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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看不見的地方
兩人來到城市偏北的地方，從一處乾涸的下水道主排口進入管道中。因為少了水流帶動那些污穢的髒物，這裡比城市其他地方的下水道主幹道要乾淨許多，但還是難免從管道的深處傳來異味。
艾力卡多邊在腦袋裡繪製臨時的管線地圖邊觀察周邊，走了快二十幾分鐘後，才發現即便他的程度，路線最後也顯得越來越模糊。
就在他想問偵查兵一些問題時，對方先向他表示差不多到達目的地了，偵查兵指著管道前方脫落的幾磚牆，這裡比先前進來的入口處更顯得濕氣重，牆面上也沾了不少長年的污垢和霉菌。
艾力卡多嘗試忍受這些異味，慢慢靠近破洞的地方朝裡看去，竟然發現牆內隔開的另一條管道更寬廣且有一區容納得下五十幾人的空間。
裡頭擺著幾套簡單的劣質桌椅，一些衣著邋遢的人坐在那些破舊不堪的桌椅上，有的則是直接坐、躺在地上，幾個人的面前擺了用髒杯子裝的酒、少數幾個是用火簡單煎烤過的食物。
而負責這些的，是一位站在一個講臺櫃、幾面書櫃和幾個儲物箱所圍成的空間裡，受著中度象皮病的人，他在這些條件嚴苛的狀況下勉強經營著這個連一般平民都視如敝履的秘密小天地。
有趣的是這裡的客人並非全部都是社會下流，某些身披質料不錯或相對上顯貴的兜罩披風的人，只要對他們身上的布料有夠熟悉的資訊，就能看得出來是他們是從哪個家族或皇室出來的人。
除了酒保的象皮病之外，其他人多少也帶著一些會造成外觀上重大變異或缺失的疾病，甚至有一小群人就是眾人所知的被卡查伊斯的瘴氣腐化感染的民眾，他們的經濟條件無法治療費用，因此只能任由腐化慢慢地侵蝕他們的身體，然後受到眾人歧視而淪落到這裡永居。
艾力卡多盡可能的透過窄小的牆洞觀察其他地方，這個空間並非非常密閉，反而很多管線都連結到這、高度也合適，不會讓人產生壓迫感，正常身高的人甚至可以輕鬆地進出隨意，不用擔心頭頂會撞到或沾到什麼。旁邊較矮窄的各種管道裡還睡著一些乞丐、以及一些靠買賣拾荒撿來的垃圾維生的流民。
偵查兵輕拍了艾力卡多的肩，並用手指指著其中一個出入口的方向，後者朝指向看去，便發現了自己尋覓的人正從那裡現身並走進這個與城市有著天差地遠的落魄之地。
亞希勒斯原本身上揹的獵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裝著未知物的一個簡易的布袋，聽物品在走動的過程中互相撞擊和磨擦的聲響來判斷，似乎是一些玻璃瓶和錢幣。
全身也染滿各種疾病和腐化、勉強在這裡任職表演依賴酒吧茍生的樂師艱難地抬著手，盡可能的用音質破碎、有一半幾乎毀壞得不見的鋼琴彈出有著輕鬆情調的愉快曲子，旁邊有兩個幫忙用口琴和瓶罐作鼓伴奏、同樣體弱多病的夥伴，在這個酒吧裡所有悲慘者的人生中，這簡陋的樂隊所彈的音樂可能就是他們這一輩子唯一能遇上的小小確幸了。
亞希勒斯先是到了象皮人酒保的櫃臺處，用錢和他交換了一些在這裡難得完整的瓶裝藥物、酒精和幾瓶酒，然後就邊跟著音樂的節奏邊搖擺著身子走進了襤褸潦倒的人群堆中，大部份的人看到他的反應並不是像一般民眾現在唾棄賽格特家族那樣躲避或咒罵他，而是連理都懶得理，畢竟自己身上要顧的腐化和病疾就已經花掉了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了，誰還管什麼卡查伊斯的手下。
不過有些人看到他倒是突然像看到希望之光一樣，原本絕望的眼神裡霎時充滿了光芒，此時病入膏肓的鋼琴師已經重咳了很久，就是想把自己喉嚨裡的血痰給清乾淨，卻一直事與願違，不過既然節奏已到，他還是勉強自己用非常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從前有個男孩
幸運的男孩
他拿了一張船票開始航海
船載著他看了彩虹之骰、看了果凍海怪、看了巖漿做的火釵
直到有一日
他到了陸地來……
歌還沒唱完，鋼琴師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吃力，最後整個人倒在琴鍵上發出了巨大的躁音，引起了大家幾秒的注意。旁邊伴奏的夥伴們也只是帶著哀傷的眼神看了他幾眼，這裡大部份人的命運最終都和他相差不遠，酒吧瞬間陷入了悲涼的沉默之中。
那個幸運的男孩
站在隊伍的第一排
他把他的困惑說出來
聽到的人都笑他呆
他說～
當所有人聽到琴聲再次響起而感到驚異時，發現是亞希勒斯走上前去將已脫離痛苦、逝去的鋼琴師從坐位上推下去，稍微改了一下曲調後將這首歌接唱下去：
這裡凍瘡和瘟疫總是往人身上攀
那裡別墅女孩的甜美酒池溢往門外
她的男人在豐盛的滿漢全席上心足又意滿
不用男孩來談
事情早都這樣傳
就像瞎眼奶奶編的珠串
