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爾德拉當然會看向渦波,畢竟渦波擁有『未來視』這種犯規的能力,而且還擁有顛覆距離概念的次元魔法及『速度』。照常來說奇襲壓根無法成立,更別說把希絲抓來當人質了,只要渦波不希望,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
換句話說,目前的狀況正是渦波本人期望的結果——不過,冷汗滴灑在地板的賽爾德拉仍打算掙扎到最後。
「渦、渦波?你到底在拖沓什麼?要動手就……就盡快……」
他的聲音在中途開始走調,從表情來看也不像在是欲言又止。
見到他有如壓抑噁心感般用右手摀住嘴巴,格連補上一句話。
「我在水下了毒,這是以某個村落的滅亡為『代價』的『不死殺之毒』,我用『魔人返還』的力量將其控制住了。」
原來放在桌上的飲水是陷阱。
賽爾德拉被毒性弄得口齒不清,他身邊終於搞懂狀況的古奈爾也逐漸鐵青了臉,不只嘴角流著口水還全身鬆軟無力,看來她也把水喝下肚了。
這毒對上位魔人的『龍人/Dragonewt』和『吸血種』都有作用。格連確認到自己的殺招有起到效果,於是開啟下一個話題。
現場完全被格連支配了,他就是當前最有優勢的人,沒錯,大家都生出了這種想法——
「解藥當然也只有我帶著。但是只有一份。連同希絲的魔石在內,從現在開始進行交易——」
「沒有問題,接下來我會帶著希絲前往法夫納的所在地。賽爾德拉會留在這裡,就如格連先生所要求的一樣?!?/font>
又來了。
在交易和談判開始前,渦波就跳過過程說出了『答案』。
對於渦波回答最為震驚的人,不是交涉的對手格連,而是身為夥伴的賽爾德拉。
「渦波,你在說什麼……不是預計先要湊齊夥伴、接著將法夫納和赫爾米娜切離嗎——」
和事先計畫好的不同。
無視提出意見的賽爾德拉,格連冷靜的對渦波點了點頭。和那個渦波正面對談卻不流下一滴冷汗,他可真是厲害。
「果然渦波從最一開始就知道會發展成這樣了啊。這怎麼說也是我在『絲線』觸及不到的地底,絞盡腦汁想出的計畫呢……」
「其實格連先生你也是吧,早已查覺到計畫被我發現了?所以只有我不是『致命毒』而是『麻痺毒』……不對,這是『酒醉』嗎?只施加了如此溫和的『狀態異常』就放過了我。」
「單純只是有人建議我說,帶有惡意的『狀態異?!粚u波你沒用,但可以用酒精使你暈眩而已。我沒有特別對你留手。」【譯:原文沒說『有人』,所以可能是格連直接從渦波那聽來的?之前記得渦波有提到只有醉酒能讓自己陷入異常】
「……是嗎,原來你有聽說啊?!?/font>
不同於面如死灰的賽爾德拉,渦波面頰發紅、搖頭晃腦的。可以從癥狀看出他確實『醉酒』了。
這或許是蜂之『魔人』的特性吧,明明讓人喝下的毒液相同,發揮出的效果卻不一致。我想格連也可以控制他人體內的酒精,使人中毒致死吧。雖然八成會有諸如『必須把自己的體液混雜進水中』等的條件——和逐步剖析奧秘的我不同,賽爾德拉更加混亂了。
「喂、喂喂……渦波!等、等等。我的理解追不上。何況交涉沒可能成立吧?不過是犧牲一個種族換來的毒液,我們『理的盜竊者』馬上就能恢復——」
「這種毒,再也【不會恢復原狀】?!?/font>
在他說完之前、格連便冷酷地壓過了他的話頭。
只要曾經和『血之理的盜竊者』交手過,應該就能理解那句【不會恢復原狀】的內涵了吧。
「無法恢復?不,怎麼可能治不好。尤其我的『詛咒』可是『適應』一切的啊。這種毒,立刻就會消……會消失才對……這、這究竟是?噁心感?我這個龍人/Dragonewt會想吐……?該、該不會——」
毒效使得賽爾德拉的身體失去力氣,逐漸連穩穩靠在椅背上都難以做到。重心向一旁偏移,即將從座椅上跌落的賽爾德拉伸手抓住桌子,但以他的體重,單憑一張桌子根本無法支撐。
