諒我先前的懷疑。」他轉頭面對向所有人,「各位,讓整個北方解脫的機會可能就只有這次,請各位務必要冷靜應對,積極作戰(zhàn),才能換來之後能天天安心的好日子。」
「哇嗚,雖然有點急但是我喜歡,我們真的要幹了嗎?」換上一身厚衣武裝的姜古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說道:「幸好他們的人都規(guī)定要戴頭盔面罩,不然我還怕那些小王八會認出我來。」
李桃嘆道:「我以為還要再等上幾天的,沒想到這麼快……」
夏侯雲則是向一旁他帶來的村民確認道:「郭傲、李桃、老六,把你們牽扯進來很不好意思,但這次就拜託你們了。」
那瘦得快不成人形,聲音極其黏膩的老六回道:「沒問題的!我知道我只要把他們的東西都推倒或砸碎就可以跑了--」
剩下兩人都點了點頭,而李桃則默默的看著他們其中一人的背影,表情帶著隱隱幾絲的格外擔憂。
「那我們就出發(fā)吧。」在公孫翔下令之後,李桃和郭傲前去駕馬,老六前往小徑路口準備突襲,而夏侯雲則是立刻前往最靠近渡口的隱蔽處埋伏。
兩刻時間過去,姜古換上裝備,推著穿囚徒短褐的公孫翔從守備較少的小道中走出來。其他定位的人看到後便立刻繃緊神經,知道行動馬上就要開始。
這時一名監(jiān)督奴工的衛(wèi)兵見姜古遮掩住自己的面貌,便覺可疑,上前對其說道:「那邊的,例行檢查,把遮你臉的布拿下來。」
姜古又推了翔一把,咳了幾聲,並作勢要把面罩取下的回道:「失禮失禮,我最近得了點風寒……咳!」由於他的聲音本來就頗為低沉,再加上刻意壓低,聽起來就像喉嚨真的生了什麼重病一樣。
「行了行了!你戴著吧,不然要是感染了到這些要賣的人口害他們生病,賣出去的價格可是會降低的,我可不想像上次那人一樣因為這種事就被首領打斷一條腿啊。」說完後那衛(wèi)兵便回頭去做自己的事,兩人則繼續(xù)前進。
見他們倆已行至大型船周圍地帶,老六立刻飛快的奔入運貨現場,把高疊的貨物箱一堆接著一堆的推倒,並砸碎了許多裝有不明粉末和兵器的木箱,大喊道:「無良的混帳,咒你們全不得好死!」
「你他娘的……找死!」衛(wèi)兵們馬上拔劍就要去把它拿下,這時另外兩人快馬加鞭的也衝入其中,一人揮著長戟,一人舞著雙刀,雙雙都把彼此所能見到的貨物都打個粉碎稀巴爛。
「還有更多人!」,「是那些該死的村民--」其他士兵也跟者喊道。
位於公孫翔和姜古附近的士兵驚覺道:「天殺的,快去通知袁譚大人,有可能像上次一樣是聲東擊西,讓他先待在城砦裡別出來!」
姜古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鬆的回道:「不可能的,就算是那群沒腦子的笨蛋都不會把一樣的計謀用兩次的,還是讓袁譚那混帳……我是說袁譚大人趕快上船比較安全啊。」這才打消了他們錢去通報的念頭。「還有,袁大人的確是今天要回要塞對吧?」
「是沒錯,不過你怎麼連這種事都敢忘,我們被派來這就是來保護他的啊--」
在靠近寒冰城砦附近的樹林高處上,夏侯雲俯瞰著下面的情況,他似乎已經在這裡等待上好一段時間了。
從行動開始的至現,又等了一會後,果真看到那穿著最華麗厚重的大將軍,也就是袁譚,從城砦走了出來。
他帶著不少護衛(wèi)朝渡口的方向走去,原本應有的更多人收到情報後前去支援渡口那,因此此處守備變得更加薄弱。
「王八蛋,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雲甩出左手匕首,帶袁譚等人行至可觸及範圍內後,對準位置並直接朝他一躍而下,「去地獄好好慶祝吧--!」
「什麼--」袁譚一抬起頭,只見一個白色身影從天而降,「嗚!」
一把利刃狠狠的直接刺穿了他華麗的護甲,袁譚就這麼的完全被壓制在地。
周圍的敵人彷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對方。
