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之人 Chapter Two
森林還籠罩在夜幕的尾巴中,有位披著斗篷的人影從紫花和黃花掛飾的房屋走了出來,把被抬起的掛簾小心地放下,不發出一點聲響,緩步的走向道路。
霧氣像是薄紗佈滿在道路上,穿過薄霧的人影在斗篷上留下了數顆水滴成為了裝飾,偶爾從樹林間透過來的朝陽光芒,瞬間攫住了斗篷的蹤影,又倏忽地消失在樹林的幽暗間。
增量的溪水激起的水花聲非常明顯,表面被浸濕的石塊,陰暗的色澤捎來了寒冷的訊息,而順著水流被夾帶而下的嫩葉和花瓣展示溫度的變化,打破這份嘈雜寂靜的,是被腳步敲響石頭的路過者,鞣製鞋面沒有被濺上任何一絲的水滴。
人影佇立在草原邊的石塊上,隨著喘息不斷飄出的白煙,飄盪在尚未回溫的黑暗中,飄散的煙霧接觸到升起的陽光就消失無蹤,而陽光所帶來的視野,使得帶露水的草原成為了閃閃發亮的地毯。
在這時吹起了一陣風,帶著金黃色的溫暖爬上了整個草原;在這瞬間,斗篷人影站立的巖石、一群羊趴著睡的草原、被拉長的樹影之間參雜著細小飛舞的黑點,那是跟著陽光甦醒的小鳥,正忙著填飽餓了一晚的肚子。
這陣風也把斗篷的兜帽給掀翻了,風吹撫過綁起馬尾的稍長捲髮,淺褐色的臉龐襯托立體的顴骨、翠綠色瞳孔反射出金黃色的恩澤,修整過的鬍鬚顯得服貼。
在這時這名男子雙目閉起並舉起了雙手放在耳邊擺著,就像是在聆聽著這周邊的聲音,稍遠的水花聲、漸漸甦醒的鳥鳴聲、持續吹拂的風聲、以及睡著的綿羊的呼吸聲。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從耳邊漸漸放下的雙手,在腰前交疊著,停在這動作的男子瞇起了眼感受著陽光灑落,溫熱的觸感時不時被稍冷的風給帶走溫度,交織的溫差讓動作時不時抖一下。
「至仁至慈的主,報應日的主。」
睜眼後就緩緩地向前屈膝跪在這塊大巖石上,尚未蒸發完的細小露水還滿布在上面,一些沒看過的昆蟲正在搬運或是吸吮著,趴著觀察的男子露出了微笑,接著嘖了一聲,似乎是在責備自己忘記了現在正在做什麼。
在一旁顯得特別大隻的綿羊有些睡眼惺忪,抬起頭來看著趴在巖石上的人影,有些歪著頭看著在陽光照射下的剪影,大綿羊打著哈欠看著這看似虔誠的動作,又瞇起眼縮了縮身軀繼續睡。
「......,不是受遷怒者的怒,也不是迷誤者的路。」
在做完一輪這些動作後,這個人影雙手環抱著肩膀在發抖,就算是爬上了第四個樹岔的高度的太陽也無法驅散這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像是被侵蝕掏空一樣的感覺,這件事幾乎是每天凌晨都會發生,從起初可以咬牙撐住,到了現在會痛到冒汗,這樣的事情並沒有讓同住的精靈知道。
一陣腳蹄踏在巖石上的聲音,接著就是一團溫暖軟綿的觸感靠在這倒臥的人影旁,額頭上的汗滴被溫熱的舌頭給舔舐著,經過了一小段時間,疼痛感慢慢消退了,似乎是因為靠在身旁的溫暖慢慢地沁入身體內的關係,這也讓倒臥的人漸漸從疼痛中掌握了身體的主權,開始深呼吸來回復因為痛楚而僵硬的身軀。
「早安,滿天星你終於到了。」靠著石頭一臉平靜,汗濕已乾的人影聽到了靠近的足音,看到了一位人影背著一只空的竹籠邊笑著走過來,站起來的雙腳雖然還有些顫抖,不過那侵蝕體力的疼痛已經消退,能夠舉起手向來者打招呼。
「早安。從春初花開到現在蟬鳴出現以來,你一直都這麼早起啊。」,喬可看著滿天星的褲腳還在滴水,看來是直接涉水而過,沒在意河水高漲的情況,不過這褲子的材質很快就乾了,不在意也很正常。
