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降下,桑麗妮坐在書桌前,將在課堂上匆促謄寫的筆記,抄錄到另一本筆記本上,寫兩份筆記,是她在學途上行走時的習慣,第二次的抄寫,除了能複習那些新的知識,也可以順便為這些學問分門別類,歸納整理。
處理課業(yè)的行為,很快的消磨了夜晚的時間,休息的時刻將近,桑麗妮望向床鋪,空蕩的空間,象徵室友結(jié)伴在外溜躂未歸,作息規(guī)律的她收好紙筆,解開頭髮準備就寢。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阻斷了她睡眠的想法,桑麗妮隔著房門,向外面喊道:「有什麼事情嗎?」
詢問剛遞出房間,門外略顯急促的詢問,那清冷的聲音,帶著明顯得焦躁:「請問文史科的桑麗妮.提爾溫格,現(xiàn)在在這裡嗎?」
聽到那個聲音,桑麗妮不再猶疑,她走下床,伸手打開房門,站在外頭的是一個穿著蒼遠制服,身材偏高,留著一頭烏黑長髮,且面容冷漠的女子,在她的腰間,還掛著一柄長劍,她認識這個人,她的名字叫做校月奈。
畢竟,她昨天也來過。
「月奈學姊,妳找我?」知道校月奈不會沒事來找自己,剛打開門,桑麗妮便疑惑的問道。
「桑麗妮同學,妳有看到坎貝爾嗎?」校月奈表面上很平靜,說話卻有些急,看似深邃的瞳孔,正在焦躁地顫動:「我是說,妳今天有看到她嗎?」
「坎貝爾嗎?沒有喔。」那飛雪般的白,在人群中實在太過明顯,只要一出現(xiàn),就很難不察覺,桑麗妮不需要翻找記憶,就能給出肯定的回答。
「這樣嗎?」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校月奈頓了一會兒,便帶著歉意地說道:「打擾了,如果妳知道有誰有看到她的話,請通知我。」
送走校月奈之後,桑麗妮順手關(guān)掉房間的燈光,坐在床邊,想起那個缺席已久的白色。
坎貝爾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照理說,只是暫時無法聯(lián)絡(luò),應該不需要這樣到處尋找,她思索了片刻,覺得學姊連續(xù)兩天都在找她,也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和坎貝爾說,想到這裡,便拿起聯(lián)絡(luò)器,給她這個不常聯(lián)絡(luò)的同學,發(fā)了一條簡單的訊息。
『坎貝爾,妳在劍術(shù)社的學姊,校月奈在找妳喔。』
盡到通知的義務(wù),桑麗妮便躺在床上闔上眼睛,睡覺去了。
而在此時,思緒沉溺在洶湧的心海,靈魂被困在狂捲的心語浪濤中的掙扎,雖然拼命的揮舞,卻徒勞無功,此時的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聯(lián)絡(luò)器,正在被各種訊息敲打。
腦海中飛竄閃爍的回憶,就像正在破碎的鏡子,反射的過往的弧光,卻又迅速地消逝,而在,其實她一直都明白那隱藏的道理,但也不知道是無法置信,還是不敢相信,她一直極力地避免自己往這個方向思考。
想學會某種事物,就要持續(xù)練習,如果遲遲無法掌握,那也就只能付出更多,即使效率沒有別人高,只要蒐集那些微末的回饋,就能累積出屬於自己的結(jié)晶,在仰望著別人,拼湊著手中碎沫的過程中,光是為蒐集並湊出成就的畸零碎片,坎貝爾就已經(jīng)費盡心思,她從未花費時間與心力,去深究過練過頭是什麼意思。
「……」正在講解對方病癥的她,察覺到對方毫無反應,筱岳雲(yún)摸了摸自己頭上那對聳立的犄角,她扶著腦袋,用手指敲了敲腦袋上的角,望著床上失神的女孩,她等了許久,才試著呼喚意識渙散的她:「蒂露妮溫小姐,妳有在聽嗎?」