亞希勒斯擅自將原本帶有一種將希望寄托於溫暖白日夢的歌詞換成了幽默面對的殘酷現實，反正鋼琴師都死了，沒人知道他原本要唱的是什麼渺茫又虛無的夢幻，還不如把所有人都拖回來用另一種角度來體驗人生、享受著這仍存活在世上的折磨。
而鋼琴師的夥伴們聞見了曲調的改變，反正現在也沒有一個主旋律了，他們也就隨了他歌聲所帶的譜，幫他豐富音色。
巨大的棕熊睡在神像跨下裡噴出的河川
國王用黃金買下每一位死神的名單
亞希勒斯將一些民間戲言編入了歌詞中，藉此嘲諷了貴族們那黑暗底下不檢點的生活，而他的證據來源不少就存在在這酒吧中。他唱到第二句的時候，刻意地來到了和歌曲中家族有相同家徽的酒客面前，這人是該家族中最低等的打雜僕役，一有那些少得可憐的閒錢和時間，他就會到這裡喝得爛醉、四處向想聽的人們開口抱怨他服務的貴族們的醜事。
調皮的賽格特家長男拍了拍對方的肩，然後用手指著他藏在兜帽下的面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彷彿幫他把心裡的不快都吐露出來。
「會唱的一起唱啊～」亞希勒斯起鬨道，也確實有人因為難得的有趣而跟他合聲。
收好你的小孩如果你看到經過的紫羅蘭
阿佛洛狄忒天天雙腳打開睡倒在酒棧
最漂亮的天堂鳥總是把皮往身上纏
以及其他的族繁遠遠不及備載
他邊唱邊跳著步伐來到一桌因疾病而皮膚潰爛的酒客們前，從自己的布袋中掏出了一把硬幣放在桌上，然後順手乾掉了他們其中一人酒杯裡的酒，當他又跳著去下一桌時，那些酒客為了搶那把硬幣而打在了一起，亞希勒斯轉頭望了一眼後直接發出了惡意的大笑。
說社會看起來很悲慘
但又怎樣呢那些苦難
不如灌一瓶酒往桌上進入夢鼾
也不用再麻煩告訴我你所看
富人的高塔隨時有僕人被挖出來的臟和膽
奢華的樂譜只為優雅虛假的哀愁出產
來到的這一桌是一個成天替人清理化糞池和公用衛廁的女性，長期髒亂的工作環境、微薄的薪資、以及不論洗幾次澡都除不掉的異味，讓她也成了人人排擠、沒人敢接觸的的異病之友。
但她可是在工作中撞見了許多家族們或一些不肖之人所做的不堪入耳之事，亞希勒斯毫不避諱地就湊到她的臉旁，一點也不在意她面部上的跳蚤和寄生病菌，在她耳邊溫柔地細語著說他喜歡聽她講八卦，將對方的心弦挑得癢癢的，還直接在她的側臉上猛舔了一大口作為親吻、為她倒了一杯酒並祝她健康長壽。
在這裡你只能成為殘骸的同伴
一起用屍首為城市再添一樁笑談
來吧加入這裡的慘絕人寰
我們的喪曲正奏得非常非～常～歡～
哦～人生最後的節拍像蠟燭似地狂熱得越來越快～～～
接著下一桌，是一個被卡查伊斯腐化感染的群聚區，亞希勒斯從布袋中拿出了裝著鮮紅色不明液體的玻璃瓶，搶過了其他客人們桌上放的酒並全部一口飲盡。就在他們想抗議時，他用這些紅色瓶子作為代替品送給了他們。
我們已經在背景裡待得太久
總是擔心主角和享受不是自己擁有
如果你的腿和手也是滲血皰繭的房東
那我張開雙臂歡迎你成為我朋友
他還親自幫其中一個酒客打開了瓶蓋，伸手就箝住了對方的下頷將玻璃瓶裡的紅色液體就往他的喉嚨裡灌，直到玻璃瓶喝空之後才放開對方，歌也繼續在唱。
原本生氣想破口大罵的酒客，因為被強迫喝下不明溶液而嗆咳，幾分鐘後他的肺和氣管終於緩了過來，接著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同，開始注意自己身上的腐化變異，不知道是幻覺還是怎麼著，他覺得那些被侵蝕的皮肉似乎變得比較平復了些、也不再那麼難受了。
但請你相信我
其他人在亞希勒斯的歌聲之餘詢問了那名酒客的怪狀，得到解釋後紛紛自己主動打開玻璃瓶蓋並將其一口氣吞光。
當你來到這裡之後
接著是第二個人報了相同的喜，雖然並非完全治癒，但他確實也明顯地感受到癥狀減輕了，再之後就是第三個、第四個……。
你只能帶著痛苦幫你撕開的笑容
整群的人紛紛興奮地互相分享著，並跟著亞希勒斯一起手足舞蹈起來、邊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邊為他伴唱。
然後在這裡永遠地死透
酒吧裡就一首歌的時間，氣氛頓時渾然不同，許多人歡喜地又唱又跳，像是慶祝和推崇似地不斷地重複著賽格特家長男剛才所吟過的歌詞。
亞希勒斯最後來到了一個只坐著一個酒客的桌邊，自顧自地坐在對方的對面，並拿出了一瓶一樣的鮮紅色玻璃瓶，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你給他們喝的是什麼？」
「重要嗎？反正都快死了?！箒喯＠账剐ξ鼗馗舱f，一手撐在下頷以輕鬆地神情看著對方。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接著目光轉到那群方才還幾乎毫無生氣與希望、每天活在苦難中的人們，現在竟然正開心地肩貼著肩圍在一起跳舞、有更多力氣去喝更多的酒和吃東西，不看那些依然駭人的外表的話，簡直像極了一般酒吧裡的情景，僕實無華的極致快樂。
