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整整一個晚上,我幾乎無法去想工作的事情。滿腦子全是白俊傑對張蕓允的關心,心裡無數個「如果當時__,搞不好現在就不會__」的想法,極力否認自己會犯下錯誤。
然而,無可奈何。家人間到底該如何相處,不是我能理解的。
或許是睡前紅酒喝得有些多,還混了一杯龍舌蘭,因此我難得作夢,夢見自己回到國中時候。我十分意外,自己的夢中居然有她——生下張蕓允的那女人,坐在前方的位置,她將椅子轉過來面對我,那是一張清秀的小臉蛋,與成年後的行為完全搭不上。
「牧沉。」她一臉認真寫著講義,當我想思考時,那陌生卻也懷念的聲音突然開口,比起張蕓允,她的聲音多了些憋悶的情緒:「妳好聰明,這些我都學不會……好難,妳有上補習班嗎?」
「沒有。」
我不確定現實裡的自己有沒有傻傻的開口,但是夢中的我倒是挺堅定,手指壓在她的講義上,指:「這地方跟前題的解法一樣,不過有個陷阱,妳自己仔細看,不會再教妳。」
「牧沉,妳人真好。」
她對我露出一抹微笑,甜甜的,然後又陷入一片沉默。
許久後——至少夢裡是這樣覺得,那女人才再次開口。
「牧沉,妳知道我跟白俊傑是青梅竹馬嗎?」
夢中的我一個點頭,但現在的我卻是滿驚訝的,仔細想想以前好像真有聽過這件消息,那女人含咬著嘴唇,抬起頭看來:「他之後……可能會跟妳說些重要的事情,對他來說是挺重要的,我希望妳不要、不要答應。」
「什麼?」
「因為……沒什麼……」
我至今還記得,這個對談非常莫名其妙,當時只猜她喜歡自己的青梅竹馬,而過不了多久,午休鐘聲響了。我乖乖收拾東西趴在桌上睡,那女人則是吞吞緩緩的也將東西收好,然後起身,往講臺走上去。
啊,她是風紀。
即使一堆人嘻嘻笑鬧奔跑回來,就連白俊傑也夾在其中,但是當時已經趴下的我,並沒有注意到講臺上的她始終看向這裡,那雙眼睛就像張蕓允壓抑的情緒——我抽抽嘴角,這場夢還真詭異。
她已經死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位風紀的表情,就算有,好幾十年的歲月,誰會記得那小小的一個日子,這樣平凡的日子。
沒有人可以證明,那女人是用怎樣的眼神看過來這裡,這不過是大腦胡亂修改了記憶,將她套在她女兒的皮衣。
其實清醒時還有其它的夢,但我只記得這一個,然後看時鐘,難得遲到。
平常我對自己的生理時鐘很有把握,所以不會特別設鬧鐘。
我先去張蕓允的房間看,還好那傢伙沒有跟著遲到,裡面空空無人。我決定今天不進公司了,反正沒有重要行程,不去會比較好讓祕書專心教她。
進去浴室正要漱洗,我抽抽嘴角,鏡子中照映出來的自己,右邊臉頰上有一個非常鮮豔的紅色口紅印,除了張蕓允,我想不出來有誰敢做這種事情。
桌上放著一袋冷掉的早餐,上面貼著張紙條寫出門了,接著抱怨冰箱沒有做飯的材料,表示今晚想去買。
——這才是現實。
我在家繼續工作,順便處理之前傳錯信的那位主管。
二哥這陣子調查出他的同夥是誰,順便抓到間諜同夥,等我這處分確定他就會立刻處理,基本上不會多好看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只求盡快,誰知道公司機密被流出去多少,雖然造成的傷害如同跌倒擦傷罷了,這種被背叛的感覺,還是挺讓人生氣。