「啊……」猛然回神,坎貝爾抬頭去看,即使千頭萬緒在心中掀起潮湧,她還是在外人面前,用偽裝撐起勉強的笑容:「抱歉。」
從得知自己胸口整個歪掉的時候開始,坎貝爾就顯得心不在焉。
特別是筱岳雲(yún)擺了一個鏡子放在她的小腹,讓她親眼見到自己肋骨偏移到什麼程度之後,她更是深陷迷惘的沉思之中。
左右邊顯著的高低落差,加上肉眼可見的歪斜扭曲,讓她在鏡前看得怵目驚心,她囚心思索,卻無所適從。
「恍神啦?嘛,哪裡有問題也清楚了,妳先躺好吧,我要開始囉。」筱岳雲(yún)從座位上站起,她走到床邊,取出一個淺碟,又用小刀削了一塊木頭在裡面擺在床頭:「我會先用魔力進入妳的身體,把淤結(jié)的地方疏開,放鬆妳的身體,再把一些目前可以處理的部位橋回正位。」
筱岳雲(yún)抬指一彈,響指的聲音牽著撲鼻的薰香徘迴在斗室之中,清香環(huán)繞在坎貝爾的身旁,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味覺,筱岳雲(yún)站在趴在床上的坎貝爾旁邊,她撥開她滿身的白髮,將手按在她的背上,低聲地說道:「我要開始囉,不要亂動。」
「妳的身體狀會蠻複雜的,有的肌肉因為疲勞受傷而緊繃過度,有的因為鍛鍊而粗壯,另外還有沾黏、糾結(jié)、勞損等等,這些細小的問題聚集在一起,造成了大問題,妳現(xiàn)在的身體偏移的部位互相牽扯,只要解決一個部位,其他地方就會更嚴重,要全部處理也需要時間,嘛,總而言之,先把過度收緊和沾黏的地方鬆開……」
筱岳雲(yún)頭頂?shù)仉p角,再次散發(fā)出銀白的光芒,冰冷的魔力匯聚在她的手掌,又順著檀香的味道走到坎貝爾的體內(nèi),跟共鳴那種簡單的檢查不一樣,筱岳雲(yún)的魔力開始向著坎貝爾身體的深處探查,試圖將那些因為過度操勞而糾結(jié)在一起的地方鬆開。
治療的動作才進行到一半,筱岳雲(yún)就感到強烈的抗拒感,她放緩灌注的力道,溫和的去迎合那股抵抗,並柔聲地勸道:「小雪球?不要抵抗我的魔力,稍微放輕鬆一點。」
「??」聽到這種話,坎貝爾覺得莫名其妙,無法使用魔法的她,根本無法調(diào)動自己的魔力,而且在她心中,也並沒覺得自己正在反抗,筱岳雲(yún)的說法,讓她非常困惑:「我沒有抵抗啊。」
筱岳雲(yún)也不覺得她有說謊,但她能很明顯地觀察出,坎貝爾的身體非常抗拒有外力在操弄自己,她嘗試提出更形象化的比喻,希望她能盡量地減少牴觸的行為:「那,試著將身體再放軟一點,感覺就像……癱瘓那樣?」
「喔。」
雖然收到她簡短的回應,但坎貝爾的身體,仍舊強硬地拒絕著筱岳雲(yún)的力量繼續(xù)在她體內(nèi)延伸,她心念一轉(zhuǎn),也不再去勉強坎貝爾做她不理解的事情,而是悠悠地提醒她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會痛要說喔?」
坎貝爾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覺到,筱岳雲(yún)探入她身體的那股冰冷,正在開始在體內(nèi)拆解某種東西,酸與麻揉成疼痛的感覺,開始從被分解的部位流竄到其他地方,撕扯與痠痛的感覺在體內(nèi)爆裂噴發(fā),坎貝爾滴著忍耐的冷汗,咬著牙齒,吐出逞強的臺詞:「還好。」
「會痛就喊出來,別這麼倔強。」
筱岳雲(yún)溫柔的喊話,並未解開她封閉的情緒,因疼痛與痠麻的坎貝爾緊皺著眉頭縮成一團,她咬著嘴唇捏緊拳頭,沒有吭出一聲哀號,就是蜷曲與抽搐的身體,出賣了她真實的感受。
痛苦的風暴還在持續(xù),緊接而來的,是強烈的昏眩感,原本緊繃淤塞的部位,被外力強迫鬆開,早已偏離的循環(huán)再度被導回正軌,原本氣血衰竭的地方,瞬間湧入豐沛的精氣,而因閉塞而氣息過旺的地方,卻因堵塞疏通,而造成精氣大量流失。