最後對方決定把不明液體也喝了，雖然有些擔憂，但就算是毒藥的話他也認了，因此也豪邁地一口悶進了肚子裡，灌下的那一瞬間，感覺到嘴裡嚐到了一股奇妙的腥味。
「我的四女神啊……這是什麼啊……？」和其他人一樣，幾分鐘後，對方覺得自己身上的腐化似乎舒服多了，身上的變異微微地蠕動著，彷彿是它們喝下了毒藥一樣紛紛因而致命，坐在對面的亞希勒斯只是維持原本的微笑，並沒有做任何回答。
「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但我感謝四女神讓我感覺好多了！」
「什麼？帶這瓶藥給你的是我，可不是你信仰的四女神啊。」亞希勒斯笑著說。
「我人生所面臨的所有事物都是四女神贈予我的賞賜。」對方雖然話是這麼講，但可以聽得出語氣並不是很堅定，他就像在唸死書一樣地複述著他以前所學過的句子。
亞希勒斯轉露出了一個邪魅地詭笑，與對方雙目交會並悄聲地問：「你的四女神也贈予你和其他人這些痛苦嗎……？」
對方被這句話給震懾到了，他已經經歷過好幾年的苦難，別說信仰四女神的好處了，根本像是被奪走了所有的美好和幸福，就算撇開這個糟糕的下水道酒吧的難民們不計，史丹城裡也有其他國民也遭受了不同的折磨，魔物的侵略、卡納門的戰爭、貴族的貪腐、盜匪們的脅迫、病民們的折磨……。
「如果不信仰創造這個世界的四女神的話……我們還能信仰什麼呢……？我們不能沒有信仰啊，沒有信仰的話，我們便和只有本能驅使的動物無異……。」
「你為什麼不信仰給你直接解決之道的存在？」亞希勒斯真心地提問道。
「你的意思是……？」對於賽格特家長男的啞謎，對方思索了一會兒，接著有些驚恐、下意識地抗拒：「可是你──我聽過那些傳聞！」對方的手毫不客氣地用力指著亞希勒斯，厲聲地責怪道：「尤其現在那些傳聞被證實了──你代表的是……！」
亞希勒斯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對方掙扎，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對方在意識到內心的信仰衝突、從書上習來的教義與親身經歷的苦難各自形成了兩個勢力，不斷地在道德這條地平線上下拉扯。
「如果所有父母都很負責任的話，世界上就沒有孤兒了?！箒喯＠账沟卣f，眼神望向了別的地方?！改阋郧安欢际沁@麼說的嗎？神父？」
雖然感覺有些不習慣，但想通之後發覺其實也並非毫無道理，被稱為神父的酒客對自己長嘆了一口氣，畢竟剛剛心裡才歷經一場很激烈的思想之戰。
「……我懂了?！?br>
這位受腐化之苦但言語依然有書學修養的酒客，原本是史丹城大教堂的神父之一，向人們傳播和訴說著四女神上古的神話故事、神蹟和真理……
直到有天他負責的一位信徒缺席教會活動已久，他便動身前往其居住的小城鎮拜訪，也因此感染了腐化，從此改變了原本平、充滿著愛與溫暖、誓言服侍四女神至永遠的一生。
接受了幾年的治療未果後，教會決定不再資助他的療程，並且因腐化侵蝕的身體產生可怕的變異，漸漸地神父就被教會視為一種不潔、所憎之物、一些較為狂熱且有潔癖信仰的主教、同事和教徒們開始嫌棄他，將他趕出了教會並四處傳言他一定是背地裡做了不善之事才會遭此神罰之劫。
神父已經記不得自己待在這個下水道裡多久了，明明以前對待所有人及信徒都是那麼的親切、友好和關心，而當他需要幫助、需要有人支持時，他們卻都反過來背棄他、許多曾受過他援助的人還親手補了他好幾刀。
他能記得的僅有那些因太過於痛苦至極而刻在靈魂裡對人性之善的毀滅和不信任，以及那整天抱著酒瓶躺在下水道裡渾渾噩噩、不清不醒的模糊日子。
「……也許我們都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股窀刚f服自己去適應剛剛心中得出的結論：「…………卡查伊斯萬歲……。」他試圖讓自己的情緒起伏不要那麼大，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可以感受得出神父的情感依然有些排斥，但他的理智已經在帶領感性的那一面漸漸跨過心裡的檻。
得到這答案的亞希勒斯並沒有感到驚喜，而是用一種微妙、好奇又意味深長的眼神凝視了神父好幾分鐘。最後他聳聳肩，從布袋裡拿出跟酒保買的一瓶新酒和一瓶腥紅玻璃瓶放在神父的桌上，不以為意地說：「行吧，每個人都有信仰任何東西的自由?！谷会嵯蚓瓢珊统[的人群道別後就離開了酒吧，消失在下水道的其中一個管道中。
偵查兵領著艾力卡多離開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下水道，並選擇了另一條隱密的路徑來追上亞希勒斯。之後兩人陸續發現亞希勒斯除了向流民們提供未知的紅色藥水外，也會偷偷地進到某些家族的領地裡，向一些僕人兜售藥劑。