桌子連同桌上的料理一併撒在甲板上,被毒液侵蝕的賽爾德拉和古奈爾也和椅子一起摔落在地。
唯一沒事的人,是在桌椅全數翻倒之前就站起來的『醉酒』渦波。
最終,格連還是親自宣告了【不會恢復原狀】的意義為何。
「才不是一個種族的犧牲。這是在千年前犧牲的『魔人』們的結晶;是你所犯下的罪行本身——這個『不死殺之毒』之中調和著【血之理】?!?/font>
拉古涅.卡伊歐庫拉曾經被【血之理】割傷過臉頰,她的餘命因此一口氣縮短成數天。假如單純比較危險性,【血之力】在所有被盜取的世界之理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格連在揭露毒液中蘊含著何物後,當即展開行動。
後撤取出距離,同時用另一條空空如也的——那隻『魔人化』的手臂抓取自己的上衣,以遠超人類的力量將其撕碎。象徵著格連這名人類的貴族服飾,被毀壞至無法再次穿著的狀態,他的上半身也就此露出。
——真是異常。
異常的程度遠超『魔人化』產生的變質。
『魔人化』的影響集中在左手,身體幾乎維持原樣。
但是上頭帶著肉身所無法容忍的嚴重創傷。
「賽爾德拉,還撐得住嗎?你有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認真聽我說話嗎?接下來你會死,由我下手。絕對會殺死你。」
格連的濃烈殺意向著向兩手撐地的賽爾德拉撲去。而他赤裸的上半身,其中心部分也靜靜地脈動著。
在他肉身的胸口處,開了一個宛如被湯勺剜出的致命傷。
一顆赤黑色的臟器如裝飾品般坐鎮於那個令人不忍直視的空間中。
——裸露在外的心臟。
只不過,那並非格連的心臟。
因為是我,所以我知道那是『赫爾米娜的心臟』。
那同時也是『血之理的盜竊者』的魔石,即『一次攻略隊』的最終目標。這意味著格連已經成功切離了法夫納和赫爾米娜。格連和渦波的交談一直都以此為前提,只有賽爾德拉沒有真正融入話題之中。
但是作為『血之力』源泉的『赫爾米娜的心臟』,其脈動微弱得不可思議。
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理解原因。我本以為『赫爾米娜的心臟』連接在格連的身體上,結果心臟的動脈與靜脈都被切斷了,它沒有聯繫到任何地方。
看得出來它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單純地被存放在此。因此不管是『赫爾米娜的心臟』還是格連的身體都相當缺乏生機,既冰冷又無力。
還倒在地上的賽爾德拉看到這種情景,勉強擠出了聲音。
「那、那個是赫爾米娜.涅夏……!『血之理的盜竊者』的魔石為何會在這裡……!?」
剛才的「該不會」竟然成為了真實,即便親眼見到他仍無法接受的樣子。畢竟往極端點說,只要『一次攻略隊』確保了這東西就能將法夫納.赫勒比勒夏因置之不理,直接回到聯合國去。
格連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吧,他保持警惕退到船的邊角,將背部靠在甲板的護欄後緩緩舉起左手。
格連橫向揮出他『魔人化』的手臂,使其與『血陸』的水平線重疊。
一時間狂風驟起,『Living Legend號』也隨之晃動。並非橫向的搖擺——而是我初次體驗到的一種,垂直方向的特殊搖晃。
他配合著船體的擺動開始『詠唱』。
「——『盜竊了血之理的罪人將迎來第二度的死亡』『只因我乃背負一次死亡亦無法償清罪孽的大罪人』——」
腳底的動盪有如地震般狂躁,血海也對晃動做出了回應,整片汪洋都開始暴動。
颳起的風愈來愈強烈,乘載在氣流的血腥味也越加濃厚。
霧氣逐漸加深,閃耀於天空的太陽再也無法將一絲光亮傳導至此處。
這已經不再是紅霧而是紅雲了——當我這麼思考時,『血陸』的整體天候也完成了塗改。
