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事爆發(fā)了整整一天,雨河區(qū)一處別緻的和風宅邸裡,兩位神態(tài)風雅的男士正在泡茶下棋,門廊外櫻花如飛雪,美景如詩,阻絕了戰(zhàn)爭的煙硝。
一名中年模樣、髮色微白的男士戴著古典的圓框眼鏡,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一名年齡大約20出頭,髮色如楓葉般明亮的年輕男子,兩人均身著黑白色的和服,富有禪意。
他們利用投影裝置下棋,桌上的棋盤連結了各自的感官與思緒,兩人不必親自下棋,只需沉思以對,比起那前世代的傳統(tǒng)棋盤方便不少,卻也失了幾分落子、吃子的樂趣。
「這戰(zhàn)事來得突然,神鳳區(qū)的狀況不容樂觀,緋月與瀨名也加入戰(zhàn)局了……。」年輕人面色凝重,望著面前沉思的賢者問道:「先生,您不擔心嗎?」
「唉……。」只見賢者長嘆一聲,眉間的細紋又皺得更深。「做父親的,哪有不擔心的道理?」
雪野惠明伸手拿起身邊的紋壺,替自己與年輕人斟了茶,啜了一口後才又繼續(xù)說:
「戰(zhàn)場是那兩個孩子的歸宿,他們自天界降臨,必將再回到故土……。啟元哪,你是第一個目睹瀨名覺醒的人,看到純白巨神自漆黑的天空墜落,難道不驚奇嗎?」
待啟元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這一棋步連吃賢者三子,他才緩緩回答:
「CORE降臨的一瞬間……確實震撼無比。若不是瀨名當時的搭救,我早已被神鳳區(qū)的軍隊擄走,在最前線作戰(zhàn)去了,哪來的閒情逸致與您在此下棋。」
「是啊……。世羽大人應該也是被慾望沖昏頭了,竟然連『神使』也強行徵召,恐怕她的心中已有與基茵捷斯的眾神們對抗到底的覺悟。」
啟元在聽到「神使」這個詞後,頓時感到害臊,投影出來的棋盤也不免晃動一下。
「啟元不才,能受女神目光一瞥,已是無上恩典。」
「不必謙虛,年輕人。」惠明微微一笑,「你是楓澤家的後人,得驕傲地抬起頭來......,楓澤一族自古以來對神質的掌握程度乃首屈一指,若不是有你們祖先的奉獻,和玉氏、速威氏打造了泰天芯反應爐,造福眾生的話,如今伊斯塔大陸仍是廢土一塊,民不聊生。」
「您雖這麼說,泰天芯反應爐已背離了它當初被賦予的使命......,世羽大人想把它轉變成對付天界的武器......。」
這番話並沒有讓啟元重展笑靨,反倒愧疚深重,泰天芯反應爐內部的神質透過能源輸送系統(tǒng)「龍脈」到伊斯塔大陸的每個角落,其中最大的功臣為上一任的鳳源宮神質研究所所長---楓澤曲音。
她是啟元的母親,也是泰天芯反應爐的最大改良者。
但到了啟元這一世代,曲音與世羽在對於泰天芯反應爐的未來運用產生了很大的分歧,這導致了楓澤一族的沒落,也是惠明退出鳳源宮神質研究所,回到雨河區(qū)的契機。
但自從戰(zhàn)前不久,有一部分偏遠地區(qū)的龍脈已經枯竭,依照啟元的推測,是世羽身旁的兩位首席神官---玉華苑及速威敏兩人共同獻策的結果。
要從根本上解決龍脈枯竭的問題,只能讓神族在這場戰(zhàn)役之中獲勝。
「別妄自菲薄,你的冷靜判斷與聰穎,是緋月與瀨名不可或缺的助力,那兩個孩子就只會一股腦兒使勁地衝,根本不管自己的背後。」
「先生,可是自從戰(zhàn)爭開始之後,我就漸漸聽不到女神的聲音......。」
「那是因為女神也投入這場戰(zhàn)役之中,無暇顧及地上的人。」
惠明神態(tài)悠閒地喝了一口茶,不在乎自己被吃掉幾個子,他最大的樂趣是破解這位「神使」的布局,他找到棋局之中唯一的破綻,在啟元震驚的目光中,將一顆黑子落在了關鍵位置,反轉了整個局面。
「啟元,戰(zhàn)場上的事也是如此。有時即使暫時處於劣勢,也只是為了最終的勝利布局。我們看不到女神,不代表她沒有在默默守護著我們。」
「先生果然厲害,看來女神今天並沒有站在我這裡啊,呵呵......。」
啟元苦笑著,面對自己的慘敗,只能用這種薄弱的藉口來舒緩自己心中的不平衡。
「啟元,不知你是否聽過,基茵捷斯之中有位名喚艾依娜的女神。」
惠明贏局之後,如此問道。
「當然聽過。」啟元眼也不眨地迅速回答道,「艾依娜位列基茵捷斯七大主神末位,是目前已知能預知未來的神族人,被我們稱為時間女神。」
「嗯,沒錯。」惠明回答道。「她是唯一不參與任何衝突的女神,因為她知曉萬物一切早已有著註定的結局。」
「嗯......這和先生您贏了這場棋局,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lián)嗎?」
這段話聽下來讓啟元整個人都摸不著頭緒了。