「你怎麼那麼慢啊，我要是被主人發現的話我這一生就完蛋了……！」看來已經和亞希勒斯接觸已有一段時間的僕人在地窖裡面會了他。
這地窖的後門原本是讓清理化糞池的工人使用的，因為像他們這些身上常髒污不堪的賤民們是不被允許出現在貴族的視線內的，因此負責處理維護房屋的家僕們都會從這些平常高貴的主人們不屑使用、不會來巡查、甚至搞不好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通道來會面各類社會地位低下的工人們，當然也不少人利用這點來進行一些黑市的私人交易，有許多幫人代跑腿送貨的人也常在這些通道裡穿梭。
「還不都上面的在鬧事?！箒喯＠账购吡撕哒f，把三瓶紅色藥水交給僕人，當對方伸出手接過時，那染上腐化的手指才敢從長袖的袖口中露出來。
「可惡……早知道就不要去找馬商了，該死的安東尼奧，明知道有問題還故意讓我去那種地方！」這名僕人前陣子被管家騙去出差到和家族來往生意好幾年的馬商牧場那裡購買一些新馬和牧場用品，原本出差的機會是每個僕人都渴求和爭搶的，既能暫時遠離繁重的工作也能偷偷從剩餘的交易金裡摸走一些『獎勵』。
幾乎輪不到、也不是管家寵兒的他這次卻莫名其妙輕易就被內定，原本以為是一樁美事，根本當作出門渡幾天假，沒想到一到牧場就感覺那裡的景色和工人都和以往的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直到這個僕人回來後幾天，在洗澡時發現自己右手的手指開始變得很噁心，彷彿與什麼爛泥之類的融合在一起。
他找藉口四處向人打聽可能的疾病後，才發現那牧場是被卡查伊斯的瘴氣給腐化了，而他與牧場工人接觸的過程中也被傳染了，因為是腐化初期變化還沒那麼明顯，所以才沒有即時發現。
要是他被人發現感染腐化，他就別想再過正常人的生活了，搞不好還會被自家的主人私刑處決掉都有可能。
頓時陷入莫大恐慌的僕人日夜不停地四處打聽治療的方法，但是聽聞醫院的治療費不斐，而且還是不一定有效的長期療程，他只好選擇從一些流民口中八卦出來的偏方。
「哎、等等?！箒喯＠账菇舆^僕人付給他的一筆款金時，出聲打詫。
「幹麻？說好這價格的不是嗎？」僕人正要喝下不明的紅色藥劑。
「不是啦，這一半我不要，你給我食材和藥?！箒喯＠账鼓米吡怂哪且环葚浛钺岚咽Ｏ碌倪€給了僕人。
「啊？」
僕人不覺得這樣有損失，就照著亞希勒斯的話做，把今天廚房進貨的新鮮食物和一些因存量太多而幾乎不會用到的藥品打包給了他。
「你不要喝那麼多，三瓶夠你撐快一個月半了。」亞希勒斯見對方已經灌完一罐後又想開第二罐喝。
「喝多一點不會好得比較快嗎？」僕人已經不想再繼續過著那隨時害怕被人發現的日子了。
「不會，要完全好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很看『時機』，你短時間喝一堆只會暴斃而已?！箒喯＠账箘窀鎸Ψ?，後者聞完便又繼續哭喪著臉，不理解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命衰。
「沒出啥問題的話我下個月再來?！箒喯＠账拱言捳f完後人就消失在地窖通道深處，讓這位僕人繼續煩惱自己的問題去了。
黎明將至，亞希勒斯最後的足跡是回到了自己家後山的一條小河下遊，帶著肥皂和清潔用品在河裡洗了個澡，看得出來他是很仔細在清理自己，畢竟剛才去的幾個地方都充滿了髒污和疾菌。
艾力卡多和偵查兵跟蹤至此，確定他後面不會再有新行程後，偵查兵就先行告別。賽格特家的大家長望著自己的大兒子，他方才跟偵查兵討論過，雖然亞希勒斯的行為非常可疑，但是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加入了卡查伊斯。
偵查兵沒有說出之前他所收集的情報，看起來似乎非常為難，用手示表達說如果想要知道詳情，必須經過女王本人的同意才行，這讓艾力卡多更感到奇怪了，難不成還有比成為卡查伊斯手下的事還要更高級別的情資？
艾力卡多趁大兒子還在外頭著衣，自己就先回家以防跟蹤的事情洩露。躺在床上繼續思考的他，沒多久就聽到亞希勒斯從院子裡回來並翻窗回房、關窗的聲音。賽格特家的大家長決定找一個機會再和大兒子單獨談談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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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了那隻解脫了的小紅鳩之後我隔天就中了流感，好幾年沒感冒的紀錄重新歸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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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看不見的地方