因為喬可受到了頭領綿羊的認可,變成喬可和滿天星都要一早就到這個草原,一隻隻地幫綿羊群進行修毛,有多的毛線可以囤起來是好事,畢竟這種線的堅韌度很夠,要拿來做各種補強都很好用。
「滿天星,你昨天說村莊要準備夏日祭,是要準備什麼嗎?」頭領綿羊的毛量是普通綿羊的兩倍,現在又只讓喬可來整理,成為了喬可每天的必須完成的作業;不過今天的梳理時間又更久,似乎是因為綿羊們知道夏天要到了,每一隻要求整理的時間又拉得更長,還沒輪到的綿羊們有些不耐煩,紛紛用頭輕輕頂著滿天星和喬可的背還有臉頰,造成了不少的阻礙。
「我想想......槐樹和綠蘿去接泉源水,他們每年都會去一次,這部分沒什麼問題;紅花跟白花跟著紫鳶去學著摘取彩花蜜,她們兩個皮鬼只服紫鳶;蘋果樹已經跟紫杉一起,把去年陳放的酒進行過濾了,大概會在舉辦的當天運過來;雛菊跟其他擅長烹調的幾位已經開始做醃製菜.....說到這,喬可之前煮的甜粥有加到這次祭典的菜單內喔。」滿天星的俐落動作比喬可還要快結束,現在已經在把大半羊群刷下來的毛開始搓成簡單的毛球,接著就是在晚餐後邊跟雛菊聊天時開始撿拾並且開始搓揉成線。
「這樣聽起來好像大半都要準備好了?昨天在村莊口碰到的松樹和榕樹,是要去深林內撿拾倒下的樹幹,對吧?」喬可小心翼翼地把最後一位的綿羊身上的毛梳理完畢,一邊把收集起來的毛團一絲絲地分開,順便把受損嚴重的毛放在空中隨風飄去;這和滿天星習慣全部搓起來回去慢慢挑的習慣不太一樣。
「我剛剛出門的時候,松蘿和海砂菊這兩位夫人也走向深林的路徑,應該是去送餐還有幫忙。不過肉類的準備還有些不太夠......」精靈一族平時的飲食多以蔬果為主,輔以一些祭典時保存的下來的肉品,平時很少進行狩獵。
「那等等就讓我去吧?這幾條繩子借我一下,這次是要雞吧?你們幾個別竊笑,秋天時的儀式需要的毛絨就要找你們了。」在一旁的頭領綿羊聽到喬可要去另一塊地區尋找肉源,忍不住咩咩叫的笑起來,喬可原本要伸手跟滿天星拿繩子的手突然彎過去,輕拍了一下頭領綿羊的頭才縮回來拿繩子。
「那就拜託你了;在森林也有不同的動物族群的活動領域,小心一點。」滿天星有些擔心的看著喬可,邊把手上的兩捆繩子交給了喬可。
◆
站在樹林入口的喬可,旁邊跟著不斷咀嚼的頭領綿羊;看著面前因為遮蔽而變得稍微幽暗的視野,隨著山坡的稜線出現的上坡幅度產生的陰影,「好像......有人在......」喬可從胸腹間慢慢燃起了不舒服的感覺,有點像是胃痛?喬可感受到胸腹部間的疼痛感又再度升起,靠著樹幹休息了一下甩了甩頭,胸口那種被抓住的感覺又開始蔓延。
喬可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擴張了胸腹去抵擋這種緊縮感,鼻腔內充斥著周圍的花香和草葉的香氣,確實發揮了舒緩的效果,但是被掐住內臟的緊張感還是依舊,像是反射動作般啟動的警戒著;在一旁的頭領綿羊看著不舒服的喬可,伸出了頭頂了喬可的手一下,叫了一聲像是提醒喬可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回過了神的喬可,睜開的雙眼從戾氣轉為疑惑,兩眼對焦後看著頭領綿羊,感受著從掌心那輕軟毛皮的安慰,這讓喬可覺得舒服多了,就把視線轉眼前的蔥鬱樹林。
在這林間隨風起伏的灌木叢和低垂的枝葉,地面上的草叢裡有著不知名昆蟲,時不時歌唱還有跳躍爬行聲,跟枝葉上的小鳥叫聲全部融為一體,身體狀況慢慢地平靜下來的喬可,踏步往前的時候遲疑了一下,走向了一旁草叢較茂盛的草地,沿著被踏出的路徑前進。