惠明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他徐徐解釋道:
「艾依娜的智慧在於她能夠在看似混亂無序的情況之中,識別出那些隱藏的秩序和可能性。就如同棋局,每一步看似隨機的移動,背後其實都有著深遠的意義和戰(zhàn)略。在你的眼中,這局或許已是定局,但在我看來,每一步棋都是對未來可能走向的一次預測和準備,即便你認為這次是女神沒有眷顧你,但實際上,她也在教導你如何自行找到出路。」
語畢,惠明將手心一攤,他的手上放著一個小型的傳訊裝置,並將之給予啟元,並慎重地告訴他:
「我明白,在楓澤家發(fā)生的那些事,令你徹底厭惡鳳源宮的人,但有些時候,我們需要與過去和解,甚至與那些我們認為可能再也無法面對的人重新建立聯(lián)絡......,這個傳訊裝置連接的是我的一位老友,他在神質研究所之中仍有一定的影響力。而我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希望你能透過神質研究所的傳導裝置,與緋月、瀨名的CORE遠端連結,成為他們的戰(zhàn)術副官,這樣緋月跟瀨名在戰(zhàn)鬥中也應該不會感到孤單了吧。」
「我不知道他們作為衍生人......神族會用何種眼光看待他們,而且還是打算以神族的盟友參戰(zhàn)這件事......。」
啟元顯然在擔心緋月與瀨名的處境,而作為父親的惠明,只是拍了拍啟元的肩膀。
「神使,這就得靠你的智慧了,我擔心的是緋月,別看那孩子總是笑臉盈盈的,她非常容易往死裡鑽,且很難從自己創(chuàng)造的漩渦之中抽離。」
惠明突然站起身子,對著啟元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就當我這做父親的,拜託你這一回了。」
「先生!萬萬不可!還請您快起來!」
啟元立刻起身,雙手扶住惠明,他禁不起賢者給自己敬這樣的大禮。再怎麼說,惠明曾是曲音身邊的首席研究員,自從曲音失勢後,啟元一直都是在雪野家的庇護下和緋月、瀨名一同長大,對啟元來說,惠明不僅是一位導師,更像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位重要的家人。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起師徒,更像父子。
「啟元受您多年教養(yǎng)之恩,就當是我回報您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緋月跟瀨名,助他們從戰(zhàn)場上凱旋歸來。」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在窗外,屋內的氛圍更顯肅靜。
櫻花依舊是那般美麗,隨風飄散的花瓣,仿佛在為即將來臨的道別送上最後的祝福。
啟元和惠明兩人望著窗外,心中都明白,這樣寧靜的日子,可能暫時不會回來了。
「緋月、瀨名,還有女神......你們再等我一下。」
啟元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戴上了惠明給他的通訊器,打算在今晚從北方的樹林穿過雨河區(qū)的神質防護網,進入神鳳區(qū)的範圍內,並悄無聲息地穿透敵線,目的地是鳳源宮神質研究所。
啟元調整了一下通訊器,換上了容易,確保一切設定都無誤,接著向惠明道別。
天色漸漸昏暗,晚風輕拂過樹梢,啟元隻身一人穿過雪野宅邸的後院,進入了樹林的初端。
他靈活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樹木的陰影中,只留下輕輕的腳步聲和穿梭於樹間的風聲。
啟元明白自己的任務有多艱鉅,但對於能夠保護朋友,他無所畏懼。
隨著距離雨河區(qū)的神質防護網越來越近,啟元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他停下來,深呼吸一下夜空中帶著樹木芳香的涼爽空氣,然後慎重地從背包中取出一個小型的按鈕裝置---光學迷彩。
這套裝備能夠干擾敵方的感測裝置,是他這次行動的成功關鍵。
一切準備就緒後,啟元低下身子,開始快速但無聲地穿越密林,只留下輕微的樹葉觸碰聲。他的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一夜能夠順利,也希望能夠在緊張的戰(zhàn)鬥中保持清晰的頭腦。他知道,這不僅是一場對抗敵人的戰(zhàn)鬥,更是對自己勇氣和智慧的考驗。
「我一定......一定會在戰(zhàn)場上找到你們,不會讓你們孤軍奮戰(zhàn)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