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話叫那什麼?
薑是老的辣?
在郭羽婷姑姑身上,我算是徹底看到了這句話的完整體現。
面對我的要脅,郭羽婷姑姑的臉色只難看了那麼幾秒鐘,轉瞬便變得憐憫了起來,「妹妹,妳想放消息給哪家記者?」
「喔——」郭羽婷姑姑聲音拉的老長,點著頭,想起什麼似的,「認識的周刊是嗎?」
「年輕人懂得運用人脈是好事。」郭羽婷姑姑突然一臉讚賞。
「不過妳可能不知道的是,不抨擊、評論媒體同行事務,是我們同業之間的默契。」
「所以妳要失望了。」
「就算妳在周刊上散播不實謠言,也不會有媒體因為妳的謠言就跟著起舞。」
「反倒是你們,一個是上市公司董事長,一個……」郭羽婷姑姑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我,「妳是鬼玫吧?」
憐憫不再,郭羽婷姑姑那雙混濁的老眼瞬間變得殺氣騰騰,「知道得罪媒體的下場是什麼嗎?」
「你們準備好接受我們電視臺的三餐問候了嗎?」
「不管是新聞臺,還是綜合臺,二十四小時新聞直播、娛樂談話、時事政論,我們都能替你們量身打造專題報導,強力放送。」
「要不要來試試誰厲害?」
呵,這迴力鏢飛的還真夠快的。
前不久我才用著類似的一套說詞要脅丹碩,殊不知風水輪流轉,這麼快就換到我當丹碩的角色了。
媒體那瘋起來連你祖宗十八代都能給你刨出來的能力,作為八卦周刊老闆我絕對不會不明白。我們資源平平的八卦周刊都有能力如此,更不要提擁有豐富資源的傳統媒體。
我不怕他們刨我祖墳,反正我那些該被看的、不該被看的,幾乎全都被窺看光了,可我卻怕有人這時候趁火打劫來盜墓。
雖說那始終對我虎視眈眈的盜墓賊,現在大概正忙著張羅喜事忙得不可開交,但我仍舊不能,也沒辦法放下半分警惕。
郭羽婷姑姑這一步確實要脅到了點上,成功的掐住了我的咽喉。
是她出的計策吧?
不然依郭羽婷那點本事,不可能玩得過霍子煜,還把他逼上這餐桌。
不過……
「你有差嗎?」我轉向霍子煜。
「無所謂。」某人答得很是瀟灑。
見某種共識達成,我亦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我也沒差。」
郭羽婷姑姑說的沒錯,媒體之間確實有給予彼此面子,不評論同行事務的默契,不過她沒說的是……
「媒體是追逐流量的動物,哪裡有流量哪裡去。」
「就算其他媒體同業想留面子給你們,也要先活著才能談情誼不是?」
「反正你不是很想把我們架到你們電視臺的節目上烤,」她都威脅我到這份上了,我索性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痞樣,「看是要用剮的,還是放火燒都無所謂,只是我們會帶上你的姪女一起。」
「我進演藝圈這麼多年什麼沒學會,就鬧事最會。」說到這,我揚起了自信的笑容,「我保證一定鬧到其他媒體想不注意『我們』,都不行!」
她掐我咽喉,我就反手掐回去。
要掐大家都來掐。
就看看誰更怕死!
想唬我不懂媒體生態?
只可惜我這些年追逐曝光和知名度追逐的多了,對媒體的運作就算不到非常了解,多少也有點認識。
據我所知,近期國內可以說是皇城之內一片祥和,正是媒體最缺新聞話題的時候。
你說,當媒體這條飢渴多時的鯊魚聞到霍子煜和郭羽婷相關緋聞的血腥味時,會不會順從本能的咬上去,郭羽婷姑姑那老江湖會不明白嗎?