「——『嗚呼,我正是那犯下死罪者』『血之理的盜竊者』——」
是紅雲——而非暗雲——它如魔物般蠢動而上,壟罩了這一整片赤色之海。
紅中帶黑的天色讓人毛骨悚然,雨水還在不久後如呼應般地從天空落下。滴滴答答下著的深紅細雨,這些當然也都是鮮血。
待在『Living Legend號』上的眾人全被降下的血雨給打濕。
——接著船體又遭受了更加劇烈的一次晃動。
直到剛才都很平靜的『赫爾米娜的心臟』突然間動了起來。
格連胸部上的巨型傷口得到血雨的滋養,心臟如魚得水般開始跳動。動脈和靜脈的切口被修復,血管像扎入土壤的樹根連結到格連的身體,負擔起將心臟生成的鮮血配送到全身的任務。
聯繫著,然後不停脈動,格連的魔力也肉眼可見地高漲了起來。
本來他身為『魔人返還者』就擁有很強的存在感,而如今還得再加上『理的盜竊者』的份額。
周遭的空氣變得扭曲,給人一種他的皮膚正散發著紅色蒸氣的錯覺。
「咚、咚、咚」,『赫爾米娜的心臟』不停在迴盪。
聲音很大。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只是船了,整片大海都跟著心跳的節奏在搖擺。心跳與海浪彼此連動。配合著這劇烈的鼓動,海面的浪濤也越來越高。
——好像這片『血陸』就位於『血之理的盜竊者』的心臟之中。這就是此幅光景帶給人的感受。
『Living Legend號』這個立足點變得異常不穩定,我慌張地跑向格連身邊,用力抱住護欄。賽爾德拉把手插進地板,將自己穩固在原地,然後拚死地向格連尋求說明。
「格、格連……?你該不會讀了留在法尼亞的書籍吧?那些都是研究院的蠢蛋搞出的錯誤知識!『理的盜竊者』可不是隨便一個人拔掉自己心臟就能成為的?。 ?/font>
對於他的擔憂,格連以憎惡地口吻回答道。
「愚蠢的人是你,賽爾德拉。這是歷經眾多次實驗確認過可再現性——也就是驗證完畢的科學性魔法。和仰賴使徒糊里糊塗地盜走世界之理、明明一無所知卻能使用力量的冒牌貨不同,這是以眾多犧牲當作基石,不停檢驗認證直到每個人都能使用的真正人之力!」
我曾在某處聽過相同的說法,他的用字遣詞讓我感受到懷念的主人所留下的餘韻
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到身旁的那張臉。塗滿鮮血的側臉上,是寄宿著不屈鬥志的瞳孔——
已經很明確了。
現在那個人回來了。
即便只是再現到千年後的『血陸』,她仍舊來到了我們的法尼亞領地——
血海的暴怒更勝方才,就像要表現出我的歡喜與亢奮。
欄桿前方的海面正在怒濤狂舞,好似太陽表面的紅焰/日珥一般。不對、用爭相綻放的深紅色花朵來描述那些無序飛濺的血沫才更精確吧。
再來是格連的身體,也有如追隨這光景似地開出了鮮花。
可能是『血之理的盜竊者』的力量給他帶來了負擔,蜂之『魔人化』的影響開始惡化——其實也還不好說,但是他的皮膚的確裂開了一道道傷口,鮮血也從傷痕滲到了外頭,看起來就像盛開的紅色徒花——(徒花/謊花:只開花卻不結果的花,也就是以凋零為目的)
在這個被名為鮮血的血液染紅的世界裡,格連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從此刻開始,本人格連.沃克即是『血之理的盜竊者』的代行者——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無之理的盜竊者』賽爾德拉.庫因非里翁,將他拖到地獄的最深處。僅此而已?!?/font>
同時,給出了殺害預告。
就算對手是傳說中的『英雄』、是『最強』的生物、是特別的『理的盜竊者』,現在的格連.沃克仍舊能與其匹敵。他的宣言就是有力到能使人如此認為。
這段不令歷代『理的盜竊者』們蒙羞的敵對宣言,証明了格連有多理解這個世界。
