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寧佇立於化為荒蕪的甄家大園前,受憤怒的百姓包圍辱罵,目擊者皆指控他是昨晚領清廷官兵來屠滅大園的兇手,甚至怒得抓起發霉的菜與臭蛋朝他不斷猛扔,罵著:「甄家大爺對咱們可好了,你這十惡不赦的雜碎!」、「居然謀害甄懿老爺子那樣的老好人?不怕遭報應麼!」、「你就是人渣、人渣、人渣!」
鄭寧一邊躲著一邊連喊:「住手啊!我怎麼就成兇手了?我沒理由幹這種事啊──」
甄璃瞳孔頓時失焦,她完全不明白,只有滿面的錯愕。這時蘇保坤挺身上前問:「鄭寧,你昨晚在哪?趕緊解釋解釋吧。」
鄭寧又冤又氣的喊:「昨晚我沒地方去,所以在港邊的小巷裡一個人睡了──你們別再扔我啦!」
孫狄燐追問:「誰見著你了?」
鄭寧答:「我露宿街頭,怕被清兵認出來,所以有人路過都沒抬過頭,自然也沒向任何人招過呼啊!」
見群情越來越激動,蘇保坤只得先將鄭寧帶離,一路直回風塵酒館去。
回酒館,蔡德忠與蕭凌風已歸來。一見著鄭寧,蕭凌風急問:「寧啊,現在市街上全說你是殺害甄懿大人、放火屠園的窮惡真兇,這到底怎麼回事?」
鄭寧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和你們一樣憤怒、悲傷又困惑,但昨天出去後我在港邊暗巷找了塊空地躺著睡了,根本沒去過甄家大園。」
蔡德忠昨日才與鄭寧爭執,這就更合理的質疑:「還敢狡辯,逆徒!你必是對甄懿許配甄璃給克塽公一事心有不滿,所以趁夜回去殺了他以報心頭之恨,承認吧。」
鄭寧摀著額頭,神色既悲傷也無奈:「我也為甄大叔遇害很難過,別再說我是兇手了……我真的不是……」
蔡德忠又道:「那為何所有人都指名是你?甄家附近所有人都親眼見著你率清兵殺入大園,日前在中原你又與施瑯合作,婚宴上劫甄璃,肯定是在那時受了他收買,這不正是色慾薰心、還貪圖名利麼!」
鄭寧激動的快哭出淚來:「我就說了我沒受收買、也沒殺甄大叔啊……老蕭,師父,你們也不相信我麼?」但一旁的甄璃仍處於家園被滅,父親被殺的恐懼,難以接受現實,完全說不出話。
這時酒館大門推開,謝君澤和黃青標從正門扛著一名渾身是傷,衣物破爛焦黑的男子回來。蔡德忠隨問:「此為何人?」
黃青標面目吃力:「咱們聽說昨晚甄家遇刺了,剛才趕緊過去看,卻在一條巷子裡發現了他……」
甄璃多看了幾眼,才看出那面目土灰的面容並不陌生:「管家先生?」
照顧了昏眩的甄家管家一陣子,他終於醒來,一見天地會眾人,第一句問的是:「我這是在哪?甄老爺呢?」大夥見此反應,有些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但蘇保坤仍如實已告,管家頓時聲淚俱下:「甄老爺……真是太不幸了,這樣的人禍為何發生在您這種老好人身上……」
蘇保坤問:「管家,你記得昨晚的情勢或否?還有,你為何癱倒於小巷之中?」
管家正要回答,可他一見也在床邊的鄭寧,忽然就指著他驚喊:「你!就是你,昨晚你領清兵殺來大園放火,就是你用你的匕首殺害了甄大爺,我親眼見證的!」
鄭寧好想給自己打一大耳光:「我真的沒有,為何連你都這麼說呀……」