面對著即將死去的袁譚,夏侯雲對他的恨意有些消退,只剩下對著一個將死之人的敬意。
「威脅勢力較弱的小國,迫害無辜弱小的人民,這就是你應得的惡果。」雲看著袁譚的雙眼,語氣鎮(zhèn)定的說道。
「可惡……你居然還活著……」他馬上認出來眼前的就是幾個月前被他帶來此地那名護城軍團將領。「我早該殺死你的……」
「你靠著軍力建立起的強權,和靠著販賣癮藥所換來的一切,都招致了你有天會不得好死的結果。」
「不得好死?是這樣嗎……」他聲音忽然慢慢變大,完全不像將死之人,「但擁有力量的是我,你們會死得更慘,而我才是能統(tǒng)御一切的人!」
他掏出腰間小刀,揮向夏侯雲,雲反應過來立刻往後跳開,袁譚也跟著滾向一旁並站起。直到他的匕首從袁譚的身上拔出後他才意識到雖然剛剛自己的確刺穿了他的盔甲,但也就只有刺穿到他的盔甲,根本沒有殺死他。
「快來把這個狗雜碎給我殺了!來人啊,保護我上船啊--」袁譚吼著同時帶著幾名護衛(wèi)往後跑,剩下幾人負責對付夏侯雲。
另外一邊,郭傲已經成功脫身,老六也已經逃跑完成,只有李桃繞了一圈後又從另一入口闖進,想要前往幫助雲他們。
公孫翔和姜古已經提起武器,兩人再渡口旁被重重包圍住,憑著彼此的意志和武力殺出重圍。
夏侯雲則是不斷的追著袁譚跑,隨著追逐時間的拉長,寒冷的空氣也因殺氣與緊長感變得逐漸沸騰。
他靈敏的動作接連躲過且閃過了數陣敵兵的抵擋和防禦,直接闖過去甚至是越過去,不時還利用周圍障礙物進行攀跳使得兩人距離不斷縮短,已準備好要上前再次刺殺。
「就是現在,去死吧--!」雲一腳踏上地上之箱並飛躍向袁譚,這一下匕首確實刺進他的肩頸,並且將他無情的撲倒。
這次他有足夠的把握確定能終結袁譚的性命,因此在四周雖然喧囂,卻能感覺到寧靜的此刻,緩緩的開口對他說道:「現在你無處可逃了。」
「啊--」袁譚只顧得痛得大吼,鮮血開始從傷口流出。
「我說過我遲早會送你這個囂張的混蛋下地獄的,現在正是時候。有什麼遺言嗎?」雲拔出匕首,準備再次刺入給予致命的一擊。
「呵呵……今天會死的人又不是我,替你自己想想吧--」
他見袁譚的露出了奸詐狡猾的笑容,立刻回頭一看,居然有一把劍正在朝自己劈下。他立刻觸發(fā)影刃擋下並右手甩出影棍直接一擊敲在他太陽穴上。
再回過頭來,袁譚又摀著傷口往渡口的方向跑去。
「王八蛋!」夏侯雲忍不住罵了一聲,馬上又跟著追上前。
十三號渡口,混亂的場面與激烈的嘈雜儼然已完全無法遏止。
李桃雙手各執(zhí)一刀殺入敵群,同時將貨物箱一個接著一個的摧毀,雖然以寡敵眾但仍支撐許久;姜古與公孫翔分頭行動,前者長驅直入的殺死大量船邊衛(wèi)兵,後者則是把其他敵人從渡口旁引誘開來。
「將軍!」,「我們來了--」此時左仁與右易帶著援軍前來,立刻加入戰(zhàn)局以助處於劣勢的反抗軍眾人一臂之力。
與此同時,夏侯雲與袁譚的追逐也來到了此處,他丟了好幾枚飛刀都被袁譚的衛(wèi)兵所擋下,眼見他就快要到達大型船,他只能用上自己保留用來作戰(zhàn)的體力以全速追上。
「敢吵醒本大爺睡覺,是誰想找死……」從船裡帶著衛(wèi)兵走出來的是王宰,他非常不悅的邊抱怨邊走出來,一見是反抗軍正在與自己人交戰(zhàn),馬上跑回船上並大喊道:「他娘的!快去幫他啊,還有保護我別讓我被那些混帳傷到!」
一路拔腿狂奔至此處的袁譚本想直接上船,卻見渡口旁有姜古,立刻嚇得奔向一旁有自己士兵的地方,夏侯雲則和友軍眾人會合,此時正形成人數相等而對立的局面。
雲先是到了李桃身邊問她道:「妳怎麼還在這裡,計畫裡妳不是該先和郭傲回去嗎?」
她面對向敵方並回:「有點擔心所以就繞回來了。」
「擔心什麼?」
「擔心你……」李桃原本不知是就這樣還是有更多的話,但她明顯把語氣一轉,才改道:「擔心你出了什麼差錯,殺不掉這傢伙反而帶給我們更多麻煩。」
「那妳可白擔心一場了,現在看來要他不死也難。」
公孫翔向他們呼道:「爾等助袁黨羽若願乖乖束手就擒,本將還願網開一面求情以減輕汝等罪刑,但若繼續(xù)協助此極惡之人的話,結果將僅有悽慘的死路一條!」
