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暴雷,建議看完Ave MujicaEP.1、2,再做討論。
2.這是我超量工作後累到失眠,腦子亂成一團中跑出來的東西,有些思考可能礙於當下的精神狀況與體力,導致未盡臻至,之後有空的話,我會慢慢修,這之前還請友善交流指點。
3.這並非劇情預測,也不是多高規格的作品賞析,只是記錄這兩集下來,當前我已經看到的腳色樣態,並不具備任何評論功能。
從祥子與祐天寺的對抗,可以看到內在性哲學詮釋下的人性,遭受到類似後結後性解構的挑戰。
從傅柯「權力產生知識」的思考方向延伸,對內在性哲學的論調來說,是能接受權力產生人性這種說法的。對內在性哲學詮釋來說,任何形而上的概念本質,必來自形而下生命產物。在這個基礎上,透過掌握真理,從定義道德論述到定義心性,都是生命內在在形而下中可運作的。而真理在傅柯的解釋中,是流動的、無所不在的,因此生於自身的「人性」會從權力網絡當中誕生,因為人自身就無法脫離權力網絡,這件事情是在內在性哲學的視角中,是合理的。
當然我們不難想像,對於相信人性有其超越理性以及先於經驗本質的先驗性哲學派系,或是認同源自柏拉圖、孟子、康德各自的善的框架的支持者,必然嚴正反駁。這一詮釋角度,或稱流派中,「善」更具有固定性跟超越性。因此就算權力如何運作,源自形而下的權力都無法破壞「善」或「向善」這種更高位階的概念或精神,頂多只能干涉、影響、扭曲(至於是何者,就取決於用哪個框架詮釋)。
然而我們觀看祥子目前備揭露的人生歷程,她很顯然是相信前者的。因為她的生命經驗可以去論證,摧毀一個人的不會是感情,而是權力。真正擊倒祥子父親的,不是祥子母親離世,而是被祥子祖父從家族企業中驅逐。祥子祖父與祥子父親本身已經在進行一場藉由權力產生的懲戒,而這個懲戒直接性地破壞祥子父親的「善」。至少以目前的進度而言,祥子對父親的改變呈現絕望狀態的理解,聚焦在事業打擊後面對自己的無能,否定自己曾經依據責任、道德所許下「我會努力的」之承諾。所以才會更加祥子在Ave Mujica中對人偶意象操作。既然「善」能被破壞,那怎麼可能具有絕對超越性或至高性呢?而「善」作為一種至高精神,都能被摧毀,那殘留下來的「人」,不正是人偶嗎?
而祥子對權力的屈伏,不光只是父親的案例,祖父更加強了祥子對「善的至高性」、「道德的固定框架」產生了質疑。祥子的童年裡,對愛的理解源自父母親,她自身努力的目的,也是為了去回饋這個「愛」。然而母親去世,父親工作受挫,祖父的選擇是收祥子為養女。持有權力的祖父,企圖使用權力破壞的事物,是祥子認知中,產生「愛」的最基礎介面,「倫理關係」。祥子抗拒這樣的提議,但同時也讓她知道,權力高於天定的倫理關係,這件事是可以被權力改寫的,「愛」的產生媒介是模糊的,可被動搖的。這種權力運作的方法,在祖父的言行中被允諾是可行的,是存在的。
所以往祥子後續行為來看,從她解散CRYCHIC到成立、運營Ave Mujica,都可以看到她對這種傳統權力的信仰。不管是在CRYCHIC還是Ave Mujica,我們都能看到祥子相信所謂「唯一價值」,因為背離這個「唯一價值」之後,祥子會完全失去對「人」甚至「人偶」的定義權,也就是生命會產生非常根本性的顛覆與挑戰。解散CRYCHIC是因為「唯一價值」在多重情境下被動搖,捍衛「唯一價值」成為最基礎的理由。同理也可以應證在祥子對Ave Mujica試圖流動到各層面的控制中。因為權力讓祥子產生信心、歸屬,所以她對祐天寺所帶來的衝突與挑戰充滿劇烈對抗情緒,因為這種行為是從很底層在質疑祥子的精神方針。
