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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劍暖朝陽:第七章

和楓影子 | 2024-07-07 00:00:03 | 巴幣 122 | 人氣 84

連載中俠之道-同人篇
資料夾簡介
從二創(chuàng)主線架構(gòu)起始,皆為超出遊戲範圍的腦洞篇。 喜歡就看看。

南飛鍠單獨走在大漠黃沙之上,地上的足印不一會兒便隨風(fēng)吹消失無蹤。
他背上本應(yīng)是揹著散發(fā)寒氣的神劍飛霜,卻將劍包在灰濛濛的粗布之內(nèi),半點不顯神劍威風(fēng)。
他已不再將飛霜出鞘,非不得已,便是這樣使著劍。
隔著那粗布,封印在劍鞘之內(nèi)。
手感其實奇差,將他的功力壓制不少。
可他就是堅持不再拔劍。
他邊走邊喃喃自語……
「當(dāng)年師父就是途經(jīng)這片沙漠,才遇到何前輩的呀。」
不知道他會不會也遇上一個落魄劍客?
呵……想什麼呢……
如今世道已變革良多,要遇上一個肯定也沒那麼容易。
呸呸呸!是遇不上!絕對遇不上!
南飛鍠在心中連連呸了幾聲。
爽朗甩頭,讓白髮上的沙塵自然墜落,他拋開多餘的想法繼續(xù)向前進。
本以為會這樣安靜沉寂,默默一個人走到底……
「南叔公!」
南飛鍠微微抬頭,停步側(cè)身回首看去。
「咦……你是……?」
風(fēng)沙迷眼,他無法確定眼前的人是誰。
誰讓他是夥伴之中,除了石崑之外最長壽的,孤獨活得太久,都不大記得太長時間沒能再見到的人。
來人顯然也知曉這點,無奈地開口:「我是段有枝的兒子白泉,段有枝記得麼?段紅兒的養(yǎng)女。你別是連段紅兒是誰都不記得了罷……我們兩年前還見過。」
「喔、喔喔……紅兒的外孫呀!我記得的!」南飛鍠保證道,看對方不信,又開口:「真的!我真的記得。」
他是老,還沒癡呆呀!給點提示他不就有印象了。
白泉性子開朗,也沒管剛剛那話是否過於給長輩下面子,大跨幾步走到南飛鍠身邊。
白泉身披白底滾毛大氅,顯然內(nèi)勁比南飛鍠用得更順,風(fēng)沙是一點也不沾,左手按著腰間一柄細劍,右手按住額角挑眉一笑,碎髮紛飛,看上去風(fēng)流俊俏。
他搭上南飛鍠的肩,增強內(nèi)勁擋住南飛鍠周遭的黃沙。
「唉……南叔公,你還是老樣子啊。」白泉搖頭。
南飛鍠的劍術(shù)已是天下第一,內(nèi)勁修練將近一甲子卻還是他的罩門。
南飛鍠理直氣壯道:「只要我的一劍式夠靈巧,便耗不到多少內(nèi)力。你們怕的那些讓人內(nèi)力全失的迷藥,我可一個也不怕啊!」
白泉失笑,微微彎腰:「是,叔公說得對。」
弱點也可以是優(yōu)點,南飛鍠完美詮釋這一點。
「你是特意尋我?」南飛鍠直來直往問道。
白泉笑意未減,垂眸看向自己按劍的拇指。
「算……巧遇罷……」
但這種巧合,幸運與否,卻不好說。
「哈哈……這種事怎樣都好。和叔公去喝一杯?」南飛鍠無所謂得到怎樣的回答。
白泉點頭,和南飛鍠一齊朝最近的腳店走去。
南飛鍠邊走邊說道:「聽說這間腳店,就是當(dāng)年我?guī)煾傅竭^的那間。這麼久了還運營著,真了不起。」
白泉卻答道:「不一定是同一間,只是恰好都在此處。」
南飛鍠搔搔臉:「也對……」
一到地方,南飛鍠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讓店家速上十罈好酒。
「南叔公……叔婆不是不讓你喝那麼多嗎?」
白泉沒有見過無名,但聽說過不少南飛鍠與無名的俠侶故事。
南飛鍠開酒的手頓住,又繼續(xù)動作,大笑道:「哎!到時我再跟她道歉啦!」
他都這個年歲了,還有啥好養(yǎng)生的。
白泉沒有再多提,也拍開一罈酒,和南飛鍠對飲。
南飛鍠和他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你有遇上你石叔公麼?」南飛鍠關(guān)切地問。
白泉搖頭:「沒有,聽傳聞?wù)f,石叔公回太湖去了。」
南飛鍠很驚訝:「石兄……終於達成目標啦!」
白泉將酒罈放妥,沉吟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石叔公想看見的那樣……」
白泉其實覺得石崑的一生不值得,太湖石家人,嫡系死到僅剩他一個,旁系大多又四散而去,隱姓埋名。
最終孤家寡人,得到一個空蕩蕩的太湖遺址,真的值得?