「這個森林和我印象中的森林應該是不一樣的,那個幾乎殺死我的森林裡面有著四五位拿著槍、穿著迷彩服的異教者正在搜捕著,而我正是被搜捕的對象......在我用了各式各樣的方式還有武器把這些人一個個殺死了......你知道那種遠遠地看著人被殺死的感覺,其實跟捏死小蟲的感覺差不多嗎?」喬可留意到首領綿羊繼續跟著自己,就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雖然首領綿羊只會發出咀嚼聲來回應。
「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但是又很清楚地確認自己的過去並不在這裡.....曾經的印象裡人們的樣子,跟『這裡』完全不一樣,更別說像是「精靈」、「魔法」這些,就像是我在童話故事或是一些國外漫畫裡看到的一樣。」喬可搔了搔腦袋,在一開始的自己,還以為是居住在這裡的居民,只是住在不懂這些名詞的地方,只是每晚不斷地在夢裡回顧這些記憶片段,慢慢地讓喬可產生了懷疑,「滿天星和雛菊都是好人,我也必須要繼續扮演著好人的樣子在這生活,不然過去像是惡靈的模樣,對這個村莊並沒有好處。」
已經要到之前設置陷阱的位置,眼前的小路傳來了一陣異樣感,喬可伸手拍了拍首領綿羊要牠先等等;喬可往前小心翼翼的站在不容易留下痕跡的草地上,快速地左右掃視了一下:茂密的草地和樹林間找到了那細微的踩踏痕跡、地上微微凹陷的兩足步行腳印、以及一旁樹幹被摸過產生剝落的樹皮,在這座森林裡面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僅僅在這一瞬間,喬可的眼神中散發出一種狩獵的火花。
雞群的吵鬧聲還有對話的吵雜聲從前方的樹林間裡傳出來,更加證實了喬可的推論。
「我就說這裡有加菜的雞可以抓,現在你欠我一瓶酒了!」較年輕的聲音以一種瞧不起對方的語調調侃著另一人。
「你真的很吵,不過是贏一瓶而已有什麼好跩的?你別忘之前輸我至少三瓶了啊!」有些粗壯粗啞的聲音回嘴,不過聽起來有些喘,似乎身體狀況不太好。
抓著首領綿羊不讓其衝出去的喬可在樹幹後想著,「看來這個陷阱設置場......有人先到了啊......」
這些用枝葉製作出來的驚嚇陷阱和黏液的斜坡陷阱,是喬可從自己回憶裡再依照現有材料改造出來的;在設置完成之後,喬可還親吻著自己的雙手稱讚,在缺乏過往常用的工具和材料的同時,居然還可以使用現成的材料來改變使用方式。
在這區域本來就有一個微微凹陷的地區,喬可在凹陷的位置再挖掘和重新填補更深了一些,並且在斜坡周邊塗上了精靈們從樹林藤蔓擷取來的黏液,使用的量剛好可以讓雞群無法離開,如果是更大一些的動物要逃離是相對輕鬆的。
而在另一邊觀察到的獸徑的附近,設置了讓壓住的枝條會彈起了驚嚇陷阱,使得從獸徑下來的動物會被驅趕到凹陷陷阱裡面,但是這陷阱沒設想過會捕獲到「人」。
「你應該聽得懂我的話吧?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樹上找果實,你再去撿來吃。」喬可在首領綿羊的耳邊小聲說著,雖然不抱希望,卻看到首領棉羊乖乖的趴下,瞇著方形瞳孔的雙眼看著喬可。
喬可看了看擺著臉就趴坐著的首領綿羊,邊想著或許該幫牠取個名字就邊爬上了身旁的樹,從濃密的枝葉間看到了在陷阱附近準備抓雞的人影,那兩位背對著自己的士兵,一位是紅髮稍高一些、另一位是灰髮梢矮一些,服裝顏色統一為藍色調,而被枝葉擋住的部分有看到金屬的反光,似乎在肩上有護甲的樣子。