兩人來到城市偏北的地方，從一處乾涸的下水道主排口進入管道中。因為少了水流帶動那些污穢的髒物，這裡比城市其他地方的下水道主幹道要乾淨許多，但還是難免從管道的深處傳來異味。
艾力卡多邊在腦袋裡繪製臨時的管線地圖邊觀察周邊，走了快二十幾分鐘後，才發現即便他的程度，路線最後也顯得越來越模糊。
就在他想問偵查兵一些問題時，對方先向他表示差不多到達目的地了，偵查兵指著管道前方脫落的幾磚牆，這裡比先前進來的入口處更顯得濕氣重，牆面上也沾了不少長年的污垢和霉菌。
艾力卡多嘗試忍受這些異味，慢慢靠近破洞的地方朝裡看去，竟然發現牆內隔開的另一條管道更寬廣且有一區容納得下五十幾人的空間。
裡頭擺著幾套簡單的劣質桌椅，一些衣著邋遢的人坐在那些破舊不堪的桌椅上，有的則是直接坐、躺在地上，幾個人的面前擺了用髒杯子裝的酒、少數幾個是用火簡單煎烤過的食物。
而負責這些的，是一位站在一個講臺櫃、幾面書櫃和幾個儲物箱所圍成的空間裡，受著中度象皮病的人，他在這些條件嚴苛的狀況下勉強經營著這個連一般平民都視如敝履的秘密小天地。
有趣的是這裡的客人並非全部都是社會下流，某些身披質料不錯或相對上顯貴的兜罩披風的人，只要對他們身上的布料有夠熟悉的資訊，就能看得出來是他們是從哪個家族或皇室出來的人。
除了酒保的象皮病之外，其他人多少也帶著一些會造成外觀上重大變異或缺失的疾病，甚至有一小群人就是眾人所知的被卡查伊斯的瘴氣腐化感染的民眾，他們的經濟條件無法治療費用，因此只能任由腐化慢慢地侵蝕他們的身體，然後受到眾人歧視而淪落到這裡永居。
艾力卡多盡可能的透過窄小的牆洞觀察其他地方，這個空間並非非常密閉，反而很多管線都連結到這、高度也合適，不會讓人產生壓迫感，正常身高的人甚至可以輕鬆地進出隨意，不用擔心頭頂會撞到或沾到什麼。旁邊較矮窄的各種管道裡還睡著一些乞丐、以及一些靠買賣拾荒撿來的垃圾維生的流民。
偵查兵輕拍了艾力卡多的肩，並用手指指著其中一個出入口的方向，後者朝指向看去，便發現了自己尋覓的人正從那裡現身並走進這個與城市有著天差地遠的落魄之地。
亞希勒斯原本身上揹的獵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裝著未知物的一個簡易的布袋，聽物品在走動的過程中互相撞擊和磨擦的聲響來判斷，似乎是一些玻璃瓶和錢幣。
全身也染滿各種疾病和腐化、勉強在這裡任職表演依賴酒吧茍生的樂師艱難地抬著手，盡可能的用音質破碎、有一半幾乎毀壞得不見的鋼琴彈出有著輕鬆情調的愉快曲子，旁邊有兩個幫忙用口琴和瓶罐作鼓伴奏、同樣體弱多病的夥伴，在這個酒吧裡所有悲慘者的人生中，這簡陋的樂隊所彈的音樂可能就是他們這一輩子唯一能遇上的小小確幸了。
亞希勒斯先是到了象皮人酒保的櫃臺處，用錢和他交換了一些在這裡難得完整的瓶裝藥物、酒精和幾瓶酒，然後就邊跟著音樂的節奏邊搖擺著身子走進了襤褸潦倒的人群堆中，大部份的人看到他的反應並不是像一般民眾現在唾棄賽格特家族那樣躲避或咒罵他，而是連理都懶得理，畢竟自己身上要顧的腐化和病疾就已經花掉了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了，誰還管什麼卡查伊斯的手下。
不過有些人看到他倒是突然像看到希望之光一樣，原本絕望的眼神裡霎時充滿了光芒，此時病入膏肓的鋼琴師已經重咳了很久，就是想把自己喉嚨裡的血痰給清乾淨，卻一直事與願違，不過既然節奏已到，他還是勉強自己用非常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從前有個男孩
幸運的男孩
他拿了一張船票開始航海
船載著他看了彩虹之骰、看了果凍海怪、看了巖漿做的火釵
直到有一日
他到了陸地來……
歌還沒唱完，鋼琴師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吃力，最後整個人倒在琴鍵上發出了巨大的躁音，引起了大家幾秒的注意。旁邊伴奏的夥伴們也只是帶著哀傷的眼神看了他幾眼，這裡大部份人的命運最終都和他相差不遠，酒吧瞬間陷入了悲涼的沉默之中。
那個幸運的男孩
站在隊伍的第一排
他把他的困惑說出來
聽到的人都笑他呆
他說～
當所有人聽到琴聲再次響起而感到驚異時，發現是亞希勒斯走上前去將已脫離痛苦、逝去的鋼琴師從坐位上推下去，稍微改了一下曲調後將這首歌接唱下去：
這裡凍瘡和瘟疫總是往人身上攀
那裡別墅女孩的甜美酒池溢往門外
她的男人在豐盛的滿漢全席上心足又意滿
不用男孩來談
事情早都這樣傳
就像瞎眼奶奶編的珠串
