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貳、
被指派去逮人的陰差,也是當初虧捕快也有一天捕不到人的其中一個、也是笑最大聲的那個,這個陰差不是看不慣捕快,反而和捕快很要好,和捕快比起來死的不算久,生前是個正義凜然的警察,和捕快一樣查到一些貪汙政府狗官員卻沒得下手心有不甘,兩個人臭味相投,逮人當然也不輸捕快,但這人卻也空手而歸,這時城隍才察覺這個逃脫的人不太尋常。
於是城隍為這個像鰻魚一樣滑溜的傢伙破例,往常因為忙碌逮人的差通常都是接了就自己去幹,這回城隍用兩至三人為小組的方式去捕鰻魚,城隍府手底下的陰差全都輪過一遍,也全都失手後農曆七月開門的日子來了,城隍才真的沒時間跟這條鰻魚耗下去,這件事也就被擱置、告一段落,直到最近吳平安頻頻出錯城隍才又重新想起有條鰻魚還流落在外。
「講的那麼好聽結果只是把麻煩丟給我吧?」吳平安默默翻了一個白眼腳下的速度也沒有慢下來,鼻子聞到的氣味變得有點淡,吳平安察覺到了自己的目標忽然又快了起來,忽然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很痛「媽的跑那麼快要死喔!賽跑國手是不是!」
吳平安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很難搞,這條鰻魚在城隍底下的陰差全都輪過一遍全部失手之後,就只剩吳平安倖存還沒抓過他,理論上讓自己抓一下是沒什麼,但偏偏是在自己把人搞丟之後不得不在補一個人上去,這種情況下哪有什麼失敗的機會?魚也讓他帶了、連暻淥都讓他帶出門,城隍就是在叫他一定要把人給逮回去!
「是真的沒辦法了所以才讓你抓這條像鰻魚一樣滑溜的傢伙……」
吳平安的腦裡再次響起暻淥小心翼翼的聲音,但他覺得這裡面一定多少有摻和城隍自己的私人報復情緒在裡面,城隍會誠心誠意的道歉?我信你個鬼!
暗暗在心裡偷抱怨了一下城隍後,吳平安看了腦海裡用嗅覺描出來的GPS定位愣了一下,這裡他說熟不熟,跑客戶的時候來過幾次,隨即停下本來疾馳的腳步,轉身彎進一個小巷子裡,一腳踹穿一旁破爛的老舊木柵欄,手護著腦袋側身用肩頭撞開還是有些太小的破洞,吳平安抓準那條鰻魚的行必經路徑,一邊把說要都更卻把那片廣場用來養蚊子的政府祖宗十八代都罵過一次,一邊踏爛那幾片爛到不能再爛的木柵欄時!
那條鰻魚忽然急轉撞進一旁的牆壁裡,這時吳平安又愣了一下,但又隨即回過神來。
「操!」忘了鬼會穿牆啊!
他望向一旁樹幹粗到至少要兩個成年人才能環抱住的榕樹,想也不想一下子撲向樹幹,手腳並用爬到樹上,一陣力道強勁的夏日熱風吹來,恰好掩蓋吳平安踩在樹上時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響,沿著幾支看來相對堅固的樹枝踏步,走到榕樹伸出牆的樹枝上來到牆壁的另一頭。
風停了下來,吳平安也屏著息蹲在樹上,兩手為了穩住身體撐在兩腳旁,彎著身像一隻匍匐的大老虎,眼神也狠的像老虎,而這隻樹上的老虎正盯著那條被城隍府通緝並在逃的鰻魚,輕輕將蹲姿改成起跑前的姿勢,只是稍稍一個姿勢,那本來慢下腳步的鰻魚背影忽然頓了一下「咦」了一聲——
吳平安心一驚暗叫一聲不好,幾乎是在察覺鰻魚停頓的同時,樹上的老虎蹬腿跳了下來,眼前的景象就像被按了慢速鍵,正在逃跑的鰻魚忽然不跑了,反而還轉過身愣愣地看著朝自己撲來的人。
腦海裡同時傳來暻淥的尖叫「他怎麼知道你在這裡?」
「我怎麼會知道!」吳平安抽出口袋裡的鐵鍊,鍊子互相摩娑時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脆響——
鰻魚的眼神忽然湧上一股明顯的怕意,轉身又想逃跑。
吳平安甩出手上的鐵鍊,心理"咯噔"了一下
——來不及!!
