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達人專欄

《星火燎原》［史詩架空大陸奇幻］第三十八章：莎拉娜（１）

Lokson44 | 2023-02-15 12:00:03 | 巴幣 4 | 人氣 355

「女王陛下，我沒收到來自鐵洛特爾跑者的口訊，未能安排戰(zhàn)士恭候護送，實屬失當(dāng)。」

尼爾沉聲說。他是位高大瘦削的戰(zhàn)士，像落葉的毛櫸樹一樣堅韌。尼爾身上披著厚重的赤色毛氈護甲，莎拉娜卻不難看出他是在遮掩滲血的傷口，尤其是空氣中仍溢著血腥味：「戰(zhàn)爭時期，山路變得更危險，那些動物像忘記了誰才是獵人?！?/div>

確實，她們在路上遇到了陸行鳥，還將牠當(dāng)作晚飯，飽餐一頓。但三個英勇的人犧牲性命，生命就是在如此循環(huán)。莎拉娜能和尼爾會合，亦是拜他們所賜。生命昇華生命，祭司的說話如雷貫耳，莎拉娜卻覺得自己鐵石心腸，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想起凱塔．加農(nóng)巴的話。

流星山脈的營地，傷兵比完好無缺的人多。草木搭建的臨時寮屋，是雨林人行軍時的營地。他們打獵、捕魚，吃玉米粉做的乾糧。巫醫(yī)在吟誦曖昧難明的咒語，眼睛都變成白色。草藥與血龍樹皮難聞的氣味，似糾纏於空氣中的詛咒。

「我沒有派跑者?！股葦[手示意無礙，她只想快點知道前線的形勢，其他的話題都不重要：「我聽說這次是狂血熱，對嗎？母河對面的部落派了跑者來報告，形勢遠比二十四部長老所想的還要嚴峻?！?/div>

夾道的戰(zhàn)士們，無論身上有沒有帶傷，都隨著莎拉娜的腳步，俯伏在地，親吻她的足印。太陽神之女，無盡女王，他們喃喃在說，女王來了，他們必將勝利。但莎拉娜只恐懼，她為戰(zhàn)士們帶來死亡與戰(zhàn)爭。

「沒錯……是狂血熱。」尼爾沉思了一下，緩緩地說。莎拉娜聞到血龍樹皮的氣味，不會有錯，戰(zhàn)士裏也有人感染了狂血熱，藥味聞起來就像銹鐵和腐肉：「但母河和流星山脈以南，我們控制了疫情。有些狂者嘗試越過河流，我們擊退好幾次了?！?/div>

有人折斷手指，有人沒有胳膊。他們都是太陽神的戰(zhàn)士，鐵洛特爾的人民。莎拉娜於心不忍，她是為了什麼將他們送上戰(zhàn)場？奪回祖先的土地嗎？她有一刻不再那麼確定。但早已過了迷惘的時候，戰(zhàn)爭和瘟疫，早已來到雨林的門前。

「你們還沒派過跑者抵達河的對岸，查探環(huán)境對吧？」莎拉娜揚起眉頭問。

「女王陛下，北方人不認識瘟疫。」尼爾腰間佩戴著兩柄鐵鐮刀，是最敏捷的戰(zhàn)士。他曾有個戰(zhàn)士學(xué)徒，莎拉娜隱約記得，比她小一個夏天，無家的女孩溫蒂，有著北方人的名字，但亦被北方之王所殺。尼爾遠比莎拉娜有仇恨的理由：「狂者和瘟疫，會把他們的軍隊擊潰。我們只要安坐在河對岸，等待狂血熱結(jié)束就好?！?/div>

煙霧從藥壺中起，巫醫(yī)的石砵放著七斗月光的種子。那是稀有的植物，有點像百合，又有點像燈籠花。月光之種帶著月神祝福，其長眠效力，可助人捱過一切的痛苦，而且甘甜得像蜜糖。獵手一輩傳一輩，說這是諸神送給地上戰(zhàn)士的禮物，如今派上用場。

但七斗月光還有一個用處——讓無法被救治的戰(zhàn)士沉入夢鄉(xiāng)，然後，戰(zhàn)友們給他後腦來一記重錘，了卻他在凡世的痛苦。

這場戰(zhàn)爭，比一切都要殘酷，莎拉娜顰眉，也許二十個夏天的血祭，亦比不過北方之王的殘忍。到底她的決定是否正確？她很快就會知道。

「我決定送他們一份禮物，以換來和平。」莎拉娜平靜地說。尼爾遲疑半晌，面色微變，他當(dāng)然猜到是何物，尼爾不是圖拉坦。圖拉坦那該死的笨蛋，為什麼要為了她的榮耀而戰(zhàn)死？