亞希勒斯擅自將原本帶有一種將希望寄托於溫暖白日夢的歌詞換成了幽默面對的殘酷現實，反正鋼琴師都死了，沒人知道他原本要唱的是什麼渺茫又虛無的夢幻，還不如把所有人都拖回來用另一種角度來體驗人生、享受著這仍存活在世上的折磨。
而鋼琴師的夥伴們聞見了曲調的改變，反正現在也沒有一個主旋律了，他們也就隨了他歌聲所帶的譜，幫他豐富音色。
巨大的棕熊睡在神像跨下裡噴出的河川
國王用黃金買下每一位死神的名單
亞希勒斯將一些民間戲言編入了歌詞中，藉此嘲諷了貴族們那黑暗底下不檢點的生活，而他的證據來源不少就存在在這酒吧中。他唱到第二句的時候，刻意地來到了和歌曲中家族有相同家徽的酒客面前，這人是該家族中最低等的打雜僕役，一有那些少得可憐的閒錢和時間，他就會到這裡喝得爛醉、四處向想聽的人們開口抱怨他服務的貴族們的醜事。
調皮的賽格特家長男拍了拍對方的肩，然後用手指著他藏在兜帽下的面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彷彿幫他把心裡的不快都吐露出來。
「會唱的一起唱啊～」亞希勒斯起鬨道，也確實有人因為難得的有趣而跟他合聲。
收好你的小孩如果你看到經過的紫羅蘭
阿佛洛狄忒天天雙腳打開睡倒在酒棧
最漂亮的天堂鳥總是把皮往身上纏
以及其他的族繁遠遠不及備載
他邊唱邊跳著步伐來到一桌因疾病而皮膚潰爛的酒客們前，從自己的布袋中掏出了一把硬幣放在桌上，然後順手乾掉了他們其中一人酒杯裡的酒，當他又跳著去下一桌時，那些酒客為了搶那把硬幣而打在了一起，亞希勒斯轉頭望了一眼後直接發出了惡意的大笑。
說社會看起來很悲慘
但又怎樣呢那些苦難
不如灌一瓶酒往桌上進入夢鼾
也不用再麻煩告訴我你所看
富人的高塔隨時有僕人被挖出來的臟和膽
奢華的樂譜只為優雅虛假的哀愁出產
來到的這一桌是一個成天替人清理化糞池和公用衛廁的女性，長期髒亂的工作環境、微薄的薪資、以及不論洗幾次澡都除不掉的異味，讓她也成了人人排擠、沒人敢接觸的的異病之友。
但她可是在工作中撞見了許多家族們或一些不肖之人所做的不堪入耳之事，亞希勒斯毫不避諱地就湊到她的臉旁，一點也不在意她面部上的跳蚤和寄生病菌，在她耳邊溫柔地細語著說他喜歡聽她講八卦，將對方的心弦挑得癢癢的，還直接在她的側臉上猛舔了一大口作為親吻、為她倒了一杯酒並祝她健康長壽。
在這裡你只能成為殘骸的同伴
一起用屍首為城市再添一樁笑談
來吧加入這裡的慘絕人寰
我們的喪曲正奏得非常非～常～歡～
哦～人生最後的節拍像蠟燭似地狂熱得越來越快～～～
接著下一桌，是一個被卡查伊斯腐化感染的群聚區，亞希勒斯從布袋中拿出了裝著鮮紅色不明液體的玻璃瓶，搶過了其他客人們桌上放的酒並全部一口飲盡。就在他們想抗議時，他用這些紅色瓶子作為代替品送給了他們。
我們已經在背景裡待得太久
總是擔心主角和享受不是自己擁有
如果你的腿和手也是滲血皰繭的房東
那我張開雙臂歡迎你成為我朋友
他還親自幫其中一個酒客打開了瓶蓋，伸手就箝住了對方的下頷將玻璃瓶裡的紅色液體就往他的喉嚨裡灌，直到玻璃瓶喝空之後才放開對方，歌也繼續在唱。
原本生氣想破口大罵的酒客，因為被強迫喝下不明溶液而嗆咳，幾分鐘後他的肺和氣管終於緩了過來，接著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同，開始注意自己身上的腐化變異，不知道是幻覺還是怎麼著，他覺得那些被侵蝕的皮肉似乎變得比較平復了些、也不再那麼難受了。
但請你相信我
其他人在亞希勒斯的歌聲之餘詢問了那名酒客的怪狀，得到解釋後紛紛自己主動打開玻璃瓶蓋並將其一口氣吞光。
當你來到這裡之後
接著是第二個人報了相同的喜，雖然並非完全治癒，但他確實也明顯地感受到癥狀減輕了，再之後就是第三個、第四個……。
你只能帶著痛苦幫你撕開的笑容
整群的人紛紛興奮地互相分享著，並跟著亞希勒斯一起手足舞蹈起來、邊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邊為他伴唱。
然後在這裡永遠地死透
酒吧裡就一首歌的時間，氣氛頓時渾然不同，許多人歡喜地又唱又跳，像是慶祝和推崇似地不斷地重複著賽格特家長男剛才所吟過的歌詞。
亞希勒斯最後來到了一個只坐著一個酒客的桌邊，自顧自地坐在對方的對面，並拿出了一瓶一樣的鮮紅色玻璃瓶，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你給他們喝的是什麼？」
「重要嗎？反正都快死了?！箒喯＠账剐ξ鼗馗舱f，一手撐在下頷以輕鬆地神情看著對方。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接著目光轉到那群方才還幾乎毫無生氣與希望、每天活在苦難中的人們，現在竟然正開心地肩貼著肩圍在一起跳舞、有更多力氣去喝更多的酒和吃東西，不看那些依然駭人的外表的話，簡直像極了一般酒吧裡的情景，僕實無華的極致快樂。
