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彌秧清醒的瞬間差點痛暈過去,如果不是颯猊恩一手壓在她胸口,大概兩眼一翻、口吐白沫。
「想說什麼在心裡用想著,我能聽見,別勉強自己開口。」颯猊恩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彌秧懷疑她生氣了,但是白袍搖頭:「妳會這樣也是我的責任,或許我該自己出去,不是讓妳自己翻牆?!?/div>
『然後我在學院內放煙火給他們看?』
彌秧自嘲想著,連動嘴角的力氣也沒有:『這是我的錯,居然中了這種招式。』
「不能怪妳,如果是我也會中招?!癸S猊恩安慰著:「非凡有跟我說事情經過了,那種惡魔特別會偽裝,變成妳心裡強烈懷念的人來勾引,一次只能一人,如有他人出現才可以看穿真相……要是非凡當時沒來問我妳跑去哪,我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彌秧感覺有些難控制身體,她沒有要哭的意思,可是眼睛卻開始濕潤,颯猊恩拿乾淨的布巾擦去,低語:「沒事的,非凡好歹也是戰士,能活到這把年紀也不是假的。」
『可是我沒有想哭的意思?!?/div>
「那就是妳暫時無法控制身體?!癸S猊恩說完一個彈指,彌秧感覺到身體舒服許多,她這才發現自己不是躺在床上,反而是飄在床鋪上方,後背懸空,正有股涼風輕撫她被包上一層又一層紗布的身軀。
白袍輕咬唇,繼續開口:「妳暫時會很難受……突然間用了我的大量魔力,身體無法承受炸開了。雖然我在趕過去的第一時間將妳的身體接回,可是妳全身的皮膚燒成焦炭,在重長的過程中一定會癢會痛,所以我用了定身術,妳這段時間會無法動彈?!?/div>
『焦炭……』
白袍一個輕點頭。
『我卻沒有變成死人?!?/div>
「我也……很意外?!癸S猊恩猶豫一下,說著:「原本妳是偏惡體質,在「憤怒」的照顧下變成完惡,聖光對妳來說是劇毒,然而在妳有可能燒死自己前,體內的惡全消失了。這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妳成功壓制身體裡所有的惡屬,但是不可能,因為「憤怒」還在妳的左手臂,所以另一種說法比較有可能……」
『「憤怒」不想逼死我,所以將惡屬全散了?!?/div>
「是的。」颯猊恩的表情非常微妙:「我想不透原因,對「憤怒」而言,妳是不是沒有我想像中的輕?」
『我不知道……』彌秧想搖頭,可是身體動彈不得:『別談它了,我睡多久?』
「一年半?!拱着壅f著,隨手一揮召來幾罐藥膏:「妳在受傷第七天就醒了,但是顧慮到當時慘不忍睹,我怕妳受到痛苦折磨會想不開,硬是用昏迷咒讓妳睡下去,直到現在身體大部分的皮膚長好了,才敢讓妳醒來。」
『所以我背後的皮膚還沒長好?』
「嗯,還有胸部跟臉?!?/div>
『知道了……』彌秧又感覺到層層睏意,她瞥一眼靠過來的白袍。
「彌秧再睡一下,我幫妳換藥?!?/div>
她想說不,可是想到自己受傷颯猊恩也會有感覺,還是同等的。看對方略為疲倦的藍眼睛,受傷這一年半她多半也不好受,因此閉上了眼,任由對方施下昏迷咒。
她覺得自己這樣一炸,幾乎將自己整個炸空。
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彌秧睜開眼,身上的繃帶已經沒一開始多,她靜靜躺在床上,對於身體的觸感有些麻痺,磨磨蹭蹭了半小時,終於站起走下樓,發現餐桌上有早餐——一盤冷掉的煎培根跟荷包蛋,旁邊放了一張紙條,是颯猊恩的文字。
『醒來先吃早餐??!』
那張紙條的邊邊沾到醬汁,彌秧拿起來搓搓確定這張紙放了不只一日,拉開椅子坐下去,手指緩慢勾起叉子,很輕、木頭做的,不是平常的鐵叉。
反覆握了十多次,彌秧動作僵硬吃下荷包蛋,當舌頭嚐到冰滑的蛋汁時,她愣愣的放下叉子,手指抹去眼眶上的淚水。
