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幹嘛跟他說?我真的覺得這個人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哪裡看起來很可靠,長得一副流氓樣明明就很可疑!」二號用後腦杓碰了碰一號的,事已至此他還是不覺得走在前面那個長得比流氓還流氓的惡鬼是什麼好東西。
一號聳聳肩,和二號想法相左,事已至此他們也沒什麼好辦法,看一看自己,都被人家綁成這樣子了就算真的要被怎麼樣大概也跑不掉了,而且萬一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希望這個人可以好好幫兩人說情一下有關(guān)上陽世探親的事「他的魂魄看起來跟我們不太樣,應(yīng)該是生靈,所以說他還是個活人應(yīng)該也是真的,如果是活著的話,鬼跟鬼之間互相流傳的事情他為什麼會知道?而且你不覺的他手上的戒指不是一般的東西嗎,他敲我們會那麼痛很可能就是因為那個戒指,那應(yīng)該是城隍爺給他的東西吧,反正我覺得他應(yīng)該可以相信。」
「哼!要是有什麼萬一,那個只會吃糖果的拖油瓶就是被你害的!」二號噘起嘴,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那個臭流氓把三個人帶過來那招真的蠻炫砲的,所以姑且就當作他是真的給神明跑腿的好了,這麼炫的招式感覺也拗有兩把刷子才搞得出來。
「說夠沒,我長得像流氓礙到你了?還有,為什麼我敲你們敲得這麼痛呢?很簡單。第一,因為我有在練!、第二,因為你們腦殼很軟!說夠了就閉嘴,等一下誰在雞雞歪歪我就建議城隍讓他一百五十年不準上來觀光遊覽?!?/b>
吳平安用眼神脅迫兩個屁孩乖乖閉上嘴後叫出大橘大綠,小聲交代幾句之後便拍拍兩魚魚鰓,隨手把牽在手上的鎖鏈交給大綠,只見大綠叼好鎖鏈扯著一號二號跟著吳平安走、或是說"穿"進家X福的大門內(nèi),吳平安往裡面偏頭示意他們給自己帶路。
大綠在一旁叼著鎖鏈,大橘則游在兩支鬼的頭頂,替他們擋去那些刺眼的光線,雖然明亮的光線會讓鬼魂不太舒服,但至少還熬的過去,一號時不時盯著頭頂?shù)拈偕篝~若有所思,此舉更加深一號認為吳平安是好人這件事,但也有可能是為了讓自己幫他帶路才這樣示好也不一定,總之見機行事,如果最後他真的要對弟弟下手,那也只能盡力製造機會讓弟弟逃跑。
經(jīng)過一櫃賣衣服的櫃時,吳平安的眉毛微微抖了一下,那櫃上的燈泡三秒閃一次,櫃上的阿姨瞧著手上的燈泡盒子,就在阿姨抱怨著剛替換上去的燈泡是故障品時,吳平安斜眼瞪了伸手玩燈的傢伙一眼,當然,阿姨並看不見牠,要是看得見就能明白並不是自己拿的燈泡有問題,但真要是那樣她大概三天三夜都睡不著覺。
那傢伙全身爛稀稀的,讓人訝異的是,那糊爛的四肢竟能穩(wěn)妥地攀在天花板上,不只身軀,脖頸以上更像個市場裡垂吊著肉品的肉攤,把一塊一塊臉肉勉強撈在臉上,眼部尤其驚險,瞳孔一個往左上一個撇右下,不論怎麼轉(zhuǎn)兩隻眼睛都沒有對稱的時候,兩圈鬆垮垮的眼皮看起來幾乎要包不住裏頭的眼球、隨時掉出來都不奇怪,脖子一顫一抖歪成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腦袋和脖子骨像是被頑皮小孩支解過後再胡亂拼湊起來的玩具,打從吳平安注意到牠開始,就沒看那顆頭顱沒晃過,四肢像獸類一樣著地,整體就是給人一種極度不協(xié)調(diào)的不適感。
那傢伙被吳平安瞪了一眼後,也看不出來是還怕還是不怕,只是立即停手怪叫還是怪笑的一溜煙跑的不見蹤影,隨後站櫃的阿姨喜出望外的驚呼一聲「唉唷這個燈今天一直閃個不停,怎麼突然就好了欸! 要是到下班都不閃了的話應(yīng)該就不要用換了吧~」說完櫃姐孩開心地哼著歌。