「這裡是精靈的居住地吧?他們什麼時候有辦法做陷阱了?看來要回報一下給他們苦頭吃才行了。」紅髮的高個蹲下準備抓雞,似乎是沒有訣竅,伸手亂撈搞得被困的雞群老跑亂跳,一隻都抓不到;紅髮高個一急起來就雙手亂抓,反倒激起了肌群的兇性,大聲鳴叫啄得紅髮高個的雙手都是傷。
「終於聰明點了!在這裡的樂子不就是隨時踐踏他們?喔!抓到一隻了。」灰髮的矮子熟練地抓起了一隻,向著紅髮的高個炫耀著,灰髮矮個故意把還在掙扎的雞在紅髮高個面前晃了晃,張大了嘴嘲笑著對方。
「士兵?聽聲音不太像是精靈的感覺......是這裡的人類?」自言自語的喬可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想要往前躍下的動作被硬生生停住,「任何情況,首先要觀察。」腦海中回想起了被教導的行動守則,很有效地壓制住了喬可的衝動。
看著眼前的喬可慢慢地深呼吸,喬可雙眼沒有離開還在吵架的兩人,突然瞥見在正前方稍遠外的灌木叢有搖晃,發現有一隻狼盯著陷阱的位置,「我知道你想要什麼.....那就讓你幫我個忙好了;看你的表現,我再看能給你多少獎賞。」
喬可確認風向後發現自己是在下風,而自己的味道被散發酸甜果香的枝葉給掩埋著,又被大量的枝葉擋著,應該不至於被那頭狼給發現,「那頭狼在上風處?這不是過於自信,就是頭笨狼啊......」
喬可在枝葉上看著底下兩人互罵的行為,邊摘取不少的果實丟下去給首領綿羊;在底下兩人互相踢累了,終於開始專心在怎麼多抓一點雞的討論時,喬可趁著這個空檔,摸了兩顆果實往狼藏身的樹叢扔去。
專注的狼看著圍在陷阱處的兩個人類士兵,突然被面前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往後退,額頭就被另一枚果實敲中,錯愕了一下就生起氣來,乘著怒氣衝出了樹叢後,面對著有些驚恐的士兵就開始威嚇了;在陽光的照耀下,是一頭身形稍小的白狼。
「吼嚕嚕嚕嚕......」
「這裡怎麼會有狼?喂!你不是說沒有嗎?」灰髮矮個尖叫的同時踹了一下紅髮高個,把手上的雞丟回了坑裡,手忙腳亂地把手上的長劍抽了出來。
「我不知道啊!這裡我也才第一次來的啊!這頭狼看起來比較小隻,兩個人應該可以宰了他啦!」紅髮高個也慌張地想把長劍抽出來,試過好幾次之後終於抽出來,在劍刃上有著很明顯的缺口。
白狼邊低吼邊繞著兩人轉圈,很突然地往灰髮矮個衝去的瞬間躍起轉了方向,避開了灰髮矮個的長劍劈擊,並且一口咬上了紅髮高個的右手,迫使長劍脫手。
「啊!!!!!!!」紅髮高個的右手被咬住後開始噴血,吃痛的大聲叫喊讓樹叢間的小鳥飛出亂竄,也讓一些小動物嚇到跑離這區域;白狼甩頭扯掉的一小塊肉被吐掉,四肢一落地就往前竄出,讓身後灰髮的長劍砍在紅髮高個的身上,這讓紅髮高個痛到咒罵起來,「該死的灰頭豬!砍我做什麼!」
白狼沒有放過這機會,趁著兩人注意力轉移的同時,側身一個跳躍就落在灰髮矮個的背上,精準地咬著脖子後方,對著灰髮矮個的背部又抓又咬,整件陳舊軍服被抓成絲,大量的鮮血順著身軀流下,濺灑到翠綠的草地上。
紅髮高個顧不得右手這時抓起在一旁落地的劍鞘,揮舞著要驅趕在灰髮矮個背後的白狼,沒打到又敲到了灰髮矮個背部的撕裂傷,灰髮矮個吃痛的高聲尖叫又讓一群小鳥飛離了樹叢。
因為皮製綁帶已經不堪拉扯而斷裂,在兩人不斷揮舞著雙手邊退開的同時長短劍鞘都掉落在地面,兩人來不及撿起就慌慌張張地逃離這區域,,撒落的血跡一路延伸了出去。