賽爾德拉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他轉頭看向和自己一樣匍匐在地的夥伴,有如責備般地問道。
「渦、渦波……我可沒聽說阿,什麼都沒有……」
「我是賽爾德拉的夥伴喔。不過也是格連先生的夥伴?!?/font>
『醉酒』的渦波按著腦袋,片刻間就做出了回應??墒?,儘管他很明確地表明自己是夥伴,聽起來卻也不像在說自己不是敵人。
畢竟當前的狀況,明顯要有渦波協力才可達成。
即使身處於『醉酒』的狀態,渦波仍在搖晃不止的地板上緩緩向著格連匍匐前進,那副模樣著實令人不適。明明移動速度就跟蝸牛一樣慢,賽爾德拉卻無法出聲叫住他。
但是格連那邊冷靜地,在渦波靠過來之前率先把希絲的魔石給——丟掉了。
「渦波該要去的是那邊……法夫納在等你喔。」
魔石落到了護欄的外側。因為我剛好緊抓著柵欄,所以才能目睹到可憐的魔石被兇暴的海浪吞噬。
渦波也確認到了這點,他稍微把頭彎到後方,向賽爾德拉告別。
「……我現在必須要去救希絲,當然,我也想幫助位於前方的法夫納。所以可能的話、確保『血之理的盜竊者』魔石的工作,我想託付給賽爾德拉你?!?/font>
「我嗎……?破、破壞暫且不說,確保絕對是不可能的!必須要依靠《DistanceMute》,才可能以『交流』來無力化對手吧……!?」
「你錯了賽爾德拉。不能是別人,只有你能讓『血之理的盜竊者』的代行者格連.沃克接受——不借助外力,單憑自己一人。要是你成功了,就會成為將救世之鑰拿到手的英雄,再一次留芳千年——假如你失敗了,我也覺得那樣挺好的。被格連先生殺死的那刻,你才終於能喜歡上自己。」
「不、不,我想說的不是這些,『現在』……」
賽爾德拉在聽見隊長開出的不講理命令後,渾身都開始發抖。
我能懂他的心情。發抖的原因,不是因為被渦波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或許會死——只是單純地,因為無法與渦波溝通而感到害怕罷了。
使用著相同的語言探討著相同的議題,而那對黑瞳也注視著賽爾德拉的雙眼。
然而,即使目光交會,眼中所見之物卻大相逕庭。
這就是過度使用『過去視』與『未來視』的魔法使之瘋狂。
平凡地活在『現在』的賽爾德拉無法跟上發展,只能任憑身形搖晃的渦波爬到甲板的邊角。
正好是我和格連的中間。
他停留了一會,微笑著留下一句話。
「不過啊,格連先生……我可不會輕易地讓你、就這樣走入結局喔,斯諾還在等著你回去呢?!?/font>
聽見義妹名字的一刻,格連的表情出現了些許扭曲。
那一定就是他的弱點吧。
但是渦波沒有繼續刺激他,而是對著大海詠唱魔法。
「——魔法《blood》」。
這是血屬性的基礎魔法。但是由渦波這類持有海量魔力的人來使用,效果就不可能只是基礎魔法等級了。
隨著地鳴般的轟聲響起,洶湧的血海也跟著裂了開來。不是譬喻或是其他什麼修辭,大海真的只是隨著他的一聲詠唱就裂成了兩半。
古奈爾的『安全地帶』也很厲害,不過和這邊一比就是兩個次元了。
世界猶如被劈成兩半的木柴,連接到水平線的血海被一分為二,沉在海底的法尼亞街道也隨之映入眼簾。
兩條瀑布直達水平線。
暴雨讓我察覺得晚了些,不知何時『Living Legend號』已經越過了街道的外壁。雖然是用於防止宵小侵入的自傲城壁,但是乘船從上方越過的話也就沒有意義了。
視野下方是我出生的城鎮。
其中有一棟異樣而巨大的建築物。雖然不知道是第幾號,但那一定是法尼亞的『魔障研究院』。
「我出發了?!?/font>
渦波用彷彿投河般的方式翻過船的護欄飛降而下。他順著魔法《blood》創造出的瀑布,像彈落的小石子般輕盈的降落。在經過幾十秒後安然無事地完成著陸。他如遊魂般拖著搖擺不定的身軀,走向一旁的『魔障研究院』。