最後對方決定把不明液體也喝了，雖然有些擔憂，但就算是毒藥的話他也認了，因此也豪邁地一口悶進了肚子裡，灌下的那一瞬間，感覺到嘴裡嚐到了一股奇妙的腥味。
「我的四女神啊……這是什麼啊……？」和其他人一樣，幾分鐘後，對方覺得自己身上的腐化似乎舒服多了，身上的變異微微地蠕動著，彷彿是它們喝下了毒藥一樣紛紛因而致命，坐在對面的亞希勒斯只是維持原本的微笑，並沒有做任何回答。
「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但我感謝四女神讓我感覺好多了！」
「什麼？帶這瓶藥給你的是我，可不是你信仰的四女神啊。」亞希勒斯笑著說。
「我人生所面臨的所有事物都是四女神贈予我的賞賜。」對方雖然話是這麼講，但可以聽得出語氣並不是很堅定，他就像在唸死書一樣地複述著他以前所學過的句子。
亞希勒斯轉露出了一個邪魅地詭笑，與對方雙目交會並悄聲地問：「你的四女神也贈予你和其他人這些痛苦嗎……？」
對方被這句話給震懾到了，他已經經歷過好幾年的苦難，別說信仰四女神的好處了，根本像是被奪走了所有的美好和幸福，就算撇開這個糟糕的下水道酒吧的難民們不計，史丹城裡也有其他國民也遭受了不同的折磨，魔物的侵略、卡納門的戰爭、貴族的貪腐、盜匪們的脅迫、病民們的折磨……。
「如果不信仰創造這個世界的四女神的話……我們還能信仰什麼呢……？我們不能沒有信仰啊，沒有信仰的話，我們便和只有本能驅使的動物無異……。」
「你為什麼不信仰給你直接解決之道的存在？」亞希勒斯真心地提問道。
「你的意思是……？」對於賽格特家長男的啞謎，對方思索了一會兒，接著有些驚恐、下意識地抗拒：「可是你──我聽過那些傳聞！」對方的手毫不客氣地用力指著亞希勒斯，厲聲地責怪道：「尤其現在那些傳聞被證實了──你代表的是……！」
亞希勒斯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對方掙扎，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對方在意識到內心的信仰衝突、從書上習來的教義與親身經歷的苦難各自形成了兩個勢力，不斷地在道德這條地平線上下拉扯。
「如果所有父母都很負責任的話，世界上就沒有孤兒了?！箒喯＠账沟卣f，眼神望向了別的地方?！改阋郧安欢际沁@麼說的嗎？神父？」
雖然感覺有些不習慣，但想通之後發覺其實也並非毫無道理，被稱為神父的酒客對自己長嘆了一口氣，畢竟剛剛心裡才歷經一場很激烈的思想之戰。
「……我懂了?！?br>
這位受腐化之苦但言語依然有書學修養的酒客，原本是史丹城大教堂的神父之一，向人們傳播和訴說著四女神上古的神話故事、神蹟和真理……
直到有天他負責的一位信徒缺席教會活動已久，他便動身前往其居住的小城鎮拜訪，也因此感染了腐化，從此改變了原本平、充滿著愛與溫暖、誓言服侍四女神至永遠的一生。
接受了幾年的治療未果後，教會決定不再資助他的療程，並且因腐化侵蝕的身體產生可怕的變異，漸漸地神父就被教會視為一種不潔、所憎之物、一些較為狂熱且有潔癖信仰的主教、同事和教徒們開始嫌棄他，將他趕出了教會並四處傳言他一定是背地裡做了不善之事才會遭此神罰之劫。
神父已經記不得自己待在這個下水道裡多久了，明明以前對待所有人及信徒都是那麼的親切、友好和關心，而當他需要幫助、需要有人支持時，他們卻都反過來背棄他、許多曾受過他援助的人還親手補了他好幾刀。
他能記得的僅有那些因太過於痛苦至極而刻在靈魂裡對人性之善的毀滅和不信任，以及那整天抱著酒瓶躺在下水道裡渾渾噩噩、不清不醒的模糊日子。
「……也許我們都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股窀刚f服自己去適應剛剛心中得出的結論：「…………卡查伊斯萬歲……。」他試圖讓自己的情緒起伏不要那麼大，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可以感受得出神父的情感依然有些排斥，但他的理智已經在帶領感性的那一面漸漸跨過心裡的檻。
得到這答案的亞希勒斯並沒有感到驚喜，而是用一種微妙、好奇又意味深長的眼神凝視了神父好幾分鐘。最後他聳聳肩，從布袋裡拿出跟酒保買的一瓶新酒和一瓶腥紅玻璃瓶放在神父的桌上，不以為意地說：「行吧，每個人都有信仰任何東西的自由?！谷会嵯蚓瓢珊统[的人群道別後就離開了酒吧，消失在下水道的其中一個管道中。
偵查兵領著艾力卡多離開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下水道，並選擇了另一條隱密的路徑來追上亞希勒斯。之後兩人陸續發現亞希勒斯除了向流民們提供未知的紅色藥水外，也會偷偷地進到某些家族的領地裡，向一些僕人兜售藥劑。
