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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詩羽》- 八月十二日 - 八月十九日

黑化跌死 | 2024-08-19 19:52:37 | 巴幣 1022 | 人氣 160

連載中《親愛的詩羽》
資料夾簡介
《親愛的詩羽》 - 九月來臨之時,我將離你而去

《親愛的詩羽》




親愛的詩羽:

劉姑娘來看我了,剛剛。看了看時鐘,那笨蛋在接近深夜的時間來看我了,另一個低能。她來浪費時間了。

她問了我一個蠻無解又滑稽的問題:為什麼我要這樣做。我答她「不知道」。然後她追問我說:這不就是問題所在嗎?

那瞬間,感覺像回到工作的時候,被對方提出的誘導性問題給迷惑著。我還想回她說「假設性問題,我方拒絕回答」

但是,我也許蠢了,被她耍了吧。坐在病床上,我盯著什麼也沒有的牆角,又在逃避視線的確,我對答:我並不知道該堅持什麼。我不知道要相信什麼。

詩羽,我比你大七年近八年,在我淪為家裏蹲前,十七、八歲進大學讀書的同時我實習了三年,工作了沒兩年也有一年半。我看著你長大,你彷彿是我的孩子。我理應在父親離開後,成為顧家之主,但是我沒有,我很失職。

工作上,我也看得太多,短短幾年內,我看了太多「人吃人」、世道迫死人的慘況。我不是爸,我實在說不出什麼「神自有安排」的廢話,不在經歷過「社會的洗禮」後。我甚至要說,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溫柔。對不起,我不是爸,我沒有他那麼口圓舌滑,說話那麼俱魅力,所以這也是為什麼自己誰也拯救不了吧。

我說了好多給她聽,像這樣。感覺,回神過來,我說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都是我在說話。由小時候,到現在的許多。我不信教,我不信假手於人會有好結果,我不信這世界有什麼「愛」好說,更何況「忠誠真誠」,這世界沒什麼值得忠於,沒幾個誰可以信靠的。

她問我,那麼我不知道什麼?既然我都有自己一套價值觀了,不是嗎?

我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吧。

所以,我想要什麼?變正常吧,我想。

之後她又問我:何謂回復「正常」?

我想了很久,或是說,我不想承認,並說出口,這事實。

我這樣和她說了

我猜

我只是想不再逃避

但是我怕,很怕

因為我很弱

她回覆我,一如既往,是一番很笨的說話

「那麼你就閉上眼睛,試試能不能撐過去啊」

「或許比你想像中,你更強大,何況閉上眼睛,你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跑呢」

我說:我何來原因相信你的偉論

她叫我不用相信,什麼也不用相信,但是讓身體慢慢行動起來吧。總有一天,你會幸運地找到該相信的事情的。

也許吧

我很怕,我想死,詩羽。但是,可能,或許,我

我想活下去。我想再選擇一次。那怕我沒有勇氣可言。

敬祝

鵬程萬里 展翅高飛

八月十二日,凌晨




親愛的詩羽:


早安,詩羽,該說午安才對,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動筆的現在太陽可越過天空的中間點了,我醒來後吃了東西,雖然大家總說醫院的膳食不怎麼,我倒是認為還好。我可餓了幾天呢,話雖是。

昨天晚上我沒作夢,真的累壞了,大概。睡醒後,身體不再有那股身困泥漿的混沌感,真好。我剛散步完回來,今天天氣不錯,有陽光卻不猛烈,外頭稍有涼風。自然之母今天還真溫柔。

媽媽見你了,我聽到,媽媽沒有來見我但是。我不怪責她,畢竟她現在一定很辛苦吧。記憶中,她所說的那番話同是,我相信純粹是在發洩吧。我不因此恨她。

我也想與你會個面,當然,唯獨是呢,但是醫院不讓我出去,至少醫生說我還要待觀察。只是,我怕再也沒機會了。

劉姑娘會幫我嗎?