已經(jīng)適應扭曲的身體,明顯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發(fā)生強烈的排斥反應,那是血氣與靈魂被剝奪的感覺,不單是身體乏力疲軟,甚至連呼吸和心跳的感覺都在遠離。
看到坎貝爾痛苦的模樣,筱岳雲(yún)減慢手邊的動作,不再去嘗試解開那些嚴重的糾結(jié),而是輕柔的放鬆那些周邊的部位,那種生命消逝的感覺,也隨著她放緩的舉動而消退。
「妳到底是怎麼練的?能將身體弄壞到這種程度?」
頹喪,殘缺,滿身瘡痍,且支離破碎,坎貝爾身體惡劣的程度,比筱岳雲(yún)判斷得更加嚴重,看著眼前這位身體破敗不堪的嬌小少女,筱岳雲(yún)不經(jīng)有些好奇,她之前究竟是怎麼忍的,才能拖延著這麼嚴重的傷勢,直到現(xiàn)在才開始求醫(yī)?
「難道妳之前都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趴在床上的坎貝爾也聽到對方的吐槽,她側(cè)著頭,用迷離的目光看向床邊的筱岳雲(yún),小聲地駁斥道:「我沒有練很多啊……」
「嘛,也許妳可能覺得自己跟心目中的某個對象相比,這點訓練量沒什麼,但有些事情,就是不是合用她人的案例作參考……趴好,我要繼續(xù)囉。」
雖然略感好奇,但筱岳雲(yún)也沒有要追根究柢去刨挖她的不沒打算回答的問題,她順著坎貝爾的論調(diào),給出一個還算合理的推測,並再次將手放在坎貝爾的背上,又一次地將魔力灌注到她的體內(nèi),繼續(xù)調(diào)整著坎貝爾地的身體。
「可能妳當下也覺得咬一咬牙就撐過去了,認為可以這樣不斷地勉強自己,忍耐久了,就覺得疼痛沒沒什麼,長久忽視的結(jié)果,就是身體在不知不覺間壞掉,所以沒有察覺。」
「喔……唔!」
本想敷衍做答,卻因湧起的劇痛而無法發(fā)言,筱岳雲(yún)看了一眼坎貝爾抓著床腳的那隻手,她凝視著因用力而鼓脹的肌肉,還有像是要將床架擰斷而猛縮的手指,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又繼續(xù)碎念著。
「每個人的身體都有所不同,能操勞的極限也是不同的……就叫妳放鬆了啊。」
筱岳雲(yún)扶著雙腦袋上的雙角,懊惱地看著趴在床上的坎貝爾,隨著她停止動作,女孩也鬆開緊繃的身體,軟倒在床上,在象徵性命節(jié)奏的呼吸中貪婪的喘著,筱岳雲(yún)就在旁邊看著,看著那團雪白的顏色,卻想起另一個冰冷漆黑的她。
明明痛得要命,卻死不肯出聲,這種好強的個性,讓筱岳雲(yún),把眼前的她,跟印象中的那個她重疊在一起,筱岳雲(yún)無奈地苦笑了兩聲,停下動作的同時,還用著極小的聲音,喃喃地說道:「這種剛烈的個性,也不知道是像誰呢。」
正在拼命喘氣的坎貝爾,並沒有聽到筱岳雲(yún)的喃喃自語,但她紊亂的思緒,卻也不是一片空白。
她一直在迴避著這個問題,即使心中知道答案,還是將那份明瞭藏在角落塵封,而筱岳雲(yún)的那句話,剛好就直接的摔破了坎貝爾遮掩在心房中的紙窗戶。
『這樣啊。』
每個人能操勞的極限是不同的。
這句話迴盪在她的心口,沖淡了肉體發(fā)出的哀嚎,那撕扯身體的疼痛感,好像突然間變得無所謂了,趴在床上的坎貝爾,將臉埋在床上,認清了她一直以來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天生無法動用魔力的人,在怎麼想辦法,也沒辦法練習魔法,身體本來就很脆弱的人,沒有辦法承受練習的負擔,也是很正常的。
不停地將期盼下修,不斷的增加操勞,身體壞到這種地步,卻連一點微末的收穫都沒有。
說是再尋求進步,其實只是在透過折磨身體來欺騙自己,說至少曾經(jīng)試過。
其實,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不是嗎?