南飛鍠表情卻肯定又認真:「石兄肯定很高興!他總算能瞑目啦!」
「瞑、瞑目……?」白泉方才又飲下一口酒,差點嗆住。
南飛鍠很坦然:「我們都這把年紀了……最怕就是死的時候還有遺憾啊……當(dāng)年的同門,這世上僅剩我和他二人,若他不能在我死前得償所願……就沒有人能真正明白,他一生所追求的究竟是甚麼。連你都覺得有疑惑罷?是不是覺得他這一生並不值得?」
白泉低頭不語。
「哈哈……值不值得,自己說了算。別人怎麼想,我們才懶得理會呢!」
南飛鍠就不會去追問無名,這一生值不值得。
白泉沉默很久,和南飛鍠默默對飲。
良久後才問:「那南叔公,你呢?」
南飛鍠放下酒,往桌上伸手一攤,長舒一口氣道:「我還差一件事……」
他只說這句話,卻不給白泉詳解。
一直到二人酒都喝乾,滾燙黃沙變成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白泉都沒能套出答案。
耳邊是呼呼風(fēng)吹聲,不遠處已有住不起腳店的人合力築起篝火。腳店老闆和他們打過招呼,酒罈子也沒收,便也進了屋內(nèi)休憩。
白泉沒開口說要去休息,南飛鍠單手放在空酒罈上靜靜不說話,一時間除去圍繞篝火的人外,只剩他們二人還在腳店外頭。
 
南飛鍠回想著自己的一生,幸運有過,不幸亦有過。
被南準收養(yǎng),得沐寒天授藝,拜入俠隱閣,結(jié)識數(shù)位金蘭好友,與髮妻仗義江湖……
失去第一個孩子,收養(yǎng)一個孩子……
第一回收到同門的死訊,是遠在邊關(guān)的唐韻……
過沒幾年,無名成了第二個傳出死訊的同門。
他還記得,無名死的那天,夕陽很普通,橘紅橘紅,天空沒有半隻飛鳥。
他懷裡抱著的,便是虛弱無比的她。
床邊圍著二人的養(yǎng)子南無憂,還有幾個趕得及的同門與師父。
他記不清楚當(dāng)時都有誰了……
他只記得清無名死前的微笑。
「我死後,你可要自己警醒些!少喝點酒!」無名說話的語氣與音量是那麼正常,還有點情人間的戲謔。
「呃、哈……哈哈……好……」南飛鍠隨口應(yīng)下。
他眼眶有些泛紅,但一直掛著微笑。
無名從來不管他喝多少酒,只是……以後她看不到了,會不放心……
他們一直都有所準備,這一天很快會到來,只是南飛鍠從未想過這一天這麼快,無名竟過不了知天命之年。
思及此,南飛鍠的心曾有一瞬閃過對楚天碧的怨念。
俠隱閣對內(nèi)勁心法研究最深的就是楚天碧,會有今日,是楚天碧早已瞭然於心的結(jié)局。
他與無名行俠之時,已刻意減少無名出手的次數(shù),也盡可能不讓無名使用天清訣。
但後來,他們又與時晴師弟達成協(xié)議,結(jié)盟應(yīng)對天下局勢之變化,無名從不出手,變?yōu)椴坏貌怀鍪帧?/div>
好幾次的不得不,都是為了救陷入險境的南飛鍠。
當(dāng)顯得極為蒼老的楚天碧靠近床沿,要對無名說話時,南飛鍠的身軀忍不住顫抖。
無名微微抬手,與他的手掌交握,耳朵更貼近他的胸口一點,才將他給安撫住。
「名兒……」楚天碧伸手順開無名的落髮。
無名勾起微笑:「師父。」
「對不住……」楚天碧說來說去,一輩子對無名說的,總是這一句話。
只是到了如今,無名才完全聽明白。
楚天碧後頭傳來木人心冷漠的聲音,他坐在更加精緻的輪椅上,手中的平沙萬里在左手掌心裡敲打:「哼……好一個對不住。」
