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豪宅。
寒冷的溫度下,口中不由得吐出了白霧。
抬頭仰望起天空,顯露在眼前的是如同沙塵般的褐色天空,原本的月色早已被烏雲(yún)沖得稀薄,看到如此天色的塔諾夫才知道刻下時間是日出之晨。
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下起了細雪──……
不希望著冷,不希望挨凍,被這樣的心情驅(qū)使著,塔諾夫轉頭看了背上的艾莉希亞一眼後提起了腳,繼續(xù)邁步前進。
沉睡中的街道,比夜晚更加寧靜,周圍的沒有半個人,所有店家?guī)缀醵歼€是閉門的,一同待在這片孤寂的,只有伴風飄舞的垃圾。
身體因為挨餓受凍而虛弱,精神因為受到摧殘而變得潰爛,雙腳因為疲累,快要走不動,雙眼因為意識見底快要緊閉,體溫上升,發(fā)著高燒,宛如半殘人士。但儘管如此,塔諾夫也依然繼續(xù)走著。
給他力量向前邁進的,不是悲哀,不是友人,更不是家人,而是最後剩餘的生存意志,那股唯獨人類才有的想活下去衝動。
不過那也只是殘存下來的意志力,實際上,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早已死去,現(xiàn)在的塔諾夫只是一具被意志力支配的空殼,只能不斷的不斷的朝著目標前進。
但是,失去了原有的容身之處,失去了最初的家鄉(xiāng),又何來目標之有呢?本來就沒有的東西,是無法憑空生出的。
回去?該回到哪裡呢?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意義,身無分文又走投無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只能一直不斷的往前走,等待著誰來給予所謂的救贖,期盼著有人能來救救自己這隻迷途羔羊。
走進小巷,終於倒在了地上。
看著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艾莉希亞,塔諾夫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姊姊、姊姊、姊姊、姊姊──……」
不斷地在口中叫喊著自己唯一的家人──艾莉希亞,但塔諾夫沒有得到她任何的回應。
塔諾夫伸手搖動著艾莉希亞,想試著喚醒昏迷的艾莉希亞。
沒多久──
「──啊啊啊啊────!!」
艾莉希亞突然叫了起來,甚至開始在地上打滾掙扎著。
看到艾莉希亞擺露出如此痛苦之貌,塔諾夫馬上急挫問道──
「──姊姊,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嗎!」
「嗚啊啊啊啊────?。 ?/font>
艾莉希亞沒有回答,而是越叫越厲害。
忐忑不安,不知所措,塔諾夫緊張的檢查著艾莉希亞的身體不適。
一瞬間,他馬上看到了艾莉希亞的陰部有液體流出,無色透明狀中還帶有些許的血色液體。
「什麼……什麼、什麼、什麼、開什麼玩笑啊……開什麼玩笑啊……!!」
不敢置信的塔諾夫既憤怒又緊張的叫著。
「啊啊啊啊────??!」
一下子,艾莉希亞的樣子更加的痛苦,喊叫也變得更為撕裂。
急挫,害怕,呼吸困難,慌張不已,塔諾夫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經(jīng)歷了精神侵害,頭昏腦脹,此時此刻的他腦袋幾乎一片空白,心情一片混亂。
不知道,只有不知道,不清楚,只有不清楚,不曉得,只有不曉得,不理解,只有不理解,不相信,只有不相信,沒辦法,只有沒辦法,這樣的思想不斷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
隨即他對著四周大喊,「有人嗎──救命啊啊啊──!!」
呼喊聲傳遍整個街訪四周,但別說聲音了,連個人的身影都沒有出現(xiàn)。