袁譚忍住疼痛,對自己人喊道:「把他們通通殺掉!殺越多人獎賞越重,立下頭功者我立馬給他升官升職!」
雲回道:「沒有用的,跟其他人都沒關係,我要殺的就是你!」
敵兵和友軍都已經挺起武器擺好架式,雙方的僵持的狀況緊繃的劍拔弩張,隨時都會再次廝殺起來。
「你們這些垃圾……全都去死吧!我一定要送你們下地獄--!」袁譚拔劍並憤怒的狂吼,吼完之後夏侯雲等人便一齊衝上去,兩方展開了人人一對一的大戰(zhàn)。
夏侯雲親自與袁譚交戰(zhàn),雖然袁譚略為懂使劍,但畢盡有傷在身,實力也不如年輕又精通奇特劍法的夏侯雲,因此戰(zhàn)況居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有好幾次差點就被殺掉,都是一旁的衛(wèi)兵前來救援才逃過死劫,有好幾次甚至是直接抓自己人來擋刀擋劍。
刺破又砍斷了幾次袁譚護甲,終於讓雲抓到他一個破綻。他立刻握緊長刀,氣力一聚,趁著這個致命的機會直接斜向橫斬而出,一聲清脆的破碎聲作響--
「嗚啊!」連帶著袁譚的劍一起斬破,一道彷彿閃過的白刃光芒就這麼從他身前劃過,徹底砍爆了那厚重的身甲。
被砍到在地的袁譚痛的想叫周圍的衛(wèi)兵來救自己,但才稍微提起身子,便發(fā)現周圍自己的人都已倒下,仔細一瞧才發(fā)現原來是奴隸們全都叛變,跟著公孫翔他們一起把自己的士兵都給砍了。而其他援兵還在遠方正在趕來,幾秒內根本不可能解救自己這必死的狀況。
「這下你死定了,混帳。」夏侯雲慢慢的步向還想起身的袁譚,眼神冷酷無情的慢慢說道:「因果循環(huán),你了搶走無數人的寶貴之物,所以這次換我來搶走你最寶貴的東西--你的狗命。」
「你這傢伙……」袁譚又站了起來,注意到渡口的反抗軍都已經跑來面前與自己人交戰(zhàn),因此船入口處已經只剩下少許的自己人,便想賭上最後根本不可能的機會繼續(xù)往大型船上跑。
「真是不認命--」眾人雖然追了上去,但雲甚至不想邁開步伐,掏出了一把飛刀瞄準他的後腦,確定能一刃奪命後便邁開姿勢準備投出。
「不要動!」一個他熟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所有人和夏侯雲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回頭一看,居然是那不久前還口口聲聲稱著自己是朋友,卻將其利用又背叛的莊驛。
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囂張,與先前做出的溫柔形象相差甚遠,他帶著過度自信的傲慢威脅道:「還想要他活命的話就放下你們的武器,然後交出你、公孫翔、和姜古三人。」
他身後跟隨著不少護衛(wèi)兵,而在他前方被推出後又被強迫下跪的男子,雖然雙眼被以黑布矇住,嘴也被塞住,但依他的身形和露出的面貌,夏侯雲立馬認出那就是失蹤已久的田槶。
「袁譚大人,您趕緊離開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莊驛!你想做什麼,田槶為什麼會在你那裡--」雲立刻著急的喊道。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你們所有人只管放下武器,否則我就讓他的人頭落地。」他的表情非常傲人,任誰都看得出是極度的挑釁。
姜古提起武器就想衝過去砍個他幾百刀,非常憤怒的在嘴裡唸道:「噁心的假惺惺假娘們--」
公孫翔立刻拉住他,冷靜的在他耳便勸道:「姜古,此事攸關小兄弟性命,莊驛此舉只是想賣人情給袁譚以討好他而已,我們衝動就中了他的計,會讓他立功的。」
