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射了過來
出去作買賣的隊伍,回來時卻擴增了四倍有餘,讓從德比屯遠遠眺望的留守人員嚇了一跳,還以為那些極品藥草引來鄰國的覬覦,竟然不惜代價派員入侵這個鳥不生蛋、又有險惡生物潛伏的小村莊。
因此村裡的警鐘再度響起,久經肉食蚯蚓威脅的村民也進入備戰狀態;一直到看清葛普霖在前頭領隊之後,才稍微放下心來。等一行人浩浩蕩蕩靠近德比屯,派出去採買的人員中有名身手比較敏捷的搶先衝出、準備先回村裡報訊;但是隊伍裡有人比他更快,風馳電掣般奔行到距離德比屯百步之遙停步,愣愣的望著被抬起的巖盤,以及其上的村莊和高聳巨樹;正是夜闖葛普霖房間的「精靈」。
等那名疾行的德比村民趕上時,「精靈」伸手一攔,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如何回答的村民只能向後努了努嘴,表示:「是大魔導士幹的。」等精靈放下手,就再度向德比屯而去。
後面趕上的葛普霖看到精靈又驚又喜,對方卻只是恭恭敬敬的對他行了個禮,然後一閃身,又隱沒在人群之中。葛普霖終於知道是那身具有擬態效果的斗篷,讓精靈難以被發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先按捺好奇心,繼續領著眾人來到巖盤之下。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難題,雖然巖盤很大而德比屯人口並不多,所有人要全擠進德比屯也不是不行。但村裡現在是百廢待興的大型工地,大半村民都還處於露宿的狀態,根本就沒有容納那麼多外來者的房屋。
其次是巖盤被抬離地面不短的距離,如今只有幾個繩梯可供人員出入,物資則是包裹嚴實之後藉由繩索吊掛運送。習慣於爬高爬低的工匠和身手矯健的護衛也還罷了,養尊處優的富商和他們的僕役隨從決無可能以這種方式登上德比屯。
富商這方面也有疑慮。葛普霖先前就已經發現一件事,現在遠遠觀看全景就更加明顯,那就是被抬高的巖盤並不是完全的水平。巨樹雖然看起來完全足以包覆支持整個結構,但那肉眼可見的傾斜角,還是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貴人們不敢冒進。
德比村這邊雖然大致上相信來者並無惡意,但也不是很歡迎大量的外來者進駐。這倒不全是因為他們不歡迎生份人,而且他們更寧願儘快把家園建設好,再來招待客人參觀。因此幾經商議後,決定由村長親自下來迎接賓客,並傳達希望他們在下方草原宿營的意願。
這個提議大致符合所有人的期望,因此村長話一講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鎖定到葛普霖身上。以富商們帶來的人手和物資,蓋出一座村莊都沒問題,宿營更是小事一樁。中間唯一的難處,當然就是那些吃人的肉食蚯蚓。
而葛普霖並沒有想那麼多,單純的對村長的提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卻被眾人解讀成:「沒有問題!」
於是富商們也點了點頭,他們身邊的執事立刻吆喝了起來,指揮人員開始動作。轉眼間一座比一座更豪奢的營帳就被搭建了起來。村長也開始引領派出去的代表們將物資運上德比屯,同時讓部份工匠先上去探查情況。
看到熟悉的斗篷身影攀上繩梯,葛普霖也顧不上應酬,跟周圍眾人拱了拱手就跟了上去;哪知等他毛手毛腳地爬上去之後,又不見了人影。正失望的四處張望,突然注意到許多生面孔,也就是村長帶上來的工匠之中,有許多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傢伙。
「矮人!異世界果然連矮人都有!」這個念頭閃過他腦海,少年心性的他登時又興奮了起來,跟在那群人的身後好奇的觀看。
其他人當然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村長還以為是大魔導士要親自監工,所以非但不以為意,反而更加賣力的介紹。脾氣看起來不太好的「矮人」們給了他幾個白眼,但是看到「甲方爸爸」德比屯村長的態度,也只好對他視而不見。
不過葛普霖並不是唯一好奇尾隨的人,不少德比屯的村民們也跟在後面圍觀。從他們並不算太小聲的議論之中,葛普霖這才發現,村民們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矮人」。
「喂喂喂,你看,他們為什麼那麼矮?」
「該不會還是小孩子吧?」
「哪是!?你看他們臉上都是鬍子。」
「你看那邊,那一個就沒有鬍子…不過看起來也不像小孩就是。」
葛普霖耳裡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眼睛順著看過去,才發現雖然同樣身材矮小,那些工匠卻又可分成二群,一群體態十分粗壯,而且大多滿臉鬍鬚;另一群就像是把一般人等比例縮小,只有頭的比例相對較大,而且他們要嘛沒有鬍子,要嘛只蓄著短鬚。
「難道是半身人?」葛普霖心中疑惑,想起「遇事不決問古狗」的原則,拿起手機就開始對著一個大鬍子矮人拍照,然後點擊查詢。
結果出現了熟悉的「查無資料,請問要新增資料嗎?」訊息,於是他手動輸入「矮人」,果然點擊其他留鬍子粗壯工匠的照片時,就出現「矮人」的圖標說明。