『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早有預料這是一場大工程,調(diào)整的進度仍還是筱岳雲(yún)想像的還要漫長,除了她本身狀況複雜以外,坎貝爾本能地抗拒與掙扎,也讓她倍感棘手,待她結(jié)束療程的時候,黃昏已經(jīng)過去,甚至連夜晚都已經(jīng)溜走了近一半。
給筱岳雲(yún)這樣處理之後,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坎貝爾將手搭在心口,她不清楚那隱藏在其底下的瘀傷是否已經(jīng)消退,但透過筱岳雲(yún)架好的鏡子,坎貝爾也知道,自己的胸膛,確實沒有那麼畸形了。
坎貝爾躺在床上被她折騰了半天,消耗大量魔力處理她狀況的筱岳雲(yún),看著也像是將要虛脫似的,兩人的臉色,都帶著明顯得憔悴。
筱岳雲(yún)收拾好場地,頭頂雙角也緩緩的縮回,她拿了一些藥品給她,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並耳提面命的對著坎貝爾仔細的講解了許多注意事項,坎貝爾在歸程的路上,腦中仍盤旋著她的囑咐。
她這情況,短時間是好不了的。
依照筱岳雲(yún)的說法,無論是另尋他處,還是回來找她,只有回診,持續(xù)接受治療,才能逐漸解決。
想來也是,整個肺部都歪到肉眼可見了,能馬上解決,那就太神奇了,而且,有問題的部分,也不只是胸腔而已,她的整個身體都破爛不堪,那些有問題的部位,也需要一一解決,至於練劍,短時間內(nèi)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坎貝爾拿出聯(lián)絡(luò)器,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聯(lián)絡(luò)器,已經(jīng)被各種各樣的通知塞滿,其中就以夏洛蒂與校月奈的訊息最多,除了詢問她去哪的訊息,還有好幾通沒接到的通話。
坎貝爾硬撐著眼皮,看著這些尋找她的資訊,她輸入了『正要回去』、『沒什麼』、『出來走走』等敷衍的詞彙,卻又很快地將這些文字刪光,沒有真的送出去,最後她指尖一點,再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關(guān)閉了與她們通話的頁面。
她的雙手垂在大腿上,低垂的視線盯著自己的鞋,薄薄的聯(lián)絡(luò)器,在手中變得愈來愈重,目光也隨著沉重的手不斷的向下沉,似是要垂到地板得更下方。
隔了好久,坎貝爾才長嘆一聲,她沒有聯(lián)絡(luò)校月奈,也不是要回復夏洛蒂,而是看著一個她許久都未曾通話過的號碼,停了好久,那聯(lián)絡(luò)人的欄位上,寫著簡單的幾個字。
『母親』
要持續(xù)回診,就會增加開銷,而這種連醫(yī)院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檢查出的事情,也別妄想療程會有多便宜。
這對很早就停止打工,積蓄也有所消耗的坎貝爾而言,將會是很嚴重的財政問題。
坎貝爾盯著手中那塊微亮的板子看了許久,她緩緩閉上雙眼,將聯(lián)絡(luò)器徹底關(guān)閉,不再去裡會。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還沒痊癒,但她也沒辦法向關(guān)係一直沒有多好的家裡開口要錢。
有事情不說出來,問題就無法解決,那要是將問題說出來,反而會引來更多的麻煩呢?
