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者之旅 DMS＜二十五章＞ ＶＳ虎王（下）
天藍色的兩束馬尾隨著耀眼的弓所散發出來的氣流搖曳著，在暗色的大地上嶄露的光芒直逼月光，豐采彷彿都被搶去。
虎王鮮紅的雙眼中躍動著琁葉的身影，以及那無法直視的光芒之弓。
「噗咻！」
弓弦一彈，光芒的粉塵在原地灑落，白銀的天照之矢直直地朝向虎王的胸口射去，箭矢的周圍旋起了一股淡色的氣流成螺旋狀轉動。
因為距離過近的關係，箭矢的速度並沒有達到極致就穿過了虎王，白色的點狀光芒自射中的地方開始擴張，幾乎要將全身給吞噬進去。
虎王望著自己的雙手，無法抗拒光芒的侵蝕，就這樣沒入了其中。
只是，軀體的輪廓還在，這並不是能夠將他擊倒的最佳方法。
「這是神所賜予的淨化箭，能夠洗去身上的不淨之物……雖然你本身就是妖了，不過這多少能夠消除你那不平的妖氣。」琁葉將手上的弓化解成一團光點，讓它消失在空氣中。
虎王雙掌覆在自己的頭上，搖搖晃晃地跪下，身體還不停地抖動，看起來非常痛苦，卻一點呻吟的聲音也沒有。
琁葉觀望著他的動作，受到淨化箭的洗禮後會將一般人身上的穢物除去、對妖怪使用的話則會讓他妖力減弱，至於會減弱多少則要視妖怪的妖力大小而定。
「……人類。」虎王虛弱的聲音從光芒中傳出。
「一下子人類、一下子女人的，你到底要用什麼稱呼我？」琁葉嘆了口氣，「怎麼樣，身體好多了吧？」
虎王身上的光芒褪去，他用手掌扶著頭緩緩地站起，移開手後，鮮紅的雙眼不再，回復了原本的金色瞳孔。
「為什麼……人類要幫助我？對你們來說，我應該是個邪惡的存在才對……」
他低頭看著琁葉，眼神中流露出各種情緒，有悲哀、有無奈……
琁葉雙手抱胸，目光飄到了一旁，像是到了很遠的地方一樣：「曾有個人告訴我：無論再怎麼受到排斥、就算被親人背叛，也絕對有人會站在你這邊。」
「雖然你看起來是妖怪，不過從你的樣子看起來也不怎麼會傷害人嘛，我說的沒錯吧？」琁葉用食指指了指虎王的爪子，「其實你應該知道用爪子能夠突破魔力之盾，只是無法下手，直到……剛剛那股力量湧現時，才像是被控制一樣死命地猛攻。」
虎王嘆了口氣後盤著腿坐下，地面因為他龐大的身軀而微震了一下。
「小姑娘，妳說的對，老子根本無法去傷害人，這疤痕也是為了和妖怪爭論是否吃人、傷人而大打出手所留的……老子根本不配做虎群的老大……」
訴出陳年往事，虎王的臉龐上又多了幾道因掙扎而浮現的無奈，這場戰鬥看來是無法繼續下去了。
無心戀戰的統帥，怎麼能好好地領導兵士在戰場上戰鬥呢？
「沒辦法……老子原本就不屬於虎群，卻又是最特別的，才被推為虎王……小姑娘，妳看老子這個樣子，像人類嗎？」
突然對琁葉提出這個問題，倒是讓她心中有了底，從一開始就盤算著的計畫在這時候即將派上用場。
「果然是人類啊，我正有這樣的想法呢。」琁葉嘴角上揚，「想變回人類嗎？我這邊或許有辦法讓你還原，如何？」
虎王的眼神中閃爍著希望，若有這方法，就算是犧牲生命……不，犧牲生命就不能變回人類了，就算是跑遍整個楓之谷世界，他也想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他顫抖的聲音讓琁葉暗自竊喜，不過正代表了人類念舊的一面：「老子想要變回來！絕對不會再為了追求強大的力量而誤入歧途了！拜託妳，小姑娘！」
不知道何時，琁葉的稱呼又變成了小姑娘，她拿出一顆手掌大小的翠綠寶石，丟到虎王的手上，寶石顯得特別小，虎王拿起寶石從各角度察看，除了透過寶石的月光外沒有其他的發現。
「拿著，等會兒你會先被傳送到一個地方，到時候我的同伴會幫忙你……那些虎群怎麼辦？」琁葉意識到後方悶不作聲的啦啦隊。
虎王蹙眉，在牠們身上和寶石間來回掃視，像是為了哪邊作決定，最後，他握緊寶石向虎群走去。
虎傑們看到老大歸來，也不管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就齊聲歡呼，虎王則是苦著笑臉，也用吼聲回應牠們。
「各位弟兄們，虎王我今天很感謝大家的支持，來參與這場樹姥發起的戰爭。」
「但是，樹姥有沒有想過，今天牠能有這樣的大軍，還不是因為虎群的大力協助才能說服其他妖怪前來參加戰爭的嗎？」