突然,蔡德忠嚴肅的眉頭變得疑惑,他隨即問:「管家,你說你看見鄭寧用匕首殺了甄懿,是指我贈與他的『魑魅』與『雷鬼』麼?」
官家道:「是啊,那兩把匕首刀面雕刻相當精緻,我初次在大園見其貌後便難忘,卻不曾料想他竟也是用這兩把匕首殺害待他如親的甄老爺!」
蔡德忠這就從自己兜中取出魑魅與雷鬼:「可昨日鄭寧與我爭吵後,他已將兩把刀放在我這了,他怎可能以此二刃殺人?」此話一出,眾人又更困惑。
但蘇保坤並不認為管家會說謊,於是問:「夥計,你趕緊把昨晚發生的事詳細說一遍了,不得遺漏任何一絲細枝末節。」
管家想起甄懿在自己眼前遇害的畫面,心如針刺。良久,他才道出:「昨夜甄老爺一直後悔著將千金嫁給潮王的決定,所以一人在房中喝悶酒。約是三更天時,他讓我去地窖取珍藏多年的舶來美酒,所以我去了。但我正要從地窖上樓時,突然聽到宅外大門有些動靜,出去一探,驚見花園起火了,回頭到大堂中,大堂四周也頓時成了片火海,此時樓上又傳來激烈的鬥毆吶喊和摔碎傢俱的聲音。我慌的趕緊上老爺那樓去,一推開門,便見鄭寧手持匕首壓制著老爺,那時……那時老爺不斷求他手下留情,可他卻鐵下心要殺老爺,連連刺了他身子好幾刀……」
張家鋒問:「這大叔也真夠慘……但老子沒明白,那種華而不實的大匕首誰都能去鐵匠鋪打一對來,你又如何這麼確定那人真是這小子?」
管家道:「就是他現在這身燒焦的鹿皮革短褂,還有那銀狐尖兜帽,只有他會在臺灣這麼穿!」蘇保坤這就明白了。而管家繼續說:「當時我亟欲挽救老爺,但大園的火勢越來越大,燒斷了地板,我墜到一樓後趕緊想出去對外求救,但剛出大園便遭其他清兵襲擊,其他僕人和衛兵都被殺死了,我是裝死才逃過一劫,事後想趕緊來風塵酒館找蔡舵主,但腦袋被撞得甚暈,所以在小路裡昏倒了。」
蘇保坤終於確認:「再清楚不過瞭。」他指向鄭寧:「某人欲誣陷於你,而這人,是個知道你最近發生的一切的狗雜碎,他刻意在暗中作祟,刻意想陷害你。」
大夥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好奇,其中甄璃最迫切的追問:「是誰?是誰殺了我父親!究竟是誰和他有這麼大的冤仇,下手如此狠毒?是誰?」
蘇保坤道:「相反,真兇與甄懿其實也並非深仇大恨,反而是為栽贓鄭寧,才刻意裝扮成他的模樣去行刺。」
蕭凌風問:「那為何殺的是甄懿大人呢?」
蘇保坤答:「從你們剛才的反應便能得知,真兇這招詭計已經奏效──真兇肯定知道鄭寧與蔡德忠爭吵過,所以殺的是天地會的重要幹部,好像鄭寧是為宣示將反叛一樣;真兇也知道鄭寧近來和施瑯接觸過,所以才帶上清兵,好像他真的已受施瑯拉攏入施家府一樣;真兇還知道鄭寧和甄璃關係好,所以刻意先密函支走甄璃,看上去就像鄭寧捨不得殺甄璃才這麼做的一樣。總而結之,能夠想出『把甄璃支開,再帶清兵殺甄懿』的人,肯定是個一直窺竊著鄭寧行動,甚至可能是長期在他身邊的間諜。」
謝君澤點頭:「確實,鄭寧雖為痞子,但不是會這樣心狠手辣之人。可倘若真有人要誣陷他,這目的又是為何呢?」
蘇保坤搖頭:「這我也不明白,倘若是想讓他被官衙通緝,他早被通緝了;如果是想讓他名譽掃地,他也不是什麼需要名譽的人。就我猜測,是想讓我們認為他是叛徒,私自處刑掉他吧。」
黃青標也問:「那為何選鄭寧這小子呀?我是說,咱們人這麼多,坤哥你的位階不也比他高麼?」