同樣是鬼的一號二號見到那個玩燈泡的傢伙後都沒由來的反胃,二號嘴巴上更是沒什麼遮攔「那傢伙是什麼東西啊?長得有夠噁心!」
與開心地櫃姐相反,吳平安的眉頭蹙的更緊,他快步來到一號和二號旁邊,悄聲的問「你們躲在這裡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了對不對,剛剛的東西你們沒見過?」
見一號二號齊刷刷搖頭後,吳平安的眼神看起來又更嚴肅了「你們兄弟躲在零食區(qū)是不是?零食區(qū)在這一層?」
「在樓下啊!你他媽是沒逛過家X福喔?」二號雖然口氣說多沒禮貌就多沒禮貌,卻不敢再多說什麼,因為這個堪比地獄行刑惡鬼的打工仔好像又不知道要發(fā)什麼狗瘋。
「你才他媽的!當自己還活著啊?去樓下還要搭手扶梯? 在樓下就給我穿地啊!操!」說完大綠扯著鍊子把兩隻鬼拖了下去,吳平安也緊追其後,他緊緊揪著一號的後領(lǐng),本來想要逼問他弟弟藏在哪,眼角一撇,發(fā)現(xiàn)在不遠處補貨的店員後,馬上飛竄到那人身邊。
二號本來還要調(diào)侃一下臭流氓,他現(xiàn)在這副樣子要去找活人問路是不是在耍白癡時,那名補貨的店員卻看著忽然飛到自己旁邊的流氓嚇了一跳,還回頭朝著自己的方向一愣一愣得看過來,二號頓時想起臭流氓說的那個把自己跟大哥打架捅出去的報馬仔!
就在二號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過去朝他揮個兩拳嚇嚇對方也好時,報馬仔瞬間就給流氓指出第三個兄弟所躲的位置,這個不慢不快的時機堪比烤出漂亮麵包的火侯一樣完美。
吳平安從口袋裡抽出一條鮮紅色的布匹,對打工仔招了招手「手給我?!?/b>
這名店員是個趁著暑假來打工的高中生,最近常常在打工的路上看到吳平安追鬼,甚至還目睹他以一敵一群沒事找架幹的流氓鬼,每次結(jié)局都是那群流氓鬼一個個被揍飛上天,再被鎖鏈五花大綁拖著走的大型教訓現(xiàn)場。
現(xiàn)在見到吳平安靈魂出竅的這副模樣他也不怎麼吃驚,只是乖乖看著吳平安把那塊紅布來來回回纏在自己手上,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大哥,今天這裡有點奇怪。」
一號二號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係但有志一同,兩鬼不約而同都覺得打工仔這聲大哥毫無違和感,這個稱呼相當適合套在吳平安身上。
「怎樣怪?!箙瞧桨矝]抬頭只是將紅布一圈又一圈嚴實的纏在他的手上。
「很多奇怪的東西,我不知道那個是不是鬼,所以不敢亂用城隍爺?shù)拿?,?yīng)該是說我不知道怎麼用……」打工仔撓了撓鬢角一半不知所措、一半不太好意思。
這個高中生弟弟從小就看的見鬼,算是被鬼嚇大的,常常到廟裡去收驚,某天做夢夢見他來到古代像是判刑的地方,前方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至始至終都無法忘記自己在那個人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那股壓迫感,之後的事情他不記得,只知道醒來時感覺手上握著東西,眨眨眼卻看不見手上有什麼,反倒是腦袋裡有個清楚的影像,一疊黑底燙金字的名片,上頭除了"趙城隍"其他沒有別的東西。