不過……就像她的篤定是裝出來嚇唬人的,我和霍子煜的無所謂,也是。
那是我們在話語拋接間無聲達成的共識。
如若郭羽婷一家的要脅對霍子煜而言真有那麼無所謂,此刻我們也就不會在這裡了。
畢竟談判嘛,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大家都有一點吹牛的空間,而一被踩著痛處便顯露於色,絕對不是談判的最佳狀態。
見對面那臉色一個沉過一個的一家子,我選擇收起自己那惹人厭的痞樣,鄙視的斜看了身旁的霍子煜一眼,「說到底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最多只是有副好皮囊而已。成天泡酒吧、逛夜店,多情又花心,怎麼看都不是什麼能相伴一生的好人選吧?」
此話一出,我在對面那除了郭羽婷以外的一家人眼裡看到了難得的認同,因為我說出了他們不好開口的心底話。
話鋒一轉,我看向那自進包廂以來就一直呆站在一旁的丹碩,「丹碩老實木訥又癡情,以他的音樂才華未來一定前景無限,怎麼看都比這個人可靠多了。」
就在這包廂的空氣罕見的一致時,一道嗓音劃破了這難得的和諧:「我說是子煜的就真的是他的……姑姑……爸爸……」
唉……我的話語是成功的將在場的人短暫的拉到了一個共識上,只是我再厲害的口才也辯不過人家親生女兒一滴委屈的淚水。
這不,經過郭羽婷這一吼,禁不起女兒這帶著哭腔的控訴的老父親又再度開口,「我看保險起見我們還是都先驗過再……」
不欲再與這一家子糾纏,我直接了當的道:「搞清楚!霍子煜跟郭羽婷肚子裡那位沒有任何關係,帳面上和那位有關的,只有丹碩。」
「除非你們想讓郭羽婷肚子裡那位,再多兩個還沒曝光的爸爸。」
「我剛剛說給你們兩天時間澄清的約定依舊作數,請你們好好替羽婷考慮清楚了!」語罷,我二話不說便將身旁的兩個男人帶出了包廂。
憑良心講,我清楚地知道自己這威脅有多赤裸多無良,但知道歸知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太有道德感的人如我,並未因此感到絲毫的罪惡。
畢竟人家郭羽婷自己都不在乎她孩子認的是不是親爹了,我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在下我的車前,丹碩又一次惶恐的望著我:「姊姊,妳真的確定、肯定、篤定,郭羽婷最後真的不會賴上我嗎?」
「只要你不要隨便亂和她家人私下接觸或協議,我就保證。」望著他,我的眼神銳利。
只要丹碩乖乖配合,這件事便大致底定了。
這一切,都拜郭羽婷當初耍的小聰明所賜。
就像郭羽婷姑姑所說的,媒體間有不評論同行的默契,如果今天郭羽婷不自作聰明的利用自家媒體放出她和霍子煜過了夜,還有了孩子的消息,大家聽聽八卦八卦也就算了。但今天消息是她家媒體自己放出來的,而媒體人之間又最是八卦,只消稍稍交換情報比對比對,來源便清楚明瞭。
此舉在其他媒體眼裡,不就等於為大家的報導和評論開了綠燈嗎?
郭羽婷自己都願意公開了,人家還不搶著當素材?
在這沒話題能炒的時刻,不報這條報哪條?
事已至此的不可逆性,就是我們此刻最大的勝算。
郭羽婷和霍子煜開房間和有孕的料她自己爆了,她同時跟丹碩也有一腿的料我幫她爆了。
後面那兩個還沒爆出來的男人,就是我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此刻,那一家子就只能在壞與更壞中做抉擇。
雖說男人無數的名聲對我而言是令人稱羨的豔福,沒什麼好不光彩的,不過很顯然在郭羽婷和她家人的眼裡並不是這麼回事。
我想這就是在這個道德規範嚴苛的社會裡,要臉和不要臉最大的區別吧!
要臉自由難再,不要臉輕鬆自在。
從線網刊出報導開始到現在,算算也才不到一天的時間,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其他新聞媒體就會跟進報導了。
不知道在看到郭羽婷和丹碩的報導出現在各大媒體版面上時,那一家子會有多心急呢?
就讓我們來看看這場比誰不要臉的戰爭,究竟誰堅持的久吧!
坐在副駕駛座,今天的霍子煜異常沉默。
他的沉默我能理解,也多少有預料到,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話會是:「妳不該蹚這個渾水的。」
不過驚訝只是一瞬間,我很快便意會過來。
他這是擔心姓郭的那一家發起瘋來,不計得失的反咬會給葉氏鑽我空子的機會吧?
「有什麼辦法?」相較於霍子煜的認真,我倒是沒怎麼有所謂的開起玩笑,「我就攤上你這個搭檔了,只能摸摸鼻子認了啊。」
「對不起。」低啞的嗓音,聽在我耳裡又生又澀。
我有聽錯嗎?
霍子煜這是在跟我道什麼歉?
剎那間我有些恍神。
這什麼沒犯過錯的孩子,不小心犯個小失誤就內疚不已的情節?
我平常野馬一樣亂闖亂衝的捅婁子,他那麼常出主意幫我、提點我,我都沒跟他道過半次歉,他現在在跟我愧疚什麼?
對於霍子煜突如其來的道歉,手足無措的我下意識地便選擇了若無其事的自言自語:「早知道剛才就隨便塞個兩口再出來了,我看郭羽婷他們點那一大桌山珍海味,也沒動幾口。」
「餓了?」意外的,霍子煜不計較我的轉移話題,還順著我的話接了下去。
「不明顯嗎?」我學著他哼哼唧唧。
雖說這回逃是被我逃掉了,不過如此忽視霍子煜明顯在意的話題,就這麼讓他的道歉懸在那,還是讓我良心頗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我選擇……敲詐他!
「你要是真想道歉的話,煮桌好菜給我吃好了。」一本正經地和他道歉來原諒去的不是我的風格,敲詐他更適合我些。
反正回應有千百種,敲詐也是一種不是?
「好。」
見他如此乾脆的一口應下,一股邪惡的念頭瞬間竄升我心頭:「搞定丹碩算一桌,堵住羽婷那一家的嘴另外算一桌!兩桌!」
「好。」
好?
他說好?
這麼好說話?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這人這麼好說話的奇景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驚嘆之餘,我那機靈的腦袋同時也飛轉了起來。
既然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我遇上了,我還不好好利用一番?
「我以後能幫你的地方還很多,我看你這個大概要煮一輩子菜來還了。」
果不其然,我這一開口,霍子煜給我的依舊是那一個爽快的字。
這得寸進尺的敲詐我承認是我貪沒錯,但霍子煜那廚藝我是真的饞啊!
反正作不作數以後再說,起碼現在可以先討個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