莎拉娜合上眼睛，忍住沒有落淚，她想起聖主的話語，太陽神不需要任何人為祂的榮譽犧牲。只消一句，便歇止了無數(shù)年來的血祭，莎拉娜也想成為這樣的人物。

「女王陛下，你是指……血龍樹皮？」尼爾疑惑地問，似乎在確認他的猜想。沒錯，聽起來像是個愚蠢的決定，讓狂血熱擊潰北方人，不就好了？但瘟疫終將會完結(jié)，和平卻可以維持許多個夏天，莎拉娜毅然拋開顧慮。

「這就像把我們的盾牌交到了敵人手中。」尼爾果然如預(yù)想一般，不會同意她的決定，莎拉娜暗忖，但不要緊，她會說服所有人。

「放下盾牌，才能以手相握?！?/div>

部落之間的說法，莎拉娜知道尼爾肯定能聽懂。當(dāng)年她團結(jié)二十四部所說的話，至今仍在戰(zhàn)士們的記憶中。莎拉娜不會告訴任何人，銳利的詞語是祭司所想，她最不願看到人們相信祭司多於女王。

「若果瘟疫過去，他們會狠狠進攻流星山脈，並奪取血龍樹林?！鼓釥柮偷負u頭，不安地看著她。高大的戰(zhàn)士低頭說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女王陛下，請你三思。若果他們控制了血龍森林，瘟疫便是他們的武器，不再是我們的盾牌?！?/div>

「別忘記兩個夏天之前，我們把北方的王賣給塞利．塔巴……既然仇恨從那時種下，現(xiàn)在必須由我終結(jié)?！?/div>

莎拉娜苦澀地看著他。若果那時候女王沒有聽祭司的話語，她有那麼一點勇氣反對，這場戰(zhàn)爭，也許不會打響：「無盡雨林的戰(zhàn)士，犧牲了太多，若果能和北方之王達成協(xié)議，我情願犧牲自己?！?/div>

莎拉娜來到鋪滿七色彩氈的坐椅，侍女奧托娜在等她。身形豐盈的她早該找個伴侶，生孩子一定沒問題。莎拉娜知道，奧托娜讚嘆尼爾的勇氣與敏捷，若果戰(zhàn)爭完結(jié)，就為兩人配婚吧？她想，偏偏尼爾正在拒絕女王。

「不，女王，我的女王?！鼓釥栍萌^捶打自己的胸口，聲音似鼓。示意違背心靈，亦須說出真相：「每個戰(zhàn)士都願意繼續(xù)為你而戰(zhàn)，我們能戰(zhàn)到最後一人……」

「是嗎？戰(zhàn)到最後一人。」莎拉娜苦笑著說。她瞥望奧托娜，侍女眼神擔(dān)憂與不解，女王也許不知道每個雨林人民的心思，至少她知道身邊的人：「戰(zhàn)到最後一人，最後一個老人和年輕人、最後一個女人，還是最後一個孩子？」

「但女王，圖拉坦的犧牲，我們要為他復(fù)仇……」尼爾悲憤地說。山豹部的女戰(zhàn)酋賈扎娜手持著熟鐵棍，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像女王的威嚴，至少比年輕的莎拉娜有威嚴多了，她不禁想。

「我們在這裏止步，讓瘟疫和北方人戰(zhàn)鬥，等於放棄了我們在生命之河，和母河以北的所有部落盟友。為了復(fù)仇，我們要犧牲投靠敵人，卻向我們求助的棘蛙部……」女王說。俯伏在旁邊，聽到後全身顫抖的紅羽毛跑者不敢張口。但莎拉娜根本不是說給他聽：「以及同屬二十四部盟友，死傷無數(shù)戰(zhàn)士的昏鴉部和浣熊部嗎？你是誰人的戰(zhàn)士，尼爾?！?/div>

「……我的鐮刀屬於女王?！鼓釥柟蛟诘厣希瑥娙膛瓪獾卣f：「女王，要我殺人便殺人，收割玉米便收割玉米?！?/div>

莎拉娜對於這個結(jié)果並不滿意，但她又能如何？她或許已經(jīng)盡了現(xiàn)在最大的努力。不能被復(fù)仇女神遮蔽了眼睛，聖主說，但尼爾和女神一樣失去了一隻心靈之眼，他們看到的只有仇恨，唯有時間才能沖淡一切。

「女王陛下，若果要召集戰(zhàn)士，不需很多人，否則狂者很容易就會盯上我們。」女戰(zhàn)酋跪在女王身邊說：「狂者無法被救治，但那些臥病在床，發(fā)熱出血的人還有救，我們可以帶上血龍樹皮?！?/div>

「北方人的第八軍團，應(yīng)該還駐守在樹海。只能希望他們看到南方人的女王之後，不會繼續(xù)蠻不講理?！股壬钗豢跉猓f出她的決定。

奧托娜第一個瞥向她。女王也許不知道每個雨林人民的心思，至少她知道身邊的人。而侍女惶恐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