而且傷口放久不處理,是會細菌感染。
我整天窩在房間,直到秘書打來通知快下班了,這才開車去公司裝作要拿東西一趟,順便把張蕓允領走。她今天看起來也累翻了,最後是我自己下車去超市買東西,而她在車上呼呼大睡,醒來時幫忙扛上去。
「我想做紅酒燉牛肉!」
就一個撐著眼皮快睡著的人來說,她意外有精神。
「中午的時候,秘書長跟我說妳以前喜歡吃這個,所以在等妳來時我有上網查唷,今天就煮給妳吃,紅酒交出來!」
「假日吧。」看她現在這樣,我覺得會直接拿起來喝的機率比用在牛肉身上還大:「累就休息,我剛剛有買雞精記得喝,妳現在應該沒有抽菸的習慣了吧?」
「啊,妳一提我就想抽。」張蕓允說著,非常無賴地霸佔我的床,不過可能現在比較想睡覺,看她想翻身下去拿菸的動作,就好像一隻癱軟的貓在床上扭來扭去,最後腳終於伸到地上,卻是垂著根本站不起來,自暴自棄直將臉埋進我的枕頭:「姆姆幫我拿菸好不好?」
「不好。」
「妳都把人家這樣那樣了,人家渾身無力下不了床,都不幫忙拿菸。」
「嗯。」我雖然很想問哪樣,不過這傢伙大概會耍嘴皮子,她在聽到我站起來的聲音時高興抬頭,眼睛閃閃亮亮,不過看到我拿回來的東西臉就垮下來了。
「齁——」
「喝,雞精比抽菸好。」
「姆姆不懂啦,雞精哪能比上菸?菸抽起來才可以放鬆啊!」
我無視她的無理取鬧,自己打開雞精,聞見那味道皺皺眉頭,然後含一口,壓在她身上用手撬開齒間,讓雞精直接流入她的嘴裡,張蕓允原本很開心的樣子,在嚐到雞精的味道時急忙把我推開。
「好噁心的味道!」她吐吐舌頭,我無視再重複一次,這味道她可能真心接受不能,難得我想主動點,張蕓允卻頻頻用手推拒,卻又乖乖開張嘴巴接應,一臉受盡委屈卻又很享受的樣子。
「妳乖點。」我又重複兩次,張蕓允已經一張死臉,在最後一次時我拿著雞精瓶子靠過去,她搖搖頭,非常嫌惡往旁邊躲,我只好再一次用嘴巴餵,但這次她卻露出勝利的笑容,雙手勾緊我的脖子。
「牧沉……」
低低沉沉的聲音,讓我想起昨晚的夢,身體一個緊繃,有瞬間將她看成那女人。
她緊緊勾著我的脖子不放,明明雞精已經喝完了,張蕓允卻伸出舌頭攪入我的嘴中,腰在不自覺間被她的雙腿夾住,整個身子親密貼著我,磨蹭。
「牧沉!」
不過還是有漏洞掙脫。
一脫離那個吻,張蕓允就大叫,兩隻眼睛緊緊盯過來,喘氣:「牧總,您這樣對嗎?點完火就想跑?未免太沒責任心了,您身為公直公正的上司不是應該要解決下屬的問題嗎!怎麼可以這樣蓄意玩弄人呢?」
我頓時無語,她露出得逞的笑容又要親過來時用一隻手擋住,捏捏她的臉頰,將人從自己身上拔下來,「別鬧了,妳生理期,今天垃圾是我換的。看妳累成這樣一定缺鐵,那個雞精是生理期間可以喝的。」
「嘿!」
她可能沒料到我會突然這句,臉瞬間刷紅,兩條腿沒再勾上來而是跳下床,飛也似地逃跑。
真有活力。
我想起昨晚這時白俊傑還特地打電話過來關心,思考半晌,想弄些惡作劇,去她房間就看到床上的棉被裹成一團圓滾滾的,很可愛,看了讓人心情放鬆不少。我沒有進去而是站在房間門口,手指敲門兩聲,棉被蠕動一會,探出一顆頭。
「幹嘛。」
那刻意壓抑的聲音讓人想笑,我實在不懂,兩個都是女性,有什麼好害羞?
「愛妳,好好休息。」
我說完這句閃人,大概走兩步,身後傳來啊啊啊的尖叫,還有房門重重關起的聲音,刺耳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