我變到這樣,她也會嗎?我不知道。

我會試試問,不過。

還希望我有機會見你吧,在不久的將來。




平安喜樂

八月十二日




親愛的詩羽:

今天天氣挺熱,不對,是炎熱才對。走出花園,烈日當空,頭上一團烈炎的情況下散步,可很難不出一身汗,回來後感覺耳朵和後頸刺刺的,九成九曬傷了。我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昨天和今天一共吐了兩次,醫生說是中毒反應,即使洗血了,去除了不少酒精,打了藥,加快了體內自然分解,已經吸收掉的酒精還要等待自然排出,不過他說我的康復速度比預期中快,是好事吧,大概。出院手續方面的事,劉姑娘說她會想辦法幫忙。總言之,目前情況糟到極限了,所以是還好吧。

今天,我有探訪者了。朱哥,你記得嗎?我中學同學的那個,你小時候上我們家,和你打遊戲,暑假的時候會和我們一起去登山、海灘的那個。他現在是這間醫院的護士,似乎是。他說昨天,他在病人表上恰好看到我的名字,便打算來看看是不是我,怎知真的是。世界真小呢。

自從上大學後就沒聯絡了,沒交流好一段時間,尷尬也在所難免。不過好歹是之前的好友,能重逢我的確開心,彼此也是,欣慰甚是。令人格外欣慰的是,多年不見也好,朱哥的為人也沒有怎變,也是那個正氣好少年,不幸中之大幸吧,始終我目睹了隨時間,身邊的人的各種改變。甚至乎有些曾經的朋友,轉變成再也不能交流的陌生人。

他說我,我也沒變多少。說笑。近數年世界可對我不怎好呢,我現在又瘋又病,怎麼沒變呢。

他說我,我沒被世界改變,已經足夠了。


我罵他懂什麼。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唯獨是他認識了我至少六年,他不相信我改變了,要不然怎解釋我這麼憔悴的原因?不全因我在一直抵抗,不是嗎?他說我就是這樣的人,從未變過,也許看上去軟弱,該堅強的時候還是會堅強。他說,當初是我自己報警。不是劉姑娘、不是媽媽,是我自己。

說來慚愧,但我又忍不住了。畢竟,原來我真的不甘心。我不甘,我才不想這一切發生在我身上,不想那些東西發生在他人身上,我很努力,努力到發瘋,全因我不想接受世界的這個模樣。我原本一直也如此不甘,不甘屈服於這份情緒。說到底,本來就一無所有的我還有什麼放棄的理由呢?我不應該害怕才對,畢竟我一無所有可以失去的,始終我確實地擁抱自己所堅信的,還有大家的祝福。不是嗎?

現在閉眼,眼窩還有點酸,該死的。




百折不撓


八月十三日




親愛的詩羽:

我今天出院了,回到家,洗了澡,我坐在下格床,我平時睡的那張。在房間看了日落。今天黃昏沒雲,海很靜,不見大浪。城市的聲音是另一種的寧靜,在人聲和其他動靜的襯托下,房間是另一個世界似,感覺一切也很平靜。彷彿,你又在我身邊,你睡了在上格床,和我一起,看日落。

我預備好了,明天。

我們明天見吧,詩羽。

八月十四日





我作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們去了海灘散步。

我還記得幼沙在我的腳掌下流動的觸感,感覺好迫真。

綁住單馬尾的你,在不遠處對我揮手。在日出的陽光下,你的皮膚??小麥色。你很美,像媽媽一樣,但你的體格同時也像爸爸一樣,線條分明,你就像優雅和健麗的結合。穿著連身牛仔褲的你生氣十足,我好久沒看過你這樣了。你看起來很開心。你笑得很燦爛。

詩羽,和你一起的時光,我還是覺得是開心的。

八月十五日,凌晨



親愛的詩羽:

我今天和你見面了。你記得嗎?詩羽。沒能和媽媽一起來看你真是對不起。

劉姑娘問我,用不用陪我來。我拒絕了,這次我想自己一個人來。我承諾她,我事後會打電話給她,報平安。

從家走去見你的路,只需十分鐘,唯獨走上山的斜路,今天的路程似乎格外遙遠,可能是身體同時在狡猾吧,故意拖慢腳步,感受著每步,身體的重量傳遞至下肢,換著支撐點和動力的方向,感受著沉重的步伐。

沿途細觀著每一木一草,街燈柱的灰油漆,紅綠燈的光暈,聽著屋邨傳來的活力,看著白雲從頭上緩緩移動,審視著地板石磚鋪砌的手工,感受著四周環境,我發現自己好像這麼多年,也沒有認真地留意這些。

歪了許久的鐵欄,應該最近才出問題的路燈,被紅白膠帶圍住,新種的幼木。明明從細到大也住在這一區,這一個瞬間,我所居住的城市陌生了起來。

彷彿「熟悉」,只是一個錯覺,記憶中的錯覺,如同這條路一樣。我從未好好了解過,我們這條街的街名是什麼也不知道。

我僅知道的是,這段路,曾經是我來接你放學的路,你小學的時候。在目的地向上走多五分鐘左右,便是小學。我和你是讀同一間小學,儘管你進小學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小學畢業了。不過回憶往事先暫止,我的目的地不在那。

你長大得好快。時間才過得不快,雖然。人們總說時間過得很快,我倒認為他們只是有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畢竟每一秒的過去,心臟的每次跳動,肺部每次吸氣呼氣,結合大腦所浮現的噪音,每秒也很漫長,單是生存也是掙扎的一環。我病了,親愛的。你也理解的,我明白的。

不知道你怎想,不過時間的流逝對我而言,就是拖泥帶水的感覺,如同世界對待我的態度。無論如何,世界還是會繼續,時間緩慢而無情地前進,快樂的時光、不開心的記憶,世界殘忍且公平地對待,一分鐘就是一分鐘,一秒還一秒,然而我從未被告知界線。雖然世界似乎有明確的行事作風、程序規條,全部東西我也是後知後覺,我從未預備好,我也將永不會預備好。「過去」吞噬「現在」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況且我們的容易習慣這份輕微的痛楚,時光的重量壓住我們,溫水煮蛙。

回過神來,一切早已完結、過去。回過神來,自己又被迫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中。

就像這座建築物,我想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進去裏頭的一天。

在建築物的右邊,是上山的路,然而,我今天也不是去行山。今天,我要進這座建築物。懷著那份無法用任何言語、文字概括的心情,我進去了。

他們讓我在大堂等一會,安排好會來通知我。我看著時鐘,盯著秒針跳動,空間變得好靜,我甚至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好強的心跳,倒是不同之前的,這心音強,但不嘈、不吵耳,貌似身體在安慰我:我預備好了,不用害怕。

時間很慢,這是我一生經歷過最久的五分鐘。

直至大門打開,他們來帶我進去。進去房間,看到你,你躺在那。你睡得好穩,像睡公主一樣。你什麼時候才會起來呢?你的身體好瘦,骨頭都顯形了,你又冷又弱,你的面色好差,詩羽,你那幾天吃不好嗎?

看著你,我頓下大腦一片空白,少有地。頭殼裏上萬把聲音渴求化作現實,唯獨是反之,上萬把聲音壓住了咆吼的欲望,最終,我閉上了嘴巴,什麼也沒說,除了一次,我叫了你的名字。

詩羽

詩羽,你快點好起來吧,親愛的。


前途愉快

八月十五日

我打了給劉姑娘了,如同我所說的一樣。不用擔心。

今天的日落很美。

保重了,詩羽。





親愛的詩羽:

八月就這樣過去一半了,自從你離開家的日子,眨眼間也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人生短暫,世事無常,我自己是認為半個月的時間,已經是足以改變一個人所需的時間,的兩倍有多。我只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也並非一日倒塌,唯獨人如春風,既能在眨眼間出現,也在眨眼間離去。我更見識過,三天的時間,一個人能有多大轉變。我說,我不習慣,我不習慣你只存在於我記憶中的生活。

老實說,我最近有點害怕睡覺,或是說,焦慮。那怕吃了藥,奇形怪狀的魔物不再侵入我的視線範圍,我仍會害怕和緊張,總是為抱有「能看見」的擔憂而不安,黑暗的角落中找到不應該出現的影子。所以現在,我有開著枱燈睡覺的習慣。

儘管那些嚇人的聲音不復在,我此刻的寧靜卻不怎宜人,還是會令人煩躁,叫我頭痛。

平時聽到你打鼻鼾,半夜時被去夜尿的你弄醒三分,以前的日子,你睡在上格床的日子,我不會怕,即使我沒吃藥一陣子也是。因為我知道它們不存在,但你存在,恐怖的事物是假的,而你、媽媽,我的家人真實存在。你們會保護我,我也會同理之,保護我的家人。

只是現在有點清靜,只有不時的風聲刮在玻璃窗上,遠處無機質的滾輪聲,以及某處傳來,血肉之軀的機械們溝通的雜訊。我的耳朵,於空氣中找不到溫暖的振動頻率。

原來,這是寂寞的感覺嗎?

原來是這麼辛苦的嗎?

八月十六日




剛剛,我作夢,夢見我是一個殺手。

我的任務是去殺人,然後組織便會派一個機械人取代目標的原本存在。

我夢見自己的下一個目標是你。

然後,正當我要殺死睡夢中的你時,我腦內衝出一把激動的聲音,是我的聲音,我在大喊「不要」,我控制著自己的手,沒把刀尖插進你的喉嚨。

然後,我醒來,一身冷汗。

我不想讓別人取代你,詩羽。那怕你的位置能被替代,你的存在絕不可能被取代。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一人的,永遠地。




親愛的詩羽:


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你藏那了,你的衣服,你的女裝


說實話,雖然媽媽、我,還有爸爸以前都表面上在嘲笑、捉弄你,然而我們真的是誠心地覺得你可愛。你在體格上遺傳了爸爸的基因,身體比例和皮膚也很完美,而外貌上則是像媽媽多點,你其實某程度上很幸運,你知道嗎?

雖則,你的確在性格方面,幾乎完全地把爸媽兩人的缺點遺傳過去了。例如什麼大嘴巴、說話不修飾、易怒、愛哭,什麼狡狡猾猾得得戚戚但最後又是做沒頭烏龜,又愛鬥氣又輸不起之類。是啦,你壞脾氣又難相處,全家也知道。你的「不是女朋友是同事兼同事」女朋友,也說過你「爛鬥」。人人皆知了,認了吧。

不過真的,你要認真起來時,很像女孩子。始終本身就是個美男子啦,什麼「花花公子」的材料。不是我說的,是你母親說的。


我很喜歡你的水手服,純白主色的那套,也是你的第一套。記得那天我實習早了收工,回到家忽然見到有個水手服女孩站了在廚房,在那邊用門框鏡自拍,我還以為自己進錯單位。記得你頓時定格不動,僵住,如同在賭只要你不動,我就看不到,笑死我了,然後你便捲在地上,結結巴巴的什麼「不是不是」,耳根都紅到曬傷似了。更不特只,你之後還哭了出來,你叫我「忘記掉」倒是真的,我怎忘卻?