蘇保坤道:「到底還是鄭寧身上有些特別之處,使真兇想讓他非死不可吧。」
鄭寧不斷思考,可他想不出是會為了陷害自己做出這種事,但他赫然想起:「有了!稍早我在大園前被圍著罵時,有名大嬸懷疑我是『返航』回去看的,這說明她應該有見到兇手搭船離去。」
蕭凌風立馬站出身:「那咱們趕緊去港邊問問昨天深夜啟航的船吧,我老蕭絕不允許有人汙衊我兄弟!」蔡德忠卻伸手止住了他。
只見蔡德忠面帶懷疑:「不,凌風你與鄭寧有兄弟之情,調查此事恐有失公正,此事攸關我洪門弟兄性命,必須明察秋毫,故此由風塵五子全員前往調查,也把鄭寧帶上,讓目擊者更確認昨夜真兇是否是他,倘若為真,則毋須掛在我的面子,直接將此逆徒處決。」風塵五子隨即作揖領命。
但鄭寧怒目直視著他:「你就那麼希望我是真兇麼?還是你早已把我定為真兇了?」但蔡德忠沒有予以回應,轉身便離去,孫狄燐與謝君澤也只得將他拉開。
此時,甄璃也站起身,她的臉邊還有乾涸的淚痕:「我也要去……我要親自查出,究竟是誰殺了我父親。」
方至港邊,先由黃青標與謝君澤前往交涉,他們談話的期間鄭寧是度日如年,片刻都難熬。不過消息帶回來是好的。黃青標道:「據說昨晚有一艘深夜離港的商船,剛才我指了下鄭寧,港邊衛兵說確實有看見穿得像他這樣的人。」
鄭寧立刻跳起身子:「我就說吧!我是清白的,我不是真兇!」
風塵五子也略感慶幸,但甄璃隨即追問:「那艘船通往哪去?」
謝君澤答:「是往福建的船,但那每日都有大量商船、漁船進進出出,量他們也不記得是哪艘了。」
黃青標補述:「衛兵不還說那船上有輛紫布又鑲金的馬車麼?那肯定是有錢人的馬車,將來我發達後也要買輛一樣的好車!」
這話讓鄭寧頓時明白了:「紫布又……鑲金的馬車?」突然,他怒的跪在地上連拳猛捶土地,抬起頭,憤怒的高喊出:「呃啊啊啊──施瑯!肯定是你這混帳王八蛋搞的鬼!」鄭寧表情扭曲:「施瑯讓我們從京城逃到福建的馬車,就是那輛紫金色的馬車!那是施家府的車,也只有他才幹得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張家鋒問:「媽的!但那要真是施瑯那狗娘養的混帳搞鬼,咱們又能怎麼辦?」
蘇保坤道:「可這終究還是猜測,此事攸關洪門重要幹部之死,更是甄璃的滅門之仇,咱們必須得調查至最清楚才行。」他面向在場所有人,呼道:「我會回去向蔡德忠報備,咱們必須走一趟福建才能調查清楚了,走──」
當晚,風塵五子與甄璃、鄭寧已搭上天地會的私船,再次往中原大陸邁進。鄭寧懷著滿腔的冤屈、怒火,而甄璃則有滿心的悲傷、困惑,不約而同的是,他們都想知道施瑯陷害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什麼。
大洋黑水溝上顛簸七日,抵達福建。才隔沒多久,這岸邊就恢復了一些居民,還有間專門讓官兵與商人暫居的客棧。原先天地會一行人要略過此處去搭乘馬車,但孫狄燐佇足原地不動,張家鋒便問:「小孫,你幹啥子不走?」
孫狄燐指向那客棧大門,沒有說話。
謝君澤道:「想休息了麼?確實,搭船奔波相當辛勞,不過舵主還在臺灣等著我們快快回去,鄭寧的冤屈更待洗清,晚些時候我再買饅頭給你吃吧。」但孫狄燐仍舊不動,仍指著客棧。謝君澤又問:「小孫,或許是你見著何等可疑人樣走入其中了麼?」