起初他不明白這個看似名片的東西有什麼用處,後來他才知道這東西是城隍爺給的,每當他遇見要對自己惡作劇或動手動腳的鬼時,腦袋就會出現(xiàn)那張名燃燒的樣子,每當那張燙金的黑名片燃燒過後,對方和自己就會像隔了一堵牆般不能接觸,之後在經(jīng)過時都能聽見附近窸窸窣窣地說著又有哪個調(diào)皮鬼被城隍爺?shù)娜私o押走了,之後他也沒再見過那隻鬼。
類似的情況出現(xiàn)了很多次,但不是每個被自己看見的鬼都會”被消失",如果很安分也沒做什麼怪事的話腦內(nèi)就不會有名片出現(xiàn),感覺是名片自己選擇要不要出現(xiàn),而不是打工仔本人選擇要不要使用名片,今天看見怪東西時腦袋不停出現(xiàn)名片,但卻遲遲沒有燒起來的跡象,直到他在補貨時目擊兩隻鬼互丟餅乾吵架的場景,那張名片才在腦海裡燒起來。
「下次遇到那種情況用這個,直接揉成一團或撕掉我就會知道你有情況,但只限你有危險然後城隍給你的名片沒反應(yīng)才能用。」吳平安又抓出一條紅布,像條披風一樣綁在高中生的脖子上,從口袋裡拿出同樣一疊黑色的名片,只是上面的字並不是燙金,而是灰色的"吳平安"三字,他不禁疑惑,平平都是高中生怎麼自己綁到的像嗑藥、一個乖的可以? 死了的比較容易瘋嗎?「貨沒補完你也不能突然走對不對?」
高中生一聲也沒坑只是乖巧的點點頭,吳平安看了他一眼,感覺這傢伙乖乖的不怎麼會搞事,吳平安拍拍對方的頭「等一下你就繼續(xù)補你的貨,該幹什麼幹什麼,但最好還是快點把手上的事搞好然後不要待在這,不管聽到什麼、有什麼奇怪的動靜都要當作沒看到,自然、安靜、反正ㄅ爺坐什麼怪事,或補好了能離開就離開,看到那隻橘色的肥魚了嗎?」
高中生又點點頭,吳平安滿意的微笑並把目光從大橘身上移開,轉(zhuǎn)向面前看起來像是有點害怕又有點疑惑的高中生「那條魚很厲害,絕對不會讓任何怪東西碰到你,真的有什麼萬一至少這個布會幫你把危險擋起來,好嗎?」
高中生點了點頭,他其實不怎麼怕鬼,畢竟從小到大自己算是被嚇大的,但想起今天看見的那些倒掛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的怪東西,總讓自己不寒而慄,他點點頭加快手上的速度,打算乖乖聽話把事情快點做完然後快速離開。
等他抬頭吳平安早就不見蹤影,只是自己指給對方的位置忽然轟的一聲散出一抹詭異的黑氣,空氣裡似乎混了一股領(lǐng)人不愉快的氛圍,他現(xiàn)下能想到最好、最貼切的形容就是"混濁"。
而黑氣炸開的瞬間彷彿是空氣變的黏稠一般,不只是通過鼻腔順著呼吸系統(tǒng)流入肺部的那些,就連皮膚都能感受的那種鬱悶不快,打工仔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起那位大哥剛剛說的話,也不敢再抬頭多看,趕緊回頭更加快自己手上的速度,那裡怎麼樣自己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快點補完或快點下班快點回家!
而吳平安這邊,在他黑氣炸開前、安置好打工仔後,便往零食區(qū)邁步,零食區(qū)的燈光很亮,貨架盡頭旁有個小小的空間特別黑,旁邊的小架子上還有幾個不同種類的糖果,吳平安看著步遠的地上散落幾張被拆開來的包裝紙,嘴角勾了勾,彈了個漂亮的響指!
彷彿是抓好了時機,就在那一聲彈指響起的同時,吳平安眼前燃出一團火,待火熄滅後顯出一張黑色的紙張,正是吳平安遞給老地基主的名片,才正要不耐地抱怨這老地基主真會挑時候,
”轟"!
貨架的盡頭炸出一團黑煙,將吳平安震飛的老遠,穩(wěn)住身子後吳平安臉色又再度臭到堪比路邊的狗屎……
然後他看著那團黑煙開始罵罵咧咧。
「媽的!你們?nèi)慷际譅渴旨s好了是不是?一個一個都來檔著不讓我回家睡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