我知道你總隱約地覺得我有偷偷和爸媽告密,不過,我再三強調,我沒有,我才不是小人,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公道說,整件事你也藏得很差,這方面你像爸爸一樣,你藏不了多少秘密。突然留長頭髮,突然在洗衣機出現不是媽媽的女人內衣物,突然媽媽的化妝品不見了。真的,基本上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更不用說,我之前沒和你說,不過,你的舊手機相薄開了雲端功能,然後我們之前是全家共用同一個帳號的,所以咧,哈哈。別擔心,後來我幫你關了,畢竟你手機密碼從沒改過,是你和我的生日嘛。你存電腦上的照片,好像爸媽也看過了,不過某些大尺度的照片,我幫你保管了,上鎖了,放心,媽媽沒看過。至少目前為止,且據我所知。

我的評論是不予置評,你是我的家人,而我是你的哥哥,所以我感覺無論說什麼也不太合適。純粹,欸,我希望你沒亂來而傷到的經驗。

洗白其二:那次漫展偷襲,是媽媽出的鬼主意,某程度上。還請法官大人還我清白。那天是爸爸本來打算在媽媽生日正日,叫做給個驚喜媽媽,全家去酒店吃自助餐,不過正日那天媽咪她要去看醫生,因此便改期至事發當天了。那麼,酒店就在會場附近,然後媽媽說直接去找你,之後全家去吃飯,之後,就沒有之後了,哇哈哈。

你那天的歌姬,很好看,真的,不只我一個覺得,還有爸媽、你的同學們,當然,還有整架巴士、整個餐廳也是。我還記得那個外國人廚師用「唔咸唔淡」的廣東話講:「歌姬未來?好正,我嗰女都鐘意」。美中不足的是,那天你沒怎說話,明明平時在飯桌上你很多意見發表的說。

說起來,我曾偷偷聽到爸媽爭議你的那個什麼,性傾向。爸就說你是直的,只不過媽她呢,你也知道她個性。她很堅持你是個什麼?「假受真攻」。詩羽,對此我只能遺憾地說,你有這個女人為你母親,真的是絕了。

總之,我們才沒有覺得你噁心,丁點也沒有,尤其是媽媽,說她對此大喜狂歡也不過。無論你是怎樣,我說,我們也會接受的。當然,叫我評價你那些照片,我果然還是生理上接受不了,抱歉,我的道德界線和良心過意不去。

這樣一想,有時你蠻像個女孩子,行為和談吐上。


你喜歡吃甜的,我知道,你最喜歡的甜品類飲食品,是奶茶。


你很嘴挑,至今我沖了近二十次奶茶,我沒一次聽過你說「好飲」的,永遠也是「不夠茶香,不夠奶滑,細緻不足,混合不足,欠缺奶香,欠缺調味」,真該死你的,詩羽。雖然我的廚藝有待改善,但甜品的手工我有丁點信心,是說我可鑽研了很久,在這方面。

選茶葉,選奶,試過牛、羊、豆奶,撞茶的手工,泡茶的器皿,我研究了一次又一次,實驗了無數次。我沖奶茶給你二十多次,但私底下我大概也沖了近一百次了。你這小子卻從未滿意過一次,真是的。我不甘心。

詩羽,我現在,只想再在那水藍色的杯中傾倒熱奶茶。我很想你。



展翅高飛

八月十七日





剛回到家,我去了朱哥家吃晚飯了。他父母這麼多年還是那個樣子,沒怎變。還是住那個地方,我們搬家前的對面幢。

好久沒吃家常菜了,還要這麼多人一起。和他們聊了好多東西,當然,也有談到你這小鬼的事情。朱媽朱爸人真好。

吃了牛奶雪糕,小時候我們經常吃的那款,蘇格蘭牛奶公司。感覺真懷念。我今晚過得很開心。

我會沒事的,詩羽。





親愛的詩羽:

今天要出去弄手續,所以可能很忙,很晚才能回家,因此我先在下午寫信給你,詩羽。今天是八月十八日,天陰陰的,有風,強風,天氣報告說未來幾天會打風,所以回來的路上我還要買這幾天的東西。

今天早上媽媽終於出房門了。

雖然我知道半夜她也會出來,但是今次是第一次我看到她在早上走出來,親眼看見,不計上次。

媽媽看上去好憔悴,瘦了好多,嗅上去還有少許臭,像街上公廁的味道。

她說她睡一下再洗澡。

媽媽中午的時候洗了好多衣服,連床單被鋪枕頭也一起洗。我感覺她身體似乎好一點了。對此,我很開心。希望她振作起來吧。


無風無浪

八月十八日,下午






詩羽:

今天傍晚下雨,我忘了關窗。

從劉姑娘那回來後,房間都濕透了不少。

真頭痛。

媽媽為什麼不幫我關窗呢?