和家裡處不好,又不願意自力更生,現(xiàn)在遇到警急情況,又不肯放下無謂的對立,坎貝爾收起關(guān)閉的聯(lián)絡(luò)器,嘲諷地乾笑了兩聲,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強烈的反感。
這些創(chuàng)傷,乾脆就別治了,這樣的自己,也沒什麼好值得珍惜的。
反正,不要運動就不會發(fā)作,不是嗎?
抱著各種對自我批評,回到屬於她的住所,她緩步踏上階梯,走到她那空無一人的房間,癱軟的趴在自己的床舖上,在柔軟的棉被上開始意識渙散,想就這麼睡去。
事與願委,雖然她想要獨自一人安靜,但是這個小空間,早就已經(jīng)有她人進駐,才睡去片刻,一串著急得奔跑聲就在樓梯間響起,緊接而來的,是足以將她吵醒的呼喚聲。
「坎貝爾?妳到底去哪了?妳──」
終於找到那失蹤的白色,校月奈嘴上嘮叨著各種問題,在看到她疲憊的睡臉時,迅速的安靜下來。
校月奈摟著坎貝爾的腰,打算將她扶到床上躺好,而在接觸到坎貝爾身體的時候,那孰悉的魔力殘溫,卻讓她面色驟變,摟著坎貝爾的雙手不自覺地用力,原本不打算吵醒對方的想法,更是被她拋到九霄雲(yún)外:「妳去找筱岳雲(yún)了?」
被吵醒的坎貝爾,眼眶中那對藍寶石在微睜的眼縫中緩緩地轉(zhuǎn)向校月奈,她沒有回應,而是徹底閉上雙眼,不想再搭理她。
發(fā)覺她體內(nèi)確實殘留著筱岳雲(yún)的魔力,校月奈的聲音帶上坎貝爾從未見過的憤怒,她抓著白髮女孩纖細的肩膀,厲聲的說道:「坎貝爾,說話!」
睜開惺忪的睡眼,被吵醒的感覺在坎貝爾心底點起一搓火苗,將她心底的煩躁徹底點燃,也開口向她吼了回去:「我想去哪裡,為什麼要向妳報備啊!?」
「坎貝爾!!」
校月奈高聲對著坎貝爾咆嘯,更隱有雷光在她漆黑的髮絲間併發(fā),那惱怒的姿態(tài),激起坎貝爾的畏懼,而在恐懼的同時,卻又有一股強烈的不滿在她心底焚燒,讓她忍不住也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這裡是我家哎!」
緊接在她吼聲之後的,是劇烈的咳嗽。
坎貝爾現(xiàn)在的肺部,根本無法承擔用這種音量說話。
見到坎貝爾痛苦的樣子,校月奈心中升起另一種情感,壓抑住激烈的情緒,她想要去撫摸她的背部,舒緩她的不適,但她抗拒的眼神,卻讓她卻步在原地。
「出去。」坎貝爾低聲地吐出這個字。
「我───」
「我叫妳出去!」
一個柔軟的枕頭扔在校月奈的腳邊,緊接著就是床單與被褥,雖然都是一些沒有威脅性的東西,校月奈還是被坎貝爾激烈的反應給趕出了房間。
校月奈有些不知所措的被驅(qū)趕到房門外,坎貝爾就立即邁步上前,大力地將門關(guān)上,並用力的按下門鎖。
坎貝爾靠著門板,滑落在地上,眼淚打溼了滿地的棉被,她抱著頭顱,撕扯著她雪白的頭髮,朝著空曠的房間,大聲的喊著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聲音,即使胸口隱隱作痛,仍在扭曲的嘶吼。
煩死人了。
真的煩死人了。
什麼努力,什麼進步,都是自己在騙自己。
其實根本連努力的資格都沒有。
既不是平凡,也不是庸俗。
我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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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一點話:
坎貝爾夾在夏洛蒂與校月奈之間,其實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