蘇保坤便揮手示意:「來了也來了,走一趟不吃虧。」
一行人進入客棧之中,裏頭不算熱鬧,二十桌大概就八桌有人,還坐不滿。
掌櫃的熱情前來詢問:「哎呀!大人帶這麼多貴賓來蒞臨小店呀?那今天是想要先吃飯、還是先吃酒、還是先吃……」但張家鋒一瞪便把他給嚇走了。
黃青標也問孫狄燐:「小孫,你不會是肚子餓了吧?沒事,黃哥我最近賺得多,想吃啥都買給你嘍。」
但孫狄燐一聲不吭,赫然一次掏出腰上三把小刀,烈如火鳥之勁俯衝向一名獨自飲酒的客人,一刀先穿其掌,將他左手釘在桌上:「啊──!」、隨後又一刀釘右手入桌:「唔哇──!」、下一刀就要刺穿其咽喉,那人立即求饒高呼:「不要啊、大俠饒命呀!不要啊──」
蘇保坤上前問:「這是誰,何故襲之?」
孫狄燐仍無以言語回應,先搜刮起他一旁的行囊,搜出兩把匕首,眾人一看才驚覺,那兩匕首與鄭寧的魑魅與雷鬼看上去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鄭寧馬上怒喊:「你……狗爹的王八羔子!是你偽裝我去殺害甄懿大叔的?」
可那人猛搖頭:「不是我!我只是其中一名放火搶劫的呀……好東西是其他人拿的,人也是他們殺的,我就只是個領錢辦事的呀──」
甄璃問:「誰?誰出的錢?」
他直答:「京城的施家府囉!唉,早知道這工作這樣危險就不接了,我起初只聽說是去臺灣搶一戶有錢人家而已呀……」
蘇保坤追問:「那你為何會持有這兩把匕首?」
他哭著回答:「他們讓我收拾善後,把這兩把刀和一套銀狐兜帽的裝扮拿去燒掉或埋起來,但我就看這兩把刀漂亮,才想說自己留下啦──求求你們饒了我,我真沒幹什麼殺人勾當呀……」
得知確實是施瑯之命,鄭寧又一拳猛捶於桌。蘇保坤也直搖頭,問道:「走吧,趕緊回去向德忠說明你的清白唄。」
鄭寧緊咬著牙,忍住滿腹憤怒不在此刻爆發:「不,我為何要向他說明?從我和老蕭被施瑯捉過後,他便巴不得要找個罪名把我剿殺一樣。我要直上京城,絕不讓施瑯那狗爹的奸人稱心如意,我要他血債血償在先。」
謝君澤出面:「但這施瑯乃心計極深的奸人,縱使你具三頭六臂,也不可能說見他就見他,想殺他就殺他。」
鄭寧搖頭:「我有我的辦法,誰也別攔我。我和施瑯就要在這次了結一切,接下來才是師父。」說完他便離去,但一人拍住他的肩膀。
是甄璃:「這是攸關我家父、與我們全大園的血海深仇,我也要去。」鄭寧沒有拒絕,可也沒有接受,轉頭就往門外走去,留下客棧內天地會一行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數日後,風塵五子先行回臺稟報,而鄭寧與甄璃來到施家府,這還是頭一回他們「主動」前來。
從受僕人迎接到進入府邸,鄭寧臉上都掛著喜悅的笑容,甄璃也沒有露出半點不悅,兩人說明了來由後,很快獲得允許,一路被帶到施家府的會議廳之中。只見施瑯與幾名手下正在交代,可一見著這兩名貴客,便先讓手下全都出去,親自迎接:「真乃稀客也,我的兒子和我的得意門徒,不是來找我提親的吧?呵呵,那是什麼樣的風,把你們從臺灣又吹回來了?」
鄭寧仍一屁股癱在席墊上,嘆一長氣:「唉!能有什麼原因?天地會那鬼地方待不下去嚕。」