回家後,媽媽似乎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了。希望她沒事吧。

詩羽,我累了,就先休息了,明天繼續吧

八月十八日,夜晚





媽媽把你送走了

她問也沒問過我

她說也沒和我說

我不知道說什麼



詩羽:

昨晚和今天早上,和媽媽鬧翻了。

明明許久沒見面,反是現在一見面就吵了一場大架。

我好恨我自己
八月十九日





昨晚,我收到了電話,收留了你的那裏,說,媽媽把你送走了,然後隨時也可以去拿你回來。

我不知道給什麼反應,我只是回應,「謝謝,我先看看什麼時候方便」,就斷線了。

我坐了在床上,呆了好久

我去和媽媽對質

隔著房門,我質問,我單純想知道為什麼,而不是想知道母親她這幾天有多麼艱辛。女人把話講到好像她就是悲劇的主角,然後事情對我就完全一點影響也沒有。

我好聲好氣問,她卻像是把我當成發洩工具,句句都是難聽,話語都織成麻繩,將自己束得窒息了。

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我又累了,我只好撤退,默默地離開門後的哭號。

昨晚,我幾乎沒睡。

今天早上,我告訴自己,我也清楚這女人,我媽的脾性,畢竟我是她的兒子,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麼多年了,昨天的事就一筆清,今天重新再來。

我看見媽媽出了在客廳,穿著整齊的西裝,她的工作服,連公事包也拿了,像平時準備就緒要出門,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面容,差得很,沒睡覺似,都成熊貓了,蒼白的熊貓。

她瞄我一眼也沒有,看也不看我,一聲不響,專注在整理服裝。直至我打算開聲,她卻彷彿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出擊。她說什麼

「人死了,不就是一塊肉罷,顧得太多無益身心」

我還以為我是沒人性的那個

「詩羽可是我們的家人,他才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回她

然後她說,我不也是這樣,先前他房間的東西,我不也全都照自己意思處理掉,完全沒有徵詢她的意見,我便和她理論,理論變鬥大聲,焦點逐漸模糊,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後來更是在數對方不是。

真是的,明明她什麼也不懂

她比我更不懂你

她不是陪你看醫生那個,她不是在夜晚陪伴你,在你哭泣告訴你一切會沒事的那個,她不是監督著你吃藥和飲食作息的那個,她不是在你有需要時替你出面的那個,她不是你平時談心對象。

她更加,不是在你臨自殺前,和你最後一次說話的人。

她什麼也不懂,卻不懂裝懂。

我好生氣。

她說,這個家自從爸爸走了後,一直只有她在自撐這一切,而我是絲毫沒有分擔,還要當家裏蹲,徒然增加她的壓力。把我的病說成是我自作自受的錯,忽略著為什麼我變得無法冷靜,變得多疑的原因。好像那半年,我所處理的案件,不棘手般,不是幫壞商家剝削員工般。我告密了,並因此受到波及。說到我承受著的壓力不存在似,把我妖魔化成自私自利。

還要說我,我精神病,不會同理心。

我終於忍不住,罵出口了。

「這不都賜你所托?」

然後,那個身為媽媽的女人,什麼也沒說,突然安靜了起來,她就這樣,慢慢走去門口,去上班了。

她什麼也沒說,面色比鐵還重

她的眼神,似曾相識

是失望

對她自己失望

我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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