她的身體在感動可以吃正常食物。
不會吐了,再也不會噁心了。
彌秧兩三下將早餐吃完,拿著空盤去廚房,發現裡頭有些亂,原本乾乾淨淨的空間塞滿奇奇怪怪的藥草,多半是用在她身上的。
走出門,站在陽光下。彌秧瞇著眼睛,選擇到院子的樹蔭下吹風,她動動身體,得到前所未有的輕盈,如果這不是夢,就是她已經死了吧。
她坐在這裡發呆,任由小鳥站在自己頭上,直到視線出現一抹白,在她慢慢抬起頭時,自己被對方撲倒在地,嘴唇被重重一吻,是股淡淡草莓香。
「感覺還好嗎?」
「如果妳從我身上起來會更好?!?/div>
「噗?!癸S猊恩緩緩爬起,彌秧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的小孩們整排傻眼,白袍唷的一聲,每個額頭按一按,彌秧不阻止對方消除記憶,慢慢扶著樹木站起來。
「哇!妳怎麼醒了!」
「我不能醒嗎?」
「不能!媽咪又要被搶走啦!」
彌秧挑眉,無視這些小鬼的抱怨,讓颯猊恩帶他們進屋子上課,自己留在院子裡發呆許久,上樓回房間翻出之前削的木劍,稍微揮一下,身體變輕不是錯覺。
正常來說她睡這麼久才下床,身體會有氣無力。然而此時揮舞木劍,卻沒有一絲沉重,而且……她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不到魔法核心在運作。
不知道是停了還是炸了。
當颯猊恩上完課,彌秧不意外對方在把那群小鬼送走後,立刻衝到她房間再次飛撲過來。彌秧看著身上小心翼翼蹭來蹭去的白袍,心裡產生一絲愧疚。
她看起來非常疲倦,廚房那些東西沒整理就算了,一向保持乾淨外表的白袍,怎會沒發現自己有根頭髮翹起來?
「我睡多久了?」
「加起來兩年,所以妳上次睡了半年?!?/div>
「嗯?!?/div>
「嗯嗯?!癸S猊恩像是一定要接到話,開心用手指搓揉彌秧身上的棉衣:「彌秧,之後一年妳的衣服要挑一下,我收起來的那些先別穿,妳拿衣服時先看看裡面的刺繡是不是這樣……例如這件,能幫助妳的身體修復也很透氣,幸好聖光炸開跟火燒傷還是不太一樣,不然皮膚會留下難看的疤,就會像我一樣了?!?/div>
「妳有燒傷?」彌秧下意識問,發現自己選了不好的問題。
當時颯猊恩露出的身體,只想讓人移開目光,誰會看有沒有燒傷?
「有。」颯猊恩沉默半晌,立刻恢復笑顏:「但是不明顯,燒傷就比較頭痛了……還好彌秧不是,雖然例子很少,我花了點時間才找到治療方向,幸好有用!」
所以她被順便拿去實驗了?
但是感覺不壞。
「不過這幾天還是別激烈運動喔,如果有運動或是激烈行為,彌秧最好記錄下來,我想觀察會不會有影響?!?/div>
「影響……」她漫不經心說著:「我感覺不到魔法核心了。」
颯猊恩一聽,瞪大眼。
「魔法是有代價的?!箯浹碚f著:「可能是我那一擊,魔法核心也碎了?」
「不可能!」她一聽露出不認同的表情:「妳是利用我的力量去擊退惡魔,不存在魔法等價交換之說,魔法核心一定還在!」
「可是我感覺不到?!箯浹碚f著,胸口像是被穿透,沒有該有的飽足感。
「身體輕盈徹底。」
「輕盈?」颯猊恩捉住關鍵字,若有所思的回頭觀察她的房間,視線最後停在彌秧扔在桌子上的木劍。
「彌秧,妳已經可以玩劍了?不會覺得重也不會覺得累嗎?」
「不會?!顾f著,讓颯猊恩繼續賴著自己不放,右手拿起木劍隨便一丟,準確的插入木桶中:「而且都不會疲倦,是因為睡太久嗎?」
「正常來說,妳會覺得累。」颯猊恩突然掀開她的上衣,彌秧白眼之際對方將耳朵貼上胸口,手指放在嘴唇比噓,沉默半晌後放下衣擺。
「嗯……彌秧介意嗎?」
「嗯?」
她那聲疑惑被颯猊恩當成允許,彌秧瞪大眼,颯猊恩的手指穿過她的胸口——這樣能幹嘛?她不是傻子。
「好,我知道了。」
颯猊恩雙手空空的出來,彌秧的心臟噗通跳,已經嚇得一身冷汗。
「妳的魔法核心跟身體合而為一了?!拱着壅J真說著,跟眼前傻住的人大眼瞪小眼許久。
「彌秧?」