如果他早點弄明白楚天碧的心思,他會在無名入俠隱閣的第一日,便將她驅(qū)逐下山。
木人心轉(zhuǎn)頭問道恆:「真沒辦法?」
道恆苦著一張臉,平時耷拉的臉有些嚴肅:「五臟皆敗……山人我也不是仙人……」
道恆知道楚天碧隱瞞的事,在俠隱閣時,一直在用試藥的名義替無名調(diào)理。
可無名藝成下山,他除了交代她自己多加保重,卻再也做不了什麼。
無名在南飛鍠懷裡,直勾勾盯著楚天碧,仍笑道:「師父何出此言?你從沒有對不住我,你也從未干涉我的選擇。」
她這話讓木人心的動作停滯,也讓道恆愣住。
楚天碧表情微動,似有後悔之意,可最終只是摸摸無名的頭,乾巴巴地說:「你是個好孩子……」
南飛鍠將她摟得更緊,皆是自己的選擇……
凌無絕比無名早逝半年有餘,當(dāng)時南飛鍠就知道無名的命數(shù)也近盡了。
兩人都是用燃燒精元換取短暫功力提升之效,一模一樣的資質(zhì)與身軀……無名豈可能躲過這劫。
楚天碧問:「名兒可有遺憾?」
無名想了下,輕輕點頭問道:「師父,為何當(dāng)年你不救跳入河中的宮前輩?」
宮紫痕的手筋已斷,很可能會淹死在水底。
見死不救,豈非違反楚天碧的俠道?
楚天碧面色柔和下來,輕聲道:「名兒……為師與你一樣,並不會水。」
並非他預(yù)測宮紫痕不會領(lǐng)情才不救。
他在教導(dǎo)弟子之時,首要強調(diào),便是讓弟子們先以自身安危為重。
他當(dāng)然就不會在明知自己在河裡救不了人的情形下入水。
只能在心中多背負一條罪愆。
眾人都很吃驚,只有道恆沒有意外的感覺。
若不是楚天碧不會泅水,當(dāng)初墜崖也不會嚴重到需要姬憐容相救。
「噗……師父,那若有人推你下水,怎麼辦?」無名開玩笑般問著。
知道楚天碧不是故意放棄宮紫痕,無名最後一個心結(jié)總算是解開了。
楚天碧彎起眉眼,聲音依舊溫柔:「為師如今內(nèi)力深厚,當(dāng)是可待人搭救。」
就是說他可以在水底閉氣很長一段時辰。
從水底一路往淺處走,走上岸,可能也未嘗不可。
何況能將楚天碧推落水的人並不多。
眾人聽到二人這不正經(jīng)的對白,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更多人是邊笑邊落淚。
因這個話題,眾人才輕鬆許多,開始斷斷續(xù)續(xù)聊著。
一直聊到無名困倦,打了呵欠,楚天碧才領(lǐng)頭帶大家出去外面,把空間單獨留給南飛鍠與無名他們。
「阿鍠,你方才……是不是想打楚師父?」無名笑問。
南飛鍠臉一紅,否認道:「呃……怎麼會呢!」
「嘻嘻……別騙我,我感覺到你想拔劍。」無名在他懷中蹭了蹭。
他們聊著過去,聊著夢想,聊著養(yǎng)兒心得……
他們這短暫的甜蜜並不能長久。
「能不能不要死……」南飛鍠低聲輕語,發(fā)現(xiàn)自己脫口說出的話,忍不住將頭埋到無名脖頸之處。
「阿鍠啊……你不要太早來追我,我會等你。你替我再多看看山水,再多多行俠仗義,多多關(guān)心同門的動向,替我看無憂娶妻生子……好不好?」
南飛鍠沒有回答,無名自顧自的說下去:「我還沒去過吐蕃國,聽說那裡的女子都有雙黛黑、睫毛捲翹的眼眸……我也沒親眼看過大海……聽唐師父說,海比湖更廣……」
她掰起手指細數(shù),有多少美景還未曾親眼見識。