白狼打退了那兩位不速之客後,一轉頭就看到喬可帶著首領綿羊站在面前,這次的低吼變得更加得不耐煩和更大聲,而喬可笑笑地看著白狼,「請原諒我這麼卑鄙......這裡的雞不能全給你叼走。」
白狼似乎對於喬可說的話有反應,等到喬可說完後變得更加暴躁,比剛剛的速度還更快地衝向喬可,躍起的身姿就像是白色閃電一樣錯身過喬可身邊,不過落地的白狼腳步有些不穩,攻擊向喬可的右前爪現在正流著血,而喬可的左手上拿著那士兵掉落的短刀。
喬可沒有浪費白狼停住的時間,馬上奔跑起來逼迫白狼要右迴轉看著自己,而白狼的右前腳受傷的情況下,右迴轉變得很遲鈍,不過喬可把速度維持在對方看得到自己又沒辦法馬上對準的困境。
在白狼只注意喬可的同時,在一旁沒被放在眼裡的首領綿羊,直接頭頂著雙角衝了過去,察覺到的白狼因為速度變慢閃避未完全,就這樣被撞擊,在空中飛越了一個弧線後,白狼掉進了一旁的灌木叢內。
「這樣應該可以逼退這頭狼了吧?等等把雞先處理一下,留個幾隻.....等等,那是什麼啊?」喬可隨著一聲拉長的咆嘯狼嚎,整座灌木叢開始冒煙,接著就冒出了鮮紅色的火光,下一秒踏過焦枯灌木叢的白狼已經渾身布滿火焰,不斷喘息著的身軀讓火焰隨之鼓動著,「這......是開玩笑的吧?在這裡怎麼到處都是這種生物啊?」看到面前的火焰白狼,喬可有點慌了手腳,快速地退後,並且順手撿起另一把短刀和一柄長劍,不過首領綿羊反倒興奮到咩咩叫,看起來躍躍欲試了。
後面幾次的交手,喬可避開了白狼的攻擊軌跡,但是白狼包裹著的烈焰可以隨著攻擊意志的消長調整燃燒範圍,這一點讓喬可在閃避時變得更加狼狽,不論避開多遠都會被火舌給舔到,使得喬可的頭髮和鬍鬚產生了焦味並且捲起來,沒有衣物保護的位置,像是臉頰上和手臂上都出現紅腫的痕跡。
火焰白狼因為體格比普通狼要小一號,本來就不容易追蹤動作,就算白狼的右腳有受傷會造成移動上的破綻,但是火焰的庇護反倒增加了許多的優勢,喬可光是避免自己被火焰整個吞噬,就連提著的長劍都無法揮砍到白狼的身軀,更不用說喬可用起來更順手的短刀,根本沒辦法貼近白狼的身軀。
在一旁的首領綿羊看到眼前的情況,吸了口氣咩了一聲,兩隻前蹄不斷地踩在地板上,不斷從地面上湧現的泥灘變多了,喬可原本還試著想站穩或是控制方向,不過一直失敗的在泥灘上滑倒。
白狼雖然有火焰的庇護,卻無法彌補右前爪受傷造成的抓地力不足的問題,在這布滿泥灘的地面上一樣難以穩住,白狼也嘗試把火焰轉移到腳步,嘗試烤出立足點,但是在一旁的首領綿羊還是繼續讓更多的水分滲入土裡去阻止。
跌倒好幾次的喬可決定利用這地面,把長劍套回劍鞘後變得更長一些後,喬可對準了白狼衝了過去,停不下來的速度不斷增加,就這樣和白狼擦身而過;白狼看到喬可衝了過來,想要躍起避開的時候腳底滑了一下,變成在泥灘上起舞一樣的滑稽。
和白狼錯身而過的喬可讓長劍鞘的尖端畫出了弧線,躲避了火爪的迴旋就像是風一樣,接著就是白狼臉頰側出現了一道毛皮被刮掉的痕跡,站不穩的白狼追蹤著移動的喬可,看見了喬可把長劍翹插在地上做為支點,在雙手努力握住長劍柄,就連手臂上的青筋都都異常明顯,喬可硬是把衝力轉換了方向,撤走長劍鞘的喬可又再度舉著,對著無法移動的白狼發動下一波攻勢。
看到這情況的白狼翹起了尾巴,盡量穩住身形的同時甩動著尾巴,好幾束的火焰飛離白狼身邊,像是被水槍擊發一樣的長柱火焰噴發;無法再度改變方向的喬可只能硬著頭皮衝過去,這幾束的火焰從臉頰旁、大腿旁、還有肩膀上擦了過去,甚至還有一發火焰柱是喬可用長劍鞘擋著才沒有直接燒到臉,但是整把長劍也因為過燙變得無法使用,喬可只能丟掉了。