甄璃則先對施瑯行禮:「萬分感謝施瑯公先回出手相助,否則小女早在晦堂府中過上行屍走肉的日子,但也正因如此,我倆一回天地會受被蔡舵主問罪,甚至想將我們以會內戒律為由,將我們斬首。所幸鄭寧與小女共同死命抵抗,最終才成功逃出其魔掌,後又發生慘劇一場,眼下已無棲身之所,絕望之際,我們赫然想起還有一處,那便是施家府。念在施瑯公您對我有教育之恩,對鄭寧則有生育之恩,故此想要來依靠您,順道報效此二恩情。」
施瑯笑了出來,他鼓掌叫好起來:「好,甚好!真不虧我為了此刻準備了這麼多功夫,只是我以為那蔡德忠會對鄭寧的身世辯解一會,想不到他這麼爽快地承認了。」鄭寧笑了笑,甄璃也點頭示意。施瑯道:「李武齊和文周兗九泉之下有知,必將大感欣慰,他們一直都希望鄭寧能夠棄暗投明……不,應該是『棄明投清』才對。」
鄭寧揮了揮手:「別再提到天地會或洪門那幫狗東西了,少噁心我!我焦熱銀狐鄭小寧同他們誓不兩立──是說那誰,那總是神秘兮兮的隱士呢?」
施瑯道:「亮瑜前往晦堂府和克塽公談話,自上回事件後他總有些心神不寧,估計好不容易安逸多年,突然又被嚇著了,這正需要人好好安慰一番。」
甄璃道:「真是失禮了,當初小女未曾料想自己的懦弱竟會帶來諸多後患,不只令師父操心,還令克塽公受驚了。」
施瑯笑著搖頭:「懦弱確實帶來了不便,但你們這趟勇敢也給了我不少方便──」話語方落,施瑯彈指,忽然間會議廳左右前後的隱門一齊敞開,四面八方的伏兵殺了出來,將刀槍架完全在鄭寧與甄璃脖子上。施瑯這才收起笑容,眼神如灰狼凝視獵物:「難以相信,你們居然出此下策,可這也不像蔡德忠那老狐貍會下的命令呀。」
鄭寧也不再偽裝,憤恨吼出:「你他狗爹的死狗東西!少在我面前逞兇鬥狠,我這輩子什麼人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這麼惡劣又犯賤的謊言人渣!」
施瑯回道:「呵,我是挺惡劣,也稱得上犯賤,但,我可從沒對你撒謊過任何一事哦。」
甄璃同樣神色悲怒:「施瑯公,我至死都想先問明白,你殺我父親、屠戮大園,真的都只是為了誣陷鄭寧,使天地會將其驅逐或處決麼?」
施瑯突然靜了下來,他沒聽懂甄璃的話:「妳說什麼,殺妳父親?」
鄭寧搶罵:「裝蒜啊?真是野狗生的沒心沒肺豬腦人,我直你全家祖宗十八代上下!對,就是你派人偽裝成我,帶著你的狗屎清兵去甄家大園放火,還殺光了所有人,不要告訴我你會忘記這麼殘忍的事。」
施瑯疑惑:「派人偽裝你?我怎會不知曉有這回事?」
鄭寧又罵:「還不承認?鳳山縣的港邊都有人看到施家府的紫金色馬車了,咱們還在福建捉到你雇的傭兵,他承認這全是施家府下達的命令了,你還要說什麼?」
施瑯仍滿面困惑:「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從未下過這樣的命令,近日來我確實思考過如何拉攏你與甄璃,但我只有想著用利誘,沒有讓任何人去襲擊大園,更沒有命令人偽裝成你去刺殺甄懿並屠園。」
原先暴怒無比的鄭、甄二人見施瑯神情不假,心中困惑再生……倘若真不是他所下之令,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