南飛鍠不忍再聽:「好……我會去吐蕃找人比劍,看看那裡的女子是否真的有那樣的眼眸……我會去大海釣魚,看看與鄱陽湖裡的魚種有何不同……我還可以去關(guān)外找我?guī)煾府?dāng)年落腳休憩的那間腳店……說不定我也會撿到一個何前輩?你想看的……我都去看……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告訴你,我都看見過甚麼……」
「嗯……阿鍠,無憂不喜歡習(xí)武,喜習(xí)醫(yī),你將我的平沙萬里給程兄,讓他替我找傳人。敬之劍……送到俠隱閣,讓淨(jìng)看看有沒有弟子適合使用……」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小,微弱的不俯耳近聽都聽不清。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瞳孔擴散失焦。
當(dāng)南飛鍠感到他懷中的她重量一沉……便也身體僵硬,表情凝固。
「名……?」
說來好笑,無名斷氣後,身軀的溫度卻比活著的時候還溫?zé)帷?/div>
南飛鍠眼眶雖紅,卻沒有落淚。
他默默看著他人為無名撕心裂肺的哭,有條有序替無名舉辦了一個簡易的葬禮。
無名希望他一世無憂,永遠爽朗開心。
他會的……
 
等篝火不再劈啪響,南飛鍠才笑問:「不動手麼?」
圍在篝火旁的人同步掀起斗篷,一水的錦衣衛(wèi)服飾。
他們將南飛鍠團團包圍,大多數(shù)拿著大刀,少數(shù)幾個拿著最新研製的槍銃對準南飛鍠。
白泉站起身拱手道歉:「南叔公……對不住……」
南飛鍠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哎!這不怪你。等叔公給你秀一手啊。」
白泉站到一旁,錦衣衛(wèi)繞著南飛鍠緩緩移動。
南飛鍠手往背後一伸,握住包裹著灰布的飛霜劍,劍尖朝前一指,身形隨之一動。
「錚!」
錦衣衛(wèi)的刀刃撞上飛霜劍鞘,灰布碎裂紛飛,露出許久未見的雪白光芒。
「嘿──給你們消消暑啊!」南飛鍠反手一拉,飛霜隨動作出鞘,白光閃耀,篝火殘餘的火光也被霜寒之氣凍熄。
飛霜的劍鞘插在地面,卻沒有人有空閒去取。
只有白泉還有心思研究劍鞘的圖紋,那據(jù)說是天機閣所設(shè)計的圖樣,用以封印飛霜的寒氣。
「嘿咿!」南飛鍠朝前一刺,弓箭步斜拉,眉眼間意氣風(fēng)發(fā)。
錦衣衛(wèi)閃過這次攻擊,其中三人聯(lián)手,拿刀朝南飛鍠的胸口、腰身、小腿掃去。
南飛鍠輕巧閃避,帥氣一個扭身,卻聽見清脆的喀拉聲。
南飛鍠白了臉色:「唉唷……唉唉唉……我的腰……」
白泉動了一下,似是想上前攙扶他:「南叔公──!」
「小泉別擔(dān)心啊!叔公不過是閃到腰!」南飛鍠揚聲勸退白泉,再次舉劍朝錦衣衛(wèi)殺去。
錦衣衛(wèi)的槍銃已點燃,這番再戰(zhàn),場上多出穿插其中的流彈與火光。
就算槍銃改良了不少,南飛鍠的武藝應(yīng)付仍是自若,沒有讓任何流彈射中。
閃避大刀的動作也依舊行雲(yún)流水,順暢無比。
「嘿嘿……想打中南某,各位還得再努力些呀!」南飛鍠居然還笑著勾手指,挑釁錦衣衛(wèi)。
白泉簡直不忍直視,都這種狀況了!南叔公還在開玩笑!