「可是我感覺不到魔法流動?!箯浹砘厣瘢骸干踔吝B照光咒也用不出來?!?/div>
「嗯……會不會是妳的容量加大,結果不小心也把自己的容量吞掉了?這樣比喻好了?!癸S猊恩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個白線小正方形:「彌秧的容量原本是這樣子,然後妳的魔力在這樣?!?/div>
她看著颯猊恩在正方形的四分之三低處畫一橫藍線。
「然後妳當時太心急,借用超過這個正方形容量的魔力,所以魔力將妳的正方形灌爆了。」隨著她說完,原本飄在空中的正方形噗啾一聲被藍色全填滿炸開,颯猊恩繼續解釋:「等於將原先用來裝魔法的容器銷毀,導致彌秧現在用了整個身體……現在容量大概這樣?!?/div>
彌秧看著旁邊出現一個遠比剛剛還要大十幾倍的正方形。
「可是彌秧的容量還是這樣。」
雖然颯猊恩的手指撇一橫,彌秧看不出正方形裡有多藍色線條,頓時明白了。
「所以我是容量變了,可是本身的魔法沒有,甚至看起來接近於零,才導致用不出咒語?」
「不愧是彌秧?!癸S猊恩一個頷首:「一開始學習魔法,老師要你們每天打坐靜心去感受自己的魔法核心,正是在教導你們學會運用魔法核心替自己建構適合的框架,這就是為什麼人人都有可能成為魔法師,但是真正達成的只有少數,所以老師用感知檢查,其實只是在看學徒能否凝聚精神創造出框架?!?/div>
「如果沒有框架呢?」
「彌秧,喝水總需要東西裝?!癸S猊恩笑一笑。
「所以我現在是有水也沒辦法喝,杯子太大了?」
「是的?!癸S猊恩忍不住讚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方法,突然好想知道彌秧最後會不會變成跟我一樣!」
「啥?」
跟颯猊恩一樣?是跟她性格一樣還是外表一樣?她可以不要嗎?不過是把框架衝爆而已!
「跟我一樣的藍眼睛,妳想到哪去?」白袍噗哧一笑說著:「眼睛是最能反映靈魂的地方,越是龐大的容器裝有越多的水,彌秧還記得海洋吧?海洋看起來很藍很清澈,但是跳下去卻是想不到的深度?!?/div>
「我還記得。」彌秧說著,想起那片藍藍的痛苦大海,在自己皮膚底下鑽的藥草:「當初被惡魔襲擊,妳讓我泡在藥草裡……」
「嗯?!癸S猊恩的笑意述說什麼她知道,但此時沒有那麼多的心情。
「颯猊恩……」
「其實,我比較喜歡妳喊我恩瑞迪姆耶。」颯猊恩笑吟吟說著:「怎麼了?」
彌秧抽抽臉,她之前喊恩瑞迪姆耶是不把人放在眼裡,結果她喜歡這樣?她喜歡自己不被人放在眼裡?
白袍是不是都神經???
「我只是想起來,艾瑞克的眼睛也很漂亮很有神?!?/div>
「我知道妳不喜歡提這個,但是無法否認,他的確是所有學徒裡,魔法核心運作最好最有潛能的孩子。」
白袍輕淡的口語中佔有不少遺憾,彌秧輕輕皺著眉頭。
「如果當時他沒看到,能活下來嗎?」
颯猊恩平靜地迎接彌秧的視線,許久後緩緩搖頭,彌秧感覺內心一沉,即使是現在答案也沒有變,白袍嘆口氣同時低頭親吻她的手指:「我很抱歉,他是不錯的學徒,但是得罪到不該冒犯的人,妳還記得他咬下一名貴族學徒的耳朵嗎?」
「我記得,妳說過即使不動手,他出去後也會被人搞死?!?/div>
颯猊恩輕嘆口氣。
她原本以為兩人終於能和好,但是提到艾瑞克……大致上沒望了。
「當時?!?/div>
「嗯?」
「當時惡魔,就是偽裝成艾瑞克的外表。」
彌秧說不出為什麼,想讓颯猊恩知道:「當時看見他的臉,我居然一點都不懷疑,甚至覺得是妳讓他復活了,是妳想哄我開心?!?/div>
「原來妳這麼相信我呀?」
「每個人都覺得妳萬能吧。」彌秧覺得喉嚨乾渴,這句話其實也間接承認她還是相信白袍的強大,相信她可以拯救一條無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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