我目送完渦波進入研究院內部,然後轉頭看看著目光同樣追著渦波的格連。夾在我們中間的礙事者/渦波已經不在了,彼此的雙眼都輕易地看見了對方。
機會難得,我想在最後問一件事。於是我指著『赫爾米娜的心臟』,對他確認道。
『格連.沃克。你能理解我的語言,是因為赫爾米娜大人在那邊的關係嗎。』
「……嗯。雖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妳說的沒錯喔,我繼承了她大半的知識,而那之中也包含著妳的情報。」
『是這樣嗎……難怪會懂。既然設計出我的狂人指南的當事者就在那邊,聽得懂也是極其自然的呢?!?/font>
這樣一來我就沒有疑問了。
格連好像也是如此,所以換上清爽的表情催促我。
「妳最好也快點過去,這裡/船很危險。」
帶著溫柔的聲音與目光,船上將會成為無法保證性命的戰場,所以要我盡早跳落到下方。
而在我點頭示意之前,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是被硬塞了離譜工作,用呆滯的表情看著上司渦波走掉的賽爾德拉。
「清潔工,等等!至少妳要把古奈爾帶走,盡量把她帶出船外!不先確保古奈爾的生命安全,我的魔法就幾乎都無法使用——」
『喀、喀哈哈……!』
聽到一半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反應也讓賽爾德拉嚇了一跳。
究竟有什麼好驚訝的呢,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早在千年前就應該知道我幫不上任何忙了吧,所以才會在法尼亞任意妄為地幹出那些好事不是嗎。
雖然他不了解我的言語,不過我在笑這件事似乎傳達給他了呢。
止不住訝異與困惑的賽爾德拉一點點理解到了——
他那副模樣,實在是——
『喀喀——喀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愉快了。
曾經把大陸玩弄在手的『最強』之男,現在卻被我這種程度的存在戲弄得焦躁難耐。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景色都值得從地獄爬出來觀賞一番。
大腦冒出了許多想法,比如「時間的流逝很殘酷」或是「盛極必衰」之類的,不過我現在單純就只是很開心。太有意思了,愉快的感受在體內洶湧肆虐——這些沒有轉換為言語的感情,維持著原本的樣態流瀉出口。
「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賽爾德拉清楚地聽見、並理解了這些笑聲。
「清潔工,妳……」
他知道自己被我取笑,難堪地別過眼。
真令人高興,我的心情終於傳遞給他了。
不過,我們的心也離得更加遙遠了。
賽爾德拉判斷我和剛才的渦波一樣無法交流,用有些怯懦的神情張望四周。
古奈爾仍然倒臥在地板。血雨以異常的速度在甲板上積蓄,這樣下去的話她或許有溺水的危險。更要緊的是古奈爾完全不能當作戰力。
回過神來,明明是以最強隊伍的目標組織了這支『一次攻略隊』,卻變得只剩賽爾德拉一人站在『血之理的盜竊者』這位首要對手的面前。
自己在各種意義上都被排除在外,實際上是孤身一人。他發覺這個事實後重重搖了搖頭。
「不、不對!我不是獨自一人……!」
他鼓舞自己,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像是要纏住對方似地,在不?;蝿拥募装迳蠈Ω襁B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還有、我還有格連……你的殺氣真是不錯啊,就像看到了以前的我一樣。格連,你能通過殺死我來釋放心情是吧?這我也能理解。另外我也明白你就是我的『親和』對象。格連.沃克正是將我這個存在聯繫到後世的命運對手啊!所以我一點也不寂寞!只要有你這位和我內心相連的夥伴在,我就還不是一個人……!」