注意到白泉的表情,南飛鍠哈哈大笑:「哈哈……小泉,叔公給你演示一套劍訣,你能領(lǐng)悟多少就多少啊!」
南飛鍠飛退兩步,劍身一收,直立的劍身微微晃動,順著小波動繞圈輕輕掃出:「清風(fēng)起!」
在劍尖方向的錦衣衛(wèi),被一股柔和的風(fēng)吹著,明明是如魚吻般輕柔的風(fēng),卻讓那幾名錦衣衛(wèi)不由自主退後十?dāng)?shù)步。
「浮雲(yún)開!」南飛鍠將劍身左右大弧度晃,重複了兩次這樣的動作。
所有人都感受到加強過的風(fēng)壓,為了穩(wěn)住身體,都將氣勁沉到雙腳,以馬步的姿態(tài)面對南飛鍠。
連觀戰(zhàn)的白泉都得沉下身,蹲起馬步才能不被逼離此地。
南飛鍠再度收劍,以虔誠的姿態(tài)將劍直立在胸口,朝著天空:「明月圓!」
本想趁此良機靠近南飛鍠的錦衣衛(wèi),忽被一道刺眼白光閃花雙眼,無法多做他想,便將手掌擋在眼前,要隔絕那道刺眼白光。
白泉的方向,南飛鍠收了些許功力,讓白泉能看清,這劍是用內(nèi)力逼出飛霜的劍芒,混著劍氣,以渾圓的形狀,在南飛鍠為中心點的情形下放射而出。
「醉臥地!」劍身翻轉(zhuǎn),平拍過每一個錦衣衛(wèi)的小腿,把錦衣衛(wèi)狠狠掃倒一片。
白泉看出來了,這每一招都沒有殺意,更不可能殺死任何人。
反而好像是在……
「邀共遊!」南飛鍠利用離心力,將自己當(dāng)成陀螺,平舉劍身快速飛旋,形成強烈的逆向旋風(fēng)。
錦衣衛(wèi)還沒站穩(wěn),又被這股氣流吸引,朝南飛鍠跌跌撞撞靠近。
「最後──終有別!」南飛鍠忽地停住氣旋,劍身先是往上一指,接著混著風(fēng)勁平舉,朝地下壓。
錦衣衛(wèi)躺平在地,衣衫破爛,武器紛碎,連最新研製的槍銃都碎成好幾截,掉落於地。
看上去除了南飛鍠與白泉之外,所有人都昏迷不醒。
「嘿嘿……如何?比起當(dāng)年楚師父的《萬劍歸一》更好用罷!」南飛鍠得意洋洋。
楚天碧的萬劍歸一仰賴內(nèi)勁,才能發(fā)揮最大實力。
南飛鍠這套劍訣,卻是仰賴自身對劍招的熟悉與理解。
「不過這劍訣不是南某創(chuàng)的……」南飛鍠很不好意思,摸著鼻子解釋道。
這是無名為了他的短板創(chuàng)造的劍法,就算內(nèi)勁低下,只要手腳健全便能用。
白泉眼神驚嘆:「南叔公,這劍訣叫什麼名字?」
南飛鍠沉吟許久:「呃嗯……名當(dāng)初沒給劍訣取名字耶……那就……叫《緣起》。」
出劍是緣起,收劍時緣滅。
「《緣起》麼……我記住了。」白泉拱手謝過南飛鍠賜教。
南飛鍠先是大笑,然後認真看向他:「你不動手麼?」
白泉很愧疚,頭也不敢抬,左手仍按著劍柄:「南叔公……我……如今世道已經(jīng)不需要俠客……我……我……」
再有自稱俠客者,一律視為匪亂。
南飛鍠與石崑,是世道上最後兩名敢自稱俠客之人。
說是過河拆橋也好,說是忘恩負義也罷,總之現(xiàn)在的世道不再需要自認為俠客之人插手紛爭。
南飛鍠挑眉道:「俠,從來不是個名頭,並非稱之俠者便為俠,應(yīng)以所做所為之事,去判定是否為俠。」
說完南飛鍠自己偷偷咋舌,真難想像這是他會說出口的話啊!年輕時他絕對想不到自己老後有今天。
雖然很正經(jīng),但有點噁心到自己……
他突然能體會,唐師父總一臉噁心看無名規(guī)規(guī)矩矩說話的樣子……