「今日即使吞噬了人類，外面的世界還有更多無法想像的強者，虎王我絕對不是害怕，是因為前幾年來烏山的那個男人！各位想必還記得吧？」
虎群中開始有細碎的聲響，大夥們開始不安。
「他感化了九尾！而虎王我也深受他的言詞而感悟，毀壞這個世界的強者已經開始活動了！他們是比妖怪還要強大的存在，即使今天依附著樹姥的旁枝攻下了許多地方，那些強者來討伐時還是會一口氣消滅我們！這樣的話，不如一開始就停止這個愚蠢行動！」
雖然有點牽強，不過虎王說的話有一半以上都是正確的，這些話已經確實地在虎群的心中留下了一點足跡，推翻想法只差臨門一腳。
「兄弟們，虎王我其實是人類，為了追求力量才變成這個樣子，想必你們一定都不曉得，和虎王我戰鬥的這位人類，就是和感化九尾的人類是一夥的，因為他們的想法我們才會得救！所以虎王我決定不再進行這次無意義的爭鬥，大家應該一致對外，而不是為了這個破爛村莊賠上自己寶貴的生命！」
「這句話應該是衝著自己的利益來的吧……」琁葉在心中如此想著，不過為了未來的計畫，將虎群逼退而非擊敗是正確的選擇。
「吼吼！」
受到響應，大夥們開始高聲吼叫，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琁葉用右手壓了下左耳的耳環進行下一步。
「兄弟們，回去山裡吧，這些人類不會傷害我們，只要我們也不傷害他們，一切就扯平了！以前的我們是無知，才會被紅色的月亮所控制。」
虎王深呼吸，部下們屏氣凝神，他挺起胸膛自信地說：「各位，虎王我決定恢復為人類，和這些人類一同為世界而戰，我絕對不會忘記兄弟們的支持，為了烏山、為了你們，我一定會幫忙守護這個樂園！」
慷慨激昂的結尾，正好和他手中的寶石閃爍光芒的時間相當，虎王腳底下泛出藍光，像是爬藤植物般地緩慢包覆全身，虎群們又發出悲鳴聲，讓琁葉看了滿是笑意。
「真是單純呢……這樣也好，我也落得輕鬆。」
※ ※ ※
琁葉和炎喵分開後，三個面具巨人就拖著手中的巨大木槌往反方向走掉，樹姥還很疑惑他們的動作究竟是出於大腦還是直覺，畢竟這三個人平時根本沒在用頭腦思考。
「要去哪裡，青鬼？」樹姥喊住了其中藍皮膚的巨人。
他緩慢地回望樹姥，由於戴著石板面具，樹姥也看不出來他究竟想說話還是傻笑。
「背叛者……消滅……」終於從面具底下溜出這句話，他便又緩緩跟上兩人的步調走去。
紅鬼和綠鬼停在離村子不遠的地方呆望著前方，青鬼跟上後也開始發呆。
他們會停在這個地方是因為嗅到了妖怪的氣味，沒錯，這三人雖然非常遲鈍，嗅覺卻異常地好，甚至優於靠著嗅覺生活的動物們。
「……呵。」
一股綠色的霧氣自綠鬼的面具中噴出，過了幾秒鐘，空氣中就充滿了這股讓人視線不明的氣體。
這是綠鬼的「磺酸氣體」，不同於火山口附近的氣體，人類只要待在其中幾秒鐘就會呼吸困難，幾分鐘後會四肢麻痺，嚴重者休克身亡。
然而對象是妖怪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紅鬼和青鬼對於他們的兄弟使用的攻擊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紅鬼一直晃著手中的大槌，似乎在瞄準什麼。
漫長的等待時間，紅鬼一點也不因為累而停下晃動的槌子，像是要和對方比耐力。
終於，深綠的霧氣中有了動靜，就像是某種東西迅速穿過一樣，些許霧氣附在那東西的身上擠開周遭的氣體，讓出了一小格空間。
紅鬼相準了位置，用力地朝那方向奮力搥下，槌子在向下揮擊的過程中突然發紅，和地面接觸的瞬間更是噴出了灼熱的火焰，造成的暴風把綠霧全數吹散。
一束藍色的火焰竄出地面，將青鬼燒的屁股滿是焦黑，不過他也只是摸摸被燒到的地方而已，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一對狐貍耳朵自空中出現，擁有九條巨大的尾巴是她的特徵，等到完全現形，九條狐貍尾巴末端各自燃起了藍色的火球，向下方的三個巨人飛去。
她是另一個琁葉，真實身分則為修練上千年的九尾狐，第一位讓她幻化成人的樣本就是琁葉，所以她才會時常以她的姿態出現，好用來隱藏自己的妖氣。
