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郭家「家宴」結束的當晚,其他家媒體便跟進報導了郭羽婷與丹碩的緋聞。
按這個事態看來,這場比誰不要臉的競賽,勝利我們是十拿九穩了。
隔日一早,果然在郭羽婷家電視臺的新聞節目上出現了澄清新聞。
內容大致上就是說明郭羽婷有孕一事純屬不小心開過頭的玩笑,單純是郭羽婷在發現自己被誤認成是與霍子煜開房間的女子後,覺得太過荒謬,在社群平臺上和朋友開懷孕的玩笑。只是玩笑意外被記者看見並寫成報導,報導完全是一系列誤會下的產物。
至於丹碩的部分,他們的說法是兩人已經和平分手一陣子了,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驚擾感到抱歉,希望彼此各自珍重。
老實說,撇開時間序上報導和超音波照,分明是差不多同一時間出來的,與看到報導後開玩笑被誤會的說詞不符這個破綻不說。郭家這既否認了部分,也承認了部分的澄清手法其實算得上相當漂亮,比起全盤否認,這承認、否認各一點的說法倒顯得更真實些。
若非對這件事情相當關注,我想這份真實感便足以說服多數路過看戲的大眾了。
就算時間序對不上的毛病真被哪個吃飽沒事幹的傢伙挑了出來,這件事再怎麼鬧,大概也就到這裡了。
只要郭家打定主意要讓這件事結束在這裡,我相信他們有的是方法讓爭議到此為止。
也幸虧郭羽婷那一家子夠愛面子、夠沉不住氣,被新聞這麼刺激一下便立刻跳出來澄清了。若是他們動作再慢個一天半天,憋不住的人大概就會變成丹碩,而頭痛的人換成我了……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大通的澄清新聞內容,全都截自郭羽婷在社群帳號上的發文。
這識時務的做法,理智的態度,與昨日的郭羽婷簡直判若雲泥。
我想這些內容背後究竟是誰的意思,應該不必多說了。
可不論是誰的意思都好,只要他們別再把人往霍子煜身上賴,愛怎樣我都不介意。
解決了自家搭檔的問題,後來郭羽婷究竟如何了,自然也就不再是我需要關心的問題。我只知道經過那則澄清新聞後,郭羽婷有孕的事便沒了下文,也沒聽說有什麼婚宴或滿月宴。
當這一齣半路亂認父的鬧劇結束,時間也已經來到了九月。
距離年底,只剩三個月不到了。
線網手上的追查工作依舊持續著,只是這次我的線網聯絡人從遠端指揮,變成了親自上到臺北來調查,還帶上了柏翰。
雖說他們這趟是出差來的,不是來旅遊的,但人都到我地盤上了,不招待人家一下總有些說不過去。
於是乎,我便將他們倆約到了霍子煜上回帶我去的串燒店。
可說是說招待,餐桌上卻沒有絲毫招待遠客應有的歡愉氣氛。線網聯絡人一如往常的寡言,柏翰則是因為在他組長的眼皮子底下,難得的沒擺臉色給我看,但這一餐下來,我只能用冷冷清清來形容。
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我與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他們設下的鴻溝。
餐桌上的空氣很明白的告訴我,他們出席這頓飯完全是出於職場上的禮貌,而非交情。先前的任務合作或許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有一些,他們並未因此就變得比較能接納我。
放下了筷子,線網聯絡人又回到了以往的工作狀態,自然地向我彙報了起來:「葉氏問題進口原料的部分,我們目前的調查進展不大,只確定這批原料沒有上游廠商,全部由葉氏自行進口。」
在前來串燒店的路上,我便做好了調查進展應該不太樂觀的心理準備,但就算事先做好了準備,在聽到消息的那刻,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經手過的人越多,破口和問題出現的機率就越高。
像葉氏這樣從進口到生產都一條龍的作法,一旦被逮到問題,他們就算有一百張嘴,想撇也撇不清,若是能成功抓住把柄,對我們來說絕對是百分之百的有利。不過同樣的,我們想抓到他們的把柄,也絕對不會是太容易的事……
「他們的物流呢?」我努力的思索著所有可能的突破口,但思來想去,目前能想到的可能,也就只有這麼一個。
我記得霍子煜說過,葉氏也是他家物流業務的客戶,只是不知道是哪個環節的物流。
「他們有自己專屬的原料運送車隊,要接近目標物有點難度。」
這個切入方向線網也想過、查過了是嗎……
面對這棘手的問題,不只我頭痛,線網的大家恐怕也輕鬆不到哪裡去吧。
可不論是怎樣的難題,我的線網聯絡人永遠都是那句讓人聽了覺得安心又可靠的:「我們會盡力追追看。」
在線網聯絡人帶著柏翰在外追查奔波期間,我也沒閒著。從十五那分了一些幫得上忙的工作來做,例如比對、查找相關資料。
就在我查找著資料的某個午後,手機嗡嗡震響,我一如先前的無數通一樣,不假思索的直接接了起。和線網坦白了身分就這點好,聲音不再需要麻煩的偽裝,和十五溝通起來直接又方便。
順手的按下擴音鍵後我便將手機擺到了一旁,繼續還沒瀏覽完的資料,「怎麼了?」
只是我問的自然,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卻聽得錯愕。
電話明明已經接通了十多秒,十五卻愣是一句話都不說。
「喂?」
就在我疑惑著這通電話的十五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時,那頭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小穎。」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瞬間僵直了身體。
仔細一看,手機螢幕上浮現的,是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再出現在我螢幕上的電話號碼……
我沒想到這支電話有一天還會浮現在我的手機螢幕上,更沒想到我會這麼愚蠢的把它當作十五的來電,想也不想地就接了起來……
這下我終於明白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頭的人為何會愣那麼久了。
自與顏簪池再見開始,我始終刻意的與他保持著一段疏離的距離,無論是見面時,還是電話裡。
可我剛剛接起電話後的反應太過自然,自然的……太過親暱。
可就算此刻我對自己的大意再是懊惱,我也明白說出去的話已然收不回。
已經發生的,我阻止不了,但還沒發生的,我必須立刻採取行動遏止。
眼明手快的按下取消擴音鍵,我豎起耳朵凝神靜聽著臥房內的動靜,唯恐房裡正午睡著的奕汎聽到了什麼,惹得他心裡不快。
直到確認了房裡的人兒沒被驚擾到,我才敢舉起手機貼上耳邊,「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什麼時候有空,我有東西要給妳。」面對恢復回了一貫的疏離的我,顏簪池似乎並不太意外。
「什麼東西?」我不記得自己在他那有落下什麼啊。
「不會佔用妳太多時間,拿了我就走。」
顏簪池似乎什麼都很明白,明白我的想法,明白我的顧慮,更明白退讓到怎樣的條件下,我會答應……
閉上眼,深吸呼了一口氣,我需要一點時間調適心情。
「我過去拿吧。」我再白目,也還沒白目到真的讓顏簪池過來我住處的地步,「在敦化北路延盛海運總部那邊是嗎?我最近正好要去附近辦事。」
「妳知道?」對於我的了解,他似乎很是意外。
「有聽說。」
沒有多餘的更多,這通電話就這麼禮貌地結束在了確認完時間地點的地方,一如其他談論公事的電話。
可我始終想不明白。
如果顏簪池想,我的地址他一定弄得到手,再不然,東西也能寄到我公司去,可他卻偏偏選擇了親自送過來。
是什麼樣的東西,需要他親力親為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