看到喬可丟掉武器的白狼,就張著大嘴等著喬可衝向自己的瞬間,準備咬下的同時,又再度被布滿水元素的首領綿羊給從側面撞擊,互撞的水元素和火元素產生了大量白煙,衝入了白煙中的喬可雙手挺著兩柄短刀往前戳刺。
在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喬可感覺到右手的短刀有戳中物體,但是左手落空了,再下一秒就感受到右手戳到的目標物騰空飛了起來,自己也被順勢帶飛,就這樣撞到了樹幹上。
「痛痛痛.....這毛毛的是?」喬可撞在樹幹上後就稍微暈過去了一下,但是被另一樣毛毛的物體給壓在身上的瞬間就清醒了;低頭下去看的喬可,看到的是已經失去體力,躺在自己身上喘氣的白狼,白狼雖然沒有被首領綿羊撞暈,不過自己右手的短刀戳在白狼的右前肢的肩胛骨上,正在流著鮮血,使得白狼沒有辦法站立起來,瞇著眼瞪著喬可在喘氣。
◆
在太陽開始西斜,並且樹林裡的鳥類已經開始到處飛舞尋找晚餐的時候,精靈村的歸人也變得多了起來,滿天星和幾位常常在一起做手工藝的夥伴正在編著長葉片,似乎是在為祭典的裝飾做準備;以雛菊為首的幾位精靈族少女正在裝水的鍋邊聊天,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突然在村門口的紅花白花大聲的喊著並奔跑著,滿天星也放下手邊的工作去迎接回來的人,有些精靈不太在意、有些精靈離開現場、有些精靈好奇的張望不敢靠近,畢竟每個精靈都有著不同的記憶,對於人類這種族。
邊揮手邊走回來的喬可肩上扛著一隻長棍,上面掛著五個葉片包起來的圓球,滿天星和香石竹都來幫忙把這些葉片解下來;一包包的葉片裡面,是已經剝掉羽毛放血的雞身軀,並且用一些精靈們沒想過的香料塞進裡面,「把這些放進砂鍋裡面一起煮吧,味道會很好喔。」喬可帶著微笑說著。
喬可現在坐在一旁的木頭上休息著,在一旁坐著的是和滿天星一樣是白色短髮青年的香石竹,他正叫著白花跟紅花用水盆裝水過來;在其他精靈正在料理喬可帶回來的香料雞的同時,他看到脫下斗篷的喬可慘狀,就皺著眉頭拉著他到一旁去,讓白花和紅花去治療。
「果然還是要盡快處理才行,都黏在一起了。」香石竹看著喬可身上的衣服布滿了燒焦和抓痕,邊碎念的香石竹夥同白花與紅花用水潤濕了黏在傷口的衣服上,慢慢地把傷口弄乾淨,這三人的動作再怎麼小心都會造成疼痛,喬可痛到嘴裡發出奇怪的叫聲。
「不用太擔心我,等下就好了。痛......」還有些逞強的喬可邊喊痛邊說著遇到白狼的事情,下意識地把士兵的部份的事情隱藏起來,喬可總覺得這不是現在可以說事情。
「你太急躁了,遇到狼王就好好退開就好了,居然還跟首領綿羊聯手打......如果引發狼族一起進攻的話,你就回不來了......」香石竹繼續碎碎念著,喬可則是有些尷尬地說著:「現在我們應該是好朋友了......我幫牠們都取名字了。」
聽到這裡的香石竹還有白花紅花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你......幫牠們取了名字?」白花跟紅花異口同聲的問著喬可,兩人一雙橘紅和一雙靛紫的瞳孔睜大看著喬可;喬可不知道他們幾個為什麼會這麼驚訝,呆呆地點了頭繼續說,「首領綿羊會水元素,所以我叫牠『阿帕斯』,是水神的意思;而那頭白狼我叫『阿塔爾』,是火神......有什麼不好嗎?」
白花跟紅花竊竊私語說著「沒聽過的名字耶......在這世上果然有不同的人類,旅行者的膽子很大啊......」