「你怎麼那麼慢啊，我要是被主人發現的話我這一生就完蛋了……！」看來已經和亞希勒斯接觸已有一段時間的僕人在地窖裡面會了他。
這地窖的後門原本是讓清理化糞池的工人使用的，因為像他們這些身上常髒污不堪的賤民們是不被允許出現在貴族的視線內的，因此負責處理維護房屋的家僕們都會從這些平常高貴的主人們不屑使用、不會來巡查、甚至搞不好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通道來會面各類社會地位低下的工人們，當然也不少人利用這點來進行一些黑市的私人交易，有許多幫人代跑腿送貨的人也常在這些通道裡穿梭。
「還不都上面的在鬧事?！箒喯＠账购吡撕哒f，把三瓶紅色藥水交給僕人，當對方伸出手接過時，那染上腐化的手指才敢從長袖的袖口中露出來。
「可惡……早知道就不要去找馬商了，該死的安東尼奧，明知道有問題還故意讓我去那種地方！」這名僕人前陣子被管家騙去出差到和家族來往生意好幾年的馬商牧場那裡購買一些新馬和牧場用品，原本出差的機會是每個僕人都渴求和爭搶的，既能暫時遠離繁重的工作也能偷偷從剩餘的交易金裡摸走一些『獎勵』。
幾乎輪不到、也不是管家寵兒的他這次卻莫名其妙輕易就被內定，原本以為是一樁美事，根本當作出門渡幾天假，沒想到一到牧場就感覺那裡的景色和工人都和以往的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直到這個僕人回來後幾天，在洗澡時發現自己右手的手指開始變得很噁心，彷彿與什麼爛泥之類的融合在一起。
他找藉口四處向人打聽可能的疾病後，才發現那牧場是被卡查伊斯的瘴氣給腐化了，而他與牧場工人接觸的過程中也被傳染了，因為是腐化初期變化還沒那麼明顯，所以才沒有即時發現。
要是他被人發現感染腐化，他就別想再過正常人的生活了，搞不好還會被自家的主人私刑處決掉都有可能。
頓時陷入莫大恐慌的僕人日夜不停地四處打聽治療的方法，但是聽聞醫院的治療費不斐，而且還是不一定有效的長期療程，他只好選擇從一些流民口中八卦出來的偏方。
「哎、等等?！箒喯＠账菇舆^僕人付給他的一筆款金時，出聲打詫。
「幹麻？說好這價格的不是嗎？」僕人正要喝下不明的紅色藥劑。
「不是啦，這一半我不要，你給我食材和藥?！箒喯＠账鼓米吡怂哪且环葚浛钺岚咽Ｏ碌倪€給了僕人。
「啊？」
僕人不覺得這樣有損失，就照著亞希勒斯的話做，把今天廚房進貨的新鮮食物和一些因存量太多而幾乎不會用到的藥品打包給了他。
「你不要喝那麼多，三瓶夠你撐快一個月半了。」亞希勒斯見對方已經灌完一罐後又想開第二罐喝。
「喝多一點不會好得比較快嗎？」僕人已經不想再繼續過著那隨時害怕被人發現的日子了。
「不會，要完全好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很看『時機』，你短時間喝一堆只會暴斃而已?！箒喯＠账箘窀鎸Ψ?，後者聞完便又繼續哭喪著臉，不理解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命衰。
「沒出啥問題的話我下個月再來?！箒喯＠账拱言捳f完後人就消失在地窖通道深處，讓這位僕人繼續煩惱自己的問題去了。
黎明將至，亞希勒斯最後的足跡是回到了自己家後山的一條小河下遊，帶著肥皂和清潔用品在河裡洗了個澡，看得出來他是很仔細在清理自己，畢竟剛才去的幾個地方都充滿了髒污和疾菌。
艾力卡多和偵查兵跟蹤至此，確定他後面不會再有新行程後，偵查兵就先行告別。賽格特家的大家長望著自己的大兒子，他方才跟偵查兵討論過，雖然亞希勒斯的行為非常可疑，但是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加入了卡查伊斯。
偵查兵沒有說出之前他所收集的情報，看起來似乎非常為難，用手示表達說如果想要知道詳情，必須經過女王本人的同意才行，這讓艾力卡多更感到奇怪了，難不成還有比成為卡查伊斯手下的事還要更高級別的情資？
艾力卡多趁大兒子還在外頭著衣，自己就先回家以防跟蹤的事情洩露。躺在床上繼續思考的他，沒多久就聽到亞希勒斯從院子裡回來並翻窗回房、關窗的聲音。賽格特家的大家長決定找一個機會再和大兒子單獨談談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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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了那隻解脫了的小紅鳩之後我隔天就中了流感，好幾年沒感冒的紀錄重新歸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