南飛鍠趕緊拿起隨身酒壺,喝一口壓下噁心的感覺。
「那個什……以前常聽俠隱閣的師父,或是師兄師姊們掛在嘴邊……保家衛(wèi)國是俠,慷慨解囊是俠,仗劍江湖也是俠……甚至養(yǎng)兒育女,教其成才同樣是俠。所以啊……你說不需要俠客,這我不能認同。你仔細瞧瞧呀……哪處無俠?處處有俠。能當(dāng)個好官、好君王……當(dāng)然也是俠。但不能因為國政,就否認俠的存在呀。」
白泉苦笑道:「叔公你說的,我也明白。可是……」
南飛鍠搖頭:「既然你也有苦處,就出手。我不會怪你。」
白泉怎樣也提不起劍,只能低頭看地,沉默不語。
南飛鍠疑惑道:「你怕贏不了我?不敢出手麼。」
切磋看看又無妨,地上那群錦衣衛(wèi)不也都安然無恙。
白泉微微顫抖,緩緩搖頭:「我不願對南叔公動武。」
兩人僵持片刻後,腳店內(nèi)走出一人,身著玄黑底,白色花樣的儒袍,戴著遮住整張臉的面具,手中有約莫十二吋的竹夾板,夾著數(shù)張米白宣紙,還拿著一隻潤好墨的毛筆,邊寫些什麼邊唸叨。
「大安十七年,錦衣衛(wèi)指揮使白泉奉皇命出城,欲除匪亂南飛鍠。錦衣衛(wèi)甲午分隊戰(zhàn)敗無果,白指揮使念及舊情遲遲沒有出手……」
南飛鍠一愣,問白泉道:「以前悲歡樓的刺客,從良後都幹這個?」
白泉嚴肅點頭:「聖上讓他們都做史官,分散到全國各地。南叔公……我真的不願意對你動武……你能否……」
如果南飛鍠願意被招安,白泉就能放下?lián)印?/div>
南飛鍠仰天大笑:「哈哈哈……小泉啊……你不瞭解所謂俠客啊……」
如此境地,白泉仍不願動手。
一旁的史官安安靜靜,逐字逐句將二人的對白與互動,真真切切記錄下來。
飛霜的寒氣沒有南飛鍠的刻意壓抑,無時無刻都在凍結(jié)周遭空氣,地面都肉眼可見鋪有薄霜。
這時一道帶有不屑的聲音傳來:「白指揮使,你這是大膽徇私是麼。」
白泉頭也不回,冷下聲道:「夏侯副指揮使,我怎麼做事,用不著你說三道四。」
南飛鍠東看看西瞧瞧,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這是夏侯家這一代的嫡系。也是來招安南某?」
夏侯鏖哼道:「招安?白指揮使,你果然沒把聖上的交代放在心上!」
南飛鍠插話道:「哎?那僅是南某隨口一說。你若想立功,何不自己來?」說罷挑釁般朝對方晃劍。
白泉知道南飛鍠在維護他,心情更加糾結(jié)。
夏侯鏖性子和祖父夏侯煥一樣衝動火爆,幾句對話便按捺不住,拿出槍銃對準南飛鍠開火。
「好久沒見到這麼不講理的做派,嘿,有些懷念!」南飛鍠邊閃躲,邊出言點評。
「賊子休要廢話!」夏侯鏖的槍銃不起作用,但他武藝也不差,將長槍從背上解下,從南飛鍠腳底狠狠掃去。
「哎唷,我閃!嘿!怎麼不是三眼槍銃?發(fā)現(xiàn)過時了?」
南飛鍠有心溜著夏侯鏖玩,白泉在旁邊蹙眉,思索此局該如何化解。
夏侯鏖沒有遵照所謂江湖規(guī)矩的意思,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皇上的人。左手往懷裡掏出一包粉末,飛踏至上風(fēng)處,順風(fēng)用內(nèi)勁將粉末往南飛鍠臉上送。
南飛鍠內(nèi)功差,只要能用藥定住他半炷香便夠了。
「夏侯副指揮使!你這太不光彩!」白泉喝斥道。
