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是那麼溫暖
以至於劈開橡木會那麼輕易
而外面卻還很寒冷
這是四月
有用的人會選擇為世界做有意義的事情
他們會聚在一塊兒談話
為奇特的執著注入幻夢
身體撞擊如煙花,言語鋒利如雪片
我僅僅是扛著一捆乾枯木塊
遠離想像中的人兒
為了一己安寧負荷遠行
■
在灰石礫鋪成的濕濡長路上
一對承受瀕臨邊緣的少年少女
肩並肩從薄霧裡走來
兩人厭倦了多數的日子
還未找到世界討他們喜歡的地方
卻依然朝我點點頭
自由
像是天空中兩縷絲線
束縛他們
恆久在這條路上
如同羅盤中心,只為行人指引方向
但過客漠不關心
有私人地圖的話為甚麼要在意?
“為甚麼我們非得容忍這些
煎熬
直到甘願朝別人低頭”
少女詢問旅伴,語氣斯文平靜
半闔的杏眼疲倦而飽含哀傷
彷彿在這世上她能夠責怪的只有少年
也許我能同意她
少年搖搖頭
維持相同僵硬的姿勢
暗紅斑紋爬滿他的身軀
在一身皎白裡蠕動掙扎
世上沒有一種布料能夠如此駭人
他是被快速冷卻的生命餘灰所包覆
生活於他只是一種恆常的失溫
薪火會焚盡生命
而冰雪降溫卻會掩埋希望
蒼白女孩想碰他的手
靠近灰燼男孩,緩慢而無望
一股無可名之的直覺令她收回
兩道影子依舊抵著肩
一切卻已經不可能挽回
我想告訴他,儘管生命如此
也全不是你的錯
痛苦或者毀滅
與戀人又有何關係?
但是我能給他的
不過是我所走過
只是他即將踏上的相同平凡道路
正如他所經過而我還未涉足的
我們終究不曾回頭
沒有機會誤解彼此
往相反的方向埋頭前行
起碼在路上他還有個伴
當我停下腳步時這麼著想
而漫長的四月就要在我腳下結束
■
“木柴放在那裏就好
是甚麼讓你過來的?
在這之前,請先進來吧”
“我聽到了一些聲音”
“在甚麼地方?
和我說說那聲音像甚麼?
噢,我正好在做巧克力
你知道嗎?一種可口的小東西
其實它苦得要命,但卻有人喜歡
例如我”
“我說不清楚
當時我在路上
早熟的和剛好趕上時節的花
只過了一下午就衰敗凋零
我扶住彎倒的莖
將花朵靠在手掌上”
“那時候我在烘烤巧克力
一開始它們還只是一碗苦水
連個形狀也沒有
但在我腦海裡,它們已經存在”
“它們枯萎前就像水一樣柔美
溫順地等待另一種東西悄然靠近”
“然後呢?我給他們上模
等到柴火快燒光時
它們開始固定,在此凝固
開始朝我理想中的形狀變化”
“在他們成為如水的花朵前
它們不過是腐木間的融雪
我低下頭把耳朵湊近她”
“你聽到甚麼?”
“一些聲音
像是你──”
“等等,我們先到剩下一點點柴火邊坐著
吃點巧克力,然後
一邊聽你說,你介意嗎?”
“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