但是點擊另一群工匠的照片,「查無資料,請問要新增資料嗎?」的訊息卻又再度出現,於是他不厭其煩的輸入「半身人」、為這群工匠完成了命名。
他正想詳細查看「矮人」和「半身人」的資訊,卻聽到他們爆發出「哦~~」的讚嘆聲。湊過去一看,原來是村長正得意洋洋的跟他們介紹「落地成柱」的技術,就是將「神木」鋸下來的樹枝往地上一插,自己就會長根硬化、變成柱子的神奇現象。
現見村長連比帶說、不斷提到「大魔導士」,工匠們望向他的眼神逐漸少了嫌棄,而多了幾分敬佩。雖然能聽得懂語言但說起來不太方便的葛普霖,只能哈腰點頭、謙遜的用動作表示:「沒什麼…過譽了…」
參觀過一圈,接下來就到了商討設計的環節了。村民們雖然個個摩拳擦掌、打算立刻開始動工建設家園,但這群能工巧匠們卻指出應該先針對地面傾斜這個問題作出全盤規劃,然後設計好全村的貯水、供水、排水系統…
因為事不關己又沒太大興趣,葛普霖只聽了一下就悄悄溜走。正打算點開手機螢幕的時候,熟悉的聲音打斷他的動作、同時令他心頭一跳。
「打擾了…」精靈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喜出望外的葛普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愣在原地傻笑。
精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又側身看了一下參天巨木,才轉回來對他說:「這並不是『尤克特拉希爾』…世界樹,但是看起來有幾分相像,你是如何做到的?」
葛普霖聳了聳肩,本意是:「我也不知道…」
沒想到卻被精靈解讀成:「這沒什麼了不起…」於是她點了點頭,對葛普霖說:「我的族人們現在散落各地,雖然有些人重新建立起聚落,但是對我們而言,只有『尤克特拉希爾』才是真正的家…你覺得你能幫我們再創造出一棵『神木』,成為我們的家園嗎?」
葛普霖面露難色,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吝於助人,而是他也不是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精靈見狀對他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然後維持那個姿勢、不肯抬頭。葛普霖慌了手腳,只能比手畫腳的表示:「我試試看,雖然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精靈不是很確定他的意思,二人你來我往的比了半天,精靈總算確認葛普霖算是答應了,於是喜出望外的說:「您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能給您這項聖物。有了它,我的族人們全都任您差遣。」
她拿出一塊略小於手掌、看起像是琥珀的橢圓形球體,珍而重之的將它交到葛普霖手裡。葛普霖接過之後,看到裡頭封著一顆已經發芽、長出子葉的種子,但子葉已經萎縮發黑。精靈眼眶泛紅,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這是『尤克特拉希爾』最後的種子,我們將它封印在瀕死的一刻,以示我等永不言棄的決心。」
葛普霖知道東西貴重,用手小心翼翼的托著,然後拿手機拍了張照,再慢慢放進背包裡。精靈看到他用不明的魔導器對著聖物比劃,本來略感好奇且小有不滿,但看到魔導器上居然出現聖物的畫面,又不禁心想:「大魔導士行事必有深意,我不可妄自揣測。」
於是當她看到大魔導士對著魔導器指指點點,一會兒凝神皺眉、一會兒點頭讚嘆的時候,都只是靜靜的侍立一旁、不發一語。直到她眼角瞥見魔導器上似乎閃過故鄉的圖畫時,才忍不住靠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葛普霖僵了一下,隨即繼續翻閱資料。猜到她是為了什麼心動,他貼心的故意點擊與「尤克特拉希爾」相關的圖片。巨樹上的村落、建築器物、生活日常等等影像一一閃過,他感覺肩頭微濕。轉頭一看,望見淚珠無聲滑落精靈的臉龐、滴落到他肩上。
此情此景讓葛普霖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她重建家園。在他看來,這原本只不過是一泡尿就能解決的問題,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去請求那泡尿的主人。
事實上,現在他連自己的使魔跑哪去了都不知道,於是只能先領著精靈到村民為他佈置好的帳篷。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為了打破尷尬,葛普霖拿出牛仔褲,向前方的空中一拋。精靈反應極快,雖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閃身、伸手、打算接住幫他放好,卻意外發現那團布塊凝在空中,然後慢慢飄回大魔導士身邊。
葛普霖的本意是不動聲色的炫一下技,哪知就在他得意的接住布團之時,精靈卻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朝他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