香石竹則是有些苦笑著說:「首領動物的地位崇高,是森林化身的神老的手下,幾乎等同於森林的代言人;你居然可以幫這麼崇高的存在取名字不被再度攻擊......該說你很幸運吧?或是他們欣賞你之類的......真是不可思議。」
治療結束後,白花和紅花端來兩人的晚餐,也唸完喬可之後就離開了;「對了,滿天星把你丟在這跑去找雛菊,這樣不太好吧?」話說完的香石竹,努著嘴向著廣場中央,喬可順著看過去是滿天星和雛菊一起整理廚房用具的樣子,看到之後就笑了出來回答:「這才是我認識的滿天星,他一向很體貼雛菊;你是因為滿天星被搶走了才在鬧脾氣?」
「想太多,只是像這樣跟在女人後面我看不慣而已。才認識我沒多久就懂得嘲笑我啊?」有些嘴硬的香石竹把目光移開,一臉鄙夷的看著喬可,還順手戳了下喬可的傷口,害喬可哀哀叫了一陣子。
喬可對香石竹擺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開始吃起飯來,那種奇怪的表情搭配上不正經的用餐方式,讓香石竹看著看著就笑了,對著喬可的肩膀輕輕捶了一拳,「你真的很不可思議,才來這裡沒多久就能大家打成一片,還協助幫忙這麼多事情,明明這裏不是你居住的故鄉......雖然我還是在想,喬可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們這麼照顧我,我也不是不懂回報的人。」喬可望向廣場另一邊坐定的四位精靈男女:一位披著翠綠與禾黃披風的褐髮女性,睜著金黃眼眸靜靜坐著看其他三位喝酒;一位穿著深綠長袖的白長髮男性看起來很和藹,瞇著眼笑笑拿著酒一口口的喝著;一位綁著橘黃色的白短髮男性,帶著溫和橘黃眼眸正說著什麼;最後一位綁黑色頭巾的紅長髮女性,鐵灰色瞳孔正笑咪咪地拿著酒大口喝著;「我不知道精靈族有什麼過去,但救了我這是事實,有些事情應該不是我能過問的......我如果想知道更清楚些,只能拜託他們了......吧?」
「之後幾天再找時間看看吧?現在都還是祭典的事前準備,長老們都還很忙,至少要等到祭典結束後;像是我師父現在都放我假,說是要先處理祭典的物品製作和維修,叫我自己想辦法幫忙。」香石竹雖然講得像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喬可從其中捕捉到了一絲的寂寞,暗自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喬可稍微伸展了下身體,原本動起來還會痛的傷口變得不太痛了,並且還可以站起來走一下,喬可不禁感嘆村莊的草藥的藥效很好,看著喬可表情的香石竹,驕傲地說著:「那可是當然的,精靈族的知識可是傳承許久,非常有效的部分才會確實被繼承下來。」
香石竹確認完喬可的狀況後,一臉正色地看著喬可說著:「別再去招惹其他的首領動物;今天這結果雖然出乎我們的意外,但這樣的好運不見得會再重現,尤其神老如果覺得你對於森林是有企圖的話,就連精靈族都保不了你;我知道你對於自己想要更了解,但這不是可以急躁的事情。」
說完話的香石竹跟喬可約定好之後,就準備回去住所繼續去修繕祭典用的器具;喬可迎著晚風,繼續看著村內的精靈們在廣場上三三兩兩的圍著聊天、唱歌,確實精靈村讓喬可非常安心,不用特別去警戒的夜晚真的很讓人開心,抬著頭看著灑下銀色光輝的月亮,「不管在哪,月亮不曾改變過啊......月亮......月......」,喬可看著月亮沉吟著,思索著好像有個人自己沒有記起來,但是那個人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