夏侯鏖陰毒冷笑回道:「能為皇上解憂,便是好手段。」
南飛鍠中招後身軀微晃,停在原地。
夏侯鏖收起長槍,再度舉起槍銃,卻是對準白泉:「白指揮使未免心思太重?不若在此因公殉職,留一世美名。」
南飛鍠抬劍,朝夏侯鏖揮出一道劍氣:「夏侯小子,南某還沒敗呢!」
他確實暫時無法移動,但他內(nèi)功再爛,還是有內(nèi)勁的,何況因著當(dāng)年的冥宮之亂,全俠隱閣師生都學(xué)過天清訣。
他是學(xué)的差點,但解這種迷藥還是可以。
在中藥的情形下,發(fā)幾道劍氣並不難辦到。
而夏侯鏖對白泉的咄咄逼人,讓南飛鍠生出些許怒意。
他不再吭聲,懶得玩笑,緊握飛霜,俐落放倒夏侯鏖。
夏侯鏖躺平的姿勢和地上那群錦衣衛(wèi)也沒啥兩樣。
「白小子……小泉,剩你了。」南飛鍠低聲開口。
白泉終於下定決心面對,提起一口氣:「南叔公……和平來之不易,百姓的生活好不容易升起希望……我希望能和南叔公公平切磋一場,若敗,我便回京領(lǐng)罰;若勝……請南叔公宣告歸隱。」
「啊?不要我的命麼?」南飛鍠歪頭不解道。
南飛鍠認真思考,這應(yīng)該不是朝廷的意思,而是白泉真就下不了狠心。
若他真的放過他……不會有好果子吃。
何況舊悲歡樓金盆洗手的刺客,還在旁邊紀錄史實呢。
白泉沒有答話,只是抽出佩劍,做出起手式:「請南叔公賜教。」
一板一眼的對劍,且沉默嚴肅,實不像南飛鍠的作風(fēng)。
白泉心中納罕,卻也認認真真出招。
「小泉,你知道真武道上一任掌門人張夢陽這人麼?」南飛鍠在擊開白泉一劍後問道。
白泉答道:「知道,是他重新整合真武道,重振真武道創(chuàng)立之初的傲骨風(fēng)範。」
南飛鍠輕笑幾聲:「嗯嗯……張道長曾經(jīng)用過一招劍式,讓我看不明白,但我現(xiàn)在懂了!叔公比劃給你瞅瞅!」
白泉還沒領(lǐng)會箇中意思,就見南飛鍠將飛霜逆轉(zhuǎn),朝向己身狠狠刺入胸腔……幾點血花濺射空中。
「叔公!」白泉啞了,手中的劍也停了。
南飛鍠胸口鮮血薄噴,與最初那幾點血花一起落地,在滿是冰霜的地面染出艷色。
「好孩子……叔公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你受罪。哈哈……我可是南大俠呀!這樣你就立功了!夏侯家那小子也沒藉口找你麻煩……」
「叔公……」
「欸……你別這種表情,叔公都幾歲人了?能用半截入土的身軀換你的前程,還從你耳中聽見世道真的在變好,石兄也達成所願……我這一生沒有遺憾,更沒有後悔。包含此刻,都沒有。」南飛鍠語氣十分認真誠懇。
南飛鍠朝旁邊的史官招手,史官沒說話,只是靠近過來。
「欸……那個……你能稍微幫我們掩飾一下?」
史官沒有搭話。
南飛鍠只好先轉(zhuǎn)頭跟白泉說:「你回去後,替你石叔公說說好話,他已經(jīng)達成心願,不會再倔強頑固,九成會在太湖直接歸隱,妨礙不了甚麼……別讓朝廷的人追殺他……若你石叔公有所誤會,你跟他說,是我講的,我此生無憾無悔,願天下永得寧靜。他若還不聽你解釋,你再告訴他,南叔婆沒能親眼見到天下太平,若這太平撐不到她投胎轉(zhuǎn)世,肯定會生氣!」
白泉一時間,竟分不清南飛鍠是否在說笑。
可南飛鍠的表情語氣真的很認真。
那史官突然搭話:「可。」
南飛鍠朝他一笑點頭,果然……悲歡樓之人,仍惦記石家舊情。他賭贏了!