吳平安在心裡暗叫的那聲不好還沒喊完,一絲金光從他手上的戒指閃了出來,順著他手上的鐵鍊迅速前爬,金光抵達另一端鐵鍊時,被甩向鰻魚那端的鐵鍊上出現一隻橘色小魚,那條小魚叼著淡金色的鎖鏈飛快地竄向那頭正在逃跑的鰻魚,追上去之後將鰻魚繞了幾圈,確實地把那條想逃袍的鰻魚捆了個死緊。
鰻魚覺得整個身上都在燒,只要是碰到鐵鍊的地方不管有沒有衣服的布料覆蓋都像有火燃起來一樣燙疼,他耐不住燒燙的感覺身體掙扎扭動起來。
鐵鍊上的金光似乎是才察覺自己縛住的人相當痛苦,一瞬間不閃了,變回最原本銀亮的樣子,小橘魚也竄回吳平安身邊討好地啄著吳平安的手背,吳平安則是向摸貓貓狗狗一樣搔了搔魚下巴,魚沒有眼皮,卻讓人覺得小橘魚又開心又慵懶地瞇起了眼睛,扭了扭圓滾的魚身開心地的甩魚尾,還原地翻肚自轉三圈、追著尾巴又是三圈。
吳平安看著沒了金光,卻依然還被餘韻燙疼在地上掙扎的鰻魚,心裡五味雜陳,整個城隍府都沒能抓住的傢伙還真的被自己抓住了?但又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他抓得,要是沒有大橘大綠和暻淥,這條鰻魚也不可能會乖乖地躺在這裡亂扭,終於,那隻搞得城隍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寧的鰻魚落在他手上,更正確一點是暻淥和大橘的手上。
鰻魚面前閃出一絲相當微弱,卻讓他覺得自己面前有顆太陽般刺眼的金光,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小孩的輪廓,還沒看清這小孩長什麼模樣眼睛便被蒙上一塊紅布,在後腦勺上被打了個結。
吳平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鰻魚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從不知道哪邊甩出一條紅布,然後將紅布矇在鰻魚的眼睛上、綁在鰻魚的後腦上。
一旁的暻淥眼睛閃亮亮,好像裡面裝了星星一般「哇!你會變魔術!」
「你在說啥,城隍不是每天都在搞魔法給你看嗎?」吳平安被看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覺得很可愛,暻淥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喚醒自己認為自己沒有的類似少女心的東西「而且你站太近了,他眼睛會瞎掉吧?」
「我忘記了哈哈!」暻淥摳了摳臉,有些不好意思,這時暻淥就會覺得面前的人特別有人性,鬼瞎掉了只是暫時的,反正過沒多久還是會好起來的,但會好歸會好,沒好起來的時候也是會很痛的,要是換成別人或許根本不會管這種事,他們才不在乎,反正痛的又不是自己。
想起這條鰻魚剛才被金光纏住的模樣,一下子就明白這條鰻魚大概是自己碰一下也不得了,只伸出短短的食指敲了敲綁著鰻魚的鐵鍊,很識相地克制自己像平常揪吳平安或城隍的衣襬那樣去揪鰻魚,只隔著鐵鍊就當作是把手指戳在鰻魚身上了,即便對方看不見自己,暻淥依舊好奇的歪著頭,表情是平常小孩臉上會有的天真模樣「你為什麼知道我們在樹上啊?我們根本就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的說~」
吳平安環著胸,看著暻淥被自己手指摳得有些下陷,卻又隨即回彈、被滿滿膠原蛋白填滿的肉臉,覺得有些好笑,他也不插話,就這麼讓暻淥替自己,甚至替城隍微微審訊起這個把整個城隍府搞得雞飛狗跳,卻都沒能被抓住的罪魁禍首。
沒了金光過後,身上被燒痛的感覺慢慢淡去,他被蒙上紅布,雖然看不見,卻聽見身旁的男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聽似有些溫度卻低沉的有些粗糙,粗糙的聲音刮磨他耳膜,大概是過於害怕,總有種自己的耳膜會被那個聲線刮破流血的錯覺,刮得想起剛才從這人手上擲出的鏈條,也像磨在自己的骨頭上擦出火花。
回想起來那份炙熱到刺痛骨頭的感覺,那股會將自己燃燒殆盡的恐懼感清晰地順著記憶爬上來,鑽到他的皮膚底下,他忽然覺得火舌又一次迅速蔓延在自己身上。
直到他聽見那個天真的童言童語,有些鬆懈下來,彷彿那個稚嫩的聲音沖淡了溫度、刷掉了疼痛,這一鬆懈,整個人就放鬆下來,這條鰻魚像沒了線提著得木偶,本來還跪坐微彎的身子,向一旁倒去。
「……」
吳平安抱著胸冷漠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傢伙,默默嘆了一口氣——這條鰻魚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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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a(0, 0, 0, 0.75)]因為今天晚上有事所以今天提早更新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