李桃回頭看去,雖然非常想去殺死已經步履蹣跚的袁譚,但又見他們三人已經放下尊嚴在守護著他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小子,再加上也受過他們劫獄之恩才得以讓那麼多被綁票的村民回歸,也只好為了他們暫時放棄。
莊驛再次發(fā)話道:「我再說一次,放下你們身上的所有武器。」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左仁悄悄的向公孫翔問道。
「不要輕舉妄動,看雲兄怎麼反應吧。」
「莊驛,我們都對你不差,也確實把你當作友人,當作同伴看待過,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事,為什麼你選擇傷害相信你最深的那小子?」夏侯雲冷眼直視著他,明顯是替田槶感到不平。
「這個世道本來就是混亂的,人心是險惡的,只有像我一樣能忘卻那些過去的人才能真正的向前,跟你們相處只是個過渡期罷了。再說了這一切本來就是我的,這本來也就是我的真實樣貌,是你們自己要誤解的,能怪我麼?」他仍裝出鎮(zhèn)定的模樣,那笑容卻藏不住滿盈外露的險惡氣質。
「所以你決定跟隨一個只知道利益而沒有理智的混帳,還愚蠢的想要假裝捨身救他以立大功,是嗎?看來姜古是對的啊,你除了賣弄你對他人有多好以外,根本一無是處。」
「至少我把你逼到絕境了,敢動我的話試試看,反正我一定會贏,你們不可能不顧他的性命。」他從田槶後腦直接用力一踢,使他痛的倒在地上卻又因口被塞住而叫不出聲。「現在是我最後一次說了,把武器放下,否則別怪我對他動刀。」
「你……」夏侯雲雖然很不願意,但也只好把手上的長刀與匕首丟掉。
「我知道你們還有別的東西,全部都放下,然後你們三個乖乖的走過來--」莊驛看穿了他還有其他道具,讓身邊的衛(wèi)兵拿刀走到田槶旁,給予更大的威脅。
「嘁……」姜古直接把刀和爪子摔在地上,極為不甘心的邁開步伐離開眾人,走向莊驛那。
公孫翔也只好令左仁右易往後,然後把自己的劍交給他們倆,也跟著走上前去。
把影棍、影刃、和鎖鏈刃都接連丟在地上。莊驛雲已把見他所見過的道具都丟的差不多了,因此放心許多,說道:「把所有東西都丟下後就過來,來人,把他們三個綁起來,直接送到要塞準備處決。」
夏侯雲一邊思索著,一邊把最後一項近身武器木刀丟在面前。當他把囊中飛刀也丟下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腰際上還有一把手弩,或許事情還有點轉機。
「別在那拖拖拉拉的!」看到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莊驛忍不住改向左右喊道:「你們,快上去把他們全都抓過來。」隨後他的衛(wèi)兵變奔向前來,想來帶走公孫翔與姜古。
就在這時,雲決定賭上一把,儘管知道自己可能會失誤,而失誤會導致在場所有友人都性命不保,不論是他自己或其他兩人、李桃、更不用提在眼前被綁得毫無反擊之力的人質田槶。
只要這次失敗,一切就會完蛋,再也沒有可能守住寒原村,而自己與同伴們都必然會死去或成為淪落的奴役;但要是不賭上一切以換取這次機會,則連一點點轉換的餘地都沒有,一點轉機都不會出現。
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夏侯雲掏出並舉起了手弩,克制住心理的不安與慌亂,試著穩(wěn)定住自己微微發(fā)抖的手,瞄準向莊驛。
「你在做什麼,還不快點伸出雙手然後跪下--」
莊驛沒有察覺到那小型武器是把特製弩,因此掉以輕心。但夏侯雲卻沒有相對的因此欣喜得意,因為先前他使用手弩的命中率極低,這次也有可能會打偏導致一切搞砸。
「快點,我還等著回去讓袁譚那傢伙給我升官呢。」
感覺到氣力形成一條直線,彷彿還能看到箭發(fā)將射出的噴射軌跡形象化的出現在眼前。就在此刻,夏侯雲將一切豁出,手指用力的扣下了手弩的機關--那只是輕輕咻一聲響起,在他們兩人的耳裡,聽起來卻有如火藥大爆炸般的震撼。