然而祥子心中的「唯一價值」,是否就等於祥子直觀世界中的「真理」?我認為在某些情境下這兩個概念是通同的。這些情境主要是牽扯到Ave Mujica的定義時。這邊可以先注意到一件事情,祥子心中的概念,是不存在延異可能性的。在二元的光譜中,祥子目前這兩集的劇情表現中,她很顯然是被置放在「固定」這個色溫上的。所以她面臨的情境對抗都是飽含流動性的,更凸顯出她被沖擊時的焦慮。可是那就得回看當這個「唯一價值」上升到「真理」位階時,祥子「真理」的本質命題是什麼?我自己是還看不出來,需要後續更多劇情提供證據。但至少可以肯定,因為對源自金錢、勢力的原始權力理解,這個「真理」必然是古典型的單一導向。
而祥子面臨挑戰的流動性,最具代表的便是祐天寺。雖然我們不要說祐天寺的「真理」,甚至連她的深層欲求都沒有被揭示,但從她的行為舉止中,已經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她對「真理」的理解是很後現代的──反真理。但我們又不能說她的立場或意圖是很「無定」的,因為她的真實目的顯然不是以渾沌為目標,而是建立在個人慾望上的。所以我不認為祐天寺是虛無的,她只是能理解祥子有一套「專屬於祥子」的真理,而自己有另一套。揭面具、挑釁都在說明她正在驗證哪一套「真理」為真。因為要是她完全否定祥子「真理」存在可能,她大可直接退團。多重「真理」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反真理。所以她對「真理」的後現代態度比起李歐塔,會更接近哈伯瑪斯的路徑──偏差與修正,要求自己的「真理」被認證有存在空間,這也是她在這兩集中還沒有到全面翻臉的原因。
若是未來劇情發展,讓祐天寺確認到她的「真理」沒有舞臺,決裂的可能性確實不低。在此之前,祐天寺的觀看重點在於,她作為祥子的擺動點,其自身對「真理」的信仰到什麼程度。我會認為這整個腳色並不虛無的另一個原因,建立在她目前與祥子的對撞中。所謂的純粹虛無,不只信無定的,亦是自由的。這個自由是由絕望產生,毫無倚仗的「無限制」。先不論祐天寺對於成名之渴望,單就她在挑戰祥子Ave Mujica行動方針與世界觀上,追求的從來不是完全毀滅,而是解釋不一致後的強制覆蓋。就此而言,很類似後結構之於結構主義的關係──出發於結構本身,進行無可測量的延伸,包覆結構到足以否定的相對狀態。我們還看不到祐天寺對於Ave Mujica有任何絕望式自由的期許,重點還是在於修正引導到讓祥子同意,另一「真理」的存在。
「固定」與「多元」的二元衝撞下,若葉無疑是第一犧牲者。延續My Go所建立的人物關係,Ave Mujica可以省略若葉身上外在具體凝視與內在想像凝視兩個權力關係變化階段,直接進入完全內化的狀態。而若葉在第二集的失言,就可以被解釋為一種本性與外置尚未協調下的抽搐。這裡的光譜位置還處於一個很有趣的階段,我們當前不能肯定若葉支持或向祐天寺的「多元」勢力靠攏。除了祐天寺「真理」尚未展現,我們也可以注意到,祐天寺的針對拿下面具時間點的定義是很「延異」的,這影射著祐天寺的唯心論以及不穩定性,這對若葉來說更具有傷害性的拉扯力。而基於對祥子的友誼跟愛,還不足以支撐若葉對抗自己的天性。這對祥子來說就會是一個衝突點,祥子本身是否定天性高於一切,但只要後續劇情讓她去面對,她無法更動若葉的天性,必定會有更劇烈的折磨等待祥子,也等待著若葉。
在若葉呈現不協調狀態的當下,初華的劇情安排看似要成為祥子新的錨定點。可是,可怕的是我們對於初華的權力想像可說是毫無概念,目前展露的都只有她對祥子的情誼與支持,她又沒有敏感到像祐天寺一樣,以改動或否定應證另一此在,也沒有像若葉一般已經接受祥子權力的馴養。但初華對權力產生的關係解釋,嚴重影響到祥子投射的人偶情節是否得以延續,否則祥子會連保持「人的形狀」都有問題。祥子底層概念的封建式瓦解,隨時會發生在初華的「真理」定義。不是祥子伴隨著劇烈苦痛重新檢討權力,就是直送精神病院。
不到一個小時的劇情,變足夠如此完整的權力關係被放置其中,叫人如何不期待Ave Mujica的後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