地面上竄起了猛烈的火海，一片藍光映照在黑色的天際上，如煙火般精彩。
三個巨人依然故我地望著空中的九尾，似乎沒有任何痛感，綠鬼還用槌子指著九尾嚷嚷，不過聽得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九尾揮揮左手，左後方的一條尾巴末端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燃燒的藍色火焰頓時定型，就像結凍一樣。
第二條尾巴此時又閃起藍色的光，地面上的火焰全數如閃電般迅速地發出一道足以讓人暫時失去視力的強烈光芒後，伴隨而來的是點亮夜空的艷麗彩虹。
「轟轟轟轟轟！」
七彩的炫光相繼自地面衝上天空，三個面具巨人也在炫光的推進下在空中載浮載沉，一下子上一下子下，就像遊樂設施一樣，即使炫光的溫度高達能將鐵條融化的程度，三人絲毫不在意。
九尾揮動右手，右後方的第一尾末端浮出紅色的紋印，在九尾的手上出現一顆小光球，她用力地朝三人中間丟出，光球在空中轉動，隨著距離越遠發出的光芒越加強大，速度到達零的時候即刻爆裂，又是一道強烈閃光。
「九尾……背叛……死……」
青色的巨人突然消失在視線中，九尾不知道他是因為被炫光給彈到其他地方去還是躲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反正就是消失了。
綠鬼和紅鬼卻還留在原地，不過總覺得情況有異。
「噗。」
九尾感覺她的尾巴被揪住，轉頭一看卻是一個猙獰的臉──那是青鬼的面具。
「抓到……死……」
空出來的右手用力地朝九尾的身體向下拍擊，就像在殺球，九尾的全身恰巧和青鬼的手掌一樣大，不一會兒就被擊墜到地面上，巨大的撞擊響聲和漫天塵土四處流散，紅鬼和綠鬼就像飢餓的野獸一樣，奔向九尾落地處，奔跑時還帶著不規律的震動。
紅鬼像是發狂一般地不斷用木槌敲擊，綠鬼則是不停呵氣，青鬼坐在一旁發呆。
塵埃落定，坑洞中四處焦黑──全都是紅鬼做的，殘留著一點綠色的毒氣，中央躺著的不是九尾，只是一棵枯木，已經碎得七零八落。
「青鬼……沒打中……」
「胡說八道……嗯……」
「笨蛋……呵呵……」
紅鬼指著坑洞，青鬼邊喃喃自語邊走向坑洞，綠鬼則是用他怪里怪氣的笑聲嘲笑青鬼，這景象就如精神病院的三個傻子在交流，毫無頭緒也毫無意義。
不過九尾究竟到哪了？
三人圍著坑洞，後頭不知何時飄出許多顏色的鬼火，繞著他們旋轉，青鬼聞到了怪味道，才用手打了其他兩人的頭。
「鬼火……咻咻……」三人同時說出這句話，不過還是一樣沒有意義。
火球越旋越快、越旋越多，成了一個火焰輪，向三人逐漸縮小範圍，最後把還未搞清楚狀況的三人給綑在一起，綠鬼嘴中不時地噴出綠霧，卻是一陣一陣的，像快沒瓦斯的噴槍。
「你們還是一樣遲鈍，想必今日依然是我得到勝利，都幾年了，還不學著長進，真是的！」
琁葉──九尾從他們眼前現身，身後的九條尾巴代表了所有色光，就像一具巨大的霓虹燈掛在身上。
「只是幾招就讓你們被我耍得團團轉，快點回烏山去睡覺啦，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只見三人還是發出嗚嗚嗚的怪聲，綠鬼這時居然在打嗝，看來是綠霧噴太多了，紅鬼的槌子從身旁鬆脫，飄到了九尾旁，青鬼依然在發呆，方才矯健到能夠穿越炫光躍上半空的速度到哪裡去了？
「這個給我保管，不準你玩。」九尾左手叉腰，右手指著三人，「從現在開始到炎喵和樹姥打完架，你們都要乖乖坐好，不準亂動。」
九尾並沒有說「炎喵打贏樹姥」是因為樹姥的實力並非泛泛之輩，論修練功力的話，以樹姥為首，次要為自己，接下來是虎王，最後才是這三個傻子。
「雖然主人說過炎喵是那個人的孩子，一定有辦法打贏樹姥，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呢──呼……綠鬼不要吵！」
九尾望著村子方向，那兒風雨交加，天上數道雷電如驟雨，看來是場硬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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