莊驛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左胸心臟處中了一把短箭,遲來的痛楚現在才能感受到,隨之而來的,是鮮血的無法遏止的湧出。
公孫翔見狀,立刻掏出自己的小刀擲向脅持田槶且還沒反應過來的敵兵;姜古也立刻拔出要抓住他的人腰上的劍,並迅速的兩三下就把他們全都撂倒。
莊驛無力的倒在地上,由於心臟中箭,失血急速,任誰都明白他已經沒有威脅的能力,被公孫翔前來的援軍嚇退的士兵也只好撤離,反抗軍眾人也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田槶--」夏侯雲也將手弩拋下,直接過去扶起倒地的田槶,並且把他口中的布取出,並替他鬆綁眼帶,「田槶,你還好嗎?聽得到我嗎?」
「子……子鷹哥……哥?」他微微睜開眼,氣息非常薄弱。
「對不起--」總是不正經的他,此刻也流露出平常見不到的真性情,「我來晚了……」
他緊緊的抱住田槶,心中滿是不捨與愧疚。
多日以來,對他的關心,為他的心疼,即便是常日以來吊兒啷噹,行為舉止玩世不恭的夏侯雲,在此時此刻都已難得的真情流露,所有情感無法隱藏的潰堤出來。
看著如此感人的場景,李桃終於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事情似乎並不像她想得那麼危險,她很慶幸自己對於雲稍早與李殘對話完後的猜想是錯的。
不久後,夏侯雲、田槶、公孫翔和李桃就這麼一起踏上了回村子的路上,留下了十三號渡口被摧毀一半,被放棄一半的貨物堆,以及幾艘來不及出發(fā)就被破壞的小船隻。
而瀕死的莊驛癱倒在地,腦中在上演的畫面大概是想像死亡後自己會去哪,或者是在想像自己這生沒有得到的功名利祿與成就。
「為什麼……我應該才是要生存到最後,爬到最高的人呀……」他摀著自己的傷口,語氣充滿不甘的唸著,「為什麼我的計畫會失敗……他們應該都要相信我是個好人……都應該要被我利用才對啊……」
「放心,你不會一個人走的。」一個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微微提起身子,想看看是誰會來見自己最後一面。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那最早揭穿自己真面目的瘋癲狂人--姜古。「你可是我的『兄弟』啊!我怎麼可能讓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朋友就這麼孤獨的死去呢?」
「你……」莊驛既想逃也想辱罵他,但不論是何種他都對眼前的這個瘋子造成不了任何損傷。
「看著你這個假了一輩子的噁心娘們在最後露出你醜陋的真實臉孔,又沒辦法反擊的感覺真他娘的舒服!但我可不是來單純刺激你的,我是要讓你明白,不論你的家族或你的過去有多悲慘,多值得大眾同情,不論你學習的先生或書院有多出類拔萃,不論你有多少錢或你長得有多好看,你都沒辦法讓覺得你是個人渣的瘋子,也就是我,想弄死你的時候不弄死你--」他蹲在莊驛身旁,還戳了戳他的臉,「再說了,你也沒有多可憐,我小時候經歷的事發(fā)生在你身上的話,你大概早就割喉自盡了。」
「混帳……我詛咒你……嗚--」剛剛塞在田槶嘴的布被姜古強行塞入莊驛的口中,而且動作十分粗暴,幾乎是要深入了他的喉嚨。
「閉上你的狗嘴!我一點都不想聽你那滿口謊言的垃圾嘴巴再說出任何一個噁心的字。總之呢,雖然你是個王八蛋,但我還是從你身上學到很多事,所以我要感謝你,這麼久以來都……我在騙誰呢?我他娘的就是討厭你,你還是去死吧。」
姜古站起身來,面帶滿足的笑容並高高舉起自己的長獵刀,眼神的血色殺意之中,含帶著的是滿盈的歡樂,與一種即將達成心願的喜悅。
「永別囉,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