根本搞不清所以然,他為何要把身為敵人的格連看成夥伴,而且他還是真心這麼認為的,我和格連都能從那副拼命的樣子中領悟到。
當然,正因為那些話出於真心,才更讓我身旁的代行者動怒。
「你、你這傢伙……!可真會惹人發火啊!別給我繼續胡說八道了!!」
看著這兩人的我,晃了一下。
賽爾德拉的『詛咒』和本人說的一樣是『適應』沒錯,不只是能夠習慣物理性的攻擊,精神面的影響也包含在內。所以說,他連殺意和厭惡感都過於習慣了,說不定連格連是真心厭惡自己都沒發現。
賽爾德拉.庫因非里翁在千年前被喚作『最強』的理由,我稍微弄懂一些了。
龍人/Dragonewt這一種族的強大並非原因,可以『適應』一切攻擊的強韌身體也不是關鍵。
恐怕是他那由粗神經造就的無敵內心,將他推上了『最強』之座吧。
——我也想看看賽爾德拉的後續,於是產生了動搖。
在觀看完上方的結局後再趕去下方,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我想,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吧。
我能侍於一旁觀賞的,無疑只有一方。
身為『旁觀者』我全都想看,可是卻又非得做出選擇。
不過幸運的是,我可以等到一切都結束後再拜託渦波,他應該會讓我閱讀我漏看的部份。給我看他那本得意的厚重書本。而現在要緊的是,我前往下方後能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
能做的選擇只有一個。
『——非常遺憾賽爾德拉,你是一個人呢。那麼,再會了。』
晚了渦波一步,我也跨過了護欄。
趁著魔法《Blood》創造的瀑布還沒消失,我向著底頭的街道一躍而下——接著後方立即爆發出了轟鳴和衝擊。
在我離開之前,格連好像都在控制攻擊魔法的使用。
為了報答他的這份溫柔,我在心中發誓必定要抵達『御神體保管室』。
魔法在剛才造成的衝擊化為暴風推擠我的後背。漂浮感還在持續。雖然是從相當高的地方墜落,但是『血之人偶』有著足以承受著陸的堅固軀體。
所以現在該思考的就不該是自己的身體,而是法夫納的事情了。
在千年前迎接了最壞的結局,即便來到現代的世界依舊等待著『偉大救世主/MagnaMessiah』的神學家少年。
那個法夫納是下了甚麼決心,才會將『血之理的盜竊者』轉手交給格連呢。
不過就算如此,他肯定還是以與千年前無異的姿態在等待著吧。
一直擁抱著相同的悲願。
一直囚禁於相同的地獄。
一直等待著相同的救世主。
並且,當曾經逃出那裡一次的我,憑自己的意志再度歸來時——
他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
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他會說出怎樣的話語呢。
我感到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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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在,所以窩波帶古奈爾來的意義呢?真想找法夫納交流就直接帶著希絲飛過去最快吧【
校:要古奈爾幫忙開路,才方便把賽爾德拉帶來給格連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