史官把二人的對話與相處,修改得十分合理,還把夏侯鏖寫成一個無腦衝動的莽夫。
白泉半跪於地,與南飛鍠對視。
南飛鍠說:「方才不拔劍,是想再說幾句。飛霜給你……你可別上繳國庫……有人跟我說過,飛霜代表的意思是『未來』……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是國家與世道的未來。叔公信你,你不會讓南某失望罷……啊?」
南飛鍠說罷,直接將胸口的飛霜抽起,飛霜滴血不沾,依然雪白無瑕。
封劍入鞘,南飛鍠將之遞向白泉:「喏。」
白泉不肯伸手去接。
他不懂,張夢陽活到老死。
若南飛鍠用的是張夢陽用過的方法,為何那劍直穿心口。
「接劍呀……南叔公快沒力了……」南飛鍠嘟囔道,拔劍後血流一地,他臉色越來越蒼白。
白泉突然道:「叔公,你先前說過你還差一件事……」
南飛鍠齜牙咧嘴:「對啊!你快接劍!這事就完了。」
他沒找到能承繼飛霜意義與責(zé)任的傳人,現(xiàn)在他認為白泉很合適。
南飛鍠臉色青白,但手還是穩(wěn)穩(wěn)舉著飛霜。
這頭白泉還在內(nèi)疚遲疑,南飛鍠已經(jīng)不耐煩,直接把飛霜塞進白泉懷裡。
「我知道現(xiàn)在講俠義是忌諱,我不講了啊!你慢慢體會。南某想被葬在妻子的身邊,勞煩你多出點力,送南叔公回湖廣……」
南飛鍠很嘮叨,白泉卻認真沉默地聽下去,聽到一些小要求,還會輕輕點頭。
直到南飛鍠嚥氣,白泉都維持相同的姿勢,一動不動。
「石修撰……南叔公為什麼要自盡?」白泉在南飛鍠屍身漸冷後,才喃喃問道。
那名被南飛鍠猜測是舊悲歡樓刺客的石姓史官,是白泉選擇帶上路的人。是舊悲歡樓改行後,官位最高的人。
他聲音平靜地回答道:「他是俠。」
「張夢陽……當(dāng)年是這樣做麼?」白泉很困惑。
「傷的位置不同,但意義相同。」石修撰道。
「那南叔公可以不死的……」白泉無法理解。
「他不死,意義便不相同。」石修撰不解釋更多,只是簡單回答。
白泉忍了又忍,還是脫口問道:「究竟甚麼是俠?」
石修撰沉默片刻,先是說:「這段我不紀錄。」
然後答道:「若以南大俠等人的想法臆測,心存道義便是俠。」
白泉再問:「那依你的見解呢?」
石修撰卻答:「若依當(dāng)年老樓主的說法……世間並無俠。」
白泉不接受這個答案:「我要聽你的見解。」
他想要的,其實是弄清南飛鍠死前的想法。
但顯然他也沒明白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
石修撰卻清楚,所以不答。
石修撰拱手後退:「白指揮使,該回去了。」
白泉惱他不肯答覆,可也無可奈何。
給南飛鍠收斂好,救醒一地錦衣衛(wèi)。白泉對夏侯鏖陰森的目光視若無睹,親自將南飛鍠的屍身抱上馬車安置。
夏侯鏖有心使壞,可他是拿白泉沒轍,甚至連小小的史官也不理他。
 
回京沒多久,石崑便找上白泉,詢問南飛鍠之事。
白泉按照南飛鍠的留話回答,果然輕易說服石崑。
只是石崑離去前曾凝視他許久。
「他把飛霜予你……哼……也還行。」
丟下一句白泉弄不明白的話,石崑也沒了消息。
 
一直到白泉垂垂老矣,他才突然靈光一現(xiàn)。
「啊……是這個意思……」
南飛鍠把他當(dāng)時不忍出手的心情,也歸類成俠義。
「哈、哈哈……這樣……原來……我也能算是俠麼……」
只要世道還需要俠士,便會有俠。
他們比誰都希望,世道無俠。
白泉想通後,不再呆坐家中養(yǎng)老,而是從書房拿下掛在牆上的飛霜,走出家門。
這一次,換他尋找飛霜的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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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楓影子
書籍封面:Yu醬
內(nèi)頁Q版插畫:紹卿
人設(shè)構(gòu)想/草圖:和楓影子
原作:河洛工作室之俠之道單機武俠遊戲
著作完成日期:2024年06月01號
初版首刷日期:電子書上架2024-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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