不想就這麼放棄,不想再繼續(xù)看到自己的姊姊──艾莉希亞痛苦,塔諾夫靠那僅剩的意志力站起了身,向大街一拐一拐的跑去,同時,對著四周奮力喊救。
用那弱不禁風的力量敲打店鋪大門,敲打鎖死家門,只希望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祈求著他們來拯救。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拜託救命啊啊啊──??!」
一喊。
「來人啊??!我姊姊她──救命啊啊啊──??!」
二喊。
「拜託!!誰都好──求求你們出來救救我的姊姊啊啊啊──??!」
三喊。
「救命??!救命??!她很痛苦──我的姊姊她很痛苦啊啊啊──?。 ?/font>
四喊。
體力不支的塔諾夫,無力的倒在地上。
臉上要疲累不疲累,表情要凝重不凝重,冷汗接二連三的從身上流淌出,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哮喘著。
「拜託……拜託……誰來救我的姊姊啊──??!」
在一陣痛苦下,第五喊成為最後的呼救叫喊,即便他想繼續(xù)喊下去,也喊不下去了。
「啊……啊……啊啊……」
聲音發(fā)不出,呼吸不穩(wěn)定,意識模糊不清。
面容凝重的他咬牙切齒,惱怒的緊握拳頭敲起地板,在心裡責備著不爭氣的自己,責備著沒有出息的自己,責備著如同喪家之犬的自己。
難過,悲哀,害怕,他想哭泣,但淚水乾枯,只能默默地嘗著心臟的疼痛。
「……啊啊……啊……」
懷抱著到此為止的心態(tài),塔諾夫在冰冷的地上縮成了一團。
現(xiàn)在對塔諾夫來說,死亡或許是最後的選擇,他不想背負任何事情,他不想承擔任何責任,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就地死亡,忘卻一切……
餘齣。
此時,他感覺到褲子裡的口袋壓著一個異物。
他慢慢的站起身姿,從口袋拿出了一支金色懷錶。
疑惑不解,不知何時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塔諾夫甚至完全沒有印象,對錶懵懂無知。
他打開了懷錶,有些訝異,因為裡頭竟放著一張姊姊──艾莉希亞的照片。
「…………」
腦海迴響起過去的聲音,笑聲,哭聲,怒聲,以及被艾莉希亞叫著的每一次聲音──「塔諾夫」。
回過了神,因悲傷顫抖著,塔諾夫關上懷錶,靠著意志力跑回原來的地方,那條孤寂的小巷。
塔諾夫想拯救,塔諾夫想改變,塔諾夫想將因果扭轉,在他心中,有了最後一盞救贖之光,「不能死」刻印在他腦海之中,不管歡笑也好,憤怒也好,哭泣也好,就這樣甦生此世全部的祝福。
他──塔諾夫,想試著拯救屬於自己的最後希望──……
然而,回到現(xiàn)實,一切都太遲了。
「嗚哇哇哇哇──」
不遠處響起了嬰兒的哭鬧聲,塔諾夫回到現(xiàn)場,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艾莉希亞。
血與水的誕生下,嬰兒被艾莉希亞抱在僵硬的懷裡,新生之淚不知在向誰哭泣,能回應此哭聲的人,只剩站在面前的塔諾夫。
還抱持著希望的塔諾夫伸手晃著冰冷的艾莉希亞。
「啊──啊──」
塔諾夫想喚醒艾莉希亞,但艾莉希亞一動也不動,眼神甚至失去了所有光彩。
心情不在複雜,精神不再起伏,
接著塔諾夫抱起了艾莉希亞懷裡的嬰兒,平靜的繼續(xù)看著艾莉希亞。
理性這樣的單字,已經(jīng)在塔諾夫的腦中被徹底抹殺掉殆盡。
塔諾夫抬起了頭,仰望那片正在下雪的褐色天空,此時此刻,他空洞的眼神反射不出任何鏡象,像黑暗一樣。
──悲傷嗎?憎恨嗎?還是不甘心呢?你現(xiàn)在的心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哦……
……塔諾夫。
銘記在心的一句話,反過來對自己說道…………
──《二十三、雪中之胎 無上的祝福.完》
章二終。